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40多亩地,半两银子是真心不多,咬咬牙从哪儿挤不出半两银子来。
原身平日里不爱说话,受了委屈一般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心里头难受了,就拼了命干活发泄,直接累倒在了田地里,被人拖着送回了家。
林泽就是这个时候在原身身上醒过来,身体太过劳累,所以身上肌肉都有些酸痛,再加上在田里晒太阳晒得太久了,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过比起割腕自杀痛,这点真算不上什么。
“当家,你醒了,先喝碗水润润嗓子,娘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过来。”黄氏很是温柔道。
林泽自然把碗接过来,原身妻子黄氏家里头也曾经显赫过,爷爷是举人,父亲是秀才,不过这两个人都没能活得太久,黄家也就渐渐落魄了,不过黄氏幼时却是读过书,性情温婉,知书达理。
李氏向来把唯一儿子当作是命根子,去请大夫这一路上都是跑着过去,回来时候,也是一路小跑,还时不时催促大夫,要不是有男女大防在,都恨不得拉着大夫一块儿跑了。
“快给我儿瞧瞧,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突然就在地里晕过去了。”
李氏越是心疼儿子,就越是打心眼儿里头恼恨公公,她儿子还是老林家长孙呢,一点长孙光都没占到,反而要累死累活供二房孩子继续往上读书,天底下哪有这样道理。
人家大夫倒是不慌不忙,行医大半生,什么样病人他没见过,打眼一瞧就知道身子骨没什么问题,手搭到脉搏上一摸,那就更清楚了。
“累狠了,我开几服药,这段时间让他好好在家歇一歇,别太劳累了。”
各家各户家底儿他心里头基本上有数,老林家可不算是穷人家,相反,在这村子里头算是数得着,没必要让子孙累坏了身体,该歇着时候就得歇着。
“好好好,大叔你尽管开药,不用考虑银钱,只要别让我儿子身体落下毛病就行。”李氏赶紧道,反正攒下来银钱也都花不到自家人身上,还不是都让公公花到二房那边去,她们又何苦省着。
林泽很是虚弱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他不是原身,没办法继续过原身之前过生活,先不说别,就是天天下地干活这事儿,他也受不了。
要知道现在跟后世可不一样,没那么多工具可以使用,所有步骤都得是人亲自动手,劳动量相当大。
再有,原身爷爷也不是一个能够一碗水端平人,老人家但凡能够公正一点,依着原身性格,今天也不会想不开直接累倒在地里。
所以,林泽不打算委屈自己去做一个好儿孙,反正已经累晕过去了,那就正好待在家里养养病,地里活谁还干谁就去干,他娘和他媳妇肯定是听他,在家里照顾他就可以了。
至于他爹,想当孝子贤孙,谁也不会去拦着,就怕一个人劳动力供不起一个秀才去考举人,而且还要养着老老少少四个大闲人。
爷爷到时候怕是为了二房,也得分家,彻底把他们大房这一家子累赘给甩开。
“去把枫儿抱过来,趁着这段时间我在家里养病,也能教枫儿识几个字,顺便去二弟那边要一些笔墨纸砚,就跟他说我要教孩子读书。”林泽揉了揉还有些疼太阳穴。
不能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疼不是,大家都不痛快了才好呢,那就离分家日子不远了。
李氏还没反应过来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呢,黄氏就率先跑出去抱儿子了,识字好啊,谁忍心让自家孩子在地里刨食,当然还是做读书人轻松。
二房那边还有半年就要生了,如果生是个儿子话,怕是早早就要准备启蒙了,不会像自家孩子一样,四岁了想要去上学堂,家里头都不肯出银子。
第65章 科举文男主的堂兄(2)
儿子都已经累晕过去了, 李氏这回对这个家, 准确说是对她当家男人, 没什么好顾忌。
大夫开药方, 全都去镇上药铺拿最好药材,儿子平日吃食就更不必说了, 家里养了那么多鸡, 一天一只,谁要让不让她杀,那就分家。
养病这几天, 林泽每天吃着稠跟大米饭差不多米粥, 中午和晚上都有鸡汤喝,还有鸡腿和鸡胸肉吃。
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自在了,要是他爹不每天都过来找他谈话话那就更好了。
“你二弟现在已经是秀才了, 上次乡试没过, 那是因为年龄还小,这次准备了整整三年,肯定是能考得上,老话说好,‘穷秀才,富举人’, 等你二弟考上举人之后, 家里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到时候你想送我带孙子去学堂读书, 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事儿, 现在孩子才四岁,你着什么急。”
“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你们哥俩又都没有亲兄弟,跟亲兄弟还有什么区别,供自个儿兄弟读书,有什么好委屈,你就听你爷爷,他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吃盐比你吃过饭还多,听他老人家准没错。”
