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更是特地高高的仰着脑袋,把那张红肿的脸颊给清清楚楚的露了出来。
顾嫣上前两步,噗通一声往老太太身前一跪,极度委屈的哭泣道:“祖母!您这是要不问缘由便要轻易发落了我去?”
“孙媳知晓祖母您是个偏心的!但是孙媳怎么也没想到祖母您能偏心成这般,如今我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您的曾孙呐!您到底是能狠得下心让我去外间院子里头跪着?您就算是再偏心也不能想着要绝了我们大房的根!”
这顾嫣也是个有点脑子的,三言两语的就把整个大房都给拖了进来。
这话语间更是想着以大房的血脉去压制老太太。
毕竟她肚子里怀着孩子,那就算是再狠心也不见得会拿那未出世的孩子去说事的!
然而她却算漏了她们大房所坐下的那些坏事,已经耗尽了老太太最后的耐心与情分。
只见老太太冷笑一声,目光如带着刀子般看了一眼顾嫣后,又缓缓的扫过屋子里的那些人:“狠心?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这颗心本就是偏的吗?你祸害了我不算,如今还想着祸害我家娇娇?”
“莫不是老婆子我还要怜惜您这个包藏祸心,更是想着要亲手毒害我的贱人?”
老太太话音一落!
这屋子里的人那一个个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跪在前头的大老爷与大夫人陈氏眼眸闪了闪,最终夫妻二人惊诧而又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此时满脸病容的老太太,又悄悄的垂下了脑袋。
在那暗处此时大老爷林鸿德双手更是握得死紧,他眼中是矛盾又是震惊。
那顾嫣也被老太太那话给吓得浑身一震,双眸大大的张开,她嘴唇颤抖那张看着红肿又可怜的的脸颊更是高高的仰起:“祖母!您莫不是糊涂了!”
“那汤水是前头的婆子端进来的,我们一同都用了,您手中的那一盏子更是大夫人给送到您手边去的!怎么怪罪到我身上了?您莫不是为了给三房开脱,就……就要那了孙媳与我腹中那还未出世的曾孙的命去抵不成!”
“放肆!”老太太双目一寒,双目狠狠的盯着那顾嫣,抬手便要往她那张脸上掴去,却是最终没有力气,也只是衣袖堪堪擦着她脸颊而过便是。
然而那顾嫣却是真的被打了一半,便顺着那个力气自个儿往地板上摔去。
她一摔下去后便捂着小腹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如今这屋子里头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哪怕那顾嫣的演技再精湛但是多少还是有破绽的地方。
老太太前头才醒过来,如今气血一翻涌她便一下子喘气不上气来,哪怕就是这般老太太依旧指着顾嫣咬牙切齿道:“把她给我拖出去跪着!”
老太太说完后,那眸光下一秒便上那梁氏与四姑娘林宜悠身上扫过。
那二人虽然震惊于老太太与顾嫣的对话,但是也是知道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若是真的像了顾嫣那般被丫鬟婆子给驾着出去,比起自己走出去那可是更加的丢脸。
等那三人出去后,屋子里头站着的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倒是老太太冷哼一声:“怎么的还不给我滚出去!难道要我让丫鬟婆子给你们请出去不成?”
众人浑身一抖!
虽然极想留下来听后头大老爷与大夫人老太太会怎么处理,但是想着如今这情形,她们留下来?
难道是想不开找死不成!
等屋子里头人都走了,老太太对着林娇婉招了招手:“娇娇,你扶我做起来。”
老太太如今的身子骨,林娇婉忧心一叹,终究拗不过老太太,伸手接过一旁钟朝颜递过来的药丸子给老太太含着后,便与万妈妈一同扶着老太太坐了起来。
等老太太坐了起来后,钟朝颜再次给老太太把脉后便要拿了药箱先回避,却是这个时候老太太拉着钟朝颜的手:“好孩子,今日老婆子我就留你在这听听,也给我做个见证。”
钟朝颜一愣,正要同意。
却是这时候,房梁上头一个冷清的声音慢悠悠的从上头传了下来:“外祖母,不如这见证也加上外孙儿我一份,终归某些个蠢货,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什么啊猫阿狗都能忽悠了去!”
