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宫斗考试——赵十一月
时间:2019-06-25 10:22:24

  萧翀垂目端详着余太后那张被擦净的脸容。
  血污、脂粉、乃至于口涎这些东西早已被阮皇后擦净了,只留下一张近乎陌生的脸皮,满是皱纹、苍白瘦削,微抿的唇角似乎还带着刻薄的笑意。
  几乎看不出余太后昔日半分神采。
  大概,人老了、人死了,都是会变成另一个模样的吧?
  萧翀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行了,就这样吧。”说着,便要抬步往门外去。
  阮皇后却没有立刻应声或是紧跟上去,而是抬眼凝视着萧翀,秀眉微扬,眼睫纤长,一双明眸好似宝珠一般。
  她真是个绝世罕见的美人,哪怕因着侍疾之故只着素衣,面容略有憔悴,可那样的容色却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熠熠生辉的。此时此刻,她站在榻边,凝目看着萧翀,神色间竟是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柔,说不出的缱绻。
  “陛下未免......”她轻轻开口,斟酌片刻才道,“未免太着急了?”
  萧翀闻声顿住脚却并没有回头。
  阮皇后却是微微一笑,声音柔软而又温软:“我知道陛下一向是懒得与我多说......无论我为陛下做了什么,无论我如何的费尽苦心,陛下也从来没有半点动容。甚至,在陛下心里,我这个皇后甚至比不上嘉妃那样愚蠢无知的女人——事实上,她那样的容貌,甚至连以色侍人都称不上!”
  萧翀终于出声,声音冷冰冰的:“这就是你对朕下药的原因?”
  阮皇后闻言不由挑眉,唇角微扬:“是了,陛下可不是会为了我而顿住脚步的人——您现下顿足不前,想来是.......”
  “药效发作了?”她故意拖长语调,然后含笑反问。
  萧翀并未应声。
  阮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几步走到萧翀身侧,看着仍旧立在原地,面沉如水的男人,心里不由生出许多无法言喻的得意来。于是,她侧头看着萧翀,用撒娇般的语气接着道:“既然陛下不肯回答,那便是默认了意思了?”
  萧翀仍旧是没有开口,薄唇微抿,如同两片轻薄的刀片。
  阮皇后看得心尖微痒,嘴上仍是笑着:“那,您应该是猜出了我把药下在哪里了?”
  萧翀闭了闭眼,然后才沉下声音回答道:“炭盆里的帕子。”
  阮皇后闻言,面上笑容更胜——她遇到过很多攻略对象,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比眼前人更叫她心动。
  他英俊,强大,冷漠并且睿智。
  如同磐石一般坚硬,难以动摇。
  可也正因如此,阮皇后才更加渴望能够完完全全的征服这样的男人,打破他,让他那张英俊冷漠的脸上染上其他的颜色,让他为自己屈服,让他为自己动心..........
  所以,阮皇后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她并不急着动作,反到是柔声往下道:“果然!陛下明照万里,什么都瞒不过您。”
  “其实,我一开始实现把药下在自己身上的。不过,我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这里,阮皇后笑靥如花,语声轻快,“倒也不是我怕疼怕死,而是因为陛下如此防备我,甚至连我的指尖都不愿碰一下,便是真在自己身上下毒怕也是无用的。”
  “所以,你把毒下在了余太后的身上?”萧翀冷下声音。
  阮皇后点点头,露出甜蜜的笑容:“比起陛下,余太后虽然警惕心重了些,可到底还是很容易对付的。我用药水染了自己的指甲,趁着为她侍疾的功夫,一点一点的用药毒死她。因为用量微小的缘故,我不得不多忍了这么几天,这才等到余太后咽气。”
  萧翀沉默片刻,方才开口:“所以,余太后临死前的疯狂以及之后的三窍流血也都是你预料之中的?”
  “是啊,不如此怎么能让那些宫女太监避退?”阮皇后随口道,“不如此,我又如何能够当着陛下的面给陛下下药?”
  事实上,对于阮皇后来说,余太后不过是她用来取信萧翀的工具罢了——萧翀与余太后纠葛甚深,多年恩怨,无论如何他肯定是想要亲眼看着余太后咽气的。
  这样的时候,哪怕萧翀再警惕、再多疑,他的心情和情绪必然会陷入某种不可避免的波动之中。
  哪怕那样的波动只是短短一瞬,可那也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就像是僵硬的面具露出微不可查的缝隙,只有顺着缝隙才能打碎面具。
  所以,阮皇后当着萧翀的面,用帕子擦净了余太后面上的毒血,然后将沾着毒血的帕子丢入炭盆,随着火焰烧毁丝帕,毒气也无声无息的流入了空气中,萧翀身处殿中自然也躲不了——流通的空气永远是看不见却又缺不了的。
  想到自己这一连串的动作,阮皇后心下更是得意,便伸出手,用指尖勾住萧翀玄黑色绣金龙纹的袖角。
  嫩白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在上面摩挲着,像是男女之间欲迎还拒的玩闹。然后,她顺着袖角,用自己那玉白娇嫩的素手去碰萧翀,试探着去握住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掌。
  她的语声里是一种从容不迫的笑意:“陛下放心,我对陛下并无恶意。我只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一更,大家晚安,么么哒mua! (*╯3╰)
 
  第174章 匕首
 
  然而,萧翀却没有让阮皇后把话说下去。
  他打断了阮皇后的话, 冷声道:“你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慈恩宫中侍疾, 想必余太后已经和你说过许多朕幼时做过的那些恶事了吧?”
