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剡没理她。
车门关上,车子迅速飞驰而去。
靳小爱站在原地,吃了一鼻腔尾气。
——死孔雀!!
傻逼才跟你谈恋爱!
*
经过靳小爱最近三天的观察和在盼盼处打探到的情报,总结了一条孔雀作息定律。
那只孔雀在办公室的时间大致分为三个时间段,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会出去折腾他自己的小公司,一直到五点过才会回到办公室,八点出去吃饭,然后加班到凌晨,并且经常睡在办公室的套房里。
她只需要避开这几个时间段,就不用跟他碰面。
说起来,这几天就算碰见了,他也没欺负她的理由,她是学建筑设计的,这些工作跟平时CAD制图比起来简直小儿科,她可以完成得很好,他挑不出毛病,自然也就没法找茬。
想利用盼盼威胁她到他手底下受气,门儿都没有。
像他这样的富二代纨绔子她见多了,他们想要的女人无非是求而不得,最好是那种能激发他们涉猎心态的烈女,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等到手了,马上就会索然无味,弃之不顾,冷到你受不了主动提出分手,然后立刻摆出一副自己很受伤的可怜样,去套路下一个妹子博取同情。
女人同情一个男人的那一秒,就是步入涉猎者陷阱的开始。
别看那只孔雀长得养眼又好看,坏得很。
盼盼看靳小爱已经坚持上了好几天班,表示很欣慰,邀请她一块儿吃晚饭,把上一顿夜宵请回来,靳小爱约了阳关云,谢绝了盼盼的邀请。
阳关云是阳剡的姑姑,巧的是,她同时也是她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律师,帝临的母亲。
两年前要不是帝临帮忙处理爸爸公司的官司,他生前的股份大概已经被那几位人面兽心的叔叔私吞掉了。当时她心情很差,是阳关云把她接到家里陪伴她度过那段痛失至亲的噩梦时光。
这份情,她没齿难忘。
后来认识了阳剡,她就跟着改口叫了姑姑。
后来得知母亲的新欢就是阳剡的父亲,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了隔阂,那一纸婚约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阳关云是一位优雅独立的女性,有一位巨富丈夫,还有一个无论打官司还是经商都很出色的儿子,但她非常低调,她的美丽和母亲那种咄咄逼人不同,跟她在一起让人觉得很舒服,聊起天来完全没有代沟。
两人约在公司附近一家餐厅,因为租金的关系,这片区域的餐厅价格普遍虚高,东西也没有很好吃,适合带客户谈生意装逼用,吃是吃不饱人的。
“我怕耽误你工作才选了这个地方,下次再带你去吃好吃的。”阳关云看出少女并不喜欢这里的食物,笑着说:“我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去看姿姿,你们最近见过吧?”
“嗯,见过。”
“她最近在忙什么呢?那孩子。”提起准儿媳,阳关云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不过猜也能猜到,多半又在闭关写作,根本停不下来,你偶尔有时间多约她出门,让她别老待在家。”
那也得帝临肯放人啊。
靳小爱次次约江姿出来,看她不是被弄得腿软就是手臂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偶尔发个语音聊天那头喘得不行,大晚上的跟她说在外面跑步,鬼才信。
热恋期间的帝临大律师在床上还是牛逼的。
不能在长辈跟前口无遮拦,靳小爱憋得涨红了脸,端起柠檬水喝了几口,掩饰道:“她最近出新书了,应该忙着工作,我也好几天没见她了。”
阳关云欣慰道:“还好帝临没意见,说起来姿姿和帝临的婚事不远了。”话锋一转,“你呢?学院有中意的男孩了?我听姿姿说你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留在国内读研,好像就是因为他。”
江姿还真是什么事都告诉婆婆,突然有点羡慕她能把婆媳关系处得这么好。
靳小爱解释说:“不是。是因为我爸爸,我想留在他年轻时的大学,和其他人无关。”
阳关云笑了笑,冲少女背后的人说:“阳剡,到了怎么不过来坐?”
