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坎此时已经坐在了一个小隔间内,他的表情也很严肃,敲敲手边的玻璃杯道:“既然这样,除了苏伊·范也是亚洲人这点,还有呢?你不能光凭这个就认为陆垚不是陆垚了。”
“我其实一直很在意因伤退役这个词。”哥羽手一动,一行曾经出现在陆垚手上的字再次被投影出来。
【陆垚,女,中国人,生日2019年10月30日,入舱时三十三岁,一级科研助理,护卫,因伤退役,单身未婚,已感染。】
“她因什么伤退役?”哥羽道,“我们有检查过陆垚的身体,她身上确实有些许的旧伤,但没有一个严重到到了退役的标准。但是这个,这个苏伊·范,她有……”
他调出一张三维ct扫描图,一具人骨缓缓旋转,随着他的点选,放大,右腿膝盖处明显的亮点清晰可见。
施烨和泽路同时往前探了一探,在看清那处伤口时,表情无一例外凝重了起来。
“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她右膝半月板缺失,这个亮处是一种特殊材料的人工半月板,应该是后期安上去的,因为周围骨骼有一定程度的增生,也就是说她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半月板的。“哥羽一边说一边给他们点出细节,“且不说按照军队的标准,这样的伤必退无疑。我们甚至可以从经验上判断她曾经的兵种或专业。”
“什么兵种或专业?”军队知识上麦坎和杜克就业余得多,他们也不避讳,张口就问。
“空军或者……狙击手。”施烨回答道,“空军跳伞要承受很强的冲击力,对半月板要求很高,相应的,损伤也比其他兵种大。狙击的话……长时间保持半跪瞄准,对半月板损伤也很大。”
“她应该是狙击手。”泽洛道,“空军的伤都是左右一起,她显然是习惯右膝单跪的。”
施烨点点头表示认同。
麦坎消化了一下,有些茫然:“所以,这个护卫、因伤退役……说得就是她了?”
“对,她,可能才是,真正的,陆垚。”哥羽再次调出了复原头像,里面那个开朗亲和的女性在经历一波分析后,竟然莫名的带上了一点勃勃的英气。
“那,那,她……”麦坎指向身后未知之处,一脸惊悚。
“如果不搞清楚,我们很可能在帮助潘多拉之母重新掌握潘多拉。”哥羽沉声道,“她不恢复记忆还好,一旦恢复,她掌握越多,对我们越不利。”
“她有可能永远都不恢复记忆吗?”麦坎问。
“不可能。”杜克冷不丁出声,他脸色奇差,带着股乌云一般的压抑,“深眠后遗症并不是不可复原损伤,她现在这么久都没恢复记忆已经很不正常了。”
“那她有没有可能已经恢复了?”麦坎紧张起来。
“不,不大可能。”杜克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
杜克皱眉沉默,他已经脱下了实验手套,双手交叉捏动着。
“她可能,自己也不是那么有兴趣,恢复记忆……”在场除了杜克之外,可能就数施烨和陆垚走得更近一点,他思索着,沉吟道,“我觉得,其实她自己也是有怀疑的,但她比我们无所谓得多。”
“可我们太有所谓了!”麦坎简直快崩溃了,他大力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精心打理的外表顿时就崩塌了,一副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样子,“我只是一个发言人!人权体负担着多大的压力你们知道吗?大家在干一样的活,我们挨更多的骂!就因为我们管得多,就因为我们势力大!你们不能这么随便就坑了我们,说陆垚就是陆垚,说不是陆垚就不是陆垚,现在一句话把苏伊范都说活了?!这是小事吗?啊?当年在东欧旧堡把白手军师艾琪儿哈维特的尸体当成芳芳欢呼了三天!后来怎么解决的,你们犯的错,我们全球直播道歉!一开始出报告的好像还是哥羽你的祖辈?曾爷爷还是什么的?“
“曾爷爷……”哥羽低头嗫嚅。
“就是!”麦坎一拍桌子,震动声甚至传到了会议室,“你给我冷静,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批准任何行动请求!”
“我知道……所以我申请唤醒希雅·罗德里格兹。”哥羽像个犯错的孩子,想犟嘴,却又心底里发虚。
“哦,唤醒希雅罗德里格兹!”麦坎模仿他的语调咏唱了一遍,申银起来,“你不会不明白这不是我们关起门就能决定的事吧?就连今天你的会议内容也不该只有我们几个听!”
哥羽再次低下头。
“麦坎,冷静一点,他没有做错。”施烨道。
麦坎深呼吸了一下,强行平静道:“我们的公信力正在被我们自己作掉。不提我刚才说的,就想想有关陆垚的事情,有几件在控制里?第一次直播,第二次直播,你们都说没关系,结果怎么样?最后都是我们来收尾,安抚外头那群无知痴汉受伤的小心脏,这边还不能对陆垚横眉竖眼!我以为我们期待的是一个平等的可以商量的优秀女性,而不是一个变·态奶奶!”
“可如果不果断行动,变·态奶奶就要变成远古恶魔了。”哥羽不怕死的继续嘟哝。
“……”
长久的静默后,麦坎无奈的捂头:“所以,你们是都已经代表你们的组织通过了哥羽的提案了?唤醒希雅?就为了确认陆垚的身份?”
“不出意外她肯定是叛徒之一,而且刚醒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时候,给她看陆垚的照片,她肯定知道陆垚是谁。”哥羽对此胸有成竹,“只要比陆垚先知道真相,我们就掌握了主动。“
“然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对付她们?”
