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笔轻敲着下巴,宋驰逸微仰起脸回忆:“我没答太多,整体分数,平均分配了,算下来,应该跟你差不多。”
低下头,他握着笔又继续说:“从第一题开始吧,记得多少说多少。”
来回走动的旅人看见两个高中生在对题,都不由自主的放轻音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对的差不多,估算着分数,林冉惊讶的发现,两人的分数真的差不多。
如果中间少算漏算题目,他们前后差了不到10分。
上下打量宋驰逸,林冉目光考究,他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也就算了,怎么连她的分数,都能知晓的差不多呢?
噘着嘴,她手伸过去,捅咕着他问:“喂,你怎么算的这么准,就不怕我发挥失常了?”
“你那成绩没有失常的空间,只能超长。”打个哈欠,宋驰逸看看时间,到了他平时睡觉的点。
他们俩都是站票,没地儿躺着睡。
“要不,你先在这儿趴着睡会儿?”见他目露疲倦,林冉拿下桌上的手,腾出位置说:“我不困,你先睡吧。”
“一起吧。”他趴在桌上一半的位置,枕着手臂,这就阖上眼,睡了。
林冉没动作,眼睛瞅着他睡觉。
宋驰逸能来送她,她心里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想留着大一点地方给他睡觉用。
她侧过脸看那窗外,外面漆黑一片,折合这车内的灯光,成了最好的镜子。
玻璃上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他趴在那儿,安安静静,像个乖宝宝。
“宋驰逸?”过了一阵儿,林冉试探着叫他一声,他没反应。
真的睡着了。
林冉百无聊赖,眼睛瞧着他搭在桌上的修长手指,火车行驶的响动,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不知不觉,她也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姑姑的家,家里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没变,她又梦见宋驰逸,说不上他在做什么,蹲在那儿,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冉走过去,拍着他肩膀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驰逸回头,嘴上叼着她最爱吃的蛋糕,狼吞虎咽。
林冉上去直接抢过来:“有蛋糕吃你竟然不分给我?!”
她抢过来,忽而一阵晃荡,身子急急下坠,人一惊,醒了。
车厢里的灯关了,能看到外面的风景,耳边是火车的响动,人们都在熟睡。
外面一片大草原,天空无云,月光毫无遮挡的落下洒在草地上。
草原上没有人家,也没看见动物,一望无际。
林冉维持着睡觉的姿势,趴在桌上,动动眼皮又动动手。
手上传来不一样的触感,柔软顺滑的。
烧好抬起头,她看见俩人都挤在小桌上睡觉,紧紧地挨着。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宋驰逸的头发里,这会儿正抓着他的头发呢。
一想到他的头发就是梦里的蛋糕,林冉顿时失去胃口。
她太困了,实在挺不住,眼皮沉得厉害,迷茫恍惚的没几秒,又睡过去。
宋驰逸这一晚几乎没睡,小戏精的猫爪一直抓在他的头发上,一会儿揉揉一会儿抓抓,怪痒的,他又不敢动,怕吵醒了她。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人们陆陆续续醒来,宋驰逸轻轻拿下猫爪,身子趴的都僵硬了。
他悄悄起身,买了两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回到车厢,看见林冉醒了。
她坐在原来的位置,两只手搭在腿上,眼睛惺忪地盯着桌面瞧,歪着小脑袋,迷迷糊糊。
感受到他的视线,林冉抬眼,看向宋驰逸,他的小卷毛支楞八叉,是她昨晚抓来抓去的杰作。
“要不要再睡会,”他拿着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递给林冉一套:“到你姑姑家,还要多久?”
“快了,”打个大大的哈欠,林冉懒散着调子,瘫坐着,刚起的关系,嗓音略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你呢,怎么回家?”
“这些你不用操心,跟姑姑说了吗?家里人会来车站接你,还是你自己过去?”书包里拿出剩下的零食,宋驰逸堆在她面前,当早餐:“一会儿吃点,别饿着。”
“嗯。”点着头,林冉抬手揉揉惺忪眼睛:“我自己过去,到这边我就熟悉了,之前我一直在这边住。”
“行,我先去洗漱。”他起身,去收拾。
收拾好,又吃点东西,站点报站,到林冉姑姑家了。
下车,林冉拎着行李箱,站在站台上回身对宋驰逸挥手:“谢谢你送我到这儿,你快买车票回去吧,我自己去姑姑家就行了。”
宋驰逸二话不说,扯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一甩脑袋大步跨出站台:“少来,我送你到家,不然不安心。”
“真没事了,宋驰逸,你都累坏了。”她心里过意不去,宋驰逸黑眼圈严重,昨晚没睡好。
“快点,指路。”不由分说,他态度坚决。
林冉劝几句,他不听,只好带着他一起去姑姑家。
出去的路上,林冉介绍着周边,宋驰逸时不时点头,眼皮耷拉着,神情倦怠。
“要不,你在我姑姑家睡一觉再走吧,我姑姑人好,不会多说什么。”跟在宋驰逸身后,林冉边说边拿下他的书包,背在身后。
“不用,一晚上而已,不算什么,倒是你,”他转过头,垂眸看着她,欲言又止:“真没事?”
