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让我疼——诗换花
时间:2019-07-01 08:54:50

  于是十几道目光又刷刷看回去。
  单漆白看起来一点没被冒犯。他平静地注视吴羡好,看了两秒,唇边翘得更高了。
  “好,我坐那边。”低沉的磁音甚至有点愉悦。
  说完他就往台下去了。吴羡好很满意,也自顾自忙去了。凌晨懵了两秒,僵硬地转身。看戏的学生们彼此交换意味复杂的眼神,散了。
  “哎,哎你们看见没?”一穿长戏袍的男生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学姐就是牛逼啊!等我大三当副社长也要这么牛逼!”
  旁边的人推了推黑眼镜,“这跟你当不当社长没关系。”
  长袍男:“啊?”
  黑眼镜微微一笑:“这跟你是不是漂亮小姐姐有关系。”
  “哦……”长袍男垂头,“那没办法了。难不成我还要去泰国啊。”
  “去泰国还不够,你还得再去韩国。”
  “滚!”
  ……
  单漆白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两条长腿向前伸着,姿态潇洒又慵懒。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台上一个白色身影。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薄针织衫,米白色的开衫毛茸茸的,带着整个人的轮廓都变柔了。他看见她手里拿了条软尺,利落迅速地穿梭在奇装异服的演员中间,最后停在帽子上插了根羽毛的男生跟前。
  吴羡好仰头跟他说了句什么,男人自然地张开双臂。软尺从他的后腰绕了一圈,吴羡好抬手拉男生背后的尺子,看起来像张手抱他一样。
  单漆白看了半天,眼睛别有意味地眯了眯,唇线也紧了。
  吴羡好捏着软尺,继续在头上插毛的男生身上量啊量,两手不可避免地触到他的腰,肩膀,胸口,还有腿……
  “单老师,咖啡您……”凌晨抱着一个纸袋子突然出现,刚开口他就迟疑地闭了嘴。
  单漆白沉着个脸,抱着臂面无表情地往台上看。深邃的眼虚眯起来,冷淡的眸光很有压迫感。
  听到声音他回头,抬眼看向凌晨。
  凌晨给他看得更方了。他僵直地伸进纸袋子里,哗啦哗啦掏出一个绿纸杯。
  “您,您喝咖啡吗?美式。”
  “谢谢。”单漆白接过来,朝他扯了扯嘴角。
  凌晨摇摇头,赶紧往台上走。走到半路,他又回头看了眼单漆白隐在阴影里的脸,依然十分懊恼今天的时间安排。
  真不该让钢琴家干坐着等……
  凌晨台上拍了拍手,叫排练的同学们过来。学生们哗啦聚到社长跟前,笑嘻嘻从纸袋里分东西,一边还不忘给社长吹两下彩虹屁。
  吴羡好弓着腰,正专心地修改一件戏服的尺寸。凌晨走到她身边,直接把杯子递了过去。
  “先休息一下吧,喝点儿东西。”
  吴羡好抬头,看见他手里握了杯插好管子的奶茶。是她喜欢的布蕾奶茶,杯壁上还挂着淡黄色的奶油层。
  体贴的学长柔柔一笑,“加了珍珠的哦。”
  “谢谢。”吴羡好接过来,微笑颔首,“下回我请大家。”
  凌晨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台下的单漆白放下手里的纸杯,突然觉着这咖啡可真难喝。
  他眯眼望着台上抱着大杯奶茶的女孩,她吸溜吸溜倒喝得挺开心的,一边喝还一边跟给她买奶茶的男人乐。
  单漆白偏着脑袋看他们,轻轻啧了一声。
  呵,买奶茶。
  还他妈给她把管子扎好。
  心里正堵,微信过来了。一张橘色跑车的照片,戴岳风骚地靠在车门上。
  戴岳:【小爷我喜提新车!咋样,跟我去浪一圈啊?】单漆白点都没点开那张亮瞎眼的橘车,正想锁屏,抬眸又看见喝奶茶的小姑娘。
  单漆白:【给一个女生送奶茶,还帮她把管子扎开,是喜欢她吗?】戴岳回了个黑人问号脸,开启了自问自答的模式:【谁?你要给谁送奶茶?】
  【啊我知道了,是有人给你的好好妹妹送奶!】【废话当然是喜欢!你妹子那么漂亮肯定很多男人追的好吧】【你他妈也追啊!人家都知道送奶茶】【你个冷淡逼连个奶茶都不知道送!】单漆白:“……”
  他沉脸吁了口气,轻轻按出三个字:
  【怎么追?】
  戴岳:【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
  小岳岳课堂开讲啦。
  戴岳:【追女生吧其实也不难。女人嘛,要的就是3个180】单漆白:【什么180?】
  戴岳:【180cm的个子,180㎡的房子,180mm的命根子】单漆白:“……”
  他扯起唇角笑了。
  巧了,他还真都有。
  **
  排练练到一半时,音乐学院发出临时紧急通知,让本院学生一小时后在音乐厅集合。凌晨要走,社团里的好些学生也要走,剩下的也练不起来了。
  “你们先过去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咱们都散了。”吴羡好跟怨声连载的同学说。
  凌晨皱眉,“可单老师那边……”
  “我留下就行。谱子和素材都在我这儿。”
  “那好吧……”
  凌晨收好东西,谨慎措辞着给单漆白解释道歉。奇怪的是单漆白一丝不愉悦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挺高兴。
  “有事儿就先走吧,今天大家练得辛苦。”钢琴家弯着唇角顿了顿,转向凌晨,神色微妙,“你买奶茶也辛苦了。”
  凌晨:“???”
