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已归——沐清雨
时间:2019-06-28 08:40:18

  意外的同时,徐骄阳更加好奇:“哪路仙人啊,能让你个和尚罗汉还俗?!不是,那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个呢,我那个咋办啊?我和你说,那可是个人美心善还有金手指的小仙女!”
  “你那个……给我留着。”邢唐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故而有所保留:“等这事处理完,请你吃饭。”
  随后又打给俞火,有意提前备个案。尽管她和徐骄阳很熟,也清楚他和徐骄阳的关系,但他目前作为她的追求者,却和别人传绯闻,让她知道,必定会扣分。
  再扣就负了。邢唐想着,拨俞火号码。
  通了,却没人接。
  再打,还是一样。
  不会已经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吧。
  邢唐头疼。
  结果没多久她就回过来了,问他:“干嘛?不是说了嘛明天拆线。”
  邢唐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他问:“吃饭了吗?”
  上午十点……俞火反问:“哪顿?”
  邢唐噎了一下,“你在哪家医院上班,我中午过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俞火一口拒绝:“无功不受绿。”
  “感谢你帮我换药。”
  “那可以直接付费,微信转账就行。”
  “……标准呢?”
  她随口说:“你看着办。”又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还在查房。”
  邢唐抢在她挂断前说:“昨晚我送徐骄阳回家被拍了,上了头条,你知道这事就行。“
  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不悦地说:“不用和我报备。”然后挂断。
  原本都还算是在计划之内,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重逢了,而面对她明显的抗拒,本来是可以直接进攻的。但此时显然时机不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正被媒体关注,邢唐不想把俞火牵扯进来。
  邢唐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满城风景,只想速战速决。
  当天下午,邢业再次打电话来,语气比上次更重,“是不是我邢业要见儿子,还得和你秘书预约啊邢总?!”
  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父亲。而项目遇到这么大的阻碍,他过问几句也属正常。况且,也适时要给那位郑总一些警告了。邢唐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晚上过去。” 
  傍晚时分,柴宇来了趟大唐,把一份资料交给邢唐。他说:“邢哥,我们组长说了:如果你不打算追究,她替木家村那几位受伤的村民追究。” 
  那是她母亲。即便抛弃了她,也是骨肉相连。与其她去追究……
  邢唐终是接过那份资料:“还是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唠小剧场】
邢唐:“亲妈,我想辞演。”
“啥?”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种要求,作者有点傻眼,“你不当男主了?”
邢唐:“……关于上章的梦,大家都笑我。我……面子上过不去。”
作者缓了口气:“那我不也是为了弥补你那七年的遗憾嘛?”
邢唐:“你拉倒吧,你就是故意不给我糖吃。反正,两章之内,不真的发糖,我坚决辞演!”
作者一拍桌子:“你当我是好得罪的是吧?阿砺,准备被扶正。”
阿砺啪地一个立正:“时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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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渔火已归
  文/沐清雨
  邢唐还没接管大唐时, 即便做不到每周回江湾别墅一次, 一个月至少也会回来一趟。那个时候邢政还在。他那个可爱的弟弟总会找各种理由叫他回去吃饭。像是不知道他和郑雪君的关系有多紧张似的, 找话题和他聊天。而每次郑雪君提及让邢政弃医从商, 他总是说:“我拿手术刀是救人, 拿签名笔的话对大唐未必是好事。况且,大唐有大哥啊。”
  以前, 邢唐从来没细想,邢政为什么对医学那么执着。小的时候, 他并未表现出对医学的兴趣。直到他临终时说:“哥,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地想学医。太枯燥了,要背要记的东西又多, 好累。可我不想接受她的安排进大唐, 我就想要不就多读几年书吧, 本科、硕士、博士,再来个规培,等我走上救死扶伤的岗位, 你早是大唐总裁了。那个时候如果她还逼我,我再去投靠你。”他笑的憨厚:“你说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那个看似单纯天真的弟弟,其实活的比谁都通透明白。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维护那个家表面的平静。他以为, 只要他不进大唐,自己的母亲就不会和继子争权、翻脸。那样, 在公司,在父亲面前,他们还可以是合谐的一家人。 
