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自己的侄女、徒弟是他分内的事，没必要让姜舒承他这份情。
“不说话，我就当你选一了。”十指相扣搭在膝盖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对带来的人的指示。
连个眼色都不用使，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壮小伙就抄着半米长的□□气势汹汹地往他那走。
“别别别，刘哥刘哥，求求你饶了我，我选二，我选二！”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熟练的动作、熟练的作揖手势，可要比戏里的演员做的好。
悄悄地站在走廊的窗户那，那张铺着蓝色床单的上下铺成了姜舒和白柒的掩护。
要是能再近点，那张哭爹告娘的嘴脸一定能看得清楚。
不是喜欢热搜吗？无良导演下跪的这一幕要是拍下来，直接预订热搜榜，买热搜的钱都能够省了。
刘鸿满意地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椅子上对半折叠的一册剧本多了好几条细碎的褶皱。
“就你这样的败类能拍出什么好东西？别霍霍孩子了，赶紧带上你的人，滚。”
“是是是！”
一连鞠了好几个躬，从屋里逃出去的时候，那导演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刚拉开门，正好和躲在外面偷听的姜舒撞了个正着。
导演脸色本来就难看，和姜舒对视的那一秒跟见鬼了一样，吓得他脸色惨白，低声道了两声对不起，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福利院·真·无辜·护工一个小时前才要庆祝院里的孩子可以上电视，这又目睹了一场黑|道大片，心情简直比坐上了云霄飞车还刺激。
扯了扯领口，刚才面色如冰的刘鸿露出了淡淡然的笑，“抱歉，刚才吓到你们了。只是我个人有点想法，还想跟你们交流一下。”
别交流了，你说什么我们都听！只求别砍手。
“您说。”
“以后再有人来找孩子们拍戏，除了政|府的人拍公益片外，能拒绝的还是都拒绝吧。毕竟孩子们没有学过演戏，虽然在观众看来这种本真难得可贵，但是耽误的是孩子们学习的时间，所以，为了孩子们的将来着想，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今天耽误了你们这么多时间，等我回去派人送些给孩子们的学习用品当做补偿吧。”
现在来看，刘鸿除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外，他的人品也是过得去的。光是注重孩子教育这一条，就要比那些无良导演要好。
想到他是原主叔叔的这一身份，姜舒莫名感到了一丢丢的荣幸。
从房间里出来，走廊里的空气似乎静止了。
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叔侄见面而已，整得像小偷被抓包一样尴尬。
“你也是来找他的？”
“嗯。”
“事情我帮你办好了，不用担心以后的事。”
“嗯，我听到了。”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知会我一声，我毕竟当了你几年师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姜舒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糟糕到极点的情绪和不舒服的身体情况都写在脸上了。
伸手到她耳边，刚要碰到她的几缕头发，又蜷回了手指，“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刘鸿和原主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姜舒不知道。
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出来，刘鸿是个很好的师父，也是对她很好的叔叔。
看着刘鸿下楼时的背影，反应过来的姜舒叫住了他，“那个……”
“谢谢叔，师父。”
刘鸿脸上的笑容释然，这一声师父听着比几年前更坚定、更有底气。
自己的侄女长大了。
在原本的剧情里，圈子里的人只知道他们师徒的关系。既然是这样，那就继续这段关系下去吧。
和福利院的护工一起下楼，在房间里呆着的樊子晴正在听刚才的那个男护工讲题。
“这个铁在这里一个呈+2价，两个呈+3价。”
“不能是三分之八价吗？”
“……”
姜舒这个高中学文的人听到樊子晴的回答都想撞墙，更别说那个男护工了。
“其实这个方程式可以上下写吧，一行写不下。”
“这两边的化合价，好像加起来不一样多啊，这边一共+0-0，这边是+2-2。”
平时樊子晴的话很少，家庭教师给她讲题的时候，她都安静地低头记笔记几乎没什么问题要问。
今天这一开口，可是把姜舒吓一跳。