  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吴羡好在纸上最后修了两笔设计稿,抬头看见单漆白正往台上走。
  他走到跟前,提溜起女孩手边的软尺,垂眸睨她。
  “怎么了?”小姑娘仰脸看他。
  男人细密的睫根抖了抖,“你也量量我。”
  吴羡好狐疑地瞪他,刷地把自己的软尺抽回来,“你又不需要做戏服。”
  口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不自觉在男人身上偷偷扫了一圈。宽肩窄腰大长腿,不用量也知道是优秀的衣架子。
  “到时候演出我不是也要弹琴吗?”单漆白拿住软尺的一头不放,微微蹙眉。
  吴羡好捏着尺子另外一头,俩人被软尺连起来。
  “你演出不都有定制礼服吗?”
  “你不能也给我做一件吗?”
  能给别的学生做,就不能给他做么?
  男人垂着黑眼,直勾勾看着她。吴羡好隐约觉得他似乎有点不爽,可她搞不明白啊。钢琴家的西装燕尾服都是高定,哪一件都比她这个学徒做的强多了吧。
  诡异又尴尬的沉默。
  单漆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还真一点都没感觉到啊。
  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朝小姑娘伸出一只手,“给我看看乐谱?”
  “啊,好……”
  吴羡好刚还在纠结钢琴家为啥非要压迫她做衣服。回过神来,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男人翻开,目光清淡又迅速地扫视纸面。
  “缺的那两首没谱子是不是?”
  吴羡好努了努下巴,点头,“那是别人原创的,带走了。不过我有录音,但人家说了演出的时候不能用……”
  “你放吧。”单漆白走到三角钢琴跟前,淡淡道。
  “什么?”
  “放录音。”说着他坐到琴前,掀开琴盖随意弹了两个音,“我先听听原来那两首是什么样的。”
  吴羡好哦了一声,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出来。单漆白斜身靠在琴上,漫不经心的样子。他静静听着,不叫停,也没什么反应。长眸微微垂着,眉梢时不时紧蹙,偶尔挑起一瞬。
  七分多钟的曲子放完了,单漆白偏头滞了两秒,坐正,抬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施坦威的流畅浑厚的琴音传出来。
  吴羡好瞪大眼睛,不由屏息。单漆白弹的就是她刚才放的曲子,完全复制,一点不错。
  七八分钟的曲子他听了一遍就这么弹出来了!
  单漆白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目瞪口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基操。弹完后他垂头望着琴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晌,他重新按动琴键。
  吴羡好没听过这个曲子,可琴音一出来,她脖子后面就不由起了小疙瘩。他怎么能弹出这样的旋律呢,如梦如幻,似真似假,颤音像鬼魅的歌唱,低音又像野兽喉间的嘶鸣。她想起他们音乐剧最后一幕的高潮部分,风暴中的骑士拔剑怒吼,就是这个感觉……
  “怎么样?”单漆白弹完,扭头问她。
  吴羡好一句话说不出来,小鸡啄米样点头,看向他的眸光闪亮亮的,仰望神祗一样敬畏又崇拜。
  单漆白笑了,“和你们原来的曲子比怎么样?”
  “当然是你后面弹的那个好了!”吴羡好不假思索。想都不用想啊,她这个外行都能听出区别来。后面弹的那个明显……更高级。
  “行,那就用这个吧。”单漆白淡淡点头,“到时候我把谱子给你们一份。”
  吴羡好眨眨眼,“这曲子是你写的么?”
  “嗯。”
  “你什么时候写的啊?”
