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Ta——九十九六七
时间:2019-06-25 10:25:23

  如果选择死,那端琰势必会经历漫长的折磨过程,期间如果没有求救的情况,警察验尸的时候也会发现是他自主放弃了求生,自己找借口说端琰自杀也就有了充足理由;如果选择生,端琰痛苦的过程一定会找自己,那么自己拨打120送他去医院的话完全来得及抢救……
  而端琰,选择了死。
  陈月洲忽然觉得心底空荡荡的。
  自己的丈夫,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了死亡来结束这一生的一切。
  自己的存在,居然没有让这个男人产生一丁点贪生的、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又或者说,是否是自己的背叛,给了那个已经绝望的男人最后一刀?
  不知道,不知道了,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月洲抱住头,无法承受巨大的压抑带给他的痛苦。
  端琰一走了之了,可是剩下的这个结局,是在折磨谁?
  许久后,他抖着手指删去了电话输入栏的120,改成了110拨了下去。
  警察很快就包围了现场。
  陈月洲被带离现场后送到了公安局进行盘问,可他人在公安局待了还不到半小时,现场那边就打来电话,说找到了端琰的遗物,是给陈月洲的。
  遗物还没拿到手,市局那边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和端琰以前关系很好,自己手机上收到了端琰在六个小时前发来的视频遗言,原本以为是玩笑,没想到惨案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很快地,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就将视频文件的原件拿到了手,在阅览审查过后,先将陈月洲送回了医院。
  因为陈月洲没有家属,警察方面只能派了一名女警负责照料陈月洲,陪他先将身体情况照料好。
  手术前三天,陈蕊前来探病,得知端琰“自杀”的事情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办我们KTV的75折会员卡,你天天来唱歌。”
  手术前二天,陈晴和陈语轩来探病,得知端琰“自杀”的事情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想着留下来安慰陈月洲,却被陈月洲打发回了学校。
  手术前一天,朱媛来探病,得知端琰“自杀”的事情后,一时间愣在原地,想了想,最后告诉女警,陈月洲万一有什么问题先给自己打电话。
  手术当天,陈月洲被推入手术室,望着刺眼的手术台灯光,流下了一滴眼泪,麻木地闭上了眼睛。
  手术完成得很成功。
  手术后的陈月洲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或者感染,身体如同超级小强一般地迅速恢复着,只是右臂活动不是很顺,似乎以后再也不能提重物了。
  警察也没有再来找过陈月洲,倒是陈语轩、陈晴和陈蕊总是交替着来找陈月洲,直到某一天,陈蕊和陈晴不小心撞到了。
  面对“大病痊愈”的姐姐,陈晴痛哭流涕地扑了上去抱住她,而向来高冷的陈蕊面对许久未见的妹妹,也喜极而泣。
  倒是陈语轩,站在一旁流下了落寞的眼泪。
  后来,苏志恒找到了陈月洲,陈月洲主动奉还了那30万元,苏志恒也没说什么,灰溜溜地离开了。
  后来,警方确定端琰为自杀,将遗物、遗书都给了陈月洲,陈月洲没有查看。
  再后来,到了研究生开学的日子。
  朱媛面对自己那几个之前恨不得爬墙钻到别的老师怀抱、还在微信群上对自己落井下石过的学生,虽然心里明白“情况使然,谁也不愿意背叛谁,真都是为了生活”,但是,向来“道理我都懂,可就是不愿意做”又性格暴躁的她,根本拿不出好脾气,只能满心期望着陈月洲回到学校里来上课。
  虽然说研究生缺勤不是个什么大事,但是天天缺勤就是问题了——尤其是其他学生发现朱媛对陈月洲比较关心后,萌生了嫉妒之心,天天在背后捅刀子。
  最终,人微言轻的导师新手的朱媛只能经常到医院看望陈月洲,没事给他教教功课,让他写写论文。
  只要拿出来的成绩没问题,老师又愿意放学生考勤的鸽子,就算单独开小灶,其他学生再怎么捅刀子,也不会出现原则性问题。
  陈月洲在病床上一坐就是五个月,直到第二年开春,樱花盛开,漫天飞舞的粉白色覆盖了整个北川市,他终于离开了轮椅、拆掉了钢板和绷带,痊愈了。
  于是,他选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抱着端琰的骨灰,来到北川最大的樱花庄——临城区的东南樱花庄园。
  这里是北川郊区的一道风景,栽种着五千多棵樱花树,每年这个月份会有大批游人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欣赏樱花。
  站在樱花树下,陈月洲打开骨灰盒,让风将盒子中的粉末带去了樱花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完成了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后,陈月洲打开了手机,找出了端琰留下的那段视频,时隔五个月第一次打开它——
  那是五个月前的那一晚,自己等待这个男人敲门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在房间里录下的一切。
