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让我疼——诗换花
时间:2019-07-01 08:54:50

  可真像个小开。
  吴羡好撇了撇嘴,心里暗想。
  整场演讲颇有点春节联欢晚会的感觉,底下的学生跟钢琴家一唱一和的,你来我往,交流谈笑,热烈又友好。吴羡好觉得他们学校的同学大概都选修了相声,不然怎么一个个都跟捧哏的似的。
  到了最后的提问环节,平时上课装死的学生们这会儿一个比一个手举得高,快戳破礼堂的天花板了。
  “单老师,我看过您在德国拍的纪录片,里面提到您的两位恩师。”钢琴系著名的女神学姐优雅起身,矜持提问时,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爱慕。
  “一位是您的启蒙老师方鸣凤大师,还有一位就是汉诺威的教授阿兰奥利——”
  “啧啧啧,”徐悠悠咂了咂舌头,凑到吴羡好耳朵跟前,“看人家这功课做的,就差把‘看我多喜欢你’几个字写脑门上了。哎,你说这样真能引起单漆白的注意吗?”
  吴羡好垂着眼皮神游,一副宝宝听不懂宝宝也不care的态度。
  “那请问在您学琴的过程中,两位老师对您最大的影响和帮助是什么呢?”
  单漆白听完颔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并没有被爱慕者引起注意。他点头示意女生坐下,就着提问谈起了学琴的经历。
  “……其实除了两位恩师,我还有一位老师。”台上的男人悠悠然道。
  “日本的浅田大师吗?”
  “听说您也曾师从周广仁老师?”
  底下七嘴八舌的,单漆白但笑不语。他唇角弯了下,黑睫轻敛。
  “这位老师,只教过我大概十分钟吧,弹了弹音阶。”
  吴羡好终于抬起头来。小姑娘敏感地皱了皱鼻尖。
  她怎么觉着他说的这人有点耳熟呢?
  “然后啊,她说我没有弹钢琴的天赋,因为我小拇指太短了。”
  吴羡好:“……”
  底下发出吃吃的笑声,毫无疑问都在嘲这位老师有眼无珠。
  台上的男人伸出一只胳膊,垂眸打量自己修长好看的手,“其实她说的没有错,我先天条件的确不算好。方老师也说过我的小拇指太短,将来可能够不到十度。”
  单漆白顿了下,漫不经心地转了下中指上的素戒圈,“但练习后我可以跨十二度。所以,同学们,绝对不要轻易放弃想做的事。只要心心念念不放弃——”
  吴羡好黑亮的眼睛闪了闪,翘睫毛颤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台上的男人直勾勾向自己看过来,他望着她,镜片后面的黑眸别有意味的漆深。
  “只要心心念念不放弃,你就一定可以做到想做的事,见到想见的人。毕竟——”
  男人取下眼镜,定定望着远处的一个方向,唇边翘着,似笑非笑。
  “缘啊,妙不可言。”
  **
  直到讲座结束,单漆白也没说那位神秘的恩师是谁。散场时还有好些学生讨论,都说那老师瞎,现在肯定后悔死了,说不定捂着肚子气得肝疼。
  吴羡好捂着肚子躺在床上,深刻地怀疑人生以及那妙不可言的,缘分。
  钟意和徐悠悠也不午睡,叽叽喳喳的。
  “单漆白的纪录片还有采访我翻了好几遍,印象中他好像从没提过别的老师啊……”
  “嗨那老师有啥好提的,一听就知道是个误人子弟的,单漆白没天赋?哈!”
  “我就很好奇是谁,也不知道那老师现在啥心情。”
  “哈,被打脸还能是啥心情啊?”
  吴羡好努起唇,两只手盖上微微发热的面颊,嘴角慢慢耸拉下来。
  她回想起那天自己抓着男人的手,滔滔不绝的傻样,脑袋里四个字四个字的词不断往外蹦:“大放厥词”,“自作聪明”,“班门弄斧”……
  呵,她这应该叫“单门弄琴”。
  哦,她还说什么来着?
  “钢琴家都是变态!”
  都是变态……
  吴羡好嗓子眼里轻微哼唧了一声,脸更烫了。她嘟着嘴,刷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一闭眼就能看见男人那双桃花眼,他挑着狭长的眼尾,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薄唇一勾,轻轻吐出几个字:“要不你教我?”
  “嗯,你说的对。”
  ……
  想起他翘着唇边的样子,吴羡好就又羞又气。
  他就是故意戏弄她!怎么有这么坏心眼的男人呀??
