许辞修毫无一点隔阂感,真的就像回家一样, 还顺手给红姨买了些菜。乔慕意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由自主就想了很多。
比如,许多年后,许辞修就这样下班归家, 而她听着声音迎出来,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先明亮了起来。而许辞修会向她杨一扬下班路上去买的菜,跟她说今晚给她清蒸鲈鱼......
刚刚好乔慕意想到这里,把菜递给红姨的许辞修就转过头来对她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菜还没点。一会儿咱们先过去。”
“你不陪着阿姨吗?”乔慕意有些奇怪。
许辞修道:“我妈一早上就催我来接你,说不能让女孩家的自己来。她本来还让我开车来的,我拒绝了。”
乔慕意愣了一下,低声问他:“只有你妈妈?还是.......”
“蒋家不会来人的。”许辞修平静道,“毕竟我都是和他们无关的外人。”
乔慕意听着他这句话,语气有点凉。然后她笑了笑,笑容很甜很暖。伴随着这个笑,乔慕意俏皮地走了上去,拉住许辞修的手,轻松地把话题岔开:“你看我今天穿这身可以吗?”
春节的时候,室外肯定是有些冷的,然而室内有暖气,只需要穿着羊毛衫便可以了。乔慕意专门挑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衫,既迎合了长辈喜欢年节里喜庆热闹的感觉,又把她本来就异常白皙的肤色衬得莹润如雪。
许辞修拉着她的手,看她高高兴兴地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脸上的笑意也掩饰不住了,满眼的温柔骄傲:“好看,我相信我妈会特别喜欢。”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把乔慕意往自己怀里一拉,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也特别喜欢。”
乔慕意的小脸红得像是毛衣的颜色。
恰在这个时候,乔父从客厅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廊“磨叽”而不进门的一对小年轻,还有几分奇怪地问着:“辞修来了,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坐嘛!”
乔慕意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在自己爸爸的声音响起时,立刻从许辞修的怀里闪了出来。然后她涨着脸,拉住许辞修的手,把他往客厅引,嘴里嘟囔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嘛......”
许辞修倒是一向沉稳的气度,大大方方地向乔父问好,只是握着乔慕意的手好像也有几分颤抖。
乔慕意偷眼瞄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紧握的手,转开头又偷偷笑了起来。
乔父热情,又一向很欣赏器重许辞修,等许辞修落座后,就开始对着自己未来女婿一通夸。乔慕意听着这意思,都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爸爸越来越没边的话了:“爸,你再说下去,连孩子的名字你都要起好了吧?”
“这有什么的!”乔父一脸理所当然,“早做准备嘛!”
“这也太早了......”乔慕意垂着头小声嘟囔着。
然而她也打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爸爸对自己未来最朴素真挚的期待和祝福。
乔慕意很感动,也很领这份情,但是现在吧......
乔慕意觉得自己有必要跳出来化解这一僵局。
于是她站起身,拉着许辞修,一脸认真的问着:“时间差不多了吧?不能让阿姨先到酒店啊?”
许辞修点了点头,顺势跟着她站了起来,礼貌地跟乔父道别,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带着乔慕意离开了乔家。
一直等坐上车,乔慕意才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紧张。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来回照着自己的模样,并连连问着许辞修:“我这样还行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整理的?”
许辞修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毫不吝惜地表达着自己对她的赞扬,言辞之间的骄傲,绝对是给乔慕意吃了颗定心丸。
等两人到了酒店,许辞修主导点菜,乔慕意发现他点了一半自己爱吃的菜,猜想剩下的一半都是许妈妈爱吃的,立即开始在心里默记。
菜谱敲定了,许辞修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小女友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大眼睛时而灵动地一转,时而无邪的眨一眨。
许辞修感觉自己心口瞬间涌起一种酥麻的感觉。乔慕意不经意间的萌,真是让他......
此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许辞修也不介意“耍耍流氓”。他倾身把乔慕意抱了个满怀,亲了亲乔慕意的额角,黏黏糊糊地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乔慕意未语脸已红,声音也好像因为紧张和激动有点小颤音:“我、我在记一下你妈妈喜欢吃的菜......”