  哪怕被人打断了话, 阮皇后只略顿了顿手上的动作, 面上不见半点恼意,仍旧是笑盈盈的——在她看来,萧翀此时开口,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她倒也乐得配合一二, 软声反问道:“陛下说的是哪件事?”
  余太后从来不吝与人说起萧翀的做过的“恶事”,如数家珍一般。所以, 这一时之间,阮皇后还真不确定萧翀提的是哪一件事。
  当然,这时候说这些, 对阮皇后来说左右也不过是助兴的情趣罢了。
  在她想来,事情到了如今地步, 已是还和她原先的预计一般无二——余太后已是死了,萧翀也已在她手上,这宫里唯一一个能做主的自然就只有她,只要借着“太后病逝, 陛下哀毁伤身”的借口, 便能将萧翀留在身边“养病”,至于接下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扶立幼主垂帘听政,那就要看情况了。
  只要人落到了她手里,再硬的骨头, 她都能想法子挤出水来.......
  阮皇后一面想着,一面抬手去探萧翀右手手指,语声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知陛下现在说这些是想拖延时间,我劝陛下还是省省心吧——我与陛下乃是夫妻,原就该做点儿夫妻之事........”
  话声未落,阮皇后手上忽然吃痛,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
  阮皇后容貌生得绝美,一双素手也是美人才有的柔荑,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莹白如玉,赏心悦目,正可衬她那堪称绝世的美貌。
  然而,此时此刻,一只匕首正好从手背刺入,雪白锋利的刀刃刺穿了阮皇后柔嫩白皙的手掌,然后又从掌心处露出滴血的刃尖。
  滚热而鲜红的鲜血从雪白娇嫩的掌中流下,顺着刃尖往下淌。
  一点,一滴,可怖中又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
  阮皇后顿时花容失色。
  她不敢置信的仰起头,瞪视着面前的萧翀,那张雪白绝艳的脸上满是犹疑和惊惶:“你,你还能动?!”
  根据她的预计,萧翀此时哪怕只是站着都已算是耗费体力,如何又能够对她动手?
  萧翀的侧脸依旧是英俊且挺拔,带着一种冷淡与漠然。
  他微侧过头,回视惊怒之中的阮皇后,接着自己适才的话,好整以暇的道:“余太后见了人,总要说一说朕幼时拿匕首砍断宫女手掌的事情——以此说明朕性情残暴,自幼便是如此,不堪人君之位。可是,她一定不会告诉旁人,那被砍了手的宫女是她安排到朕身边的;更不会告诉旁人,那宫女仗着有她撑腰,屡屡冒犯,甚至胆大包天的想要对朕下药........”
  说到这里,萧翀顿了顿,他伸手握住匕首手柄。
  阮皇后红唇微颤,那目光里不可避免的透出了许多软弱的哀求之色。
  萧翀却不为所动,他握住匕首手柄,然后一点点的将之从阮皇后的手掌中拔出,刀刃再一次划过皮肉,几乎称得上是削骨刨肉,那素白玉手上的鲜血流的更快。
  阮皇后也被这样可怖的痛楚折磨得脸色发白,浑身冷汗涔涔,手脚都跟着发软,险些便要软倒在地——都说十指连心,实际上,除了伤在别人身上之外,只要是自己身上的伤口,总是连心的疼。
  然而,阮皇后到底非比常人。哪怕到了此时,她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着牙问萧翀:“所以,你没中药?”
  “不。”萧翀将匕首拔出,触目看了眼看着她掌中因为匕首所留下的、触目惊心的血洞,微微挑眉,用那种慢条斯理的声调往下道,“你也太欠缺耐心了——朕正要说到这里。”
  阮皇后额上冷汗如雨,可她还是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眸光冷冷的直视萧翀。
  萧翀不以为忤,接着往下道:“事实上,朕这一辈子还真是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吃得多了,难免便有些抗性。你这药自然也是一样的.........”
