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当然行，我只是……”麦坎没往下说，皱着眉思索起来。素意也不理他，继续吃，吃完一碗饭，手边电子板一亮，一串报告跳了出来。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杜克的全院点对点广播，就在她的头顶，他的声音激动的传来：“樊教授！请立刻查看邮件！”
素意放下筷子，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哦？”
“怎么了？”麦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问完立刻补充，“当然你不说也可以。”
“有女孩了。”
“或者要我回避……什么？！”
“有女孩了，很奇怪吗？”素意随手一划报告，只看了一眼而已，便回头继续吃菜，顺便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下。
麦坎呆愣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大口喘气。此时餐厅外隐隐传来喧闹声，这个消息很快被知道了，研究员当场狂欢，喜不自禁。
“这，这报告，就是……”麦坎瞪着眼指着电子板，咽了口口水。
“嗯。”素意管自己喝茶，“自己看。”
“可以吗？”
“……”
麦坎火速把电子板挪了过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刚看一眼，还是瞪大了眼。
这是全球各处的试点培育报告。
距离投放已经过了快两个月，胚胎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是胚芽已经成型，虽然还不知道在长达十个月的发育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健康变动，但是性别却是在精子与卵子结合的一瞬间就决定了，无法更改。
所以在胚芽稳定后，生命研究院迫不及待的进行了第一轮基因检测，这一次检测与往年不同，被雪藏一百多年的性别栏终于重见天日，并且有了与“男”不同的一个字。
女。
好多好多个，女。
多大百分之四十二的，女。
“怎么才百分之四十二！”麦坎很生气，“不是说随机的吗？几率一半一半的话，怎么会差那么多！”
“有损耗吧。”素意倒没当回事，她反而有点惊讶，一下子有百分之四十二，想想那试点的数量，意味着十个月后将陆陆续续有近万的女孩诞生，这成功率未免太高，她心里甚至开始替希雅和芳芳发愁，一下子来那么多新成员，会不会应付不过来。
“哦……损耗。”麦坎不是专业的，只能似懂非懂的看着，最后还是只能仔仔细细的记录了女婴的比例，长叹一声，“啊……我怎么突然觉得……”
素意不接茬，麦坎果然自己说了下去：“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色彩了！”
“本来就有。”
“哎呀，感性一点，这个世界就是丰富多彩了！”
“是我、希雅和席琳中的谁给了你这样的心理暗示？”
“希雅。”麦坎毫不犹豫。
素意顿了顿，拍了拍麦坎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居然不嘲笑我？”
“不，我不仅不嘲笑你，我还要给你点提示。”
“什么？”
“希雅的怀表背后，是爱德华和卢卡斯的照片。”
“……知道了。”麦坎沉寂了一下，忽然苦笑，“你还不如嘲讽我。”
“我就问这个情报有没有用。”
“有。”
“那给我办个事。”
“什么？”
“盯着哥羽。”
“……你要做什么？”
“我要知道他的行踪，他在做什么，他有什么打算……”素意没等麦坎推脱，直接补充，“别说你不知道他的打算，你肯定能看出来，否则我直接告诉希雅，说你一点用都没有。”
“喂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做不做。”
“做做做！”麦坎自暴自弃，“反正我已经差不多卖身给你们了。”
“顺应本心，不要勉强。”素意还假模假样的安慰一下，“不是非得你。”
麦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一下，忽然一脸正经的点头：“这事交给我……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你是怕别人表忠心抢了你表现的机会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宾。”