许辞修怔了一下,然后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乔慕意的侧脸:“你可真是太可爱了。有些时候我都会惊奇,明明觉得你已经够可爱了,为什么你总是还能让我发掘出更多可爱的点?”
乔慕意微微仰起头,贴在许辞修侧颈上,蹭了蹭,嘟囔:“你再这样,就把我宠坏了......”
“那是我的荣幸。”许辞修说。
乔慕意心里一阵酥痒,像是有蜜在心口摇晃。
但她还记得现在是在即将见到许辞修妈妈的酒店里,担心自己和许辞修这样过于亲密,会给许妈妈不好的印象。于是她立刻小脸一凛,严肃地推了把许辞修,义正辞严道:“收敛一下,一会儿阿姨进来看到了不好。”
许辞修抿起一丝笑,还挺顺从地直起身子,表现出端正的样子。
要说乔慕意这时机真是卡得刚刚好,他们两个人刚坐端正,许妈妈就推门而入。
乔慕意有些小慌张地站起身,礼貌又嘴甜地先向许妈妈问好:“阿姨好!”
然后她拿起自己身边的礼品袋子,双手递向许妈妈,谦逊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阿姨能喜欢......”
这礼物是乔慕意询问了许辞修后,提前为许妈妈买的上好的海洋珍珠吊坠。她相信许妈妈会喜欢的,但这种忐忑的心情,还是会出现的。
而许妈妈温柔地打量着乔慕意,笑着点了点头,道:“喜欢,我一定会特别喜欢的。”
说着,她拉起乔慕意的手,很温柔地拍了拍,然后带着点感慨似的,跟许辞修说:“慕意这个姑娘,我觉得特别合我眼缘,实在是喜欢。”
乔慕意微微垂了头,冲许辞修挺开心的一笑。
许妈妈这句“合眼缘”的评价,比喜欢之类的,还令乔慕意开心。
这就意味着,许妈妈对乔慕意的那种“喜欢”,仿佛源于命中注定的一般。
而许辞修回了乔慕意一个温暖的笑,然后扭头对他妈妈说着:“刚才点菜的时候,慕意注意到我点了您爱吃的菜,刚刚在悄悄的记忆着。您瞧,人家对您多上心啊!”
许妈妈闻言,笑呵呵地看着乔慕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怜惜地拍了拍乔慕意的手背。
这一个动作,却让乔慕意完全放下心来。她知道了,许妈妈对自己是真的喜欢的。
让许辞修和乔慕意这么用心的这顿饭,许妈妈自然很开心。
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许辞修离开房间去结账,而许妈妈却在这时拉住了乔慕意的手,对她语重心长道:“慕意,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你和辞修也只是谈恋爱,但我从你和他身上都看到了那种坚定的感情......作为长辈,我真的十分的欣慰和感动。”
乔慕意回望着许妈妈,用力点了点头,轻声道:“阿姨,您相信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的。”
许妈妈冲她笑得很温暖:“我当然相信的。”
只是说着,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慕意,我得好好的感谢你。因为作为母亲,我其实没有给辞修太多......甚至因为我的一些决定,辞修受到了些伤害。但他一直对我有种责任感,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要保护我,照顾我。而我也一直被自己的儿子照顾的很好。后来,我组建了新的家庭,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爱辞修......”
说着说着,许妈妈微微摇了摇头,转瞬又扬起笑容,道:“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也与你们无关。”
她郑重其事地握着乔慕意的手,态度是异常地严肃而慎重,于是乔慕意也忍不住跟着许妈妈认真了起来,以同样的眼神回望着许妈妈的眼睛。
她听到许妈妈对她认真说着:“慕意,辞修能有你,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谢谢你在他身边,我相信,今后你们两个人携手走过的路,一定会无比的幸福而温暖。”
她话语里的真挚,好像能透过每一个字,和她紧握着的乔慕意的手,传递道乔慕意心底。
一种动容从乔慕意心底涌起,她用力点了点头,对许妈妈道:“谢谢您,我也这么相信的,所以我们一定能做到。”
两个还没有成为母女的人,此时却已经从彼此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情的力量。
乔慕意和许辞修互相见了家长这事,在开学后,徒蕊在宿舍里各种询问舍友们的“寒假见闻”时,被乔慕意顺口说了出来。
舍友们一片“哇——”的惊呼,徒蕊更是直接喊了出来:“乔乔,我断定你是咱们宿舍最先出嫁的那个!”
