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燕听到这话,心道果然,面上却装出一副刚刚才发现真相的样子,破涕为笑道:“原来是这样,陛下你真可爱。”
皇帝陛下听了爱妃的夸赞,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姚燕燕道:“陛下,你还没穿衣裳呢,臣妾觉得,陛下您穿这件白色的最适宜。”
皇帝陛下闻言,顿时觉得那件白色的仿佛亮起了光辉,他笑着一指,道:“好,朕今日就宠幸雪美人!”
姚燕燕噗呲一笑,给他把衣裳穿上了。
次日一早,两人就去了太后宫中。
由于正是新年,即使喜好淡雅的太后也由得人将院中布置得喜气洋洋,连平日里垂在廊下的淡青色宫灯都换做了红色的。
两人到时,太后正坐在宫中用点心,身边坐着个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儿,正是那厨艺绝佳的顾昭容。
一看见顾昭容,姚燕燕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饿了。
皇帝陛下也瞟了那桌上的粥水点心一眼。
两人给太后行了礼,就在太后对面坐了下来。
太后在顾昭容的服侍下,那帕子轻轻抹了嘴,才对着皇帝道:“我听说,你昨晚将凤阳许给了袁家子?”
皇帝陛下点头道:“正是。”
跟着就将昨日晚宴上袁昊求亲一事说了。
太后点了点头,神色平淡,看不出对这事儿是什么看法。
皇帝陛下接着道:“母后,朕这次过来,是想请您帮忙操持凤阳的婚事。”
闻言,太后皱了皱眉,明显不想管这个事儿,“凤阳的婚事,交由姚妃就可,哀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哀家去费这个心?”
听了这话,姚燕燕更加确定太后不喜欢凤阳公主了,她笑道:“太后,您误会了,陛下并非想让您操劳,只是再过两日,陛下就要带着臣妾出宫,您是陛下与凤阳的嫡母,凤阳的婚事只有交到您手里,陛下才能放心。”
太后皱起了眉头,一双有些苍老的眼睛审视地看向姚燕燕,“陛下带你出宫作甚?”太后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姚燕燕除了太过貌美和霸着陛下不放外,并没有其他可指摘的地方,原本她已经放松戒心,可这会儿听见陛下要带着姚燕燕出宫,太后立刻就警觉了起来,莫非是姚妃拐着陛下出宫的?出宫做什么?
对着太后审视中包含警惕的目光,姚燕燕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太婆可真难攻略,辛辛苦苦刷了那么久好感度,说几句话的功夫又要掉,要不是为了北衙羽林军的统领权,她才懒得跟这老太婆多说废话。
皇帝陛下来之前就和爱妃对好剧本了,此刻听了太后问出这句话,他立刻叹息一声,开始发挥演技。
“母后,您也知晓,朕登基几年,一直荒废政务,朕听说麒麟山有位隐居的先生,才高八斗,博闻强识,于是朕想亲自去拜访,将这位先生请来辅佐朕。”
虽然如今有了科举制来选拔人才,但还是有些恃才放旷之辈不屑于此,而去隐居山野的,太祖起家时正是因为请出了一位隐居山中的贤士辅佐,才能一路顺利地打下江山。太后听了这话,神色缓了缓。
只听皇帝继续道:“这些年,朕没有上朝,朝中政务一直由章宰相把持。”
太后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当年皇帝登基时尚且年幼,无力主持朝政,自然是由朝中老臣辅佐。
“可是……”皇帝陛下露出不忿之色,“朕这些时日,在爱妃的劝诫下上朝理政,才发现,章宰相这老匹夫,竟然不肯放权。甚至于他给朕看的奏折,都是事先挑选过的,全是一些冠冕堂皇的颂扬之词,长此以往,朕岂不是成了个耳聋眼瞎的傀儡?”
太后闻言,果然露出怒色,“他竟然敢如此!”
皇帝陛下连连点头,正要再说几句那老匹夫的坏话,桌下的脚忽然被爱妃踢了一下,他立刻想起台词,接着道:“朕前些天,偶然得知章宰相竟有意与袁家联姻,他已经是权倾朝野,若是两家联合,那风头岂不是要盖过皇室了?”
“皇帝说的在理。”太后话音一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将凤阳嫁入袁家。”
皇帝陛下点头道:“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朕这才赶在两家商定婚事之前,急急将凤阳下嫁。”
“陛下做得对。”太后欣慰地点头,忽然疑惑道:“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是哪里来的俗语?”
