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脖颈那道灵气分出一道来,忽然钻到了顾嘉南被抓住的那只手的掌心里,构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顾嘉南再也顾不得了,赶紧甩开他的手,瞪着自己的手心。
……她该不会是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顾嘉南有些生气,“喂,我好心带你回家还给你吃东西,你到底干了什么?”
少年脖子上那道灵气慢慢消失不见了,他那双澄澈的眼眸看着顾嘉南,慢慢靠过来,然后半跪在了顾嘉南的面前。
顾嘉南满脸惊愕,看着他缓缓将脸颊靠在了她的手掌上,表情温驯中带着讨好。
顾嘉南:“…………………………”
大哥,不要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罗克洋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顾嘉南以一种饱受惊吓的眼神看着他,几乎是扑过来,“老师老师,你看他是怎么了!”
少年疑惑地看向罗克洋,略皱了皱眉,依然是跪在地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罗克洋脸色凝重,“这是天元大陆的普通人……不过,他应该吃过奴丹。”
“吃过奴丹?”
“嗯,”罗克洋指了指少年的耳下,那里有一抹很浅的红痕,仔细看可以看出来和红痕是个什么图案,“看这个,这就是吃过奴丹才能形成的。也许是哪个天元大陆的宗门放了他这个奴隶出来想要做什么,我看还是通知九处比较好。”
“等、等一下!”顾嘉南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盯着那红痕看了片刻,然后抬起自己的手,看向自己白皙的手掌,“老师,吃下奴丹之后会怎样……会被灵气勒脖子吗?奴印呢,是不是就是这红痕的样子?”
罗克洋的耳下,也有一抹红痕,这是他也吃过奴丹才会有的,他当然对这个很清楚。
“是,不过不是被灵气勒脖子,奴丹是以灵环为锁,奴印为钥匙,锁的是脖颈,也就是说主人念头一动,就能让灵环勒死奴隶,听说天元大陆有一些比较变态的修士,也喜欢用灵环来惩罚奴隶。”罗克洋解释说,“奴印确实就是这红痕的图案,每一颗奴丹构成的奴印都不一样,就好比每把锁对应的钥匙都不同。”
顾嘉南:“………………”
过了好一会儿,顾嘉南才弱弱地说,“老师,我可能闯祸了,”然后又理直气壮起来,“不对,不是我闯祸,是这家伙干的,我又不是自愿的!”
罗克洋皱眉,“什么意思?”
恰好在这时,宗琰和杨烁辰到了,他们真没想到,顾嘉南会撞上一个天元大陆的普通人。
而且,宗琰仔细看了那少年片刻,脸色微微变了。
杨烁辰侧过头看她,“你认识?”
“只是有些像,他长得……很像是以前跟在霜珑峰峰主身边的一个侍女。”
杨烁辰皱眉,“一个侍女,你居然认识?”
“因为霜珑峰峰主很喜欢她,换句话说,她长得,比这个少年还好看很多。”很好看,所以很显眼。
杨烁辰恍然,讥讽地说,“叫什么侍女啊,这种就是私宠而已。”
一个普通人,跟在修行者身边待遇都不会太好,因为他们大多吃下了奴丹,对主人毫无反抗之力。
顾嘉南已经知道没有挣扎的余地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然后不死心地问,“他不是在我这里才吃下奴丹的对,应该和我没关系的!”
罗克洋:“……”
宗琰:“……”
杨烁辰:“……”
宗琰说过,即便是在天元大陆,自愿吃下奴丹的普通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内心深处真正是“自愿”的,其实很少,不过是因为以他们的微弱力量无法反抗,所以才会格外驯服。
少年跪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说话,他当然一个字也听不懂,看上去十分纯稚无辜。
然而,低下头去时,眼底却有些阴霾。
一个真正稚嫩单纯的人,是不可能顺利逃出来,在没有吃下奴丹的情况下,以脆弱的普通人的身体,能做到这一点几乎是奇迹了。
可是他做到了。
在观察了顾嘉南好几天之后,他其实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他要留在这个世界,必须要做出取舍。
于是,少年将自己,送给了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做奴隶。
这世上没有比主人和奴隶更令人安心的关系。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瞥向一边几乎吃完的烤鸡,舔了舔嘴唇。
他心中十分清楚一旦吃下奴丹,终其一生……
无药可解。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不愧是主角待遇,随便都能收小弟
嘉南:我不想要啊,赶紧拿走!(哭丧脸
第53章
顾嘉南是真不想招惹这种麻烦,如果事先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
而且这家伙偷偷吃下奴丹没给她看见,她又不傻,这家伙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可怜好吗?!