林娇婉抬眼看去,那此时在房梁上头蹲着的人,不是魏珩又是谁。
只见他脚下一点,便轻飘飘的从房梁上头跳了下来,等他落地后被他随手丢出来的还有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正是外头被林娇婉那二十板子揍得只剩一口气的马神婆。
如今也不知那魏珩使了什么手段,明明都快死了却是至今都吊着一口气,想死都死不了。
老太太看着那浑身是血的马婆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而是看着魏珩无奈道:“你要做见证我还能阻了你不成,今日这条老命若是没有你,我恐怕早就交代到那个愚蠢不堪的孽障手中了。”
第127章
魏珩听着老太太那似打趣又似无奈的话。
突然的, 他邪气一笑。
挑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尾看着老太太道:“外祖母,您前头不是早就知道您那大嫡长子是个蠢的么?怎么如今倒是狠得下心去了!”
“莫不是他若是真的没有要了您的命去, 你这心后头外孙儿看着还是恨不下来的。”
魏珩这话说得这般毫不留情, 跪在地上头的大老爷面色变了数变后。
终究他还是咬着牙关忍了下来, 但也依旧是气得浑身发抖。
而其中的当事人老太太呢, 听着魏珩那话, 她倒是也不生气, 仿若前头那被嫡长子毒害的人不是她一般。
反而是笑盈盈的看了魏珩一眼道:“这不是皆是命数么?若是老东西我再不恨下心来, 等珩哥儿你狠气心来, 那别说是命了,老婆子我看着是连尸骨都不见得能找到。”
老太太说得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却是说得字字在理的。
若是她现在都这般了还狠不下来来,那后头魏珩出手也就不是大老爷一人的祸事了,指不准若是伤了娇娇, 那是会让整个大房去陪葬的。
那跪在地上头的夫妻二人, 听得老太太与魏珩间的对话。
那大夫人陈氏是听得面色苍白浑身不住的颤抖, 当那魏珩眼神不动声色的扫过她身上时,她就感觉那后心窝子被人拿刀捅着一般可怕。
而那大老爷林鸿德却是听到最后, 他终于忍不住愤恨的站了起来。
他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 颤抖着手指着老太太质问:“周氏!你莫要装出一副与我母子情深的样子!谁要你可怜!谁要你护着!若不是你,我姨娘也不会死,你也做不得当家主母这个位置!”
“你风光了几十年了还不够?”
“你害死我祖母!害死我姨娘, 你养我!你养我不就是为了那侯府的位置,你不就是为了三房吗!如今你嫡亲的儿子回来了!这是回来夺我那侯爷的位置的不是!”
老太太哪怕心里头早就有了准备, 但是她听着大老爷这般愚蠢的说辞,眼中依旧还是难掩失望。
她深深吸了口气,浑浊又疲惫的眼眸深深的盯着大老爷看:“你这孽障,我生你养你,你不过是留在京中养了几年,便是养得连亲生母亲都不认了?你当真以为没有你嫡亲的弟弟,你能安安稳稳的做好这京城里侯爷的位置?”
老太太唾弃冷笑:“你可滚吧你!我当年就算是养一条家狗,养了这般些年也懂得惦记恩情的,养你这东西还不如养一条狗!”
却是大老爷终于受不得这话。
他冷笑一声目光凉凉的看着老太太反击道:“您都知晓养我都不如养一条狗,那您当年养我是为何?”
“为何?”
老太太终于是忍不住,扬起手几乎的用了浑身的力气,一巴掌便掴在了大老爷林鸿德的脸颊上:“还不是你这孽障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舍不得你死罢。”
“不然当年你得了天花后那府中老太太不心疼你?那位口头上打着看你如亲生的姨娘不心疼你?那时候她们呢!”
“她们别说是照顾你了,自从你病了后,却是连见都未曾见过你一面,你是怎么捡回这条命来的?那我是抱着你在床榻上日日夜夜的守着,才捡回了你这一条命!”
“若是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让你死了算了!”
但是这大老头林鸿德他却是被洗脑了一般,死死的咬着后牙槽,那喉间的质问仿佛是从嗓门里逼出来一般。
他冷冷的盯着老太太:“你莫要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你不过是死了嫡亲的儿子,为了保住自己在府中的地位罢了,我不过是你手头上那个维护嫡亲二弟地位的工具!”
“工具?”
听着那大老爷林鸿德的话,老太太抬着眼皮子冷笑一声:“孽障!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家承志的地位需要你维护?”
“你莫不是痴人说梦!这些年下来你能在这京城里头过得这般舒坦逍遥,你也不想想谁在外头替了你去守边疆的重任!”
就在这屋子里头气氛僵持住的时候。
外头一声哀嚎。
却是不知何时出去的魏珩,他单手从外头扯着一个头发散乱,浑身扭着想要挣脱逃走的婆子走了进来。
那人被魏珩拖进来后,她先是看得主位上的老太太。
下一秒她双目一瞪!