乔慕意抬起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徒蕊的脑门,道:“那也得好长一段时间的!”
时间,这个东西真的是让人最难以捉摸和难以把控的。
你说它很长,说起“余生”这个词,就好像能听见那从尚无法窥探的未来,卷来的清风与雨雪。那种感觉真的是渺远,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
然而它又是那么的短。那时候的乔慕意觉得,读完大学,还要再读研究生进修的。最早也得三五年才会结婚了。
三五年啊......那时,她和许辞修刚刚相遇一年,相恋半年,所以三五年真的很遥远,那仿佛意味着她一整个青春。
然而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披着婚纱站在镜子前的乔慕意,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时间......都去哪了?
是流逝在U大新闻社夜半还有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乔慕意在大二时因为优异的表现,获得了全社上下的一致认可,接替了许辞修的采访部部长之位,从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徒弟,变成了U大有名的风云师姐。
而时间也流逝在U大的自习室里。大乔慕意一届的许辞修,为自己做了出国留学的规划。那是他从刚入校的时候就定好的目标,并且在和乔慕意交往后就开诚布公地告诉了她。乔慕意相当支持许辞修的想法,并且也像许辞修一样,立下了去国际上最好的艺术学院深造的目标。所以从大二开始,两个人就“比着”学习,经常在U大的通宵自习室里刷题到很晚。
这样的付出,自然收获了回报。许辞修在大四时顺利拿到了国际一流高校的offter,出国读研。他的专业需要在国外攻读两年。而乔慕意虽然和他谈了一年的“异国恋”,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用乔慕意舍友徒蕊的话说:“跨着时区还能开着视频约自习的革命感情,怎么可能散!”
一年后,许辞修像当初在U市的车站等着乔慕意一样,在异国的机场接到了同样来这边深造的乔慕意。乔慕意的专业只需要攻读一年研究生,于是两个人在一年后一同回了国。
就在回国的飞机下降时,乔慕意感受着气流颠簸,还有点微微的疲倦时,许辞修在她身旁,拿出了钻戒,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乔慕意望着他,望见了自己的生活最应当也是最期许的模样。
她答应了许辞修的求婚。
而今天,她扶着自己爸爸的手臂,在游悠优和徒蕊这些最好的姐妹陪伴下,踏入了婚礼的殿堂。
她望着站在前方等着她的许辞修,那张这些年她看了千百遍、或许都应该看厌倦的脸,哪怕在所有亲友热切的注视中,依然那么冷静。
而乔慕意却笑了,她像两个人初遇时那样,心里只想看这张脸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于是她这个“离经叛道”的新娘,快步走上前去,把自己的捧花大咧咧递到许辞修手里,然后从一旁的司仪那里拿过戒指,冲着许辞修打开,脸上嬉笑着,道:“你愿意吗?”
婚礼誓词太长,乔慕意没记住,就这么干脆利落地问出了最关键的这一句。
亲友们一边笑着一边起哄,似乎和乔慕意一样,想看许辞修“面红耳赤”的模样。
而冷静的许辞修望着乔慕意,微微一笑。
他忽然把捧花向后一抛,然后用力揽住乔慕意的腰,在所有人爆发的惊叹里,倾身有些霸道地压上乔慕意的唇。
乔慕意的心口像第一次初见许辞修那样,用力挣动着。
她许辞修的唇贴上来前,那最后一句话:“我愿意,我永远愿意,我永远爱你。”
当然,我也是。被拥吻着的乔慕意,把心底里的这句话,变成热烈而甜蜜的回应。
时间,这个疏忽而过的东西,在此刻,在他们身上,化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