没想到小姑姑还邀请了那只孔雀。
日防夜防算准了时间防的人还是撞见了,靳小爱起身就要走,“小姑姑什么时候走通知我一声,我送您。”
阳关云拉开椅子,“现在就走。”
靳小爱说:“那我送您吧,我开车了。”
“我来送。”男人的声音插进来,二话不说买完单,帮阳关云拎起包就下了楼。
靳小爱抓起车钥匙追出去,按住拉车门那只大手,扬起脸,表情活脱脱一个女流氓,“我先说送的,我来送。”
“谁的姑姑谁送。”阳剡掰开她的手,触碰到她胸前柔软,动作一滞。
靳小爱没注意到男人的胳膊已经碰到不该碰的部位,就像是被人抢了东西的小孩子,一心想夺回来:“她也是我姑姑。”
“她是我爸的妹妹。”男人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她扯到一边。
靳小爱被他单手拎开,不甘心地脱口而出:“你爸是我后爸,她也是我姑姑。”
阳剡垂眸盯着张牙舞爪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老头子要知道你这么喊,得高兴死。”
做梦。
靳小爱自知口误吃了点小亏,占领车门手把,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决,“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送。”
阳剡一脸不屑的表情,“幼稚。”一边嫌弃,一边默许了这种行为,“来了。”
剪刀石头布。
靳小爱看着自己比出的剪刀,再看看男人摊开的手心,“哈哈哈哈,我赢了,让开!”
还没得意两秒,就听见他不痛不痒的一句:“蠢女人。”
她想骂人,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谁输了谁送”。
以前两个人玩剪刀石头布的时候,她习惯性的第一回 合出剪刀,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套路,想赢她还不简单,偏偏自己刚才说的是输了的送。
餐厅的经理走过来,笑看着面前这对小情侣,说:“阳总,靳小姐,夫人说感谢你们今天的款待,她先回去了。”
靳小爱扭头,才发现阳关云已经被司机接走了。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瞪一眼外面的男人,“幼稚,现在好了,姑姑自己走了……”话音未落就被男人拖了下去。
阳剡拉她到引擎盖前,纤长的食指指着车牌号,“这么想上我的车?”
靳小爱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这台车是他的。
怪她当初不懂事,看这妖孽眼睛里柔情荡漾就以为那是爱情,迷他迷得不要不要的,偷偷跑去定了台情侣款车型,就连装置和车身颜色都一毛一样。她平时本来就很少开车,这骚包车库里私藏着十几辆限量款跑车不开,偏要和她开同款。
撞衫不可怕,撞车才可怕。
一转眼,男人已经跳进车里。
驾驶座车窗打开,那只孔雀朝她展露个迷人的微笑,细长的桃花眼带着别样魅惑,更多的是胜利者的姿态,明显不相信她认错了自己的车,慵懒的声音极为暧昧:“勾引人的方式挺有创意。别坐车上啊。”指指大腿:“坐这儿。”
第7章
靳小爱气到哈哈大笑,“我勾引你妹!”
阳剡悠闲地靠在座位上,兀自笑得优雅,已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面貌,“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我的爱。”
“狗屁哥哥!”靳小爱恼得满面通红,气鼓鼓地跺了下脚,鞋跟震得脚后跟闷着疼,瘸着脚骂骂咧咧走向旁边那辆同款跑车。
把车开到一家装饰店门口,进去买了一大堆粉粉嫩嫩的车饰,把驾驶座弄得花枝招展,避免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情被那个变态嘲笑。
弄完装饰品,她把车开到珠宝店外停稳。
马上就是帝临的生日,她选了一对情侣款手表送给帝临和江姿。
刷了卡,取了精美包装盒开车回家。
阳剡和阳启刚的恩恩怨怨她不清楚,不过单从只要有阳启刚在,阳剡就不会出现的情况来判断,这两父子的关系也是处于水深火热,硝烟战火的杀伤力比她和刘女士更胜一筹。
知道阳剡不会回来,靳小爱很放心地推开别墅大门。
其实偶尔还蛮同情他的。他之所以会性格扭曲,多半是受到父母名存实亡的婚姻影响。
而且,阳剡的母亲是抑郁自杀的,当时他才十三岁。
隐婚妻子的母亲是父亲的初恋情人,换了谁也会产生矛盾心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阳剡为什么会突然冷落她,得知真相后她立刻提出了解除婚姻,免得双方心里都膈应。
阳剡不同意离婚,说他已经调查过,他母亲的死和她妈妈无关。她在意的并不是上一代的恩怨,只是单纯想跟他划清界限,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把一切事务交给帝临的律师所处理,谁能想到就在她憋屈买醉的晚上,岳容和阳剡先后出现,还上演了那样一幕奇葩的“红杏出墙被大房撞破艳情”的狗血戏码。
那只唯我独尊的孔雀又怎么可能容忍被绿,在她公寓楼下站了一宿,隔天就扔给她一份新的离婚协议书。她看也没看,抓起笔就签了字。谁知道那货居然把阳氏的办公基地当成婚内财产分给了她。结婚之前签订的婚前协议是她拟的,作为乙方,他没有修改,也没提出任何对他有利的条款。她心想不能占他便宜,委托帝临把那栋寸土寸金的大厦还回去。
帝临说:“这是合法赠与,无法进行分配。”
那栋办公大楼租金贵到离谱,眼巴巴看着那张日进斗金的卡余额越来越多,而她因为反抗母亲被禁用所有的卡,穷得揭不开锅。为了迫使自己不沦为金钱的奴役,她拿起剪刀把卡剪得稀巴烂,眼不见心不烦。
之前她没想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现在知道了,他就是想让她愧疚,彰显大度衬托她“出轨”的无耻。
“站住。”客厅里传来女人愠怒的声音。
靳小爱停下脚步,望着母亲那张依旧美貌的脸,“有事?”
