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Ta——九十九六七
时间:2019-06-25 10:25:23

  “喝水?”端琰举着手中的水。
  “嗯。”赵天喻接过拧开一口就闷了半瓶,扫了眼窗外已经泛着晨雾的天,“我断片了?”
  “对。”端琰应。
  “跟你断片,真倒霉。”赵天喻下车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这会儿头虽然没那么晕了,但却隐隐有些疼,于是他乖乖回到车上,又继续喝剩下的水。
  水喝完后,他看向端琰:“我喝多没说什么胡话吧?”
  “你睡得像死猪。”
  “那就好。”
  “你认为你会说什么胡话?”端琰扭头扫了眼赵天喻。
  赵天喻沉默,片刻后低下头,双手揉着太阳穴:“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姐她,对我有过愧疚吗?”赵天喻问。
  端琰回头扫了眼,刚想开口,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道:“我爸。”
  说着,他接通电话道:“怎么了?”
  “你小子这么多天也不来看你姐!是真的打算造反吗!”吕博的声音很大,即使不开公放,后座上的赵天喻也能听见。
  “她应该不想见到我,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端琰直白答,“而且这才六点,打电话时间是不是早了点?”
  “你——”吕博气得说不出话。
  赵天喻顿时撑起下巴打量着前座的端琰。
  他忽然发现心中这么多年的疑惑中的某一个部分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从小就觉得端琰这个人……是不是在养父母面前表现得也太任性了点?就算他过得再怎么不幸,可是人家也不是你亲爹亲妈,也没收你爹妈的钱,养你都给你面子了,你哪儿来那么多脾气?
  现在想来,这才是亲生的,难怪呢……
  “我现在警告你!你姐醒了!现在也清醒了!你马上给我到医院来道歉!”吕博大声吵吵着,“如果你不过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端琰和吕博父子二人在不愉快的对话中结束了通话,端琰想了一下,转头看向赵天喻:“你替我去。”
  正在整理衣领的赵天喻一愣:“我替你去?你喝多了?”
  “谁说的要和她要善始善终?”端琰问。
  “……”赵天喻沉默。
  “你不是想问我姐当年为什么改了你的志愿?”端琰道,“你想听的根本不是什么莱安西的事,你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对你这么绝情,不是吗?”
  赵天喻整理领带的手停了下来:“这有什么需要问的,不就是觉得我碍事你们……”
  “自己猜和亲口听到当事人说出答案,感觉不一样,当面给的暴击,更容易让人冷静。”端琰拿起手机发了新的住院地址给到赵天喻的微信上,“我下午上班,现在得回去睡觉,你如果有空就过去,提个花篮,我姐喜欢吃芒果,我对芒果过敏。”
  说罢,端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回到自己的车上,没一会儿代驾就赶到现场,端琰的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赵天喻坐在后座上发愣,沉默了很久,他掏出手机叫了代驾,将自己的家的位置给了对方。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赵天喻原本打算睡觉,可是躺在床上却发现自己头痛欲裂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无奈之下,他起身换了身衣服,又翻开端琰发来的微信,找代驾出门。
  七点整,准时到达医院门口,手中还提着进口芒果大礼盒。
  吕佳音被转到了郊区一所私立医院,这座医院位于六七河尾部,自带疗养院,四周绿树成荫,推开窗就能看到风景宜人的六七河畔,实属修养的好地方。
  上楼来到了病房前,赵天喻有些畏缩,开始犹豫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真是……
  十点钟就要和雪悠去试婚纱,婚纱店在东边,医院在西边……
  自己现在这是把自己当赶场子演出的小丑吗?
  再说了,吕佳音现在清醒了,他们两个人见面只会尴尬、尴尬、更尴尬……
  就在这时,换药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来,抬头看着赵天喻:“要进去吗?不进去吗?不进去让一下。”
  说话间,护士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
  赵天喻下意识地向里面望着,而病房里面的人也下意识向外望着,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吕佳音本能地抓紧了被单,一脸不可置信:“天……喻?”
  赵天喻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病房,也不敢去看床上的吕佳音,将手中的芒果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端琰说他要临时开会,让我帮忙送一下礼盒。”
  “谢……谢谢……”吕佳音弱弱地应道。
  赵天喻四周环视一圈,视线唯独绕过了吕佳音:“你父亲没在?”