“……”
“他说愿意为我们保驾护航，还告诉我哥羽手里有一段录像，议会要求他拿出更进一步的证据，但是不要公之于众。这个工作也交给了其他研究伊甸园的历史学家，但是他把他们都劝退了，唯独哥羽软硬不吃……”
“这些我也知道啊！”麦坎不服。
素意不说话，再次一切尽在不言中。
麦坎似乎被激起了斗志，指天画地的表决心：“这事交给我吧，罗宾那人属墙头草，谁风大往谁倒，你不要信他！”
要不怎么还找你呢。素意已经懒得说话了，她终于吃完了自己这份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哥羽的事情，在你去希雅那儿之前解决掉。”
“你打算怎么解决？”
“还没想好，但肯定两全其美。”素意走了出去。
麦坎在原地站了许久，似乎在琢磨两全其美的意思。
素意到了培育总控室，那儿的狂欢还没结束，不仅人手一个酒杯，还一起唱起歌来，曲调很是铿锵有力，甚至还有深藏不露的出来秀了一把高音，引来一片叫好声。
杜克和提利昂也在一旁笑看着，提利昂保养良好的脸笑得满是皱纹，杜克虽然形容憔悴，可此时也显得容光焕发，笑得双眼闪闪发亮。
门打开，她一出现在门口，歌声忽然顿了顿，所有人都看向她。
素意还是没什么表情，手习惯性的从兜里出来往旁边伸，平时这时候门边的助理研究员会第一时间给她最新检测报告。
但今天没有，这个助理研究员在飙高音。
她收回手，插回兜里，默默的看着他们。双方对视几秒，突然一阵掌声响了起来。随着掌声的逐渐响亮，还有欢呼声夹杂在其中，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昂。
是研究员们，包括杜克和提利昂在内，他们放下了酒杯，全都看着她，疯狂的鼓掌和欢呼。不仅总控室，下面的培育区，走廊上，甚至还有别的区域的监控区，所有人都在为她鼓掌。
提利昂笑着走过来，对着她耳朵高声道：“所有分部都是这样。”
杜克也跟过来，激动到结巴：“他，他们一直在庆祝，就，就等你来。”
“有什么好庆祝的。”素意朝那个助理研究员再次伸出手，他立刻诚惶诚恐的拿了新报告过来，在素意翻看时，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素意反应冷淡，其他人当然也坚持不下去，掌声慢慢的淡了，最后变成面面相觑。
看完报告，发现没什么问题，素意朝他们扯了扯笑：“抱歉，扫了你们的兴，你们继续。”
说罢，她也不如往常再逗留一会儿，转身离开。
提利昂跟了上来：“你真的不高兴吗？”
素意面色平静：“我依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对。”提利昂想了想，忽然笑道，“但想想现在，全球都在为席琳和莉莉安操心，又在为希雅鼓掌喝彩，这个开局，并不差吧？”
“还行。”素意语气幽幽，“但还不够好。”
第198章 聪明人
对于女孩儿们的出生，议会和生命研究院共同决定保密。
所以在解药后的第一批孩子出生前, 莉莉安可能都是所有人的眼中光掌中宝。或许会在更长一段时间内引领全世界。
早就有人通过少数几张流露在外的照片模拟出了莉莉安未来的长相, 虽然有好几种结果, 但每一种都直逼芳芳的美貌, 直接体现了描摹者的喜好。
芳芳并不吝啬公布她和孩子生活的一点一滴, 有时候还笑莉莉安尿床和喷鼻涕泡，现代的环境下婴儿很难生病，莉莉安更是健康得像是打遍了疫苗的成人，这也让生命研究院的人担忧又期待着，他们希望培育室中的所有婴儿都能一样健康, 却又担心一旦有一个意外，那人工培育有可能面临全面的失败。
如果人工培育失败, 全世界只剩下三个有可能生孩子的女人……毫无疑问她们会当场自杀。
幸好，胚胎们一天一天的健康着，在每日体检报告的催动下，议会也一步一步进行着约好的计划。
【生命研究院确认潘多拉真正的缔造者为活跃于伊甸园战争时期的林格教, 林格教是极为激进的……】
【根据多方专家的建议和意见，《平权法案》已拟定版本将会在颁布后即刻加入该年度高考总纲, 并且拥有极高占比。】
【教育部已经确认将平权概念引入素质教育内容, 目前在研究是否加入准爸爸教育教材内容中。】
【关于男女天生生理构造不同所引起某些差异性的讨论还在进行中，席琳·法兰赞同男女天然生理差异的存在, 并召开专门会议讨论如何在法案中公平的诠释这种不同，同时预备好留有足够的空间为未来的特殊情况做准备。】
【议会宣布正式聘用席琳为法务部顾问，根据她个人的需求可以考虑是否参与这一期议会工作人员考试, 目前她尚未提出该要求。】