刘婼君冷着脸说:“看不见你阳叔叔?跟长辈打招呼不会吗?你的教养呢?”
教养?
从小到大陪伴在她身边的永远是爸爸,她的记忆中只有爸爸,她的母亲是一位人人喜爱的节目主持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偏偏从不出现在她视线中,她每个生日都眼巴巴望着大门等她回家切蛋糕,最后还是只有爸爸的祝福和礼物。
在她的成长过程记忆中,根本没有妈妈。
靳小爱压在心底那股火气腾地一下窜上脑门儿,“确实没教养,毕竟有妈生没妈养啊。”
“靳小爱!”
“刘老师,我说的不对?”
“还学会顶嘴了,好得很,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好的。我马上收拾东西,这就滚。”
“你敢!”
“那您到底是希望我滚还是不滚,总结一下吧。”
“你……”
“没事没事,孩子刚回家还不适应,你也别太苛求了。”阳启刚知道母女两冲动说气话,笑着当和事佬,一边安抚刘婼君,朝靳小爱笑笑,说:“你妈妈最近工作上的事情不太顺心,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叔叔刚请了几名厨子,做的菜都是你和阳剡喜欢的口味,快回房间换身衣服,准备下来吃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靳小爱对阳启刚没有多少好感,也不反感,看他如此殷勤,也没脾气了,“嗯”了一声,看阳启刚热络地哄着沙发上的女人,反感道:“去医院看看吧,没准更年期了。”
刘婼君就像是长着顺风耳似的,横眉怒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真像后妈。”靳小爱说完进房间,关上门将女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阳启刚劝道:“女儿好不容易才肯搬回家住,你这样把她吓跑了,关系就更难处了。”
刘婼君怒道:“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她生下来,我们也不会被迫分开。”
“说什么傻话?你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头最疼的还不是女儿,何必呢,让小爱听见又该跟你置气了。”
“我最恨的是明明是姓靳的用手段把我留在身边,最后我的女儿还要来怨我怪我,要不是不忍心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又怎么会……”
“是我对不起你,没坚守我们之间的诺言。”阳启刚的婚姻是商业联姻,说到底还是年轻时把事业排在第一位,没有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劲头,现在回想后悔莫及,婚后装病把阳剡骗去接管公司,全心全意在家陪老婆。
刘婼君气得快哭了,“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叛逆!”
“小君,容我说句心里话?”
“你又要说我忽略了她,小时候没把她照顾好,对不对?我想照顾她,可是那样一来我就要面对那个男人,我做不到!这丫头,让她做什么她偏就不,从小就只听她爸爸的话,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不是我亲生女儿。”
“不是你的女儿,能长得跟你一样如花似玉?”
“就你会说话。”刘婼君语气软了下去,看了眼楼上紧闭着的房门,“你去帮我哄哄她,让她下来吃饭。”
“好,你也消消气。”
靳小爱的父亲是国际有名的建筑师,国内最复杂的那座高架就是出自他的团队,而刘婼君希望女儿往演艺方面发展,她有足够的人脉关系,加上她得天独厚的各方面条件,一定可以迅速走红,靳小爱只想继承父亲的衣钵,对娱乐圈不感兴趣,本科偷偷读了建筑专业,刘婼君为此差点把她赶出家门。
母女两就像八字不合,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靳小爱拉起被子盖住头,像个撒气的小女孩,对敲门的阳启刚说:“我困了,你们吃吧,晚安。”说完掀开被子,补了一句:“我妈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你有空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阳启刚吃了闭门羹,下楼盯着刘婼君看了看,委婉地说:“小君,咱们再生个孩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