  “爸爸毕竟是老师,还没退休呢。”吕佳音应道。
  这时,一旁的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治疗盘和药品,她转头看着赵天喻:“她得脱衣服,你得出去。”
  赵天喻应了声,来到走廊上坐着发呆。
  过了会儿,房间内传来护士收拾器械的声音,并道:“别老蹭伤口,容易感染。”
  说完,推着车子出来对着赵天喻道:“你可以进去了。”
  赵天喻应了声,推开门时,吕佳音正在放左手的袖子,赵天喻一抬眼,就看到了她布满了密密麻麻小疮口的左臂,和有着手铐痕迹的右臂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顿时一愣:“你的胳膊……”
  “哦……没事……没事……”吕佳音慌张放下袖子,“小事而已,我前几天忽然想美容,就用鸡血洗了个澡,你知道吧?最近流传着鸡血能够美容的说法,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用鸡血泡澡,结果睡着了,导致在水里泡太久,皮肤屏障受损严重,衣服布料粗糙一点的小擦伤都会导致溃烂,其实这已经好多了……”
  看着吕佳音惨不忍睹的伤口,听着她强压着疼痛、惨白的脸上堆着笑容替端琰洗地开脱的模样,赵天喻忽然觉得自己血压有些升高,一股滚烫的血流冲向头顶,他还来不及平息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张口:“是不是端琰哪天杀了你,你死前都会写遗书说你是自残不是他杀?”
  吕佳音顿时神色一紧:“你……你说什么……我就是自己不小心……”
  赵天喻一听,扯了下嘴角,冷笑着道:“既然是不小心,那不介意我这种多事的群众报警吧?”
  “你……”吕佳音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拼尽全力大声道“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赵天喻点头:“对,没错,家事,你们家的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从另一个病房换完药的护士路过,看到吕佳音在床上坐得笔直,顿时进来道:“都说了你的伤口不能蹭,你怎么不听呢?反复感染会留疤的!”
  “哦哦……不好意思……”吕佳音慌忙坐好,拉了拉紧贴在身上的衣服。
  赵天喻深吸一口气,转身打电话给熟人:“学校里有那种亲肤性比较强的棉花吗?不是棉花,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那种棉花,我又不懂……就是和皮肤接触的时候摩擦力特别弱还特别透气的那种,对,能用那种赶一件宽松的睡袍出来吗?我不知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身材的话应该普通胖瘦、一米六五以内就够了,等下我把地址发你送过来……”
  挂了电话,赵天喻背对着吕佳音道:“我们学校有服装设计专业,什么布料都有,我让学生给你赶做一件适合你的睡衣,不要再蹭你的疮口,这算是我替你最爱的端琰做的。”
  吕佳音顿时有些紧张地向后缩了一下。
  赵天喻再次长叹一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道:“我就是代替端琰过来,帮人帮到底而已,你不用太上心。”
  “谢谢你。”吕佳音看着赵天喻道。
  赵天喻顿时内心“咯噔”一下,懊恼的情绪在心中泛滥着。
  不应该帮吕佳音定衣服的,搞得自己好像对她还有留恋似的,明明他只是代替端琰来拿水果顺便善始善终的……
  这种背叛自己的女人如果自己还去留恋,也太没有自尊心了吧?
  他赵天喻这么优秀,在这么个普通至极的女人身上摔跤也太不像话了吧?
  可是,既然定了就定了吧,现在把话收回显得自己小孩子气似的。
  想到这里,赵天喻起身道:“我还……”
  话还没说完,吕佳音先一步开口:“你是不是……前几天就来过?爸爸说你来过,我当时还以为爸爸为了逗我开心在骗我……”
  赵天喻一愣,随即露出复杂的表情道:“你爸如果想逗你开心,不是应该说端琰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床边?”
