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开门！”外面的人吼起来了。
林冉停下动作，轻微皱眉，这声音有点熟悉。
“里面的学生，开门！”
哦！教导主任！
奇怪，主任怎么来这儿了？
走到门边上，林冉没开门，试探性的询问：“主任，是你吗？”
“林冉？”教导主任直接认出林冉来：“是你？开门！”
确定是教导主任没错了，林冉放心门开。
‘砰’的一声，教导主任直接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位班主任。
大伙一身正气踏进来，教导主任更是直接大骂：“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好的不学，学坏的，都给我……”
看清房间内的景象，教导主任后面几个字，没力气了：“滚……回家去……”
老师们原本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垮掉，变成惊讶。
他们累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宾馆里看到这样的景象。
粉色主题的房间里，播放着英语听力，床上，地上，全都是卷纸，各种科目的卷纸，桌上堆着厚厚的练习册，有些是学校发的，有些不是，床头放着教科书参考书，垃圾桶里满是验算用过的草纸。
这房间，褪去最初的暧昧浮华，完全成了一个布满学习气息的学霸之家。
好像整个宾馆，都跟着升华了。
第46章 ...
教导主任带领众老师挤在门口, 打量着满是试卷的房间，林冉站在门边上, 疑惑又诧异地瞧着一个又一个老师出现, 直到看见她的班主任, 杨老师。
杨瑜看到这阵仗, 也傻了。
“主任，老师，你们怎么来了？”林冉一头雾水，不清楚发什么了什么。
话音落, 走廊里传来另一道声音。
“麻烦让一让, 警察办案，你们在这里聚在一起做什么？”
严厉的男声由远及近，老师们回头，看见穿着警服的警察，立刻让出一条路。
两名警察带着前台，穿过人群, 看一眼林冉所在房间的门牌，确定房间，又看一眼室内，接着扫视各位老师。
“我局接到报警电话, 有学生在这儿做非法交易, 你们都是什么人？”警察挺直腰板，一双眼睛严肃又锐利。
林冉还没反映过来老师们为什么来，这会儿警察又出现了, 她当下以为，这家宾馆出了什么事儿，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
“老师，警察叔叔，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杨瑜，她离开椅子，快速到林冉身边，抱住林冉的手臂，躲在她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警察和老师们，小声地说：“林冉，不是那样人。”
林冉不由自主的‘嗯？’一声，她转头看杨瑜，眨巴着眼睛，充满询问。
什么样的人，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对、对啊，警察同志，是谁报的案，你看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案发现场啊。”教导主任也回过神，跟着解释。
教导主任是从学生口中听说，有女学生在学校附近的宾馆与男生一起住，抓了学生问了清楚，怕影响学校的名誉，他临时开个会，通知各个班主任，一起去宾馆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要真的像传言那样，赶快私下解决，别等传播出去了，再恼人。
哪知，他们刚到，警察也来了。
谁报的警？
“您是哪位，请出示身份证。”警察伸手，公事公办，丝毫不怠慢。
教导主任赶紧摸向口袋，拿出钱包递过去身份证，解释道：“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们是沈城三高的老师，这里面的两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听说学生在这边住，没有回家，我们来看看学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不，高三都要高考了，要是有问题，我们好积极配合解决以免耽误了孩子们高考。”
警察查看着身份证，没问题，还给教导主任，扫视一圈老师问：“你们都是三高的老师？”
众老师点头应声。
视线移到屋内，警察又看向林冉：“你们是三高的学生？”
林冉茫然点头，回答道：“是的。”
“都先跟我回警局，事情从头调查取证。”一声令下，警察摆手要林冉她们跟上：“老师也跟着走一趟吧。”
教导主任想说什么，后面有老师拽拽他，轻轻摇了摇头。
一名警察带着他们回了警局，另外一名留在宾馆取证。