  这种平静确实也维持了很多年。直到邢唐升任副总, 成为小邢总,郑雪君终于有了危机感。或许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大唐其实不姓邢,而是姓唐。那个邢业从不提及的亡妻,那个给予邢唐骨血的女人,是姓唐的。而邢业对邢唐的扶持和器重,超越了他们并不融洽的父子关系。她深感威胁。
  却已经晚了。
  如徐骄阳所说,邢唐已经不是从前势单力薄的小邢总了,他用成绩单让那些原本不服气的老臣闭了嘴,他还有自创自营的子公司辅助,甚至是萧氏那个萧熠,他昔日的情敌,她郑雪君的女婿,都在不惜余力的帮他。郑雪君再想动他,或许只能选择像上次那样采取买凶暗袭的卑劣手段了。尤其邢唐还拿到了她亏空的实据,邢业不再信任她,收回了她的财政大权。如果不是邢政得了白血病,如果不是他临终前替她向邢唐求情,牢房早已成为她的归宿。
  邢政葬礼那天,郑雪君哭得昏了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包括邢业。唯有邢唐、徐骄阳,还有赫饶知道,她是在哭自己,失去了争权的筹码。
  可都这样了,她依然不安份。
  也可能就因为已经都这样了,她再无所顾及。
  邢唐站在外面吸完一根烟,才走进那个自大学时起就搬出去的家。
  似乎每次回来,都要做很久的心里建设。都要重新思考,如何面对自己那位父亲。
  邢唐进门时,邢业正在客厅和自己下棋。
  视线在父亲鼻梁上架着的花镜上停顿一秒,邢唐在他对面坐下。
  邢业也没抬头,视线依旧在棋盘上,右手则轻轻一抬。
  邢唐倾身上前,看了眼棋局,拿起一枚卒子,走了第一步。
  两人对着窗外一轮孤月,无声对弈。
  直到邢业的帅被将到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沉沉地叹口气,摘下了眼镜。
  邢唐给他续了杯茶。
  邢业端起来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嫌烫还是嫌凉了,只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重重放下,杯座和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邢唐不动声色地喝完自己那杯茶后,把茶杯放回原位,抬头看向他。
  邢业终于发难:“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意孤行地干下去了?”
  邢唐神色不动,“这是董事会上通过决议的项目,不是我一意孤行。至于过程如何,我作为项目总负责人,不必每天向股东和董事交代。而项目启动前,我们也交流过,这件事我亲自过问,出了问题,责,我来负。军令状摆在那,我不明白您何来的一意孤行之说?”
  邢业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嗓音提高了些:“你负责?大唐的声誉受损,这个责,你负得起吗?你怎么负?引咎辞职?你可以不做总裁了,公司以后怎么办?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
  “引咎辞职?我?”邢唐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对于一家年纳税额近百亿的企业,一个木家村的养老项目,一个小小的拆迁问题,会逼得总裁引咎辞职?我的邢总,您低估我的能力没关系,但您是不是太高估一个恶意栽赃的强拆事件了?”
  邢业定定地盯着他,像是认为他嘴硬不服输似的:“恶意栽赃?谁会恶意栽赃大唐,栽赃你?一个补偿协议都签不下来,用得着谁去栽赃?难道不是你自己沉不住气,和村民发生了冲突,气极之下做出那种糊涂事,以此给那些村民一个警告吗?”
  “我气极?我做糊涂事?”想到连那么抵触自己的俞火,都相信强拆的事不是他授意的,而面前这位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却完全不了解自己,邢唐的声音里没了感情:“从我十八岁踏进大唐开始实习,我没有一天不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生怕行将踏错一步,让自己落入别人特意为我布下的陷井,致使我的人生走入另一个分叉路。直至今天,成为邢总,我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懈怠。所以您记着,糊涂事与我,沾不上边。”
  他回头看了眼楼上,嘴角隐现嘲讽:“或者,您应该和楼上那位探讨一下,如今的邢唐,到底会不会被一起强拆事件扳倒。而她和我站到对立面,胜算又有多少?”
  邢业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是你郑阿姨做的?”不可置信的语气。
  “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我空口白牙地说,她无论如何不会承认。我只好劳烦一下赫饶,请她调动特警力量,好好地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和大唐做对。依赫饶和她的母亲关系,总不至于故意冤枉了她吧?事关大唐,即便我不计较,那些股东和董事,会善罢甘休吗?”言语间,他把那份带回来的资料推至邢业面前:“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我们都清楚。说到底,她指使别人拆,等同于我在拆!无论如何,这盆脏水,都是要扣到大唐头上了。这层关系,您应该理得清。您说,让我怎么给木家村的村民,给公众一个交代?” 