  当初,萧翀还在生母腹中时便已被那女人喂了一剂药——做那行当的女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甚爱惜,自然也难挤出母爱去对待一个为父不详的孩子,才知道有孕便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寻人要了一副打胎药。结果,大概是腹中孩子生命力太过强盛,一副药下去,她自己疼得流血,孩子却没事。她心知再用药只怕是要赔上性命,只得咬着牙将孩子生了下来,勉勉强强的养着。
  大约也是如此,萧翀身子的耐药性总是比旁人更强些。当初那个宫女敢给他下药,原是存心要坏他的身体——他那时候年纪太小,什么都没长成,若是真叫人得逞了,便是能保住性命,八成也是要坏了根本,做个短命鬼的。好在,他那时候心存警惕,只用了小半口的茶水,很快便发现了这里头的玄机,直接便砍了那宫女的手以作震慑,之后再寻太医调补。或许,也是因为他当时直接拿匕首砍了那宫女的手,落了残暴之名,余太后也放心许多,没再多做手脚。
  太医事后也是啧啧称奇,猜测大概是他的胎里带毒,体质有异,比之常人更有耐药性,这才能在事后还有力气持匕砍人。
  这些事,萧翀便是对着余晚晴也不想多说,自然不会与阮皇后说得太清,拔回匕首后看了眼那上面的血迹便将匕首丢到一边的木案上。
  此时此刻,他连砍人手的兴趣都没有,只略扬了扬声音:“来人!”
  不一时,便见着林大将军领着一队穿甲佩剑的侍卫鱼贯而入。
  显然,萧翀也是早有准备,否则这些人断不会来得这样及时。
  阮皇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忽然嗤的笑出声来。她自嘲道:“是我大意了。”
  她做了那么多次的攻略任务,难免有些自视甚高,哪怕是对着萧翀这样难缠的攻略对象,也自觉高人一等。对于自己从系统兑换来的药物更是无比自信,却没想到萧翀竟能不被药物影响。
  这一次,确实是她大意,是她输了。
  阮皇后面上笑容愈盛,扫了一眼立在门边准备要处置自己的林大将军,抬起自己尚且完好的左手便要去拿那柄被萧翀丢到案上的匕首,脸上冷笑:“成王败寇,既是我输了,我自会自我了断........”
  话声未落,不等阮皇后够着那柄匕首,林大将军已是快步上来,当即抓着阮皇后的手腕略一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阮皇后的手掌竟是软软的歪了下去。
  她手腕的骨头竟是活生生的被人捏碎了。
  阮皇后右手被萧翀用匕首刺穿,能够勉力支持到现在已是心志坚定,毅力惊人了。只是,如今她的左手手腕又林大将军被捏碎,实是痛得面无血色,浑身都是冷汗,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阮皇后还能听见林大将军的冷笑声——
  “做下那么多事,皇后难不成竟以为可以一死了之?”
  “先是暗害贵妃与太后,如今竟还胆敢谋害陛下。若非圣天子自有天佑,陛下无恙,便是将你千刀万剐都难赎罪过.........”
  阮皇后心思灵敏,转瞬间便已想明白了。
  萧翀这是想把余太后的死也栽到她的头上——毕竟,姚阁老前不久才见了余太后,又知道了遗诏之事,如今余太后忽然过世,若没有缘由,只怕旁人还要疑心是萧翀动的时候!萧翀此时将这些罪过推给她,一是因为她身份足够;二是因为余太后确实是在她殷勤“侍疾”后死的;三则是因为这事确实是阮皇后做的,倒也怨不得旁人..........
  再者,萧翀现下只要招了太医过来,自然能够发现他身上所中之毒,他自然也就成了无辜的受害人,反倒最先撇清了。
  至于林大将军,因着林贵妃之事,林大将军与她已是死仇,万不会放过她,自然只会更加卖力往她身上栽罪名!
  呵!真真是好算计!
  阮皇后想明白后,又气又恨,哪怕用力之下咬破唇肉都只觉嘴里更是发苦,只恨自己不能晕的更快一些。与此同时,她心下更是绝望:只怕,只怕以后真是想死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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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下人将晕厥后的阮皇后拉出去,林大将军也依礼退下,萧翀这才令人唤了太医进来。
  太医给萧翀看了脉,手指都有些发颤,忙道:“陛下所中只要颇似软筋散。中药之人虽能保持神志清醒却会筋骨酸软、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之力。”
  说到底,阮皇后确实是没想将萧翀如何,她只是想用药迷倒萧翀,然后把人控制在自己手中,自不可能用什么害人性命的毒·药,不过是类似麻醉药、迷药一般的药物。
  只是,阮皇后从系统处兑换的药物的药效实是霸道,太医进来时见着皇帝端坐椅上,原还没当一回事,结果一探脉便吃了一惊——虽说皇上体质特殊些,可依着这霸道药性,如今怕是已经发了。而皇帝能够端坐位上,神色如常,这就是真正的毅力惊人,某方面来说都能比得上刮骨疗毒时谈笑风生的关羽关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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