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植物们还没有蕴养出足够的智慧,在和觉醒者们的争斗中虽然数量多,可也还算处于下风,眼看人类即将要占据优势,新的一轮变异危机又来到了,动植物中都出现了变异的例子,或许用另一个通俗易懂的词汇解释,应该是升级,它们像是修炼到了某个程度,取得了新的突破,然后更高的攻击力、更强烈的攻击欲望,这回的变异危机,一直到现在还未彻底解决。
也许会有人好奇,热武器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热武器,反倒是依赖起了觉醒者,这是因为在灵气复苏之后,觉醒者和动植物的身体强化都到了一定的程度——举个简单的例子,在修真界,大概也没人听过一壶普通烧开的开水,直接烧得仙人皮开肉绽的故事吧?普通的子弹、刀枪在没有灵气包裹时,对动植物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唯一还没有实验过的,大概只剩下核武器。
可问题在于,动植物又不像人类,还集聚成大城市的样子,若是展开现有的电子地图,就会发现他们是星星点点,少数杂居的方式遍布了各个地区,一个核弹砸下来,先不说能不能打死,就算能,也打不到多少,若是真想要把全球砸上一遍,恐怕人类都得先灭亡。
甚至还有人提出过人类移民计划,集聚全人类的科技力量,将人类送离地星,寻找一个能够定居、安生的星球定居,不过很遗憾,起码一直到现在,人类一没找到可移居的星球,二没研发出能够在星际长途旅行的交通工具,这个计划,起码目前还没有存在实现的可能性。
正因为这些原因,起码到目前,觉醒者都是人类的“希望”,若是没有觉醒者的存在,恐怕人类早已不复存在,更别说像是往日一样的生活,过着还算吃喝不太忧愁的日子,这份依赖,不单是普通人有所感悟,觉醒者也有所感悟,也才会引发后来的一系列问题。
银色的金属光芒折射出阵阵寒光,似乎只要踏足到这条走廊,便能感觉到令人发寒的寒冷。
“闹春,我听说今天那几个,又要提他们那堆乱七八糟的意见了。”邓维意皱着眉头,他嘴巴没开口,用的是调整灵气波动传音的方式向裴闹春传递着信息,“你说,要这么高地位要干嘛?我实在搞不懂他们。”
他和裴闹春一样,是“不问世事”派,出身于军人家庭的他,对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加剧的觉醒者地位提高计划早有不满,只是出于集体主义的想法——身处于觉醒者的群体之中,他也只能随波逐流。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不想踩在别人头上呢?”裴闹春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议事厅就要到了,“在还没有觉醒者出现之前,不也有许多人类为了更高的利益,能做出许许多多的事情吗?”
邓维意握拳又松口:“可是,这不一样……”他有些颓然,在从前的社会,不平等当然是存在的,穷富、地位、阶级……怎么可能平等?可从未出现过这样同族群间的“奴役”化倾向,他总觉得,有一扇可怕的大门,很快要被彻底打开了。
“这当然不一样。”裴闹春没推开门,站定在那,议事厅的门采用了一种合金元素,银铁色的模样,显得格外冰冷,就像是身处其中,轻而易举决定他人命运的人们一样的冷漠,他们只在乎眼前的自己的利益——因为对于觉醒者而言,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任务中死亡,丝毫不愿往未来去看,就连原身,曾经不也是觉得一切和自己无关吗?
“我听说,李四六也加入了,今天没准还能看到他代表发言呢,你说手,别人也就算了,这孩子怎么也这样。”邓维意很生气,握紧了拳头。
觉醒者地位拔高计划开启后,首先受到冲击的并不是觉醒者,而是普通人,他们逐步地被要求穿上统一的衣服、要求给予他人尊称、要求搬入地下……一系列的举措,就如大山砸了下去,甚至要不少人觉得屈辱,还想要游行反抗,当年游行一发生,便有觉醒者从天而降,神情冷漠,他们只是笑,说:“你可以选择从这座城市出去,没人会拦着你。”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去。
生存,还是尊严,不是每个人都尊严大过天的——非觉醒者守护区域的生物,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想法,还得先杀人再吃肉,当年的卫星拍回来过野兽一口口吃掉人类的场面——这还不止,在诸多人类之中,它没有爱护“粮食”的习惯,这个吃一口、那个吃一口,说得直白一下,就是活生生地、挣扎着看自己被一点点的吃掉,直到休克或者死亡,现在还在网络上流传。
