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欺负我——川澜
时间:2019-06-28 08:39:02

  出租车上,顾承炎护着秦幼音坐进后排,他站在外面顿了顿,总觉得自己身上全是熏人的血腥气,强忍着替她关上门,坐进副驾驶。
  司机瞅他一愣:“这口子,不用上诊所看看?”
  顾承炎低眉:“开你的车。”
  车窗外,夜景光怪陆离。
  秦幼音定定望着顾承炎的发梢,手指蜷起,满心燥乱,闷得喘不过气。
  他似乎是疼,不舒服地侧了下头,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清那道伤里,又有血缓缓渗出来。
  回到营地时已经很晚,远远看到露天烧烤已经收拾起来,几个大帐篷里亮着灯,人影晃动,领队隐约在问:“秦幼音和顾承炎还没回来?”
  有人笑着喊:“人家小情侣谈恋爱,你个单身□□啥!炎哥在,还能出啥事不成?净瞎操心!”
  顾承炎按着秦幼音的背,把她带到自己搭起的帐篷里。
  帐篷高度不够,没法站,秦幼音只能坐下。
  顾承炎沉默着拧开给她带的保温壶,用温水浸湿纸巾,仔细给她擦脸。
  他的手指透过湿润,热热蹭过她的皮肤。
  秦幼音忍不住合上眼,胸前起伏,心乱得彻底,一大堆话想说,在派出所里的表达能力不知怎么全没了,面对他,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顾承炎痴痴盯着她。
  可小孩儿闭着眼,是害怕看见他的伤吧?
  她被暴力伤害,最抗拒动手打架,而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在她眼前,又做了她厌恶的事,以暴制暴。
  还痴心妄想着她的喜欢么?
  顾承炎扔开纸巾,指腹轻柔蹭蹭她的脸颊,低声说:“擦干净了,没人能看出你哭过,今晚……你受惊吓了,早点去睡。”
  秦幼音恍恍惚惚离开帐篷,呆在外面看着顾承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影子。
  出来放风的眼镜妹惊喜“哎”了声:“音音,你回来啦!跟炎哥去哪玩了?”
  秦幼音鼻子酸得厉害,说不出话,任由眼镜妹拉走。
  靠近帐篷时,她问:“我们有带医药箱吗?”
  “领队那应该有,怎么?你受伤了?”
  秦幼音摇头:“……炎哥不小心,划破了一块,我想……”
  “懂了懂了!我陪你去问!”
  领队果然装备齐全,把碘伏药棉纱布胶带全找出来给她,叮嘱:“要是有外伤赶紧处理,别感染了!”
  秦幼音捧着东西,又跑回顾承炎的帐篷外。
  这么半天过去,他居然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灰突突的修长剪影被灯光映在篷布上,落寞得戳人心肺。
  秦幼音眨眨酸痛的眼,抓紧手中的药品。
  她怕暴力,怕得避之不及,但在今夜之前,从没有哪一次跟她相关的暴力,代表的不是伤害,而是保护。
  顾承炎多凶啊,凶得那么多人也拿他没办法。
  可他这么凶,都是为了护着她。
  秦幼音眼中聚出水雾,垂低脑袋,让它们滴到草地上。
  她到底是有哪里好……值得不可一世的顾承炎掏心掏肺地付出。
  他还不知道呢,她过去经历过什么,身上有多少恶心印记,就要又傻又犟地拼命追着他跑……
  让她……根本抵挡不住。
  那些自以为坚固的结界,在他为她流血的一刻,就全部碎成了尘粉,荡然无存。
  秦幼音吸吸鼻子,轻声喊:“小炎哥。”
  里面的身影震了下,似乎愣了,而后急忙过来拉开帐篷门。
  秦幼音对上他布满血丝的黑瞳,俯下身:“……我能进去吗?”
  顾承炎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太敢置信地挪开。
  秦幼音不想被人窥探,爬进去后又把门拉上半截,垂着眼说:“伤口必须要处理,我,我帮你行吗?”
  顾承炎喉结动了动,终于相信不是做梦,他手忙脚乱换了个姿势,手撑在地上,伏低身体,尽可能迁就她的高度。
  那道血迹犹存的伤,就这样清清楚楚暴露在秦幼音眼前。
  她用手背蹭蹭睫毛,深吸口气,先把手消毒,轻颤着用药棉沾上碘伏,触到上面。
  顾承炎没动,只有眉皱了下。
  秦幼音动作更小心,着急地软声问:“疼吗?”