警察局，审讯室。
一群老师七嘴八舌说着来龙去脉，做笔录的小同志听出大概来，要他们先等等，等林冉那边的笔录出来。
另一个审讯室，只有林冉和负责问话的警察。
“你们为什么在宾馆，住多久了？”
审讯室里凉，光线幽暗，她出来时外套都没来的急穿，只穿了一件小衫，她手放在冰凉的桌子上，右手捏着左手的手指，力气用的大，像是不知道疼一样。
“我跟我家里吵架了，不想回去，所以……”关于自己来带宾馆的事儿，林冉一点没隐瞒，也不敢隐瞒，从头到尾，细致详细的说了。
“监控显示有两名男生曾出入过你们的房间，尤其其中一位每天都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也是同桌，关系要好，这次也是他帮我的，警察叔叔，他没做什么，都是我自己要出来住的。”林冉指甲扣着肉，坐在压抑的审讯室里，紧张的很。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事情关系到宋驰逸、杨瑜还有彭彦，她怕自己连累了那三个人，心里百感交集。
“最近学校附近出现非法兜售内含冰毒的香烟事件，你知道吗？”
“啊？”林冉眼睛瞪大，懵了：“什么香烟，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有人报警，说你们在冰棺制作香烟又卖出，你是否有参与？”
脑袋要的像个拨浪鼓，林冉急忙解释：“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更没有参与。”
关于这个问题，警察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问话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单手抱着手臂，林冉从审讯室出来，看到外面老师们围着杨瑜说话。
杨瑜的状态要比林冉强很多，没有惊恐，没有诧异，也没有茫然，她坐在老师们中间说着话。
“这是我们学校提高班的学生，是最好的学生了，你们一定是误会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儿。”一名老师，帮着杨瑜说话。
林冉距离他们不到三米，她能清晰地看到杨瑜脸上的笑，恍惚中，好像之前在宾馆里，害怕的人不是她。
“小冉？你出来了。”看见林冉靠近，杨瑜刷的一下站起身，立刻到林冉身边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我听警察叔叔说，怀疑你卖非法的东西，不是你吧？”
身子僵硬，林冉表情瞬间凝固，她慢慢地抬起头，对上杨瑜那双关切的眼，打量着她。
胸腔里升腾起一股子莫名的火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瑜，过了近五秒钟，才呵出一声笑，反问：“你觉得呢？”
“肯定不是你啊！”杨瑜似乎没看出林冉的不对劲儿，搂过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我们都相信不是你，没事儿的，清者自清，警察叔叔一定会查明白的。”
是啊，清者自清。
“林冉。”另一个审讯室门口，宋驰逸和彭彦分别出来，他第一眼看见林冉，直径迈步过去。
脱下外套，他将衣服披在林冉肩头，眉头拧的紧：“穿好，怎么样，吓到你了吧？没事了，都说清楚了。”
松开杨瑜，林冉接过外套，听话地穿好，看见宋驰逸，她愧疚又安心：“我是不是，连累你们了？”
“没有的事儿，”向往常那样揉着她的头发，宋驰逸露出宽慰的笑，不留痕迹地挤开杨瑜，拉着林冉到自己身边，护着她：“想多了，就是一场误会，说清楚，没事了。”
警察整理好事情的始末，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通知四名学生，拿好自己的东西，叫家长来接。
宋驰逸拉着林冉到外面打电话，夜风里，他搓热了手，扣在林冉的手上。
“冷不冷？”弯着腰，他平视林冉，细细观察她的神情：“瞧你，像只受惊的小鸡崽，没事了啊。”
林冉吸吸鼻子，想哭又想笑：“你爸妈回家，会不会说你？”
“不会，我又没真的拐卖你，哪里会有事，倒是你，刚才打电话，刘兴伟怎么说？”哈着气，宋驰逸搓热林冉的手。
“没说什么，就说一会儿到。”林冉回头看警察局内，他们的位置隐蔽，里面的人看不到。
反手攥住宋驰逸的手指，林冉抿抿唇，小声说：“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你不知道我刚出来的时候，有多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呢，”拍拍她后背，宋驰逸快速抱她一下又松开：“我还没把你骗到手，怎么舍得你出事，好了，先回去吧，出来时间长，老师们该怀疑了。”