  而且她还这么蠢,傻了吧唧地上套……
  长这么大都没被这样欺负过,吴小姐气得肝疼,听见他的名字都来气,可两个室友偏偏单漆白长,单漆白短个没完。话题又转到男人的那张脸上去了。
  “单漆白今天这身超好看有没有?”徐悠悠。
  钟意猛点头,“我觉得比他演出穿的燕尾服还好看。”
  “对啊他今天还戴眼镜简直要命了!特别像那个,就那个民国时代的贵公子!好好是不是啊?民国服装是不是就这种feel?温润如玉的感觉!”
  温润如玉个屁!
  吴羡好冷笑一声,“斯文败类!”
  “还有我觉得他说话的声音特好听,低音炮的感觉!”
  吴羡好翻了个白眼,“蛊惑人心!”
  “啊呀可惜除了演奏会他基本不接受采访,他有些话说得特有深度有没有?”
  “才没有呢!”吴羡好皱着小脸,“他就是故作深沉!”
  徐悠悠:“???”
  “好好,”钟意突然开口了,“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单漆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不认识!我认识的是白起,才不是这个坏心眼的男人!
  老单:吴老师还生气啊?
  好好:没!有!哦!
 
 
第15章 妙不可言
  吴羡好愣了一瞬,立马矢口否认,“没有!”
  她仰面躺在床上,对床的室友没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复杂。
  “那咋提起他你就苦大仇深的呢?”钟意一手托住下巴,翻了个面趴在床上,很是不解,“就冲他那张脸你也不该这样啊……”
  一肚子坏水儿的,脸好看有啥用。
  “就是不喜欢呗,没有好感,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吴羡好翻身面朝墙壁,声音闷闷的,“我不说了,不diss你俩的爱豆了。”
  钟意和徐悠悠交换了一下眼神,撇撇嘴,在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吴羡好心里烦得很。她把被子拉到头上,想强迫自己睡会儿。刚闭眼,手机就嗡嗡震了两下。划开微信看了眼,她拧起眉,认命一般叹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
  “大中午的干什么去呀?”徐悠悠问。
  吴羡好鼓了鼓腮帮子,满脸写着不高兴,“音乐剧的事,我下去一趟。”
  **
  音乐剧是艺大每年艺术节的保留节目。吴羡好大一的时候就加了社团,她不是学表演音乐的,当时就想能有机会多接触接触戏服,多做几件衣服练练手。两年过去了,现在的社长是大四的学长凌晨,大三的就剩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媳妇熬成婆,她们也成了社团的元老。
  今年的音乐剧从开始准备时就不顺。这届新生难带的一批,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莎士比亚的嫡传弟子,最璀璨的影坛遗珠,其中最事儿的就是这个叫胡让的大一男生。
  吴羡好从不摆学姐架子,他就越来越过分,最近几次干脆不来排练了,无故缺席也不请假。她和凌晨商量了一下,昨晚在群里发了胡让退社的通知,结果丫现在炸了。
  “凭什么要我退社啊?从开学到现在我跟着忙活了这么久?现在要演出了说不让我上就不让我上啊?”胡让身板瘦小但嗓门不小,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像撒泼的猴子。
  吴羡好耐着性子,语气平缓:“社团都是有规矩的,明确规定了无故缺席三次会被强制退社,这些当初你进社的时候就知道啊。”
  “我不是无故缺席啊。前一阵子我有比赛,一下子顾不了两头。”
  吴羡好嘴角抽了下,“那你应该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她很无语。
  这种典型“地球为我转,世人皆我妈”的人真的很难打交道。别说团体意识了,他们根本没有为别人考虑的意识。出了问题也绝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永远是别人有毛病。艺大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公主少爷们一茬一茬的,吴羡好那点儿小脾气小性子碰上这类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见吴羡好态度坚决,胡让一点不客气地伸手指上她的鼻子。
  “退不退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许真还没说话呢!”
  许真就是社团另外一个大三女生,好像跟胡让沾亲带故。当时胡让能进来,也是因为许真的关系。
  吴羡好冷冷瞟了他一眼,抬手推开鼻子跟前那只手。
  她就没见过这么没教养没风度的男生。
  “许真不管事儿,让你退社是凌晨学长和我一起决定的。”
  胡让扯开嘴角冷笑一声,“你不用给我摆架子,也不用拿凌晨学长来压我。”
  他顿了顿,眯起的眼掂量一般扫视吴羡好,“你一学服装的能一直在社里混,你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啊?不就是靠凌晨吗!谁不知道你俩那点破事儿啊?还真把自己……”
  “你说什么?!”吴羡好瞪眼看向他,声音陡然提高,“你再说一遍!”