“没事,家里姑姑对我是最好的,我向你保证,绝对是真的。”她举起手,像只小招财猫一样,眼睛睁的圆,信誓旦旦。
宋驰逸倏地笑了。
“好,我信你。”他手臂勾过林冉的肩,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坐进去,林冉报上姑姑家的地址。
出租车上,林冉给姑姑打电话,宋驰逸听着,她字里行间都是笑意,看来真没说谎,姑姑在她心里的位置,的确不一样。
车子驶出近半个小时才到,在一个小县城里,马路窄窄的一条,楼房老旧,街道两侧的垃圾桶边上堆着不同程度的垃圾,与沈城完全不一样。
出租车可以随意进小区,直接停在楼下,林冉指着三楼的左边窗户说:“这就是我姑姑家,上去坐坐吧,我带同学回来,姑姑欢迎,她喜欢看我朋友多。”
“不上去了,”指指自己的手表,宋驰逸回:“我扯谎说在彭彦家过夜,今天要赶紧赶回去了,晚上再不回家,彭彦那边会穿帮。”
拿出后备箱的行李箱,宋驰逸递给她,眼神复杂,声线放的轻:“有事给我打电话,别跟我客气,我们可是互相分享过秘密的关系,知道吗?”
她抿唇,望着身前高大的宋驰逸,抬起手,搭在他的胸口处,心里涌起超过友情的依赖感。
“谢谢,”她看着两人的脚尖,低声说:“宋驰逸,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他回。
林冉抬起头与他对视,晨光落下,暖洋洋的。
不约而同,两人笑起来,柔和的笑声里,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矜持。
“上去吧,”揉揉她的头发,宋驰逸嘱咐:“别让姑姑等着急了,有事千万记得给我电话。”
“嗯。”拉上行李箱,林冉挥挥手,看着宋驰逸坐上车离开,才转身上楼。
姑姑家在三楼,林冉到门口,平稳好情绪,抬手准备敲门。
手还没落下,门忽然打开,吓得林冉一哆嗦。
开门的是她表哥,姑姑家的儿子,两人对视,皆是一愣,紧接着,表哥大力推开林冉,气冲冲的跑下楼。
第29章 ...
表哥气冲冲地跑出去, 林冉满眼迷茫,视线随着表哥的动作追到楼下拐角处, 直到他消失。
“儿子!”林冉的姑姑追出来, 脚上只踩着一只拖鞋, 慌慌张张。
屋内传来姑父的气急败坏声:“让他走!”
到门口, 姑姑看见林冉,微愣一瞬,立刻惊喜地笑了:“小冉,这么快就到了!”
林冉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 手指着楼下, 不确定地说:“姑姑,怎么了,我看见表哥生气地跑下去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快进来。”姑姑的态度立刻转变,拉着林冉的手, 目光粘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弯弯的眼睛里,满是喜爱:“刚才我还跟你姑父说, 去车站接你, 结果你表哥闹,鸡毛蒜皮的小事,给耽搁了, 你到的这么快,打车来的吧?”
“嗯,打车来的。”林冉点头,顺着姑姑的力道踏进门。
客厅里,姑父背着手,脸上残留着适才生气后不自然的怒气。
“姑父。”林冉叫人,拎着行李箱进门,安慰道:“别生气了,表哥懂事,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是,不管他,你早上吃饭了没,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姑父也不等林冉回话,直接到玄关处穿鞋:“我记得你最爱吃鸡蛋羹,刚好时间还早,早餐店还有的买,你在家等着。”
“姑父,不用的,不用麻烦,我早上在车上吃过了。”上前,林冉拦住姑父,她跟宋驰逸之前吃了些零食,这会儿确实不饿。
“不麻烦,在家等着吧。”姑父到底还是出去买早餐了。
姑父出去,房间里,只剩林冉和姑姑。
姑姑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到一边,又欣喜的握着她的手到沙发上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视线都不愿意多离开一秒。
“我前几天跟你姑父叨咕,说你该放暑假了,应该会来这边,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你就打电话了,怎么样,在那边何凤和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的?”
