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谁也别想踏进玉棠居半步!
这时候。
梁氏抬手拿了帕子掩去眼角处的幸灾乐祸。
她看着李氏嘴角一抿刻薄道:“三弟妹!虽说你是后头嫁进来的填房,但是好歹我们也做了十多年的妯娌。”
“如今听得外头说三姐儿被外头的劫匪强了去,但是我们这些做伯母的总归要去看看的,哪怕日后婚事成了难题,我们这侯府上上下下的,养个姑娘还差了那一口饭去?”
那梁氏说着,她又眼睛一睁圆道:“怎么的前头钟家才好好的赏花宴,她偏偏就要一个人先走呢,身旁也没个长辈看护着。”
“虽然发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这侯府上上上下下的哪个不难过,但是弟妹她好歹不是你亲生的,论关系,恐怕说难听点还亲不过我们这些个从小便看着她长大的府中长辈与府中姐妹。”
“你也让我们进去看看,好劝说劝说三姐儿,否认若是想不开了那可要怎么办?”
那梁氏眼珠子一转。
不知是不是为了恶心李氏一般,她又继续戳心肝的道:“实在不行,不如让府中出中公里的银钱,建一座姑子庙去,把三姐儿好端端的养在里头也是极好的。”
梁氏一边说着,更是还不忘抬眼看向那被人搀扶着站着身子,哪怕是坐着月子也要等不及出来看热闹的大夫人陈氏。
大夫人陈氏对上梁氏的目光,她并没有说话,而是难得愉悦的拍了怕顾嫣的手。
下一瞬间又装作的极为难过的样子,掩去了眼眸中星星点点的笑意。
今晚加上府中大房与二房夫人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唆使下。
那些个庶女只要是个看得懂眼色的,都打着关心姐妹的旗号一个个的守着这玉棠居外头,随时准备着嘘寒问暖一般。
李氏扶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只觉得这一时间气得太阳穴抽抽的痛个不停。
此时她眼前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更是把她往日这十几年间对于大房与二房的哪一点情谊,消磨得一点不剩!
这些个阴沟里老鼠一般阴暗心思的东西,不过就是仗着老太太今日不在府中,被娘娘留在了宫中才敢这般上赶着来欺负她们三房。
至于她家娇娇。
李氏死死的压下眼眸中翻涌的忧心,既然珩哥儿那头传来了平安二字,那一定是无碍的。
但是这流言蜚语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李氏抬着眼眸神情冰冷的望向场间的众人,今日有出门会客的那几个,一眼扫过去李氏眼中也就有了八分成算了。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慌乱,慢悠悠的扶着后腰,更是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桂妈妈搬来的紫檀木雕花椅子上头。
然后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我家姐儿也不过是在外头惊马而已,前头钟家老爷子才过来诊治过,说是需要静养,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抱着是什么心思?想着我家三姐儿身子骨娇弱,便想着要把她给折腾死不可?”
“怎么的!仗着我家老爷如今不再,我们三房孤儿寡母的?你们是想逼死里头的嫡姐儿呢?还是想把我肚子里头的与我一同逼死去?”
李氏问出的这话可是诛心了!
若是承认的,便是她们两房居心不良,若是不承认呢!
陈氏咽不下这口气,毕竟她肚中孩子夭折她如今可是把所有的错处都算在了林娇婉的头上。
至于那个二房梁氏呢!
她不过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见不得任何人好,凡是能踩一脚的事儿,那更是少不了她的份了。
如今也不知被那个丫鬟婆子一唆使,便大半夜的都要梳妆打扮,兴冲冲的便过来了。
李氏眼神一顿,突然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围上来的那些膀大腰圆的婆子。
突然间,她背上凉意渐生,心中想到莫不是这些个黑心肝的竟然打着强闯入的心思!
究竟是谁通风报信,走漏了林娇婉并不在府中的风声!
便在这玉棠居外头月亮门处这一触即发的时候!
“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外头不远处,一个沉稳异常更是带着沉沉杀意的声音透了进来!
那声音!
李氏当场精神一震,急急忙忙站了起来。
她远远的便看着那大步走来,几欲顶天立地如天神一般的人。
那人此刻身上穿的是来不及脱下来的战甲,身上风尘仆仆。
远远的便可以看见他似乎的匆忙之下回来的,胡子邋遢,看着似乎许久未曾梳洗了。
也不知是不是孕妇敏感,李氏远远的便可以若有若无的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儿。
若不是那人正是这五年来日日的枕边人。
此时,恐怕就连李氏都认不出此时邋遢的三老爷的样子了。
李氏喜极而泣道:“夫君!”