  “嗯,再说一遍,我也听着。”
  一个磁沉的男音突然插进来,懒洋洋的悠长,看戏似的。
  吴羡好和胡让愣了一下,同时转头朝右后方看。右后方的廊柱参顶,他们谁都没看到后面立着个人。
  男人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站到落地窗前。午后的光照跟舞台光效一样将他整个人镀上了金色,瞳孔和发丝上都是淡淡的光辉,神祗一样高贵有气场。
  单漆白早上穿的马甲现在随意搭在小臂上,大背头放下来了,几缕发丝散在额前,桃花眼晦暗不明,稍显痞气。他不紧不慢地站到吴羡好前面,没看她,只朝胡让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刚怎么说她的?再说一遍。”
  男人薄唇微微勾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问话时轻松随意,但胡让明显不敢怠慢,刚才的狂劲一下子萎了。
  吴羡好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海底世界。胡让就像长得像小鲨鱼的热带鱼,看着凶狠恶煞的实际只会吃虾米。遇见单漆白这头真鲨鱼,牙还没呲开呢,就给人一尾巴甩边上去了……
  “单老师,我……”胡让垂着眼皮,吞吞吐吐的。
  “你?”单漆白挑挑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跟女生说话的男人。”
  他语气是那种“嘿你看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多稀奇”,听上去像在讶异,实际比直接嘲讽的杀伤力还大。
  胡让吃瘪,又一脸不服气。
  “单老师,音乐剧这事儿您可能不清楚,我前阵子确实是没有时间,不是无故缺席排练的。”
  说完他瞟了一眼单漆白的反应,对方神色淡漠,一脸“你继续啊”。
  胡让继续说,语气怪怪的,“您也是参加过大赛的,知道准备比赛多么耗时间费精力……”
  单漆白气音轻笑,以为不然地弯了下嘴角,“音乐剧的排练也是弹钢琴吧?”
  胡让征了一瞬,啊了一声。
  “比赛是弹琴,排练和表演也是,既然都是弹琴,那么两头都该用心。你怠慢排练,就是怠慢表演和观众,也是辜负你弹的钢琴。这样的态度——”
  单漆白牵起一侧的唇角,眸光冷了一瞬,似笑非笑,“恕我直言,不太适合弹钢琴。”
  胡让鼻孔抽了一下,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自己的责任尽不到,答应的事情不去做,出了问题只会跟女孩子指手画脚,大喊大叫。”单漆白顿了顿,长眼斜睨胡让,流露鄙夷。
  “不会弹琴没关系,不知道怎么做男人,可就有点麻烦了。”
  吴羡好呆呆地望着前方男人的后脑勺,心里倏地生出细密的小触动,鼻头竟然有点酸了。刚才她光顾着生气,这会儿给单漆白一说,她怎么还有点委屈了呢……
  胡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方腮上的咬肌鼓了好几下,鼻翼也很有存在感地一张一合,可他愣是什么都没说,僵直地转身。
  “等等”。单漆白冷冷出声,不容置疑的强硬语气,“你还没跟她道歉。”
  胡让跟被定住了一样呆了几秒,随后僵硬地转过身来。他怨毒地瞟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吴羡好,转眼对上她身前单漆白沉沉的目光警告,生生吞下一口吐沫。
  “抱歉。”声音很低,咬着牙挤出来的。
  单漆白干巴巴冷笑一声,“你就这样道歉的?”
  胡让梗着脖子,又不敢跟钢琴家跳脚,“那怎么道?”
  “你要这样说——”单漆白勾起唇边。
  “‘美丽善良宽容大度的小仙女,我刚才不该跟你那样讲话,我、错、了。’”
  他慢条斯理地拖着尾音,一字一句的,勾起的唇角玩味,似笑非笑。
  胡让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彻底懵逼,一脸“你他妈逗我”的问号表情。
  吴羡好也被这通操作雷得外焦里嫩,小嘴微微张着,惊呆了。
  他是开玩笑吧?
  是的吧是的吧?
  单漆白并没有开玩笑。他很有压迫感地盯着胡让看,黑眉微微拧起来,冷声里带着戾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