  单漆白挑了挑眉,“刚才。”
  吴羡好又一次惊呆了。
  所以,刚才那是他的即兴演奏么???
  她不太懂钢琴,但最近她好像了解钢琴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尤其是单漆白这样的“天才钢琴家”。
  每次她发出“我去这也太牛逼了吧”的感叹时,这个男人都会一次又一次刷新她对“牛逼”的定义。
  看女孩这反应,单漆白唇角的笑意更深。刚才奶茶啊尺子啊给找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奶茶谁都可以买,但不是谁弹个琴,小姑娘都能把眼睛看直的。
  “来,过来。”单漆白往琴凳边上坐了坐,朝小姑娘招招手。
  吴羡好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她抿抿唇,有点拘谨地走了过去,乖乖坐到了琴凳右边。
  单漆白满意地勾起薄唇,“我教你弹琴?”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贝齿咬住下唇没说话,嫣红的唇瓣给咬得水润润的。她脸红的样子可爱,薄刘海听话地盖在白净的前额上,像个漂亮乖巧的洋娃娃。
  洋娃娃吞了下口水,犹豫着点了点头。
  单漆白笑了笑,双手搭上琴键,熟悉的旋律响起来,是彩云追月。
  吴羡好脸又红了一层。她记起来那时候在暹粒的酒店大厅里,她弹的好像就是这首吧。
  跟她弹棉花似的鸡爪指法不同,单漆白的手灵巧有力,颀长的手指快速跃动,黑白琴键在他手下完全顺服,高低起伏如有生命一般。
  吴羡好望着他中指上银色素戒圈,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钢琴家的手型很美,光看这双手弹琴都是一种享受。修长的指抚过琴键,像轻柔深情的爱抚,用力下按时骨节分明,背上的掌骨和筋脉鼓出来,莫名性。感。
  “来,你试试。”单漆白弹完一小段,扭头看吴羡好。
  吴羡好手垂着放在裤边,微微握紧。半晌她都不肯抬胳膊,小脸红红的抿着嘴唇。
  单门弄琴。
  弄过一次就算了,再弄怕是脑袋有包。
  单漆白侧脸看她,气音柔柔笑了一下,桃花眼弯得深长。他伸出右胳膊环过身边的女孩,没等她反应过来,两只手就抓上她的手腕,放到了琴键上。
  吴羡好浑身一僵。
  “我教你。”低沉的磁音带着湿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
  他们这个姿势像他侧身搂着她一般,亲密无间。男人的手厚热有力,覆上她微凉白嫩的手背,吴羡好心跳瞬间就乱了。手指被抓着,任由他掌控,轻轻在琴上敲出旋律。
  一个音一个音,她的心尖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他半个肩膀抵在她身后,宽厚有力,身上好闻的气息压在她头顶,疯狂往她鼻尖上绕——海盐混着栀子花的香气。离得太近,吴羡好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还有下颌轻蹭她额角的粗粝感。
  丝丝沙沙,酥麻感慢慢爬过脊柱。
  吴羡好受不了了。
  她一把挣开他环绕的胳膊,很小声嘟哝,“我,我不学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好,那我弹给你听。”
  才不要听!
  吴羡好霍地站起身,也不敢回头看,踩着小碎步跑台下去了。直到琴声再次响起,她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一瞬。
  深深呼出口气,她抬手捂上两个脸蛋。
  哎,又不争气地烧了个透。
  回头往台上看,男人已经又变成牛逼的钢琴家了。他弹琴时专注,认真的时候有种引人的气质,跟勾起桃花眼笑时完全两个人。
  舞台的冷光洒在他宽阔挺拔的后背上,光束中的灰尘在跳舞,尘粒渲染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画出水墨般的清冷俊逸。
  吴羡好唇瓣微微张着,看了很久,拿出手机:【有句话说“男人认真的时候特别帅”,你说对不?】吴宇伦的回复很冷漠:
  【看脸】
  吴羡好:【……】
  【我觉得主要看气质】
  吴宇伦:【哦】
  【所以,是谁的气质或者脸,把你帅到了?】吴羡好:【你小小年纪的,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吴宇伦:【好哒!比我大两分钟的姐姐。】吴羡好:“……”
  **
  艺术节前一周,单漆白在艺大报告厅做了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分享会。想着再也没法前排接触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了,学生们把报告厅挤了个爆满,走道上都坐了人。
  提问的时间留的多,最后一次了,胆子大的学生开始放飞自我,拐着弯打探钢琴家的私事,除了“有没有女朋友”,“择偶标准”,最后连“吃甜的豆腐脑还是咸的”这样的问题都出来了,甚至还有人问“那有没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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