宗琰走上前去,用天元大陆的语言问,“你和龙元宗霜珑峰主林雨相有什么关系?”
少年愕然,眼睛里顿时有了警惕,他先看了一眼顾嘉南,发现他的主人完全没有帮他的意思,垂下头说,“他是我父亲,不过我只是一个凡人侍女所生,并没有修行资质。”
宗琰点点头,果然与那位峰主有关系,“现在龙元宗情况如何?”
少年极其惊讶,因为宗琰没有可能作为一个外域人对龙元宗这样了解啊。
“暂时还算好,因为存储了百年内足够消耗的资源,这才过去五六年,宗门内还算稳定,其余我一个凡人,也不清楚太多。”少年清越的声音即便是听不懂,也觉得他说起话来犹如潺潺流水格外好听。
宗琰点点头,也是,即便他是峰主的儿子,但身为凡人,肯定不可能知道太多。
一旁的杨烁辰问得更直接,“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少年又可怜巴巴地看了顾嘉南一眼,顾嘉南抿起嘴唇,比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她绝对要更信任自己的队友宗琰和杨烁辰,当然不会在这会儿帮他。
“我……利用东西逃出来的。”他低下头,轻轻说。
“具体一些。”宗琰也觉得很有意思了,虽然那个阵法是越是强困得越死,但是照理普通人是最不可能逃出来的,即便是吃了奴丹的也不可能,凡人再如何也是凡人,他们根本没有破开阵法的力量。
少年的声音愈加低了,“裂山符,虽然用这个不能让修士出来,但我只是一个凡人,裂山符就足够了。”
杨烁辰挑起眉,“裂山符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会有,在你父亲那里偷的吗?”
即便是在天元大陆,这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有的东西。在修士之中,裂山符和开海符并称为最强的两张符箓,只有天符门可以制作,价格昂贵不说,有时候甚至有价无市。
这裂山符可别以为是能炸开一座小山,事实上一张裂山符下去足够毁掉一座山脉。
这样的一张符纸扔出去,那阵法绝对会迸发极强的反射力量,修士基本上无法抵挡这种攻击,反倒是毫无灵气的凡人或许可以趁着打开的一丝缝隙逃出来,不至于成为阵法的攻击对象。
然而,耗费一张如此珍贵的符箓就为了让一个凡人出来,这绝不是龙元宗会做的事,所以杨烁辰才猜测这符箓是他偷的。
少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想再仔细说,不过像他这样的身份,想要偷到一名修士珍贵的符箓其实也很匪夷所思,很可能并不是他自己偷的,而是用了什么手段。
“你母亲呢?”宗琰忽然问。
他这样逃出来了,如果他母亲还是那位峰主的奴隶,下场肯定不会好。
“去世了,”少年轻轻说,“已经去世快三年了。”
宗琰点点头,“为什么要主动做她的奴隶?”
少年目光温驯,“我觉得她很好,如果总归是要成为奴隶的,选择一个好一些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顾嘉南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宗琰回过头去看向她,“他说你很好,你到底是怎么碰见他的?”
“就是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躲在我隔壁的房子里,偷看我练功法,而且偷看了好多天,我就忍不住把他给抓了……”哪知道一抓抓出麻烦了。再说了,她很好是什么意思,功法练得很好吗?