霎时间!
这月亮门外头又是一阵慌乱。
那大夫人陈氏与梁氏也是同时慌乱了神情,府中其他人谁也想不到如今不是在边陲嘉峪关收着的三老爷怎么好端端的就回府了呢!
莫不是一个假的吧?
……
同一时间。
大梁皇宫华清宫里头。
老太太扶着万妈妈的手,佝偻的身子站在寒风中她哪怕是手脚都已经冻木了,都感受不到任何凉意一般,依旧是站在宫殿门前远远的往哪夜色里头瞧去。
老太太的身后,站着的眉目温婉的贵妃娘娘林氏,而此时贵妃娘娘身后无声无息的站着神情格外严肃的钟朝颜。
此时钟朝颜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箱,更是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
终于……
远处一个身影逆着光一步一步的往她们这处走来了。
那男人一看便是身形极为高挑,他怀中抱着一个火红又宽大厚重的狐裘,那通身的煞气就宛若是地狱修罗一般。
霎时间。
老太太双眸一红,哭喊道:“娇娇……”
第112章
华清宫。
正值深夜, 外头早早的便熄了灯火,唯独那宫中寝殿里头却是灯火通明。
此时寝殿外头守着的皆是贵妃娘娘的心腹之人。
不说别的。
就连如今华清宫中的第一大管事嬷嬷, 容嬷嬷今夜都得在已经飘起雪米子的夜里带着宫女侍太监守在外头, 而容嬷嬷身旁此时站着的却是老太太身旁伺候着的万妈妈。
以此见得那寝殿中此时的气氛有多么的压抑沉重。
……
钟朝颜眉眼沉沉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儿, 她深吸一口气收了手里头的药具, 起身便要往一旁放着笔墨纸砚的八仙桌处走去。
却是在不经意间眼眸扫过从始至终一直蹲坐于床榻旁脚榻边缘的魏珩。
这个往日里放荡不羁不可一世的魏家世子爷, 此时他眉眼间皆是戾色以及深深的自责。
瞳孔间血丝密布, 明明一眼望去还是那般俊逸非凡世间无二的俊颜, 却是偏偏的给人一种死气沉沉满身身颓废的暮年之感。
钟朝颜眨了眨眼眸, 深深一叹,又转过身给昏睡中的林娇婉掖了掖被角后,才提着手中的药箱走到一旁的八仙桌处写方子。
床榻上昏睡的人儿此时呼吸轻轻浅浅,更是时不时的发出不安稳的嘤咛声,而魏珩他此刻就仿若一根木桩钉在一旁, 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榻上的小娇贵。
一旁钟朝颜写了方子, 便提着药箱起身往外间走去。
“颜姐儿……”
老太太一看见从里头走出来的钟朝颜, 她霎时间又红了眼眶问道:“娇娇她可是如何?”
钟朝颜赶紧扶着向她踉跄走来的老太太,把里头的情况细细的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完后, 几乎是气得浑身颤抖:“作孽!这究竟是做得什么孽, 我苦命的婉丫头!究竟是哪些黑心肝的要害了她!”
“母亲。”
贵妃林氏从后头走了过来。
她从后头搀扶了老太太声音温和道:“母亲,这事儿珩哥儿定是会查清楚给娇娇一个交代的,只是母亲莫要气伤了身子。”
老太太红着眼眶看着身旁的宫装女子。
只见她通身贵气, 更是说不出的明媚动人,这般出众的容貌却是丝毫不像老侯爷, 也不像她见过的其她人。
老太太想着种种过往,以及她那个及笄前便夭折了的嫡女,她深深闭眼,许久才哑着声音道:“绾绾~”
这声‘绾绾’更是把贵妃娘娘叫得一愣。
多少年了,这个曾经待她如亲生母亲的女人,到了后来……
贵妃娘娘只觉得鼻尖一酸,她哑着嗓子应道:“母亲,您说。”
老太太紧紧的握着贵妃林氏的手,十分认真又郑重道:“等我家婉丫头及笄后,她与珩哥儿的亲事便快些定下来,绾绾你觉得如何?”