继而疯狂的尖叫起来:“鬼!你莫不是鬼!你莫不是死了找我来报仇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这不能怨我,不能怨我。”
那婆子仿佛见着这世间最为恐怖的事般,疯狂的挣扎起来。
倒是此时她身后的魏珩冷笑一声。
那婆子愣愣回头,这才发现这屋子里头可不止老太太一人那,屋里或站或跪着的五六大活人。
那……
那上头床榻上坐着的人也是活着的?
那老婆子愣了半晌,然后看着老太太的方向哭嚎:“您终于醒来,老太太哟,你可知道老奴这是有多忧心你。”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前头被林娇婉让给给绑了扔在宫里头的马婆子,也是老太太曾今身旁伺候着的丫鬟。
几十年过去了,那丫鬟也自然是熬成了婆子。
前头因为老太太念着往日里的恩情,加上这人又亲自求了身前来,老太太便在身旁找了一个活儿给她当差,却不想这个包藏祸心的东西,自始至终想着都是要害了她的。
倒是魏珩那脚尖踢了踢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婆子,黯哑的嗓音中带着凉入骨髓的邪气:“马婆子,你倒是把当年与大老爷的话,如今再当着老太太的面重复一遍?本世子爷想着这事儿你当然是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那马婆子刹那浑身一抖,面色苍白,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却是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不说话。
魏珩就没有让她开口的本事了?
魏珩冷笑一声,拿了脚尖撩开那地板上浑身是血躺着的马神婆:“本世子可记得这人是你的女儿马氏?”
人?
那个几乎看不出人样的血团子?
那马婆子浑身颤抖,才鼓起勇气瞧去,却是立马就认出那人来了。
她哀嚎一声,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哼!
对于那些个伤害到林娇婉的人,你让魏珩有同情心?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没亲手全部弄死便已经很好了。
魏珩冷冷的看着那马婆子:“想清楚了?说还是不说!”
“这不说也没关系,总会有人说的!外头那个也给我带进来!”
却是随着魏珩话音落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被人架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林鸿德的奶娘刘氏。
前头她趁着老太太醒来那会功夫,屋里正乱着呢,便钻了空子要往外头溜出去,却不想才走出福寿堂呢,便早早的被守在外头的婆子给逮了个正着。
那马婆子看着来人,她连哭都不知道哭了,而是霎时间面色大变,脑袋不住的往地上磕去:“我说,我都说!我什么都说,只要,只要你放了她们。”
那白发苍苍的刘婆子听得马婆子的话,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
那马婆子便把心里头藏着的那个秘密,如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倒了出来。
原来呀。
这大老爷这般怨恨老太太周氏,那是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姨娘的孩子。
而老太太抱养他呢,是因为自己嫡亲的儿子死了,那他做替代品而已。
当年老太太与老太爷成亲的第二年老太太便怀了孩子,她更是在第三年春天生下了大老爷。
到了第四年的时候,那时候的大老爷也才将将一周岁而已。
那时候老太太的婆母正接了自己娘家的姑娘来府中常住,更是使了法子让那姑娘怀了大老爷的孩子。
内忧外患,府中的矛盾再加上又因为边陲吃紧。
那时的老太太年轻气盛,又是京中贵女,自然是一气之下便跟着老太爷随军。
天寒地冻的,便把孩子留在了府中让自己的贴身丫鬟万华与府中的奶娘看护着。
让老太太放心的便是那奶娘刘氏是信得过的。
那贴身丫鬟万华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因为那丫鬟万华是奶娘刘氏下头的大女儿。
说道那当年是万华是谁,正是如今跪在地板上被五花大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马婆子。
后来老太太是等着天气热后,便把自己的孩子给接回去的,不想这一年又是一年,府中就是不愿意放人,外头那边疆也一年一年的从未太平过。
到了后头老太太自然也就死了那心了,毕竟留在京中,这总比与他们夫妻二人在边陲吃苦来的强。
却是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边陲第十年,那京城里爆发出了天花。
府中更是传了消息,说林鸿德也感染上了天花。
于是老太太也只得连夜便往京城里赶。
等风尘仆仆的回到京城的时候,见着的却是奄奄一息的大老爷。
那时候的大老爷也才十岁而已,早就过了记事认人的年纪了,那性子也被养得早就固定了下来。
如今那更是被人远远的丢在府中角落里头,堂堂一府嫡子世子爷的身份,却是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