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醒早上一起来,难得进了他的房,巴巴地守在他床前,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紧紧盯着。也不坐着,以一个站着的居高临下耳朵姿势,俯视着他。
见宁薛初辗转醒过来,开门见山,半点要问好的自觉也无,开口就问他应该在边梨的生日送什么。
宁薛初本来就凌晨好几点才睡,被这样子紧紧盯着,醒过来就差没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说来,这哥们儿估计也是纠结了挺久,最后不得已才来问的他。
没经验,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宁薛初仔细思索一番,月老要当就当到底,忙要帮也就帮到底了。
于是他就好心地给贺云醒出了个主意,表示就直接去问边梨想要什么,总不会错。
宁薛初自己是则挑着时间,利落地给对方转了个8888的帐,只不过到现在,边梨都没回复他。
眼下被贺云醒拖出来买东西,又看他在零食这一块区域站了这么久,宁薛初真的是忍不住了。
“你给句话行不行啊,等会儿超市都要派人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里偷东西。”
贺云醒此时此刻却是一反常态,不复之前阴晴不定的郁闷之气,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顺着这个角度,宁薛初也只能觑见他半边侧脸,莫名地被超市上方吊顶的灯光柔和了轮廓,欢喜情不自禁。
看起来格外招打。
毕竟人在求偶时,自身所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气息,无论如何,都是遮不住的。
边梨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贺云醒的消息,干脆做埋头状。
手开始也不自觉地挖着被单,不停地拨动着那堆小零食。
算了,她要先去冷静一下。
等到她退出去,再次翻开微信的时候,消息多到几近瘫痪。
铺天盖地的祝福,夹杂着数额不少的转账,边梨收钱收到手软。
她先是回应了亲朋好友的祝贺,而后一条一条感谢过去。
轮到宁薛初的时候,她刚感谢完,对方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分享了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
世界最初帅:【肥肥,你猜猜我在哪里,在干嘛?】
【哈哈,我在陪人挑小零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边梨看着一直独自在自导自演的宁薛初,突然有点不想理他。
她心念一动,又点开贺云醒的对话框。
对方早就已经有所回复——
“我很快就回来。”
边梨眉眼都笑弯起来,亮亮的,像是小星星。
贺云醒紧跟着,又发了一条过来,“所以你想要什么吃的?”
边梨脚翘起来,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心情颇好。
她想了想美国那边的零食,“太甜的我不要啊,你挑点巧克力给我呢?”
“嘿嘿嘿,还想要点即食的爆米花,薯片也要一点,么么哒!”
边梨刚打完,他的回复便闪现了过来。
“为什么不要?甜的人就应该吃甜的。”
第33章 每一分甜
边梨上下翻看了两下, 确定是贺云醒发过来的那两句话没错。
他这就是在夸她吧。
她傻眼一会儿,也不知为何, 装模作样,又神经兮兮地发过去一句,“姓名本名, 梨子,能不甜吗?”
那头过了半晌,稳稳地来了一句,“也是。”
边梨仿佛能感受到贺云醒在她耳畔轻笑了一下,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挠的人心尖都泛痒。
边梨在床上滚了一圈, 直揉得头发蓬蓬松松,凌乱了一片,才缓缓停下来。
她捞过来手机, 不管不顾地炮轰过去一条。
“不要甜的!!不要买甜的!!!是真的不好吃!!!!”
说完, 边梨将手机一甩,开始收拾那些小零食, 一一再放回到袋子里。
等到收拾完, 她又去浴室里洗漱一番, 最后做了睡前的护理,才关了卧房的灯, 准备睡觉。
明天早上五六点她就得起床, 然而现在莫名其妙被甜了一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着荧荧的亮, 边梨裹着小被子,到底又摸了过来。
拖着下巴仔细查看那条新消息——
“好。”
Z市撇过初夏,气温回暖的同时,也迎来了梅雨季节。
南方沿海的城市历经这般洗礼,衣服总跟浸过一般潮湿。
前阵子的阳光晴魅不复存在,消失殆尽。空气中都带着润,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连绵了。
不知道是不是边梨的错觉,她觉得导演的脸和窗外的天气一样臭。
一张俊秀至极的脸隐在提示板后面,俊眉紧紧地皱着,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冷削的侧脸带着煞气。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整个片场的现场都是一片沉寂。
“阮相宜,你没吃饭?如果是这样,你完全可以不用来客串,直接到后面当提词板!”