  郑雪君是邢夫人。若真是她指使……
  可邢业不相信郑雪君会如此拎不清:“不可能是雪君做的。她病成那个样子……”
  邢唐一笑:“她确实是病了。还是心病,她若不想好,您请再好的大夫,也是徒劳。”
  邢业却拒绝再谈这件事,反手把几份报纸甩在邢唐面前,“她失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可能不病?我不要求你体谅她,可你现在和弟弟的女朋友搞在一起,是不是也病了?”
  邢唐却坚持先说项目:“关于康养小镇,阻碍确实有,但全在我预料之中,除了强拆!而强拆这起恶劣事件,我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不相信,她不承认,没问题,我们就交给警方。若最终警方来请郑总去协助调查,身为继子,我可以给她请国内最好的律师。但作为大唐总裁,我会要求集团的律师团队,不惜代价,赢得这场官司。至于您那位邢夫人为大唐带来的不良影响,我来补救。这样,您还有什么说的吗?”
  邢业没想到他会如此强硬 ,抬手打翻了茶杯,厉声斥责:“说到底她都是你的长辈!”
  邢唐眸色沉下来,声音愈发地冷:“长辈就可以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吗?长辈做错了事,就不必承担责任吗?长辈凭什么有特权?长辈怎么了?!”
  邢业胸口剧烈起伏,他捂着胸口:“我还活着呢,你就这样……”
  “这话您不该对我说。”邢唐抬手指向楼上:“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考虑过您吗?她有当您活着吗?”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邢唐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顿时偏过脸去。
  从小到大,这是邢唐第一次挨邢业的打。三十一岁的大唐总裁,因为继母,被父亲打耳光。这种笑话,也只有他们邢家才闹得出来。而邢唐明明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
  邢唐闭了闭眼,再抬起头时,他眼中戾气四溢:“至于徐骄阳,别人不明就里,凭几张偷拍的照片认定我和她有染没关系,你不知道我这一年为什么和她走那么近吗?阿政有多不放心她,我就得有多上心地看着她!而且,从前你们不是都不承认她是阿政的女朋友吗?您还任由那位邢夫人折散他们,禁阿政的足。怎么现在阿政不在了,又来干涉我和她的交往?别说我和她之间不存在任何超越朋友的关系,即便是有,她情我愿,谁又拦得了?媒体?!外人?!还是您?!我邢唐喜欢谁,要娶谁,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邢业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指着邢唐,像是在说“你这个不孝子”,可他心里再明白不过,邢唐说的没错。可就因为邢唐的话太过诛心,他想到自己的那位邢夫人,再想到去世的次子,也是心力交瘁。
  尽管父子间并不亲密,邢唐也从未和他说过如此重的话。见他颓唐地跌坐在沙发上,邢唐不忍心,也无力再继续这场谈话,转身要走。
  邢业苍老的声音在这时从他背后传来,“我不想再像当年那样,直到人没了,再去后悔,后悔没有相信她,后悔没有好好照顾她。阿唐,我只是想弥补。”
  邢唐身体一僵,胸臆间的钝痛瞬间袭来。他转过身来,眼睛已是血红:“弥补?用对我母亲的亏欠,去弥补一个抛夫弃女的郑雪君?她不配!”
  邢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郑雪君在这个时候下楼来,她头发蓬乱地冲到邢唐面前,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你还我阿政,还我阿政!你把阿政还给我,让我去死!让我去啊……”俨然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
  邢唐甩开她的手,面色冷若冰霜:“这些话你留着和警方去说吧。”
  郑雪君失心疯一样砸东西,哭喊着邢政的名字。
  自从邢政去世,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护理试图拉住她,邢业也上前来要劝她。可她停不下来,推搡着,叫喊着,暗骂邢唐害死了邢政。一时间,江湾别墅陷入混乱。
  邢唐觉得讽刺极了,他不想理会,更不想再多说半句。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郑雪君几近疯狂地挣脱了护理,更是用尽浑身力气一把推开邢业。
  眼看着父亲顺着她手上的力道直直向后跌去,邢唐疾步冲过去,一把拉住邢业。
  邢业才没摔到地上的花瓶碎片之中,借着儿子的手劲跌坐进沙发里,而邢唐则受惯性趋势没能站稳,后腰猛地撞在斗柜的棱角处。一股钻心的痛袭来,他额头瞬间沁出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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