皇帝陛下是从爱妃嘴里听来的,他哪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不由看向了爱妃。
姚燕燕也不知道这句话从哪里来的?不过她脑子里总是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话,因此早就想好了措辞,不疾不徐道:“回太后,这是臣妾在民间时偶然听过的,觉得甚有道理,就记下了。”
太后赞许地点头,答应道:“陛下放心,凤阳的婚事,我一定会好好操办,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皇帝陛下和姚燕燕对视一眼,双双称谢。
太后瞧着这两人坐在一起,一个俊一个艳,又如此恩爱默契,心中微微一叹。
起身道:“皇帝,你随哀家来。”
皇帝陛下莫名所以,还是跟着太后走到了内殿。
他们一走,姚燕燕立刻叫顾昭容给自己拿几块点心。
顾昭容不敢得罪姚贵妃,只得肉疼地将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用来讨好太后和陛下的点心夹给了姚燕燕。
而此时,内殿里头。太后娘娘走到床边,将藏在床头的一个锦盒拿了出来,递到了皇帝手里。
皇帝陛下打开一看,见里头是一枚铜制令牌,上面刻了一个“羽”字,周围还镌刻了一圈又一圈花纹。
“这是?”
太后目光温和地看着他,道:“这是统领羽林军的令牌,本就该交给你的,只是前些年哀家见你不思进取,日日沉迷享乐,心中着恼,才一直收着没有给你。如今见陛下有了勤政之心,还想要出宫寻访贤士,这令牌再留在哀家这里,就不合适了。”
皇帝陛下目光盯着这枚令牌,呆呆的没有说话。他和爱妃殚精竭虑,原以为要等到他们给太后办一场隆重的大寿讨她欢心,太后才能将令牌拿出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太后瞧见陛下怔住,笑道:“陛下要记住,令牌的权力是天子赋予的,只有你自己立起来,能服众,这天下,这万民,才能真正归心于你,到那个时候,陛下也无须依靠这枚令牌了。”顿了顿,她又道:“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了,往后也不可再纵着姚妃了,这后宫中,还是须得雨露均沾,方能开枝散叶,哀家看,顾昭容就是个好……”
太后话没说完,就看见陛下咧嘴一笑,抓起那枚令牌,扔下盒子就朝着前殿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声喊道:“爱妃,朕拿到令牌了,咱们拿到令牌了!”
太后:……
她盯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是她做的一个梦,否则刚刚看着还沉稳有度的陛下,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
第32章
“爱妃, 朕拿到令牌了……”
姚燕燕刚刚吃下两块糕点, 就听见内殿中传出皇帝陛下的大喊声。
她愣了一下, 待听清内容,激动得一下子蹦起来朝着内殿看去, 只见皇帝陛下手里高高举着一块铜令牌,正兴高采烈地朝着她冲了过来。
“爱妃你快看,这是统领羽林军的令牌!”
低头看着面前的令牌, 姚燕燕不敢置信道:“这真的是统领羽林军的令牌,这就到手了?”
皇帝陛下见爱妃高兴得两眼放光,他自己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点头道:“不错,这就是统领羽林军的令牌, 爱妃, 咱们以后不用怕了!”
姚燕燕低头看着这令牌, 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感动,“陛下, 臣妾好高兴。”
皇帝陛下:“朕也好高兴。”
姚燕燕激动道:“陛下, 这证明了咱们的努力是有成果的!这证明了咱们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皇帝陛下深情地握住爱妃的手,道:“爱妃, 这都是你的功劳。”
姚燕燕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娇羞地靠在陛下怀里, 摇头道:“不,陛下,这是咱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顾昭容:……
两人说话间, 太后颤颤巍巍地由侍女扶着从内殿中出来。
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太后的目光非常复杂。
姚燕燕注意到了,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陛下举着令牌跑出来的那一幕,要是在此之前,姚燕燕说不定要偷偷拧陛下一把,提醒他注意一点言行,但是现在……
令牌到手了!
再也不用看太后脸色了!
她自由了!