  坐在镜头前,男人换上了整齐的衣物,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他说:“陈月洲,谢谢你,谢谢你到最后一刻,都陪伴着我。”
  他说:“我知道有人见过你,我知道迟早都会有人找上你,我害怕你的背叛,我害怕你再把我推向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深渊。”
  他说:“我不喜欢孤单,我成长在一个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家庭里,可是从十五岁开始,就变成了一个人,我不能大声说话,我不能放声哭泣、我不能哈哈大笑、我甚至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为了前程,我被剥夺了……我从小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他说:“我孤单到觉得世界一片荒芜,可是这份孤单和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分享,我总在乞讨,谁能救救我,谁能让我解脱。”
  他说:“所以,谢谢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给了我选择的勇气,在最后的时光里给了我不孤单。”
  说话间,端琰捂住了口,身体的痛苦已经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很抱歉,没有拯救你,没有把你从你的深渊里面拉出来,到最后只是我一个人先一步自私的离开了,留下你一个人,要面对你人生剩下的烂摊子。”
  说话间,眼泪从端琰眼眶滑落,他颤抖着声音低声问道:“是不是如果我们早点相遇,我就不会这样,你也不会那样,我们……就能彼此拯救了?”
  视频内容戛然而止。
  陈月洲“噗通”一声跪在樱花树下,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陈月洲抱头痛哭,“对不起……无论我们什么时候相遇……我都……我拯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啊……”
  陈月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手机屏幕上:“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种人……我这种人能做的最善良的事……到头来也只是害人……到头来只是让你死了……这算什么拯救……我根本救不了谁……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除了害人……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这种人……”陈月洲抓着胸口,“我这种人……我也好多好多次……好多好多次……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救得了谁……”
  微风拂过一棵棵樱花树,一团团簇拥的粉白色随风像是卷起水波的浪花般澎湃着,细小而轻盈的花瓣漫天飞舞,模糊了陈月洲朦胧的视线。
  仿佛那个全身雪白、笑容温柔的纤细少年,正徐徐穿行过这缤纷的樱花雨,穿行过这十多年酸甜苦辣的孤独人生,穿行过生与死的交界线,缓缓地向他走来。
  少年的身型消瘦而高挑,眉眼温柔而缱绻,唇角扬着一抹暖人的笑容,少年低下头,摸了摸陈月洲的头发,轻轻柔柔道:“谢谢你,再见了,不要哭,笑一笑,我的妻子,笑一笑,好吗?”
  ……
  回到城区,陈月洲打电话将自己对骨灰做的事、端琰的真实身世和吕佳音的真实身世告诉了赵天喻——告诉了这个端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朋友的朋友。
  之后,陈月洲又电联了朱媛,咨询她搬家的事。
  两个人住不如一个人住方便,但是一个住总是控制不住情绪低落,万一有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帮忙。
  于是,同样觉得一个人住很孤单的朱媛便提议:那么两个人一起住吧?反正她的房子是三室二厅。
  陈月洲觉得反正朱媛没有导师的架子,自己还曾经有恩于她,她又是个不婚主义非常孤单,同住也算是合适。
  于是,他二话不说便卖掉了九九庄园西的房子——这栋房子有太多让他难受的回忆,不忍见不如不相见。
  本来想着再去处理掉另外两套家属院,谁知那两套端琰早就卖掉了,钱款不知去向,陈月洲也没在意,只身搬去和朱媛居住。
  等和朱媛相处了些日子,一眨眼,又到了一年的开学日,原本该研二的陈月洲正式成为了北川综合医科学院的研一的学生。
  也就在开学的第十一天,9月10日教师节的这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于“九九国际诊疗医会”的名为玖瞳的医生的秘书发来的邀请函——
  [您好,陈月洲女士,一年前,端琰先生为您预约的诊疗已经到时间了,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按照规定日期前来就诊。]
  “九九国际诊疗医会……什么鬼?”陈月洲晃了晃手机。
  “九国会?”一旁沙发上看短视频的朱媛瞬间睁大了眼睛,“你……男……男人之前给你预约了九国会的医生?”