……
打从林泽养病第三天起,林石每天都要跑到儿子床前唠叨一番,反正翻过来覆过去那话就一个意思——别装病了,赶紧起来干活。
林泽确确实实是在装病,但原身晕倒在地里可不是装,连大夫都过来瞧过了,更何况依着原身性格和脾气,那是相当吃苦耐劳、忠厚老实。
装病这种事情原身从来都没有做过,甚至从小到大,不管是去学堂读书时候,还是下地干活时候,连偷懒都没有过。
林泽都替原身感到寒心,这真不像是一个当爹能做出来事情。
林石能不知道自家儿子老实吗,但同时他也了解自己婆娘,想分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倒是没提分家事儿,但是一天杀一只鸡,还是哪只肥就挑哪只杀,眼瞅着侄子就快去府城赶考了,正是用银子时候,哪能这么浪费。
以前在自己这个小家里头,儿子跟他是一条心,所以婆娘再怎么闹腾都没用,但是没成想就孙子去上学堂这么一件小事,硬是让儿子移了心。
他这个当爹说话都没有用了。
林泽这会儿在他爹这儿完全就变成了一个赖皮脸,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该怎么‘养病’就还是怎么‘养病’。
吃好,喝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家里觉得闷了,就让他娘或者他媳妇扶着出去走一走,甚至还有闲心跟村里人唠嗑,就是不干活。
李氏这些天心情是由阴转晴,知道儿子在地里头晕倒时候,她杀人心都快有了,抱着‘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心态,又是去买上好药材,又是杀鸡做米饭,嘴上还不闲着,可以说是把家里头那块遮羞布都给扯下来了。
但是几天功夫下来,儿子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关键是脑子也 机灵了,总算是想明白了,不跟她当家一样,榆木脑袋一个,死活想不明白。
李氏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儿子跟她站在一条线上,分家这事儿肯定是大有希望,就算是分不了家,她儿子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吃那么大亏。
李氏现在整天乐呵呵,儿媳妇黄氏情绪虽然不至于表现这么明显,但这心里头也是高兴,谁男人谁心疼,二房小叔子虽然争气,但是从秀才到举人不知道要考多少年才行,甚至有可能穷其一生,也没办法中举。
她男人总不能一直给二房小叔子做牛做马,而且连她儿子去上学堂这事儿都得给小叔子让步。
还是婆婆考虑对,就得分家,秀才公和未来举人光,她们不沾,但是谁也没有别想把她们一家当做是吃草干苦力老黄牛。
林泽作为二房长子,同样也是唯一儿子,他态度可以说是相当重要,以前李氏想着分家时候,大家都没把这当回事儿,但是如今林泽这明晃晃态度,就由不得大家不多想想。
林泽养病第12天,家里头最后一只鸡也没了,大家长林大力亲自跑过来找孙子谈话。
“我知道你这心里头有埋怨,如今也该消了,你二弟那边,还有一个月就要去府城赶考了,别让他走时候还挂念着家里头,他中了举,对你,对我那大孙子,对咱们家都是大好事,以后就不用再从地里刨食吃了,你也能消消停停在家里头做地主老爷,这是多好事儿。”
林大力不觉得自个儿偏心,两个孙子当年都被他送到学堂里去读书了,但是一个有天分,一个没天分。
家里就这条件,不是富得流油地主老财,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与其勒紧裤腰带让两个孩子都读书,还不如专心供一个有天分孩子读书呢。
老爷子说话有一定道理,林泽是知道这个堂弟,确实是很用功,也很有天分,而且貌似应该是穿越过来,原身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人,当然不会注意。
但是他在接受了原身记忆之后,就知道这位异常有天分堂弟在年幼时候,可是经常会冒出一些后世才有词汇,而且两个人刚刚被送进学堂时候,堂弟对知识接受程度也要远远超过正常小孩。
再说读书天分,堂弟确实是从小就在学堂名列前茅,但是想要维持这样一个成绩,却是越往后越吃力,堂弟并非是可以过目不忘人,甚至记忆力都比不过原身,刚开始读书那几年确实要比同龄孩子强很多,连学堂里夫子也是交口称赞。
但是越往后,这份聪慧就越来越不明显了。
林泽也不清楚这位堂弟今年能不能中举,若是可以中举话,就像老爷子所说那样,他们二房这边确实是可以跟着沾光。
但是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林泽好歹也是中过状元人,而且还是连中六元,又在翰林院呆了多年,想要重新再走一回科举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世界虽然不能通过修仙改变体质,但是原身并非是愚笨之 人,再加上他之前就有基础,什么时候考中进士他不好说,但是想要考中童生、秀才、举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林泽在家里‘养病’这几天就已经仔细考量过了,还得是分家,分了家以后,不管是他想要重拾课本,还是去参加科举,都可以慢慢筹划。