【新联盟正式宣布将与议会同步颁布平权法案，这一信号不仅意味着平权法也将应用于绿星，还意味着新联盟在拥有绿星后并没有抛开地球单飞的打算。】
【……】
一条一条动辄涉及人类、性别、绿星和地球的消息出现，看得人目不暇接，以至于很多人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只能傻傻地听着，等到听明白是什么的时候，讨论点什么的最好时机却已经过去了。他们被动的参与着每一个重大的历史瞬间，可等到参与完了，他们连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之后议会还有各种详解出来给他们细细品味，应对每一个智商层级、理解力层级的人都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视频、漫画、表格或者逻辑思维图……
一旦被加入素质教育内容，那就意味着陪伴着人们从小到大的天眼将多一个“平权监督者”功能，不像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法治监督”、“礼仪监督”、“形象监督”……这次竟然多了“平权监督”？那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不弄清楚，迟早素质分清零入狱。
不管是刚出社会还是已经百炼成钢，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男人们再次投入了全民学习的狂潮中，心里多少泪说也说不完。
但大部分人还是心甘情愿的。
即使生命研究院和议会什么都没说，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明白，他们应该开始为迎接一些他们曾经失去的伙伴做好准备了。不管这个准备是否充分，努力的准备，就是最好的迎接。
培育进入第十周，淘汰已经开始。
素意看着最新的报告，在几个出现了残疾症状的孩子身上画了个圈，研究了一会儿数据后，皱着眉走了出去。
“教授，针对这个情况我们有一些猜想……”她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研究员期期艾艾的跟上来，本以为出现了残疾胚胎，素意肯定会饶有兴致的研究一番，却没想到她管自己走了。
“我知道你们想弄清楚情况，我也想，不过我得先自己有点头绪才能和你们开会。”素意转身道，“给我几分钟。”
她拿着电子板往休息室走去，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进入了小隔间，才大声咳嗽起来，随后大口灌了一杯水。
她一边压抑着残余的咳嗽，一边拿着资料看了一会儿，实在是被胸口的不适干扰得集中不了注意力，她干脆拉开门走出去，却正碰到哥羽追着杜克走进来，他正说着话，一脸着急：“这种情况太危险了，如果你都不出面，那就真的完了！”
杜克皱着眉正要回答什么，抬头看到素意在那，愣了一下：“素意，教授。”
素意点点头，挑眉看了哥羽一眼，微笑：“好久不见。”
哥羽站直了，一脸严肃：“你好。”
“有何贵干？”素意罕见的慰问起来。
哥羽：“来找杜克院长。”
素意举举杯子：“聊聊？”
哥羽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哪里？”
“就我房间吧。”
素意说罢，带头走向自己的房间，虽说是她的房间，但其实里面几乎完全就是芳芳在时的布置，毫无她的个人痕迹。
芳芳住的时候那些花哨的灯具茶具桌子凳子塞满了这个宽敞的房间，连床都是繁复华丽的公主床。她一点都不喜欢，但她懒到不想变动，依旧照着那样子住了，虽然床具全都换了新的，但她总觉得枕头里有芳芳残留的香水味……那种浓郁带着丝丝凉意的甜香，刚闻还好，闻久了很折腾人。
素意选了一张离床最远的凳子，随意点了张椅子让哥羽坐。
哥羽如临大敌，但还是坐下了，坐得笔直的盯着她。
“我……不知道该不该称你为聪明人。”素意一点缓冲都没有，上来就道，“你觉得你是吗？”
“不，我很愚蠢。”哥羽沉着脸，“我做了很多错事，还一直弥补不回来，所以我一定很愚蠢。”
“哦？比如。”
“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打哑谜啊？”素意笑了笑，随后闷咳了两声，微微喘气，“我很想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