  顾承炎浸在她身上的暖香里,心都要破胸而出,所有难过无望翻腾成炽烈潮涌,牵连着他的所有神经,要命地砰砰剧烈跳动。
  她微凉的指尖偶尔碰触到他。
  电流和暗火穿透那些星星点点的皮肤,扎进血肉。
  他嘶哑回答:“不疼,你再多抹点。”
  秦幼音抿唇,轻柔地给他把伤口处理干净,放下手。
  顾承炎万般舍不得,追着连声问:“这就完事了?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还得多抹两遍。”
  秦幼音长睫阖动,胸口震得发疼。
  男生无可挑剔的脸近在迟尺,突兀的伤口刺着她的眼睛和心。
  她没说话,倾身过去少许,仰着头鼓起脸颊,给他小小吹了口气,声音细弱:“吹吹就好了。”
  女孩甜美干净的气息拂在脸上。
  顾承炎脑中绷到极致的某根弦,在这一瞬铮然扯断。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膝盖惶急地朝她挪动两下,一把揽住她的腰,紧紧把人扣到怀里。
  “秦幼音,”他煎熬地咬住牙关,用力揉着她纤瘦的背,生怕稍一放手她就会逃,“你别走行不行?别怕我,行不行?”
  秦幼音脸上血红,下意识攥住他肩上的衣服。
  顾承炎不管不顾抱着她,恨不能压进自己身体里:“对不起,是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可你别怕我……”
  “求你,”他不吝惜地说出这两个字,喉咙里扯得剧痛,一遍遍重复,“别怕我,别躲着我。”
  秦幼音耳边被他一声声的央求厮磨着,头重脚轻,犹如掉进了火热的暖流里,不见底地往下坠。
  她吐息滚烫,全身都仿佛不属于自己。
  但只在最开始本能地挣动一下之后,她就没有再挣扎,乖顺贴在他的胸前。
  “顾承炎……”
  “我在!”
  “我……”她头昏脑涨,可早已堆在心里许久的话,仍然破碎地挤了出来,“我想跟你说……我特别胆小,不是正常的,是病态,吃过两年半的药,到现在……还没好。”
  顾承炎埋进她颈窝中,五脏都在翻搅:“我知道。”
  住院期间,医生全告诉他了。
  “是因为,我上中学的时候,经过一段时间很不好的事,留下了后遗症,也许以后很久,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完全正常。”
  顾承炎手掌盖住她湿凉的后颈:“没关系,你再胆小,我都能保护你。”
  秦幼音眼前看不清了,被层层的水蒙住。
  “而且,我可能是天生气场不对,很倒霉的,总能碰上各种麻烦,以前别人都说是我命不好,谁沾了我的边,都会跟着一起吃亏。”
  就像今天晚上,他被连累受了伤。
  顾承炎死死搂住她,她一字一句,都在他身上豁出血口子:“我才不怕!”
  秦幼音笑得很苦,把自己的缺点一个一个摆出来:“还有啊……就算我不拒绝你,像我这么麻烦的人,也没办法就这样跟你……跟你谈恋爱的,我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才能一点点……达到你的希望……”
  “你如果换一个人喜欢,”她大睁着眼,泪终于流下来,艰难说,“肯定更幸福,别的女生,一定对你……”
  顾承炎到处汹涌的血液沸腾到最高,受不了她说出这种话。
  他隔着衣服,惩罚地咬了下她细嫩的肩膀,大手盖住她的头:“别说了!你想都别想!我就你一个,你再敢跑,不管跑哪去,我也把你逮回来!”
  秦幼音感觉不到自己。
  在他的体温里要化掉了一样。
  她泪眼朦胧地咬了咬舌尖,拿疼痛让自己清醒,用尽勇气扒开隐藏的伤痕,好半天后,才抽着气断断续续说:“你不要说这么早,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等看完以后……”
  说不下去了。
  她推了推,顾承炎死也不动,抱得更使劲儿。
  秦幼音轻声:“小炎哥……你必须要看。”
  顾承炎粗喘着气,吃力抬起少许,仍按着她,害怕她又消失不见。
  秦幼音长睫落下。
  帐篷里灯光暖绒,覆在她身上,蜜似的一层昏黄,更衬得她娇嫩的皮肉细腻柔滑。
  顾承炎看到痴迷。
  秦幼音小小一团,软绵绵缩在他面前。
  她不肯抬头,眼里蓄着沉埋已久的屈辱和自卑,抬起手,缓缓撩起了另一边的衣袖。
  顾承炎目不转睛,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心底猛一刺。
  秦幼音雕塑般蜷着,一直把宽松袖口拉到腋下,然后举高手臂。
  内侧的白嫩上,雪花一般,堆满狰狞烫伤。
  比上次看到的更多,更完整,更逼人发疯。
  顾承炎眼眶都要涨开。
  秦幼音轻轻说:“都是被烟头弄出来的,平常藏在里面,发现不了,你看……”
  安静片刻。
  她乖巧笑了,软软评价:“你看,多恶心呀。”
  说完,她睁开眼,水光汹涌地望着他:“小炎哥,你要不要……把刚才那些话,都收回呢?”