但是如果不分家话,还得是让老爷子赶到地里去干活,头顶烈日,脚踩焦土,这滋味,哪怕做过三足金乌,林泽也适应不来。
“爷爷,我知道二弟有出息,可能今年就中举了,来年中状元也不一定,但什么样人,有什么样命,我就这样命,就喜欢踏踏实实过自个儿小日子,靠天吃饭,哪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也不埋怨谁,就算送儿子去学堂读书要勒紧裤腰带,但是我心里头也高兴,靠着别人过好日子,我这心里头不踏实,二弟马上就要去参加乡试了,就像您说,等中了举以后,家里情况就不一样了,也就不需要我们这一家子再跟着吃苦受累,那还不如现在直接就分家呢,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二弟什么忙了。”
林泽是打定了主意要分家,反正这老黄牛谁爱干谁去干,别想着让他来干。
林大力认认真真瞧着自个儿大孙子,这孩子打小就口笨拙舌,不如二孙子会说话,更不如二孙子会来事儿,刚刚能跟他说这么一大通,看来在心里头已经想很久了,绝对不是这十几天事儿。
“你爹同意吗?家和万事兴,你爹最重视兄弟情谊了,应该不会想分家,你从来都是个孝顺孩子,就算不为别人想,那也得为你爹想想,他也不容易。”
“我爹肯定是不想分家,也行,反正他还干得动,咱们家里头这么多地,就算我这身子骨不好,也能吃得起药,顺便有这个功夫,我还能教您重孙子识几个字。”
看谁耗得过谁,他不去下地干活,他娘不去忙里忙外、操持家务、养鸡喂猪,他媳妇也不再整日绣花补贴家里,就他爹这一个人干活,连二房这一家子都养不起,更别说是供养侄子赶考了。
林泽这已经是赤|裸裸威胁了,反正要分家就势必要得罪老爷子,又何必在意那块遮羞布呢。
第66章 科举文男主的堂兄(3)
就像是林泽预想那样, 一家五口人, 四个吃闲饭, 就只有一个劳动力, 压根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
老爷子坚持了没几天,晚饭把大家全都留下, 说就是分家事儿。
“既然都想着分家, 那就分吧,孩子大了不由爹娘。”林大力说这话时候好像老了好几岁。
不光是大孙子想分家,老二林木昨天也吞吞吐吐找他谈过, 觉得还是分家好, 省为了分家这个事儿闹腾,让小孙子心里头不舒服,再耽误了乡试。
“爹, 您说这是什么话, 我们家好好干嘛要分家,我媳妇不懂事,您不用管,我来管,有您二老在,这个家肯定是不会分。”大孝子林石哪受得了这个, 一边说着, 一边巴掌就已经举起来了, 朝身旁打过去。
原身向来是不掺和父母之间事情, 每次李氏想闹着分家, 基本上都是以这样形式告终,而原身从来都没有制止过。
林泽不是原身,做不到眼睁睁旁观,直接站起来,强制性抓紧他爹手腕。
“爷爷都说了要分家,爹你这是要忤逆爷爷吗?”林泽面无表情说道,不管是哪辈子,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受不了家暴女人男人。
林石脸都憋红了,使劲想要挣脱开儿子手,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这么大力气,怎么好意思整天呆在家里头养病,林石都替儿子觉得脸臊得慌。
不管是气势,还是力气,父子俩孰高孰低,大家伙都一目了然。
有高兴,比如,李氏和黄氏,也有不高兴,比如林大力,还有无动于衷、漠不关心,比如孙氏和二房一大家子。
大儿子就这么被简简单单被制住了,林大力最后那一点希望也没了,得,早晚有大房后悔时候,到时候别怪他这个一家之主现在没有提醒。
或许都等不了多久,马上就快要想乡试,只要小孙子能中,那就从秀才公变成了举人老爷,直接改换门庭了,以前那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按理来说,分家应该是长房多得,但是我们老两口都决定跟着二房一块过,再把大头分到老大那边,就不太合适了,家里头总共有60亩地,分成三份,每一份是20亩,大房和二房是20亩,剩下来20亩地是我们老两口。”
“至于这房子,现在住哪儿房子,就分给谁,公中总共有96两银子,林溪马上就要去赶考了,这些银子是给他准备,还不知道够不够呢,反正也快秋收了,等到粮食下来就能卖钱,所以这些银子就不分了,全都留给林溪去赶考。”
“还有粮食,不偏不倚,咱们就按照人头来分,今儿早上我让林溪立了一份文书,你们都看看,把字签了,这家就算是分了,也不用找什么见证人,也省得让旁人看笑话。”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林溪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这个时候分家让外人怎么看,大房在地里头刨食,名声上好一点坏一点无所谓,但是小孙子以后可是要做官,自然不能坏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