原来不是没问题，是整本书都是问题。
起初姜舒还在想如果能让樊子晴好好学习，以后起码能成一个有文化的女明星，现在看来……算了，学习好像不是很适合她，还是安安静静当一个花瓶吧。
“盛博淞，一会跟我找找小凡的积木吧，昨天晚上他弄丢了几个。”把几本演草纸放在男孩手边，护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根崭新的铅笔。
“好，估计是掉床缝里了，一会我去找找。”
盛博淞？！
目光再一次落在男孩的侧颜上，姜舒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未来娱乐圈的顶级流量，真·九亿少女的梦中情人，关于盛博淞的人设造型当时是四五个画师一起沟通设计的，拿来给当时的姜舒看了七八遍，印象自然是最深刻的。
相比未来在娱乐圈名声大噪的盛博淞，现在的少年只有八分相似。
体型更瘦，面无表情的脸没有舞台上的那么阳光四射，简单的碎发和他的脸型不相衬。五块一次的洗剪吹，估计还要保持几年。
关于盛博淞的背景，姜舒只记得他出道后的，还不知道他是……孤儿。
小说里的男主和女主第一次见面向前推移了几年，冥冥中也是一种微妙的缘分。
不厌其烦地给樊子晴讲题，盛博淞清秀的侧颜和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
一想到未来，两个都是自己的崽，现在他们一起做题在姜舒那双亲妈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谈恋爱。
樊子晴跟谁的话都很少，唯独在盛博淞面前能问出这么多问题，刚才独自做题的盛博淞脸上也多了点表情。
虽然是对她那些问题的无奈，可也算是一种进步啊。
看来今天来这真的是来对了，能撮合他们提前见面，总是一件好事。
回想起原主的凄惨经历，送她去监狱的这条不归路上，盛博淞是最仁慈的一个。
原主很欣赏他的气质和顺从的脾气，所以很少会对他压榨。有一个场景姜舒记得很清楚，就是当原主被送进监狱的那一天，盛博淞给她送了一盒有鱼有肉的便当。
是他亲手做的，算是感谢她带自己出道吧。
一切都回到原点，可以重新和他认识带他出名，这一次，她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盛博淞是吗？”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姜舒走近了两步，瞥过他面前的演草纸时，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喜。
盛博淞写出来的每个字都整整齐齐，铅笔演算把最后的正确答案记录在书上，然后再把铅笔擦去，这样纸还能再用一遍。
勤奋学习，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嗯。”
“今天很谢谢你给子晴讲题，平常子晴很少问老师问题，我也不了解她的学习情况。你觉得，她化学这一门掌握的怎么样？”
盛博淞想到了刚才她说的那个“三分之八”，客套地勾了勾嘴角，回道：“一窍不通。”
姜舒：……
樊子晴：？？？
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盛博淞凭自己的能力考上了B市最好的高中，福利院上下的护工都很支持，纷纷捐钱供他上学。
他很珍惜上学的机会，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
听到一个高三的女学生说出“三分之八”的化合价，他实在是没办法睁着眼说瞎话。
“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姜舒把手里的化学书卷成了筒，狠狠地用目光戳了她一眼。
“我先上楼找个东西，你们有事就找这里的老师吧。”
从椅子上站起来，盛博淞跟着刚才的护工离开的房间。
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那种气质确实跟别人很不一样。
“子晴啊，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男朋友是谁？”
姜舒的问题让她有点惊讶，皱了下眉，樊子晴一本正经道：“没想过，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没有想过早恋的事。”
好好学习？
拜托，好好学习的人会说出三分之八的化合价？
第12章
五一长假的前一个周末，各大高中都开始组织第二次质量检测。
像市一中这样的省级示范中学，用得是几个学校老师一起出的卷子，八校联考的难度远要比二模高了一倍。
出成绩那天，为了庆祝女儿年纪排名进步了三十名，被评为“年级进步新星”，樊家父母破天荒地给樊子晴买了一盒巧克力。
抠出中间那颗包装最好的塞到儿子手里，来的路上又吃了两三颗，勉强还算完整吧。