“应雪来,我从你经纪人那里拿到的资料看,你已经有过不少演戏的经历,所以你刚才是在干什么,上来蹦迪吗?”
导演的怒气从刚才喊了“卡”以后便蔓延了一片,整个剧组都停下来,被他挨个挨个训过去。
壹千娱乐最近正在拍摄一部耗资几千万的青春电视连续剧,规模宏大,请来的班底要么人气格外硬,要么就是后台格外硬。
这部剧是壹千花了大心思的年度巨作,前期铺垫够久,后期参演的主演也都是大咖,或者是公司力捧的艺人。
公司从一开始,就决定让旗下的各个流量艺人来客串,露个脸的同时,还能进行宣传一波。
Gemini的三位便被捞过来客串个几集,按理说只是拍摄个几个星期,很快便能收工。
然而她们三个遇上了圈内的鬼才导演——边陈言。
边陈言虽然不是艺人,但也是年少成名的另一典型。早几年仅仅凭一部描述老年人患上阿兹海默的祖孙亲情电影处女作,便一举在外国拿到了世界级的导演奖,从而也在国内一炮而红。
在那以后,他被力邀回了国,工作和电影拍摄的重心,也辗转转移到了国内。
近几年他拍摄的电影,部部拿奖,无一不是经典。
只不过边陈言除了忙导演的工作,其他时候都是神出鬼没,相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早些年没在国内也是因为要治病的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话。
现在的他,面色呈现如瓷般的玉白,那双眸生得极好,看着儒雅又矜贵,瞧不出半点网上说的病态。
边陈言是出了名的严苛难搞,据说在他曾经一部电影的拍摄期间,就是曾经拿过影后的大咖,都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导演兼监制的身份,接了这部都市青春大剧的项目。
开拍之时,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结果越小心便错得越多,没开始多久,就被直接喊了停。
边梨也乖乖地待在原地,心里倏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边陈言的目光像箭一样,直愣愣地往这边射了过来。
“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壹千的艺人,就只是这点程度,懂我意思吗?”
往里面塞的跑龙套的,大部分都是壹千旗下的艺人。
虽然有态度认真的,但里面难免掺杂了一些浑水摸鱼,只为了应付的。
他话音刚落,边梨松了一口气,却不曾想到,边陈言又缓缓开口,“你说是吗,边梨?”
边梨眨了眨眼,“是……?”
她以为就这么算了,结果边陈言倒是不放过她了,
“你还敢应啊?从刚刚一开始,你眼神就不对劲,飘忽不定。你在里面客串的戏份不少,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边梨咬唇,“我很认真。”
对方语气凉飕飕的,“我不想听这种话,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我所看到的。”
而后他扬声,将剧本往旁边的桌子上一甩,“希望大家都明白我意思,受不了的完全可以退出,没人逼着你。但是如果不退出,那么只能听我的。”
说完,他就起身,身高腿长的,很快便走没了影子。
一群人拥护着上去,跟在他的身后。
有边陈言的助理跑过来,让大家调整调整心态,等会儿好好拍摄,一小时后,重新进行拍摄。
“真是的……脾气还是这么臭……”边梨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小声逼逼。
阮相宜看她愁眉苦脸的,以为是被训不开心了,上前来安慰她,“没事,等会儿再认真点就好了。来之前不都听说他脾气爆吗,真是的,简直了。”
其实在训人之前,边陈言就喊停了几次,任何一点细枝末节,只要他不满意,就要拍板重来。
应雪来也讪讪的,罕见地评价了几句,“真是够嚣张。”
边梨摩拳擦掌,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脱口而出,“这个狗男人……”
阮相宜上前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周,惊恐不定,“我的小祖宗……这不是在宿舍啊……私下里你怎么喊都可以,这里要是被谁录音听了去,你可就完了!”