那倒是,她是练得挺好的。
宗琰:“……”
罗克洋看向依旧形容狼狈的少年,“这事儿不管怎样还是要向九处报告一下的。”
也不是他们能够瞒下的事了,不管怎样他也是天元大陆的人。
“那现在他怎么办?”她家还有个普通人小姨呢,这家伙吃了奴丹可是有修行者的武力值的。
罗克洋皱起眉,这也是个问题,这家伙语言还不通呢。
宗琰欲言又止,她是很乐意帮顾嘉南解决烦恼的,但是她和杨烁辰的身份不是很合适。如果她这会儿说要把这少年带回家,当着老师和顾嘉南的面还好,这家伙毕竟是龙元宗出来的,她不想让九处觉得她和龙元宗有什么牵扯。
苏红姒是在龙元宗长大的,在那份恨意后面还有些什么九处也未必完全放心。
所以宗琰知道自己最好对这个家伙敬而远之,而杨烁辰也是一样的麻烦,虽然他和龙元宗仇深似海,但是图戚再怎样也来自于天元大陆,他俩都不适合将这家伙单独带回去。
顾嘉南也不想让他随便住在她家里,住一个女鬼还勉强可以忍受毕竟可以关地下室,一个大活人,还是男的……算了。
“不然罗老师你暂时将他带走?”顾嘉南满脸希冀地说。
罗克洋叹气,“你们马上开学了,我现在住在学校的教师楼,和我一起住的老师也是个普通人。”
带高二修行班的张老师本来是他室友,但是张老师去灵地碎片受的伤比较严重暂时还没回校,罗克洋和一个学校刚招聘的新老师短时间内住一套教职工宿舍里。
所以不太合适,这个天元大陆的少年带到哪儿都感到怪怪的。
“不然放顾渊北那里?他不是说搬出来自己住了么。”杨烁辰在一旁无所谓地提议说。
顾嘉南恍然,对啊!他自己住,而且顾渊北自己就是修行者,让他和这家伙在一起不用怕有危险。
罗克洋点头,“这样也好,顾嘉南你打个电话问问他方不方便暂时住在他那里,我向九处报告之后他们应该会派人来,到时候再商量该怎么办。”
顾嘉南只好先打电话给顾渊北。
顾渊北来得很快,他确实一个人住,而且拒绝了顾老爷子继续派司机整天跟着他,只说需要的时候会自己打电话给老陈。
这次来他直接打车来的,虽然是晚上,但他住的地方和顾嘉南家这里都属于比较容易打到车的地方。
“天元大陆的人,还主动吃了奴丹,现在奴印在你手里?”顾渊北瞥了一眼在一旁乖乖的少年。
因为语言不通,他压根儿不知道顾嘉南折腾了这么久是要将他送到别人家去住。
顾嘉南也感到很冤枉,“是啊,根本不是我愿意的。”
这和碰瓷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渊北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长得挺好看啊,你们女生不都挺喜欢这种言情一样的开场?”
“什么,顾渊北你还看言情?”顾嘉南惊讶,“那你和张元可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顾渊北:“……”
算了,不想和她说话。
然后,顾嘉南示意宗琰和少年说让他和顾渊北走,“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少年吐出两个字来,只听读音都感到十分优美,宗琰转过头来,“翻译一下的话,差不多叫鹊歌。”
顾渊北挑起眉,又看了顾嘉南一眼,“你还没吃晚饭?不然我带他先走,你也好吃饭。”
顾嘉南感到很不好意思,毕竟是麻烦他了,“不然留下来一起吃饭。”
“他这脏兮兮的样子也不好,你们家估计连他能穿的衣服都没有,到我家我让他先洗澡,回头叫个外卖就行了。”其实顾渊北虽然出身富贵,对吃的是真不挑。
顾嘉南看了一眼浑身灰扑扑的鹊歌,想想也是,双手合十作出十二分感谢的姿势,“那就拜托你了。”
顾渊北无奈地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顶,“赶紧好好吃饭!”
“好好好。”这么一说顾嘉南也觉得自己好饿,折腾到现在饭菜都冷了。
而这时宗琰和鹊歌说了他才反应过来顾嘉南是要让他和这个看向他的目光极其冷淡的男人走,顿时目光里满是惶恐不安,他乞求地看着顾嘉南,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婆娑破碎的泪光,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恐怕都要感到于心不忍。
顾嘉南忍不住转过头去,顾渊北清冷的声音响起,“宗琰你和他说,让他和我走是为了不让她为难,不用作出什么无谓的担心,我才没有那个闲心去害他。他今天做下的事就已经很让她为难了,请不要再得寸进尺。”
宗琰还没说话,一旁的杨烁辰就“噗嗤”一声笑起来,转头就将这段话一字不漏地翻译给了鹊歌听。
鹊歌垂下头来,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看起来格外可怜,但他没有再求顾嘉南,而是乖乖站了起来走到了顾渊北身边。
罗克洋抓起钥匙,“我送你们回去。”
鹊歌这样子打车不方便。
“好,麻烦罗老师了。”顾渊北礼貌地说。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程景欢下了楼两人一块儿把菜热了下才开始吃饭。
“你做得对,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主动给你做奴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还是小心一些好。”程景欢听了顾嘉南说的话理智地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