学校的光荣榜前，樊母从金色的盒子里拿出一颗，用手肘撞了下樊子晴，赶紧把盒子里剩下的巧克力交到她手上，“子晴，赶紧谢谢人姜小姐啊，要不是她带你，你的工作学习怎么会这么顺利？”
嚯，这巧克力到底不是真心买来送给樊子晴的。
七八天没见，这一家子吸血鬼还跟姜舒最后一次见他们时的嘴脸一样。要不是今天出成绩开家长会，姜舒真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
生理期的最后两天，还能再装一下心情不好。姜舒双手交叉抱臂，打量着光荣榜上樊子晴明晃晃的排名：666，怒着嘴，怎么都笑不出声来。
市一中一向强调优质的教学质量，本校一共有七百名学生。
百分之百的本科率，百分之九十的重点一本率吸引了整个省内学子的注意力。
招收学生的范围扩大，校长在学校里又额外设立的分校，只要每年掏两万的学费就能享受和本校学生一样的教学质量，只是挂的是分校的名头，毕业证上也是独立分校，和市一中没有关系。
容纳着一千二百名学生的学校，听起来从700进步到666的排名不错，但其实在学校里还是倒数了。
都怪樊家这一双目光短浅的父母，当初樊子晴能考进市一中，证明她的底子不错，要是好好学习现在怎么说都是尖子生。
“他爸？”赶紧冲着老公使眼色，樊母脸上的笑藏着额外的东西。
“姜小姐，前几天有位叫孙宇强先生的打电话来家里，好像子晴有个什么要当演员的工作……？”
对女儿的学习不关心，一提到赚钱的工作，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起劲。
难怪今天要买巧克力讨好自己了，眼看着摇钱树上要长钞票，可不得准备好麻袋吗？
原主和樊家父母的革命友谊深厚啊！同在一个战壕里，大事小情都会通知她父母，好让他们做好准备。
只是，这个电话来得奇怪。
孙宇强不是樊子晴的经纪人啊，给樊家打电话算是怎么回事？
樊子晴和姜舒对视了一眼，赶紧闭上了嘴。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趁着樊子晴最近的热度很高，盛天把一个演员选秀节目的名额给了樊子晴。
一期十万的片酬对樊子晴这样的小明星很高了，不想她的钱都被樊家的吸血鬼搜刮，姜舒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父母最近的工作计划。
樊子晴一直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备考的这几天除了姜舒和白柒谁都没联系，这消息不是她透出去的。
姜舒认命地点点头，平淡地回了一句：“对，最近确实有一档叫《演员创造班》的网综联系我们，录制时间就在五一假期。”
确定了有这么个工作，夫妻俩露出了同样的笑。
“那我们有什么可以做的？子晴要住回家里吗？我们准备……”
“不用，”
把樊子晴手里的那颗巧克力拿过来，剥开包装后塞进嘴里，鼓起的腮帮子可以让她少说几个字，“她的工作我会安排的，等片酬打过来我会给你们。”
有钱就好。
听到这，夫妻俩也不再假装关心，相视一笑，心里的想法了然。
有个当明星的女儿就是好啊，赚钱就是快。
——
回到公司的办公室，孙宇强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等候多时。
一双皮鞋磕在姜舒的鼠标垫上，沾了不少地上的土坷垃。
孙宇强是公司的老牌经纪人，手里一共有七八个艺人还有几个模特，全都是非紫即红的水平，尤其是现在刚带的高子昂，要是资源给的足够，一年内位居一线成为流量也不是没可能。
来盛天之前白柒就听说过孙宇强，公司里最强势、最不近人情的经纪人，高强度的工作压力让他身边的助理从来没坚持过一个月。
这两个“最”字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就知道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
跟他一起等着姜舒回来，过去的一个半小时对他而言比一天还要漫长。
打量着姜舒的办公室，对她的轻蔑又多了不少。
听说她是刘鸿的关门弟子？手里只带了一个新人，这未免排场也太寒酸了吧。
桌子上都没放什么谈合作的文件，广告、代言更是一条没有，带个樊子晴这样只在热搜榜上火了两三天的人。
啧啧，真惨。
“强哥，那是姜姐前天刚买的玫瑰……”
白柒话还没说完，一片红色的花瓣就被孙宇强给扯了下来。
捏在两指之间，男人的眼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嗯？怎么了？”
想到明天又要起大早去买含苞待放的花，白柒的心都在滴血，回道：“没，没事。”
快到中午，姜舒和樊子晴姗姗来迟。
孙宇强多忙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整天忙着带艺人的工作，公司里都不见人影。
姜舒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比白柒想象得要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