他就像是个魔力源泉，明明之前那么害怕，林冉只要一见到他，悬着的心，瞬间就踏实了，现在也是，听他调侃，紧张和担忧，神奇般的烟消云散。
她没忍住，轻笑两声，伸手佯装掐他：“等你真把我骗到手，别后悔。”
“能后什么悔啊，顶多你能吃点，放心，我养得起，等以后猪肉涨个好价钱，我再给你卖了，回本就成。”
说着笑着，重新回到警察局，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林冉身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最先到的是宋驰逸的爸妈，他没着急走，等着林冉。
之后是杨瑜和林冉的家长到了。
何凤没来，刘兴伟自己来的。
刘兴伟看上去很疲惫，黑眼圈严重，眼袋也比之前更重，衣服还是规整的，人看着，像是老了。
接到林冉，刘兴伟跟警察交涉一番，签了字，拍拍林冉的肩膀：“回家吧，回家我们谈谈。”
林冉不确定，他所谓的谈谈，是口头上的谈谈，还是松手的那种谈谈。
低着头，她跟在刘兴伟后面，准备上车。
“林冉！”宋驰逸突然一嗓门，叫停她。
林冉和刘兴伟同时止住脚步，看向宋驰逸。
宋驰逸迈开脚要过去，宋爸爸拉住他的手臂：“干嘛去？还嫌不够麻烦？”
宋驰逸回头搭一眼自己的爹，声也没坑，直接甩开，小跑着赶到林冉身边。
宋爸爸惊了！长这么大，大儿子头一次这样无视他，还甩他手臂？？
“哎？！”宋爸爸指着宋驰逸的背影，正要说什么，宋妈妈压下他的手臂，凤眸一抬，问道：“哎什么？”
宋爸爸：“你看看这儿子，管不了了，我的话都不听了。”
宋妈妈：“儿子关心下同学怎么了，难不成要他成为冷血动物？”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要给人叫回来？”
宋爸爸嘿嘿一笑：“没，我就是想问问他，兜里钱都不够，不够我给他点。”
宋妈妈对着身后的车甩甩脑袋：“上车等吧，儿子每月零花钱比你多。”
“刘叔叔，”风吹起宋驰逸的额前的小卷毛，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他笑着，态度恭敬：“林冉在审讯室着凉了，也吓着了，麻烦您回去，给她准备点预防感冒和发烧的药。”
刘兴伟露出笑，客气地回：“好，谢谢你关心小冉，我也听愧疚的，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没有，是我不对，原本一个星期之前林冉是想回家的，我没让她回，才出了个这档子事儿，是我不对。”顿了顿，宋驰逸对着刘兴伟鞠了个躬：“刘叔叔，还请您别怪，我不懂事，给你和林冉都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轻描淡写的，小卷毛把责任全拦自己身上了。
林冉站在刘兴伟身后，看着宋驰逸，眼眶发酸。
没多说，双方告别，宋驰逸偷偷对林冉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林冉看清了，对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
上了车，刘兴伟无话，车子行驶到一半，他突然低沉地说一句：“小冉，我想跟你妈妈离婚。”
第47章 ...
车窗外的灯光流水一样淌过, 拉出长长的弧线。
林冉靠在车后座，侧脸看着车窗上倒影出的模糊影子, 没说话。
‘离婚’这两个字, 她从‘爸爸’的口中, 听过太多次了。
习以为常。
透过后视镜, 刘兴伟快速地看一眼车座上的林冉，停顿几秒，又说：“不过，我还可以照顾你的。”
收回视线, 林冉目光移到后视镜上。
刘兴伟开着车, 目视前方，反着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睛。
“谢谢。”她说着又移开视线，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树，还有那些闪亮着的店铺招牌。
前排的刘兴伟，轻微地吐出一口气, 像是对什么事儿，安心了。
“不过，我不需要。”良久，林冉再次开口。
“呵, ”还一会儿, 刘兴伟才轻笑出声：“看来还是你们母女的感情更好。”
他语气十分平淡，像是个外人在说着无关痛痒的小事儿。
林冉没接茬，脑子里回忆着之前何凤一次又一次的离婚, 前一秒她还能叫那人老公亲爱的，下一秒就能破口大骂，话语污秽不堪。
剩下的路，沉默到家。
上楼，开门。
客厅的灯大亮着，沙发上坐着何凤，她头发凌乱，颧骨位置肉眼可见的青色。
地板上倒着兰花，花盆碎裂，泥土洒出大片，没人收拾。
“我接女儿回来了，好好谈谈吧。”
刘兴伟率先开口，他丢下车钥匙，换了鞋，脱了外套，坐在何凤身边，摸出烟来，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