  顾承炎听不见了。
  脑中又满又空,刀劈斧凿的唯一感觉,全是疼。
  他一言不发,直接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跟前,毫不犹豫低下身,把湿润嘴唇,深深压在那些层叠粗粝的伤疤上。
  其他都不再需要。
  只有吻。
 
 
第30章 欺负30下
  他的唇很软, 有些凉, 贴着疤痕轻轻啄吻,每一下都极尽珍爱。
  秦幼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呆愣之后, 素白脸上腾地涌起血色, 从额头到胸口一片酡红。
  刺激实在太大了。
  早就没了知觉的伤疤,通上电一样,一波波泛上敏感的酥麻,蔓延到身上每个细枝末节的角落,卷起难忍的颤栗。
  秦幼音慌张抽走手臂,接连往后挪,转身爬起来就去扒门。
  顾承炎从背后把她重新抱住, 扣回怀里, 勒着她细细的腰, 说什么也不放。
  他低喘着:“我的回答,你懂了吗?”
  秦幼音跌在他胸前, 抓住他钢铸似的手臂。
  “还想跑?”顾承炎磨蹭她的额角, 咬牙切齿,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你住院那天晚上, 我已经看见了。”
  秦幼音更吃惊。
  他早就……发现了?!
  住院离现在过去好多天, 他对她, 不但没有分毫变淡, 反而越来越……
  所以他做的一切, 都是建立在……知道她秘密的情况下?
  他就完全不介意?!
  顾承炎把小孩儿搂到腿上, 压着她靠在自己肩头,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轻拍哄慰。
  试图借着她的香软,压住满腔火烧火燎的疼。
  “肉肉,别怕,你不管怎么样,在我眼里都没有瑕疵,”顾承炎眉心紧拧,“非说有什么受不了的,就是心要疼炸了……”
  他合眼,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攥到青白:“想把伤过你的人,一个个全都弄死。”
  语气,神情,额上绷起的筋络,再加上眉骨旁边那道伤。
  狠戾到要吃肉饮血一样。
  要放以前,秦幼音躲还来不及,可现在竟然神奇的没那么怕了,她抿抿唇,小声说:“你这样好凶……”
  顾承炎转瞬变脸,乖乖贴向她:“你看错了,一点也不凶,告诉我,还哪有伤?我都好好亲过一遍,你就信我了。”
  秦幼音反射性并拢双腿,捂住小腹,庆幸没一下子都说出来。
  她瞪着他:“你……”
  顾承炎凝视她:“不让亲伤口,亲别的地方也行。”
  秦幼音快冒烟了,推他一下,也不会说什么重话,语无伦次控诉:“你,你没礼貌!我回去了!”
  顾承炎拥着她不让走,声线低沉:“那换个礼貌的问法,秦幼音小朋友,请问……我可以吻你吗?”
  一句话,成功把小朋友羞愤到爆炸。
  眼泪和痛苦全抛脑后去了。
  顾承炎目的达到,趁她防备不及,手臂收得更紧,把她团住,紧贴着自己。
  这么瘦这么小,又乖又糯,就该当成眼珠子一样,捧着护着往死里疼。
  只要他在,半点委屈也不会再落到她头上。
  顾承炎任由她在怀里扑腾,揉着她脑袋问:“就算不让亲,至少也得给我个准确回应,是不是接受我了?”
  秦幼音静了静,眼里微微暗下去:“……我不躲你了。”
  更多的,她还需要时间。
  顾承炎又问:“我有名分吗?是不是你男朋友?”
  秦幼音搅着手指。
  他低头寻找她的眼睛,没脾气地商量:“男朋友预备役行吗?”
  隔了几秒。
  “还不行啊……”他笑,语气更柔,“好,那就拿我当备胎,反正我赖定你了。”
  这个词秦幼音接受不了,顾承炎,怎么可能是备胎。
  她小声喃喃:“预备役就预备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