姚燕燕兴奋得脸都红了。
这要是前世,姚燕燕说不定就要光明正大地瞪太后一眼,然后拉着陛下趾高气扬地离去。不过这一世太后没给她和陛下使过绊子,对她的态度也还不错,姚燕燕看在她是陛下嫡母的份上,拉着陛下朝着太后行了礼,然后两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以后再也不来了。
以上是两人此刻共同的心声。
当然,太后是不知道的。她被皇帝的那一番举动弄懵了,以致于还有点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太后又开始快速转动手中佛珠,同时一边往内殿走一边在心中默念:哀家一定是在做梦,哀家一定是在做梦。刚刚那都是假的,哀家要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在太后慢吞吞地躺到床上时,姚燕燕和皇帝陛下已经回到了飞鸾宫。
两人趴到床上,开始商讨这次的行程。
皇帝陛下手里抓着纸笔,在雪白宣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就勾勒出一副非常简陋的地图。
他指着最中央的那个圆圈,对姚燕燕道:“爱妃你看,这就是皇宫。”
姚燕燕点头,就见陛下在那个圆圈里潦草地写了个“家”字。
皇帝陛下又指着那个圆圈延伸出去的一条笔直的线,“这是离开京都的主官道,最大最平坦,到时候咱们就从这里走。然后穿过两座城,四个村镇,绕过两座山,就到了麒麟山。咱们坐马车,十天之内就能到。”
姚燕燕看着皇帝陛下在地图上添添改改,崇拜道:“陛下,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皇帝陛下一扬眉头,得意道:“那是自然,朕过目不忘嘛!”
他抓起那枚令牌,说道:“爱妃,这是咱们第一次出宫,一定要隆重!要气派!咱们要带两万羽林军出去,要坐大车!还要带几个人一路给咱们唱戏唱曲解闷。”
皇帝陛下又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咱们把顾昭容也带上,让她给咱们做饭吃!爱妃觉得如何?”他期待地看向爱妃。
然后被拒绝了。
姚燕燕道:“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实在不好。”
皇帝陛下不明白,“哪里不好?”
姚燕燕道:“陛下,带那么多人,岂不是谁都知道咱们的目的了?章老头才被咱们算计了一次,万一他狗急跳墙,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比如说像前世一样,用各种方式劝陛下不要出宫。”
皇帝陛下也想起来了,前世他有几次想带爱妃出宫游玩,但每次都被章宰相以各种理由劝了回去。现在想起来,恨不得狠狠抽章老头一顿。
“那现在怎么办?”皇帝陛下看着爱妃,问道:“带一万人?”
姚燕燕摇头,提议道:“陛下,臣妾觉得,咱们只需要带一百人就够了。”
“一百人?”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不太乐意道:“堂堂天子出行,只带一百人,岂不是有损朕的威严?”
姚燕燕凑过去,在陛下耳边小声道:“陛下,咱们微服出巡,别人又不知道是天子出行。咱们装作是平凡夫妻外出游玩,正好可以体察人间百态,否则咱们一出去,官兵清道,走到哪里都空荡荡的,也太不好玩了。”
皇帝眼睛一亮,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
姚燕燕又道:“再者,带的多不如带的精,咱们把羽林军中武艺最高的都挑出来带上,弄五十人在明面上跟着咱们,另外一些人分散开在附近跟着,暗中保护咱们,你觉得怎么样?”
皇帝陛下一拍床铺,目光炯炯道:“朕觉得爱妃所言甚妙!”
两人在床上又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儿,确定好计划,就分开各自行动去了。
姚燕燕负责后勤,准备出行的银两衣裳等等,皇帝陛下则去了北衙,命羽林军统领挑出一百个好手出来,顺便也把羽林军统领带走了。
两人就这么忙活了起来,而这个时候,章宰相刚刚与袁将军谈过一场,不欢而散。
章宰相的意思是袁家言而无信,明明说定了亲事却突然要去尚公主。
袁将军则说两家只是在议亲,还没真正定亲,婚事要看孩子的意思,儿子对公主一见钟情他也没法子。言外之意就是说章舒怡长得不行。
章宰相气急,赴约回来后就砸了不少东西。
儿子和几个门生站在一旁,被吓得不敢说话。
章宰相道:“是老夫低估了小皇帝,没想到他竟敢抢在老夫前头。”
儿子章书齐道:“父亲,孩儿觉得这说不定是凑巧,谁也没想到那袁昊竟然会看上凤阳公主,凤阳公主得罪过小皇帝,这么多年来一直无人问津啊!”
章宰相冷笑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事?袁昊只是去湖边走走,怎么那么巧就邂逅凤阳公主?那凤阳公主前几年可出席过除夕宴?”
众人哑口无言。
片刻后,章书齐才道:“父亲,那现在要怎么办?”
章宰相看向门生赵昌,“季盛有何看法?”
季盛就是赵昌的表字,他思量片刻,而后道:“弟子觉得,美人计尚可一用。”见章宰相神情莫测地盯着他,他心头一跳,继续道:“上次失败,是因为我们都没见过姚贵妃,这才选错了人。”原本挑选异域舞姬,就是因为其长相艳丽又火辣热情,料想皇帝久居深宫,一定没见过这种美人,却没想到姚贵妃竟生了一副祸水相,这才判断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