最后,游行当然画上了句号,举措成功往下实施,大抵所有人都听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觉醒者地位拔高计划正是如此,水温一点点的升高,一开始还会抽动,到了后来,常年被恫吓、压迫的普通人,早就接受了地下人的称呼和生活。
“他又不是第一个。”裴闹春还能从原身记忆里翻出关于李四六的那段,他和邓维意被请着去给刚觉醒入学的觉醒者培训,李四六刚从地下上来,愤世嫉俗,等着下课,鼓起勇气冲到面前问他们,为什么觉醒者就高人一等,难道不都是人、都只有一条命吗?觉醒者就没有普通人的亲朋好友吗?当然,周围有不少学长学姐自是笑翻了,就差没有开始嘲讽。
那时的原身和邓维意对视一眼,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由原身开口回答:“再过五年,等你成为真正的觉醒者,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他那时候心里有期盼,希望这个孩子不被觉醒者的氛围影响,后来,他又听过几次李四六的关系,对方天赋极高,进阶很快,甚至有人提案要破格让他进入议事厅。
可这四年才刚满,李四六就变了,那个曾经为自己不平的少年,迅速地转换阵营,和裴闹春、邓维意认识的大部分觉醒者,别无二样,甚至已经开始,要代表着提出新的方案了。
甚至在裴闹春的记忆中,后来的李四六,名下还有不少的普通人“奴隶”,他支使普通人,得心应手,甚至赏罚果断,还在议事会后分享管理心得。
邓维意叹气:“说到底,我们不也一样吗?觉得不对的,也不只是我们,可始终没有人出来说话。”他心里难受,说一句话倒也简单,只是成为异类,和现在的高阶级对抗,并不是谁都想做的,当成为觉醒者后,你的社交圈、你周围的人,和从前已经不太一样,若是不随着大流,恐怕就是独木难支。
再有一点就是——“我说话会有用吗?”无论是原身还是邓维意,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认定了,自己无能为力,改变不了大部分人的想法,便也选择了沉默,这大概就是沉默的大多数。
“又会有多少个李四六呢?”裴闹春自问自答,答案他心里清楚,有无数多个。
就有些像他曾经熟知的古代历史,被压迫的阶级,拼尽全力,提升自己的地位,不管是靠科举、买官、起义还是其他,总是不断地往上爬,可当他们成为统治阶级后,又迅速地完成身份的转变,开始压迫起了其他的人,他们甚至比原先的统治阶级更加严苛、剥削起人更加专业,压迫着,不让任何人走他的路。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从来也不少见。
当整个社会趋向于平等时,哪怕是出现阶级之分,也不至于太过过分,可当社会秩序被彻底打破后,便成了个闭合循环,永远都在进行着压迫和被压迫的战争。
所以这个时代奇怪吗?并不奇怪,因为从前,这个世界也这么过过,最令人恐慌的是,迟早有一天,他们这些曾经享受过平等社会的人,会一个个老死灭亡,而剩下的人,从他们有记忆起,看到的世界便是这样,充斥满了压迫和被压迫,到时候,能逃离这个圈的几率,便无限趋于零。
“裴先生、邓先生,会议要开始了。”会议记录员恭敬地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大门,屋内已经坐满了人,议事厅不存在什么安全措施,毕竟能来开会的,基本都是具备足够自保能力的异能者,议事厅总共有八扇门,连接着八条不同的道路,方便参会人员依次入内。
“好。”裴闹春点头,和邓维意直接进去,按照以往两人的习惯,他们会坐在靠后的位置,只是今天裴闹春换了个风格,直接挑了第二排的位置坐在,看着正在那看着稿子的李四六,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款式和裴闹春的略有不同,这也是属于觉醒者的自由,他的眉眼间全是顺风顺水后的恣意,甚至有些“狂傲”的气质。
会议准点开始,时间一到,上头的计时器便发出滴滴的声音,红色的顺及时已经开始计算,每一次会议,都会进行严格的记录,全程录音录像,并封存留档。
现在,整个星国的管理机构,都已经移动到了S城,只因为这儿有着最强的觉醒者聚集,会议决定的每一项方案,都会在表决通过后,向全国通告,并开始实施。
也就是说,现在进行的,正是一场核心会议。
“会议正式开始。”主持大会的,是一个负伤的觉醒者,他在一次任务中失去了半条腿,虽然能力没受到太大影响,可在实战中多少因此落于下风,他便因此镇守S城,是个非常标准的激进派,当年的觉醒者地位拔高计划,他算是核心人员,他曾经在第一届大会中愤慨地拍击桌子——
“我们给了他们和平,安全的生活,看看我这条没了的腿,再看看他们,他们知道什么?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吗?现在的规章制度,早就该变了,谁付出多,就应该得到更多,我们用命、用身体去搏杀,他们怎么能一无所知、什么都不付出的享受美好人生?你们可以接受,我却接受不了,我认为,咱们的天,该变了!”
