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却是转过头,伸手解开了自己衣领最上面的扣子,下颔绷紧,有些不耐。
他手指修长有力,只是解扣子的时候动作大了些,把领口扯开了小半,以至于余晚晴还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喉结似是微微动了动。只是,他说话时的声调倒是依旧的冷淡低沉,隐隐含了些不耐,斥了一句:“你这像什么样子?”
余晚晴也是一时胆肥,觉出肃羽隐隐的纵容,这才得寸进尺的想去撩拨一下对方——谁叫肃羽整天冷冰冰凶巴巴的,不假辞色,还爱拿剑吓她!
说起来,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家里父兄也是因此更加看顾她,生怕哪里注意不到就叫她受了旁人欺负。在这两人的严防死守下,余晚晴连朋友也没几个,自然更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现在的余晚晴正处于对那些事半懂不懂的时候,甚至,她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好奇,跃跃欲试。
肃羽越是这样高冷禁欲,凛然不可侵犯,她就越是觉得心痒,越是想要去撩虎须。
最好是撩得对方变色。
也是很恶劣了。
当然,对于余晚晴这个现代人来说,这会儿穿着亵衣亵裤,仅仅是从被子里伸个腿、露个脚丫子什么的,还真算不得多暴露。
真就只是幼儿园小学僧级别的撩一撩。
当然,有句话说得好:撩人一时爽,一直撩人一直爽。
怎么想着,余晚晴又动了动脚趾,用脚指尖轻轻的戳了戳被角,大红锦被也跟着塌下一小块。
肃羽咳嗽了一下,义正言辞的提醒她:“别忘了你的身份。”
余晚晴:“......”
哦,差点忘了,她现在还是皇帝名义上的小老婆,这种朝别的男人伸脚丫子的行为大概属于勾搭奸夫,强行给皇帝抹绿?余晚晴想了想,还是没有作死到底,及时停住了撩火的动作——要是肃羽不禁撩,然后他们绿了皇帝.......
肃羽到时候还能拍拍屁股走人,她还怎么考试啊?!
撩人是很爽!可是不及格那就不爽了!
想到考试,余晚晴立刻收住了作死的念头,回归正题,故作无辜的眨巴了下水润润的杏眸:“你问我哪里疼,我这不是要指给你看嘛。”
肃羽冷笑了一声,又看了眼余晚晴还露在外头的赤足,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挺想把余晚晴乱动的赤足给丢回被子里的。
看出他隐隐的火气,余晚晴连忙转移话题:“你不看伤了?”
肃羽蹙了蹙眉头,眉心处有些微折痕,却没有说话。
余晚晴索性便和他撒娇抱怨起来:“.......我和你说,德嫔今天真的是下了狠手,说是要叫我跪上两个时辰,幸亏我运气好,跪到一半碰到李进忠过来,帮着我说了几句,要不然我怕是要跪断腿......”
当然,皇帝会在那个时候找德嫔,李进忠会管她的闲事,那肯定是因为她是欧皇啊,嘻嘻嘻(#^.^#)
肃羽没有说话,余晚晴便当他是默许了,很是干脆的伸手去卷自己的裤脚,不过她也没卷到底——这腿肿起来简直像是胡萝卜,卷起一点是丑一点点,对余晚晴来说:丑一点点就好,丑到底也很伤她自己眼睛的。
肃羽看了一眼,眸光也跟着凝了凝。
余晚晴一整晚都在胡扯瞎说,可她说的话里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的。
就像是她先前说的“见而生怜”。
肃羽早前只是看过余晚晴跪在石阶上,虽然也知道这么冷的天跪在外头很伤腿脚,可终究只是知道而已。
现下看着她红肿得几乎变形的腿,再想起适才那只纤巧玲珑好似美玉雕出的赤足……
这样鲜明的对比,肃羽不知怎的竟是真的心下一软,倒还真有些可怜起余晚晴。
还真应了“见而生怜”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安~
嗯,是这样的:本来我只能码三千字的,想到小天使们的鼓励就多码了六百字,所以这章是三千六百多,比昨天多了一点呢(说的我自己都信了......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37章 才人
所以,迟疑了一下, 肃羽还是多问了一句:“上过药了么?”
余晚晴并不知道肃羽的心态变化, 她看着自己伤腿, 雪腮微鼓,小声碎碎念道:“当然上过了,不过我感觉没什么用, 红肿也没消下去......”
肃羽有些奇怪:“周太医不是来过了么?怎么, 他没给你留药?”
余晚晴随口道:“他就给我开点消热的药, 这种外伤估计不管的吧......”
肃羽动了动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说。
余晚晴则是抬起眼, 奇怪的看着他。
肃羽很快便转了口, 教训起余晚晴:“什么叫‘估计不管’?!都是你自己不上心!要是你真上心, 主动和周太医提了脚上的伤,管他要些外敷的膏药什么的, 人家怎么可能不给?”