说完,她还暗自咋舌,“都是姓边的,差距可真大,还是我的边肥肥最可爱。”
边梨拉起阮相宜的手,往休息室走,闻言嗯哼了一声。
确实啊,有时候她自己都会疑惑,都是姓边的,脾气居然差这么大。
因为边陈言放话给了近一小时的冷静期,大家都往自己的化妆间走。
途中边梨从壹千的姐妹花群里,得到了不少的新消息。
群里多半是这次来客串的女艺人,都是在抱怨边陈言的,有几个已经决定退出,到时候再向上级打报告,来个先斩后奏。
大部分的人没敢退,咖位不够,怕惹事,只好收起自己的那份漫不经心。
边梨吃瓜吃得不亦乐乎,中途抱着手机,出门去了一躺厕所。
走到一半,便被半路拦了截。
她还挺眼熟的,就是刚刚边陈言的那位助理。
“肥肥,边老师请你进去。”说完他朝着一旁的休息室,指了指。
“我不想去。”边梨绕开他,径自往厕所走。
“边老师说,您一定得去。”说完,他直接一拖,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登时架着边梨的两个小细胳膊,往门内走。
进了门边梨还在挣扎,助理掩好门,才放了她下来。
边梨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那位下了命令的罪魁祸首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正在研究剧本。
见她进来了,眼都没抬,“来了?”
边梨扭眉瞪眼了好半晌,想要往外走,门被助理死死地堵住。
她退回来两步,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而后坐了下来。
边梨没开口,倒是换得边陈言奇怪了,“怎么了这是,进门连哥哥都不喊?”
边梨就等着他开口,好掌握自己的主动权,眼下听边陈言这么说,登时反击回去,“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啊,凭什么要我喊你啊,你不也没喊我?刚刚骂我的是你,有本事你让我现在骂回去!”
边陈言放下手里的剧本,蓦地笑起来,“太久没见,哥哥想你想的。”
边梨别过脸去,“我没觉得。”
她觉得边陈言坏透了。
以往他忙着拍摄的工作不在家,都是她心心念念着他。
从小时候开始,他长期在国外疗养,她都挂念着自己的亲哥哥。
眼下这场来之不易的碰面,边梨可是期待了很久。
没想到的是,边陈言脾气还是那么差,她一点没感受到所谓的温暖,还被怼了。
边陈言觉得小姑娘好笑,但是他工作上向来六亲不认,说实在的,刚刚对别人倒是真情实感在骂的,唯独对边梨,额外多加了几丝逗弄的成分,没想到她能气成这样。
他觉得有些尴尬,轻咳几声,“好了,坐过来,让哥哥看看你。”
说着他推过去一杯奶茶,“知道你爱喝这玩意儿,拿去。”
他太忙,好久没见自家大妹子,格外想念。
边梨哼了几声,眼神往那上面飘了几下,到底气势弱下来,“那你等会儿还凶我吗?”
“不了,你哥我心脏受不住。”说完,他似是觉得不舒服,单手抬起,轻轻地摁在了左胸口上,眉目微敛,轻轻皱了一下。
边陈言这话实打实地戳进了边梨的心坎里。自家哥哥从小体弱,心脏方面出了不少问题,为了治疗,他常年居住在国外。
边梨隔三差五,才能抓住寒暑假的机会,去看望他。
又因为当年一些大师的话,边梨身旁除了亲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两人的兄妹关系。
后来两人都进了圈,入圈时间却大为不同,边陈言长得像父亲,边梨又随了母亲,长相细看才能辩出一点相似的痕迹来,也就没人往两人身上套关系。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的模式。
眼下边梨看他这样,当即投降,凑了过去,抱住边陈言的胳膊,“哥哥你没事吧?”
“没太大碍。”边陈言见小姑娘凑了过来,面色又恢复了正常。
兄妹俩又唠嗑了一会儿,边梨嘬了几口奶茶,就跑走了,拦都拦不住。
她本意便是来上厕所的,这会儿子预感强烈,有点憋不住。
边梨踏出洗手间,微微俯身在洗手台上,缓慢地洗手。
心情倒是不错,还哼起了小曲。
同样心情不错的,还有站在她身后的贺云醒。
他今天被安排来了片场,知道会遇到她,但却不知道,能够这么快遇到她。
小姑娘看着比半年前长高了不少,两条纤细嫩白的藕腿笔直修长,从后面看,划出流畅的线条。
以往视频里所窥探的那些并不直观,眼下来的欣赏却更为直接。
少女初长成,只堪堪觑见半边明媚的侧脸,也能感受到她惊人的褪变。背后微微突起的蝴蝶骨有致地起伏,再也看不出以前稚气青涩的味道,全然都是不自知的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