那时看着他的那条断腿,众人哑口无言,在场的觉醒者大多被说服,表决时选择了同意,因为没人希望,自己抛头颅洒热血,回来得不到优厚的待遇和他人的尊重敬仰——再加上强大给心灵带来的膨胀,他们挥挥手,就能死伤上百、上千普通人,凭什么不能拥有更高大的地位?他们得天独厚,拥有不同的能力,他们生来,就应该在顶点。
“第一项提议是之后的任务倾斜,目前在我国西南边陲,有不少植物动物变异,大家也知道,当地的植物大多有不同的毒素,效果各异,能致人死亡的不少,根据现在的情报,它们甚至具备了挥发毒素的能力,危险警报被屡屡提高……”
会议是从接下来各项事宜的汇报、通报开始的,往往包含了对国内上下觉醒者下一步任务的规划、以及新发现变异生物的通报、国内生产力统筹管理情况等等,能听得人头昏脑涨,不过等会议结束,都会有速录员提供会议纪要以供审阅确认,哪怕稍微打瞌睡也无关紧要。
裴闹春扫眼望去,已经有不少觉醒者半眯着眼休息了起来,国内目前的情况是,前十八年,觉醒者和普通人都进行基础教育课程,也就是从前的小学、初中、高中教程,而到了十六岁的觉醒期,便是一道分水岭,觉醒者到觉醒学校去进行能力提升,普通人则继续上学或是准备工作。
不过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学校不复存在,专业也被压缩了不少,毕竟有不少专业,在现在看来已经不合时宜。
正因为这个原因,有不少觉醒者,在十六岁之后,已经没有上过文化课程,他们所接受的,唯有实战和任务,这也使得他们中的不少,对类似会议这样的场合敬谢不敏,打瞌睡从头到尾,表决时服从多数。
事实上,曾经也有普通人“斗胆”在网络上发表过类似的言论,他们认为大部分觉醒者,并没有进行过专业学习,无论是管理学、心理学,或者是对基层的管理等,都毫无经验和积累,再加上常年未进行学习,不了解形势科技等原因,怎么能随便在管理层进行决策?把人类的命运交到他们手中,不是太冒险了吗?
反正在裴闹春记忆里,后来这位敢于提出建议的人已经被抓走,并处以监禁刑罚,因为他违反了《觉醒者法》,冒犯了觉醒者的自尊。
当时,在议事厅内,主持人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普通人有资格决定觉醒者的命运吗?”便如同一锤定音,没人再敢提出什么,毕竟谁都不愿意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起码觉醒者拳头更大。
议事会到了中后期,李四六代表发表言论,他站到主讲台,清了清嗓子,只是咳嗽两声,便吸引了不少刚刚还在打瞌睡的觉醒者注意力,这是因为他直接用灵气共振,要觉醒者们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众人的眼光全都汇聚在他的身上,裴闹春能看出,李四六一瞬间,竟是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在诸位同仁的共同努力中,觉醒者的地位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不过在近日,我观察到了一个重要的现象。”李四六声音很响亮,事实上每个觉醒者都可以发言、提案——当然,大部分觉醒者都不干这种事情,毕竟单单修炼,外出做任务就几乎要榨空自己了,准备发言稿什么的,根本是强人所难。
“根据目前的数据表明,每个觉醒者,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世界,是待在野外完成任务的,更有甚至,一年的四分之三时间都处于野外,这也就导致,有许多觉醒者们不可避免的,对家庭疏于照顾,甚至在归家之后,还得面对一片尘土的家。”
裴闹春眯着眼,他知道李四六的提案是什么。
“我提议,每个觉醒者,根据能力,应该有十到二十个普通人名额,不同于以往的亲属照顾,这十到二十个人,附庸于觉醒者存在,为觉醒者提供各种服务,给予免除税务,到地上生活,并享受中间待遇的机会,当然,这也要求他们对觉醒者应当要绝对服从……”李四六说得没有很明白,模糊着就像是在说什么招聘工人一样,如果今天无人反对,他的提案将在下一次拟为文书草案,表决通过后直接实施。
“这和我们找地下人做工有什么区别。”有人已经在窃窃私语。
“你没听懂,什么叫做绝对服从吗?”敏感的人已经抓到了关键词。
事实上,根据裴闹春的记忆,这只是第一步,先提出“附庸”的存在,然后再有家奴,再然后,家奴的地位要比普通的地下人高……到了最后,地下人甚至要为成为觉醒者家奴的机会打破脑袋,任何一个觉醒者,能够强行收取除却觉醒者家属、家奴外的地下人为奴,也可以随意驱逐,换上新的。
李四六的声音还在议事厅中回响:“有许多像我一样的觉醒者,带到地上的家属大多是年纪已大的父母或是年幼的孩子,招工,多少缺乏保障……觉醒者在外拼搏,本就应当无后顾之忧,我相信这一提案的落地,也会让更多的觉醒者安心。”
议事厅内一片嘈杂,大多数人的眼神是迷茫,有不少的理解挺简单,只觉得是扩大家属名额,以往觉醒者带到地上的基本是直系家属,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带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