  “怎么……很牛逼吗?”陈月洲知道朱媛直到今天为止也不太敢当着自己面提起端琰,他故作一脸无所谓问。
  “你们家附近以前有个医院叫九九综合医院对吧?你知道那个其实是私立医院,但是是面向大众服务的私立医院,对吧?”朱媛一脸认真说着,“九九综合医院是九十九集团旗下的一家面向大众的综合医院,同样,九十九集团旗下也有一家超级厉害的以研究院为背景的氪金医院,就是九九国际诊疗医会,技术的确是顶级,但是也就是和国内顶级公立医院差不多,可是要价超级贵,结果居然经营得还很好,只能说……有钱人真多。”
  “哦……”陈月洲再次看了看短信。
  既然超级贵,那看来非去不可了,毕竟他可是个钱奴。
  隔天一早,陈月洲找朱媛请假搭乘地铁去了位于近郊的九九国际诊疗医会。
  医院整个盖得和紫禁城似的,还是50层加高版紫禁城。
  其实他很早之前坐公交车见过这个地方,以为是什么仿古的景点建筑,结果鬼知道居然是一家医院。
  医院内部的装潢也是古色古香的国风,不过从工装到器具都依旧保持了医院该有的清一色的白色,而且电子设施相当高级。
  护士服是在原先传统护士服的基础上改的旗袍款,领口处做工精致的刺绣;医生的衣服也增加了刺绣和唐装的味道,却也没有改变原本简约纯白的风格。
  医院的服务态度也是出奇的好,从迎宾到导医,从私人引导员到私人咨询员,负责服务项目的人员身着蓝白相间的唐装,和护士医生的服装分得很清。
  陈月洲在一路引导下来到了所谓的玖瞳医生的办公室外厅,在秘书的引导下进门,看到了一张年轻的女孩的脸,她身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仿佛就是这间诊室医生的样子。
  “那个……”陈月洲疑惑地问,“玖瞳医生?”
  再怎么说博士毕业培训完毕上岗也得奔四十岁了,就算是海外读博特招上岗今年也得三十岁啊,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是这个年龄啊?
  “哦,我不是。”女孩摆摆手,“我妈今天昨天出诊还没回来,我是玖六七,我是个实习的,不过……
  女孩看了眼面前的病例档案:“你的病,我能看,不就是多重人格吗?简单。”
  陈月洲顿时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心底无奈地长叹一声。
  那个男人……
  到死都觉得自己有多重人格是吗……
  花这么多钱,到头来找了这么个一看就不靠谱的医生和她的女儿……
  陈月洲不禁问:“能退钱吗?”
  玖六七不假思索:“你开玩笑呢?我们九国会是会退钱的的地方吗?快,患者,你快坐下,我来和你掰扯掰扯,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等我妈回来也行啊?我给你免费两个小时。”
  陈月洲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调头就打算离开。
  他可没工夫和这种心智发育没跟上身体年龄的傻子做游戏。
  玖六七一见,忙摆手:“喂喂别走,我妈一个小时诊疗费五位数!只是听我说几句话你就赚了好几万你懂吗?!”
  陈月洲一听,这才无语地转过身,拉开椅子在座位上坐下。
  与此同时,最近经常出去串门的478冒了出来,好奇地跟着陈月洲一起坐下,一边吃薯片一边道:【玖六七……这人和我们主机名字挺像的……】
  “是这样的,患者……”玖六七翻着病例,“我看你没有一次确定地做过检查,虽然你被简单的检查判定为多重人格,但是实际上根据你的表现,你可能还存在偏执型精神障碍……”
  陈月洲顿时蹙眉:不是他怀疑自己的得了病,是他怀疑这个小鬼到底是不是个学医的,到底能不能说些有用的。
  “那么——”玖六七放下病例,从抽屉中取出五十张照片,挨个摆放在桌子上后看向陈月洲道,“患者,从这里面,找出所有你认识的人的照片,一个都不能少。”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478:你要脸吗?你一定要在剧情中串个戏才开心吗?
  99:不不,我原本就安排了要有这么个角色出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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