“刘兴伟,”林冉唇角含着笑,纠正姑姑:“不是姓李的,姓李的是上一个,我妈跟他掰了,找了个新的,叫刘兴伟,他俩还领证了。”
“记不住记不住了,”皱眉摇头,姑姑摆摆手,又推着水果到她近前:“吃点小橘子,甜的,不酸。”
林冉也没假客套,她先给姑姑剥个砂糖橘,又自己剥一个:“刘兴伟对我还行,在外人面前,一定是给足我面子的。”
“哎……”姑姑眼睛望着空气里的某一点,回忆着:“当初我就想,你干脆来这儿住算了,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哪想到,后来何凤把你要过去了。”
忽而想到什么,姑姑压低了嗓音,凑近林冉问:“你的这个后爸,没去治治病?”
“治不了了,”林冉摇头,手掌竖起,对着空气,利落地砍下去:“绝症,他那个病要是能治,哪怕有一点希望,都不会娶我妈的,更不会容忍我。”
顿了顿,林冉咽下橘子接着说:“刘兴伟就是好面子,在外是个好好先生,慈父,回到家,话也不会跟我说一句,不过这也挺好的,我也觉得安静,做自己的事儿,没人打扰。”
姑姑摸摸林冉的头发,心疼她:“要不是刘兴伟不能生育,何凤也没机会嫁给他,我有时候半夜睡不着,就会想你的事儿,以前她虐待你,好不容易说要放过你了,结果,又来一个非要孩子的刘兴伟,我的小冉,你怎么这么命苦倒霉呢?要是你爸爸还在,何苦你……”
说起自己的亲弟弟,姑姑忍不住掉下眼泪,心里边搅着疼。
刘兴伟与何凤两人的婚姻,对于刘兴伟来说是二婚,对于何凤来说,数不清第几婚了。
林冉爸爸在林冉小时候,生病去世了,之后林冉一直跟着何凤,何凤跟过的男人,有名分的没名分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以前何凤嫌弃林冉是个累赘,奈何林冉未成年,法律上何凤身为母亲有抚养义务,而且,何凤这个人,就算是姑姑早就说过林冉放到自己家养,何凤也不同意,她说,自己不好过,林冉也别想好过。
这么多年,林冉见过何凤给人家当小三,也见过她数次婚姻,看来看去,数刘兴伟条件最好。
刘兴伟要跟何凤结婚时,何凤怕林冉耽误了自己,要给她送到姑姑家,结果刘兴伟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孩子成了他的心病,就想要个孩子,哪怕不是自己生的,叫一声爸就行,让外人知道,他也是有孩子的。
因为这事儿,林冉跟着何凤去刘兴伟家里住,转学到了沈城三高。
“姑姑,没事的。”抽出纸巾,林冉帮着姑姑擦眼泪,手轻抚着她后背安慰:“等我念了大学,成年后就能自己独立了,姑姑,你用太操心我,我会一切都好。”
姑姑点头,抽泣着,说不出话。
林冉对亲爸的印象,不深,记忆力的人,早已模糊。
见姑姑伤心,她实在不忍,赶快想出一个新话题来:“对了姑姑,我在新的学校,认识好些新朋友,他们对我都特别好,还有,我这学期的成绩上升好了,老师都夸我呢。”
姑姑闻言,果真情绪缓和些。
林冉接着说学校的趣事,说说彭彦的蠢事和杨瑜对她的关照,还有宋驰逸这个吊儿郎当,隐藏的大学霸。
姑姑听的乐呵,很快忘了伤心事。
聊了会儿天,姑父回来,林冉愣是又吃了一边早餐,撑的肚皮鼓鼓的。
她下楼遛弯的功夫,收到宋驰逸的消息,他刚发过来一张车票,回沈城的,动车,时间节约很多。
林冉叮嘱他:注意安全。
消息发送成功,她又补充道:开学见。
宋驰逸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第一句话,他直接问:“开学见是什么意思,你整个假期都在姑姑家?”
踩着小区里破旧的石子路,林冉漫步走:“嗯,差不多吧。”
掰着手指算时间,宋驰逸语气颇为懊恼:“时间也太长了。”
“还好,”林冉空闲的手,摆弄着额间微长的刘海说:“开学就高三了,这个假期要短很多。”
“哦,”电话另一头,小卷毛的声音又明快起来:“忘了这茬。”
“宋驰逸,”她揪着头发,问他:“我一会儿想去剪头发,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