最后,肃羽总结道:“还不是你的错!”
余晚晴先是被训得一头雾水, 最后却是气得想咬人:还会不会说话的?!
哼o( ̄ヘ ̄o#)
怪不得这家伙到现在还是童子鸡!
这根本就是注孤生!
憋气憋了半天,余晚晴最后还是没忍住,抽了枕头去砸肃羽,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还说我?!要不是你过来推我,我还睡得好好的……快滚啦!”
肃羽:“......”余晚晴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拿枕头砸他,赶他了!
不过, 看了看天色,考虑到自己还要上早朝........
最后,肃羽还是没与余晚晴多说,战略性撤走了。
肃羽这么一走,屋子里又只剩下余晚晴一个人。她气鼓鼓的坐在床上,直到看不见对方背影了,这才捡起捡起枕头,拉上被子,重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漂亮的春卷。
她差点气得睡不着,这一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滚了一会儿才睡着。
结果,天不亮,姜采又来叫她起来。
当然,姜采也知道余晚晴昨日受罪了,这么早来唤她倒也不是没事找事,而是真有事。
姜采亲手撩起床帐,小声与还赖在榻上的余晚晴道:“娘娘,周太医来了。”
余晚晴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忍不住道:“他怎么又来了?”
姜采道:“听说是不放心娘娘您的伤处,过来看看,送些膏药。”
余晚晴:“.....他也太认真了吧。”
皇帝估计就是随便吩咐了一声而已,周太医这老胳膊老腿怎么就这么尽职尽责啊?半夜跑一趟不说,天不亮又跑一趟,余晚晴真心觉得就他这工作态度很容易过劳!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帝跟前得用的人,余晚晴现下这么个位置,还真不好把人晾着不管。
余晚晴只好暴躁掀被子,艰难无比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姜采等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然后出去见了周太医。
周太医估计也是一晚上没睡好,脸上也带了几分的倦色,不过态度倒是比昨夜里更加温和了一些。
和昨日一样,周太医拿了绢帕盖在余晚晴的手腕上,隔着帕子看了脉,倒是略松了一口气:余晚晴的情况倒是还好,虽还有些发热,再吃几副药应该就能好了。
不过,周太医还是格外上心的多问了几句,主动问了余晚晴腿上的伤处。
余晚晴只当是周太医医者仁心,加上她现在腿肿着也是不方便,索性也就老老实实的说了。
周太医倒也不亏是皇帝跟前得用的,做起事来就是仔细,重又拿了昨晚上自己开的方子又看了看,见着并无需要删减之处,便又仔细的与边上的人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溪午与姜采自然也都小心记着。
之后,余晚晴又被周太医送了一盒子药膏,据说是腿伤外敷的。
余晚晴简直要被周太医这样的热心肠给感动坏了——本来还以为后宫是个大染缸,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好人,先是顺妃再是周太医.......真是一个个都好得出人意料啊。
世上果然好人多。
不过,余晚晴也就感慨了这么一会儿,送走了周太医后,她很快便又想起了早上第一件要事,开口询问道:“今日的早膳可是领来了?”
她现下还住宜安宫,早膳什么的自然也还得去御膳房领。
溪午点点头,连忙叫人去端早膳上来,又问余晚晴:“娘娘,既然您说陛下应了迁宫之事,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二?”余晚晴与德嫔现下已然撕破了脸,再呆在这宜安宫里实是不妥,倒不如早早搬出去的好。
余晚晴自然也是想着早搬早好,只是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是再等等吧,这迁宫之事虽然是陛下金口玉言答应了的可到底还没有明旨,我们急慌慌的先搬过去,倒是不好。”
溪午想着也是这个理,便也应了,只心里暗暗思忖着:是不是要寻底下的人叮嘱几句,让他们接下来小心低调些——德嫔才受了皇帝责罚,估计是会低调一段时间,但她们同在一宫,若是太惹眼了,就很容易被德嫔迁怒,给自家娘娘惹麻烦。
余晚晴却是不管这些,坐着桌边,慢悠悠的喝了一碗的热粥,顺便又叫人拿了桂花酱,浇了一点儿在红豆糕上,慢慢吃着。
吃得舒服了,胃里便也舒服;胃里舒服了,身体自然也舒服;身体舒服了,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姜采从外头带来了一个让余晚晴心情更好的消息——