“如今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承恩侯府恐怕是出了窝里的老鼠,护不住我家娇娇了,我这条老命也不知道还能多活几年。”
“不如早点把我那心头肉交给珩哥儿护着,总归珩哥儿那孩子外头传他再狠毒再坏,总归他就是个好的,对我家婉姐儿好的。”
贵妃娘娘看着老太太眼中那几乎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失落,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母亲放心便是,这婚事到时定是风风光光名正言顺,谁也欺负不去的!至于那些包藏祸心的,总归珩哥儿会一个个找去算账的。”
贵妃娘娘看着老太太眼中的无奈又气愤,她想了想后安慰道:“只是如今女儿还希望母亲养好身子骨,侯府里的事,还需要母亲操劳镇着,也给珩哥儿一些时间。”
说到这里,贵妃娘娘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道:“母亲您知道我家那孩子的,从小就是个心善的。”
她更是把‘心善’二字咬得特别重。
老太太听着贵妃娘娘口中这二字,她极为同意的点了点头道:“可不是,那些祸害就是欺负珩哥儿是个心善的!”
这一夜似乎是格外的漫长又无边……
林娇婉在无边的噩梦里头寻找了整整一夜的魏珩。
魏珩在床榻旁守了整整一夜的林娇婉。
而老太太守了小半夜后,身子骨终于是熬不住被贵妃娘娘劝说着休息去了。
贵妃娘她则是身着华丽的宫装,在华清宫垫钱的门槛上枯坐了一整夜。
想着她嫡姐的死,想着老太太今日进宫时与她说的那些话,她的父母,她的生世。
曾经她被老太太养在身前总觉得自己不是嫡母生的,这副身子长得不像那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她却是发现也一点儿不像自己的父亲,后头她就想会不会是像生下她的姨娘的,可惜她没见着姨娘。
如今,贵妃娘娘看着手中的金丝镂花小圆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镜中明眸善睐的少妇也跟着微微一笑。
原来她曾经纠结的谁也不像。
是因为她本就是老侯爷与老太太在边陲捡的孩子,因着她特殊的身份才对外头说的新纳的姨娘生的孩子。
但是这又如何,她与老太太已经解开了嫡姐生亡的这个误会。
至于老太太……
贵妃娘娘弯了弯嘴角,这有什么区别,依旧是养育了她十多年的母亲,值得尊敬又让人喜爱的母亲。
此时华清宫里头,虽然因为前头的事,气氛依旧是压抑,但是至少算得上安稳。
但是宫外头那可是闹得差点掀翻了天。
承恩侯府里头。
大房与二房是人虽然因为三老爷突然的回府而无功而返。
但是她们依旧是时不时的派了丫鬟婆子过去打探,而三老爷林承志他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玉棠居的月亮门洞前,此时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而林娇婉昨天傍晚马车出事的地方。
此时此刻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或是达官贵人府中早早的出来采买顺便打探消息的婆子小厮。
因为也是同在那处。
连位置都没有偏上一丝一毫的地方,一辆马车侧翻在道路上,马车前还躺了一跳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死狗。
但是那马车里头的情景却是恨不得让人长了一双会飞的眼睛才好,这才能把里头的场景给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马车翻倒在地上,那车夫也是摔得浑身是血,晕死了过去。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侧翻马车里头的人儿。
众人抬眼望去,那帘子半掀的车厢,从里头垂出了一节纤纤玉手,那光洁无暇的胳膊竟是整个都暴露在外头,让一些人一眼看去,那眼睛都差点看直了。
而那手的主人。
此时竟然也有小半个身子躺在外头的地上。
只见那女人头发披散堪堪遮住了半张姣好的脸颊,继而一节玉颈修长又诱人,上头似乎还带着草莓瘢痕般的淡淡粉色春意。
再往下头看去。
让人血脉膨胀的是玉峰横陈,上头一抹薄薄的抹胸半遮不遮又勾人又浪荡。
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更是露出了一小块,若是在想看下去,但是可惜里头的春色被车厢与车帘子给挡住了。
在离马车车厢不远的地方,此时还躺着一个上半身半裸更是不知生死的男人,男人下身只着亵裤,背上尽是某些不可描述的抓痕。
……
因为昨日傍晚马车出事那般大的动静,但是昨日凶险,没有不要命的人敢过来围观。
于是今夜一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有胆子大的出来查看了。
等天色大亮的时候,这处已经是外三层里三层密密麻麻的不知被多少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昨日的厮杀声依旧隐约在耳朵间回响而过。
但是人们往往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第一眼所见的东西。
关于前头的某些不合理,总会有更多合理的解释去掩盖。
人群里嗡嗡嗡的议论声响个不停,各种解释流言都有,逃婚、私奔、投奔亲戚各种各样的版本应有尽有。
便这这个时候!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的声音格外响亮道:“这……这人!夭寿哦!这人不就是敬德侯府邓家的侯夫人顾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