  吕佳音一听,低下头抿唇,长长的睫毛轻颤,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赵天喻别过头:“那天我探望同事,没想到看到你在医院里,当时你在发疯,打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我顺便进去看了眼而已。”
  吕佳音一听,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发疯……吗……”
  赵天喻看着吕佳音那副欲言又止还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心烦,他道:“我还有事,我就是来送个芒果而已,一会儿衣服我会让人送到,我走了。”
  说罢,赵天喻转身出门,吕佳音下意识张口挽留:“天喻。”
  赵天喻一听,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女人,还未等对方开口就先道:“我刚才就想说了,吕佳音,称呼我的时候,叫全名,我有妻子,不想被人误会和你的关系。”
  吕佳音一怔,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慌乱:“妻子……”
  见吕佳音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挣扎,赵天喻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痛快,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要看到更多更多来自吕佳音脸上不愉快的表情,于是他下意识道:“端琰没告诉你?我有未婚妻,我们再过几个月就会结婚。”
  吕佳音怔怔地看着赵天喻,下意识收紧轻轻扣着的双手:“哦……那恭喜你……”
  “当然了,你当然要恭喜我。”赵天喻扬着笑脸看着吕佳音,“她叫尤雪悠,北川师范大学硕士,德国洪堡大学访问学者,外文讲师,身高一米七二,很漂亮,很知性,家庭也很优渥,还是我的大学同学,无可挑剔的一个人。”
  看着赵天喻一脸趾高气昂地在自己面前炫耀,吕佳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想了很久,努力堆起笑脸道:“真的……很优秀啊……那再次恭喜你了……”
  “谢谢,祝你也早日和心爱的弟弟喜结连理。”赵天喻回以一个冷漠的笑脸,转身离开了病房。
  迈着长腿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赵天喻觉得自己此刻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看到吕佳音那副有些挫败却又不敢显露的模样,他觉得心底痛快得不得了。
  可是,痛快和过瘾之后,等走到停车场时,他的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空白和麻木,回过神坐在婚纱店的时候,一种无力感和沮丧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看着尤雪悠在自己面前试穿婚纱,她的闺蜜帮她摆弄着头纱和装饰品,赵天喻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而去,脑内只剩下吕佳音那张憔悴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的表情。
  那表情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放大、再放大,最后变了味道,索性变成了吕佳音沮丧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明明是为了看道吕佳音悲伤的表情才那样显摆的,可是为什么看到了她悲伤的表情后,如今的自己却如此混乱呢?
  啊,明白了,因为她悲伤,就说明她可能对自己残存有感情啊……
  赵天喻顿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但是没出息之中又隐隐有些喜悦,察觉到自己居然还会喜悦后,他更加懊恼和烦躁,觉得自己没出息……
  就算如今对吕佳音残留的不再是爱情而是执念,他也对自己为那样的前女友还有执念而觉得羞愧难当。
  他如今的重心,应该放在尤雪悠身上,尤雪悠才是他的未来,和他携手置办家庭的人。
  他必须尽快整理清楚自己的过去,给自己一个交代。
  另一边,尤雪悠穿了件飞袖的婚纱从旋转展示厅里出来,原本想要看自己未婚夫脸上兴奋的表情,可谁知窗帘拉开,迎来的却是赵天喻抱头挣扎的模样。
  那一刻,尤雪悠默默地咬住嘴唇,转头对朱媛笑:“天喻最近工作有点问题,我们再去试一套吧,好吗?”
  可朱媛完全不吃这一套,顿时火了,三步并两步冲到赵天喻面前:“我说你要不要结婚?你他妈是不把我们家雪悠当回事是吧?”
  尤雪悠一见,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她想上前拦着,可是婚纱太长了,她跑不动。
  赵天喻这才从出神中回过神,抬头看着眼前一脸愠怒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极其冷漠:“你这么做,你以为你在帮雪悠?”
  “怎么,我不是在帮雪悠吗?”
  “我和她即将成为法律上的一家人,我们的关系受法律保护,而你和她的友谊,没有法律替你们扯证,你和她的亲密度始终比我低,她就算想护着你,也不可能不护着更亲密的我,你和我关系越差,就越是让她难做人。”赵天喻道,“三十多岁都没男人爱过,你都不知道自我检讨你身上到底哪里招人讨厌?”
  “大清早亡了,我们女人还没有下贱到需要垃圾男人证明自己的价值,我自己喜欢就好。”朱媛狠狠道。
  赵天喻顿时笑了:“如果女权主义都是你们这些病态家庭出来的疯狗,那国内的平权文化真是可怜,不过是一群泥里打滚的女diǎo丝和男diǎo丝菜鸡互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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