“娘娘,德嫔她回来了,”姜采语调欢快,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不能再叫德嫔了。听说她为了向陛下表示悔过的诚心,一直跪到了陛下下朝,结果陛下下朝后看见她好似更不高兴了,直接便将她贬为才人了,现在应该叫吕才人了。”
这事,说来也确实是德嫔倒霉,昨晚上被皇帝发作了一番,让她去外头跪到天亮,好好反省。她和余晚晴这种跪个半小时就泪眼汪汪的人不一样,她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也能狠心,竟是一直跪着没起来,一直跪等到皇帝下朝回来。
若是换了旁的皇帝,看着德嫔这般诚心悔过,跪了一夜就为着再见他一面,千娇百媚的小脸也因着熬得憔悴苍白,楚楚可怜,多半也就软了心肠,抬抬手放了她。
偏偏,昨晚上皇帝才看了余晚晴的伤口,回去没歇多久又赶着去上了朝,下朝回来正好又瞧见了吕才人。
这火气上来,德嫔也就成了吕才人。
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当然,吕才人倒血霉,余晚晴等人也只有高兴的。
余晚晴还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掐了掐姜采嫩生生的小脸蛋,笑道:“你这丫头倒还真有些运气,一早一晚的都是报喜,报喜鸟似的。”
昨晚上德嫔被皇帝罚跪的消息也是姜采回来报的,现下德嫔被贬斥这事又是姜采回来说的,余晚晴自来便信这些运道,故而才有这么一说。
姜采听了也不由笑,连忙道:“奴婢哪有什么运气,都是托了娘娘的福罢了。”说着,忍不住也是喜上眉梢,“这下子,吕才人和娘娘同为才人,娘娘倒也不比怕她了。”
余晚晴暗自点头,心里倒是暗暗的腹诽了皇帝几句:这才人的位置是多受皇帝讨厌啊,真是看不上谁就把谁塞才人位置上.......
是的,就算余晚晴再傻白甜,现在也已经看透了所谓“皇帝看上她”的真相——皇帝大概从来也没看上她,当初也就是随口寻了个借口把她纳入后宫,估计也是想用她拿捏余岩松和余太后.......所以,皇帝才会只给她一个才人的份位,由着林贵妃把她丢冷宫。
只是,皇帝对她的态度还是有许多捉摸不透的地方。
就在余晚晴一边吃着红豆糕,一边琢磨着皇帝的事情时,忽而听得外头来报——
“德嫔,哦不,是吕才人回来了。”
余晚晴立时精神大振,将手上的红豆糕给搁了下来,也顾不得还红肿难行的腿脚,这便要起身出去看人笑话,可以说是十分之身残志坚了。
当然,吕才人跪了一整晚,真可算是“跪断腿”,腿上的伤自然更胜余晚晴,这会儿是由两个宫女给搀回来的,又经了皇帝今日的贬斥,吕才人这会儿可以说是形神俱疲,心灰意冷。
只是,走到半路遇到了看笑话的余晚晴,吕才人还是没忍住心头的火,抬起下巴,冷笑着道:“怎么,连你也敢来看我的笑话了?”
余晚晴十分坦然的点点头:“姐姐说的很是。”
听着她这话,吕才人喉中一噎,险些便要呕出血来,额上青筋一跳,脸色更是狰狞:“你,你这贱人!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余晚晴语声轻缓,不疾不徐,“我知道姐姐瞧不起我,觉得我不过是个小小才人,身份尴尬,家中败落,孤立无依,实是不值一提.......只是,姐姐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吕才人看着余晚晴,目呲欲裂。
若非吕才人双腿无力,现下还要两边宫女扶着才能站立,只怕立时便要扑上来去抓余晚晴的脸。
余晚晴却是不管她,径自往下道:“如今,姐姐与我一般,都只是小小才人。论及身份尴尬——姐姐乃是太后所赐却又投了陛下。姐姐卖主求荣,难不成真以为陛下就会因此信你?要知道,卖主的人,能卖一次就能卖第二次........”
“你!你住口!”吕才人便好似被人戳中了心事,脸色涨红,厉声呵斥。
事实上,她会这般针对余晚晴,也有以此向皇帝表忠心,确认自己立场的缘故——毕竟,她当初确实是太后的人,只不过后来改投了陛下,替陛下暗传了一些假消息给太后,也算是有些功劳,这才能压下与她一起入王府的周美人,得封嫔位......
德嫔自然也知道自己这嫔位是如何来的,对着余晚晴这个余太后的亲侄女多少也有些不可明言的复杂心思,明面上自然是要划清界限,端出互不相容的嘴脸。
如今,余晚晴忽然当面戳破她的心思,吕才人面上自然也不好受,恨不得扑上去堵住她的嘴才是。
“至于‘家中败落,孤苦无依’,说来,姐姐你当初估计也是家中中败落,孤苦无依,这才会入宫来做宫女的吧?”余晚晴朝吕才人笑了笑,一字一句的总结道,“姐姐你看,你瞧我不起,可如今轮到你,不也是身份尴尬,家中败落,孤立无依,不过是‘小小一个才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