“这就取决于她们了。”哥羽道,“时移世易,真正的战犯,只有一个。那就是释放了潘多拉的,芳芳·林德伯格。”
他顿了顿,又道:“说起这个,如果陆垚和苏伊范真的对换了冷冻仓。那么我提议加大寻找席琳·法兰的投入……我们不能排除她就是芳芳的可能。”
麦坎再次不堪重负的申银了一声,杜克沉默不语,施烨点点头:“我同意。”
四人望向泽洛。
泽洛如梦中初醒,四面看看,一脸不耐烦:“有什么好说的吗,当然同意!真是麻烦!”
没人看到他手中的杠铃,已经被拧出了一道宛如挤毛巾一样的扭纹。
第31章 归璞突袭
陆垚才不知道那群男人想起她是多么心潮澎湃。
她只知道自己最近有点忙。
虽然基础扎实,但是一百多年的知识进展确实不可小觑。她每天睁眼开始上课, 课间自学, 晚上又学习到深夜, 三餐眼睛都不离课本, 感觉自己可能失忆前都没有这么刻苦过。
这有一个后遗症, 她的职业病开始卷土重来。
周末,早起看了一篇论文后,她找了张躺椅,坐在平台上闭目养神,眉头微皱。
罗兰轻手轻脚的走来, 给她放了果盘和饮料,蹲在一旁仰头观察了一会儿, 皱眉:“又头疼了?”
“……”
“我去找个医疗机器人。”他起身离开。
“罗兰,我说过你该有自己的事情。”陆垚突然出声。
罗兰一顿,嗫嚅道:“不是,我看你……你这几天……很累……”
“我快比你大一倍了, 你认为你是在给我养老,还是我是个巨婴?”
“你当然能照顾你自己。”罗兰绞着手指, “我只是想……我觉得劝你停一停可能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呼……”陆垚紧闭的双目滚动了一下, 似乎是翻了个白眼,她把躺椅彻底放平, 忽然翻了个身,趴在椅子上,“肩, 腰,谢谢。”
罗兰双目一亮,激动的搓了搓手:“我,我有学一套按摩手法……如果你不介意,额,医疗仓其实也挺好的……”
“就你吧。”
他猛然立正:“好的!马上!”
他豁然转身,冲进自己的临时小房间,等到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陆垚闻到一阵怡人的清香……她挑挑眉,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什,什么……”
罗兰,一身紧身蓝底小护士装,站在躺椅边上……
他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期待和兴奋:“我很久前就想这样了……额……裤子有点短,因为入学前做的。”
没错,虽然上半身是天蓝色泡泡袖配白色围兜,但是下半身却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情··色紧身小短裙,而是比较宽松的白色长裤,因为短,露出了脚踝,他自己搭了一条和上衣同色的蓝色棉袜,穿着一双白色的拖鞋。
再加上紧紧扎成一个包包的金色长发和护士帽,他完全就是一个正经小护士的装扮,除了过分的美貌导致的一丝无可避免的诱惑外。
他往手上带上两个金属色的手套,握了两下:“现在开始吗?”
陆垚点了点头,继续闭目趴着。
躺椅一重,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捏住了她的后颈,然后猛地一捏。
“唔……”陆垚闷哼一声。
她不得不承认平时真的差点把罗兰完全当初一个小姑娘,还是很脆弱的那种,但是这个时候,他真的是完全展现了作为一个男性的力量的。
这一捏真是感觉大脑都缺氧了。
“太重了吗!?对不起我,我平时练习都是用我爸……还有同学……”罗兰一阵慌乱,连忙松开了手。
这一松立刻将刚才那重捏造成的麻痒完全释放出来,一股电流一路蹿到天灵盖,陆垚轻轻的叹了口气,坚定道:“没事,就这样,继续。”
“可以吗?要不我轻点?”
“……”
“哦好,那就这样。”罗兰惶恐的继续,手上力道却一点也不轻,他很快就找到了点,手法极其老练,转眼陆垚的头痛就缓解了不少。
于是某学习狂魔立刻活了过来,伸手:“给我板。”
“什么?你现在好好休息不行吗!”
陆垚伸着手。
“哎。”手上一重,罗兰不情不愿的声音,“给。”
陆垚得偿所愿,在躺椅前方的支架上一摆,正好够趴在躺椅上的人浏览电子板。
她倒确实如罗兰所说是想放松一下,但她所谓的放松从来就不是让脑子停下,否则就像是在浪费时间。
她选择看新闻。
忽略那些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陆垚和施烨在绿星私会”、“陆垚力挺情人杜克,提利昂黯然离职”、“女性保护法提案获大票数支持,或于今年起草完毕”等貌似与自己有关的风言风语。接下来她能看的不外乎某个变性明星与某个军政高层交往甚密,哪个城市和哪个城市抢资源,谁的新电影杀青了,哪个犯罪集团又遭到围剿,谁家逃犯又出现了等等。
忽然,一个弹窗跳了出来,上面是刚发生的最新消息。
【最新消息:东欧、中亚、西亚、北美、南美大区的生命研究院分院在十一点前后陆续遭到不明组织的武装袭击,伤亡惨重,各政府已启动应急预案,开展紧急救援,其他大区的生命研究院分院已经启动防御系统,预防接下来可能遭遇的连锁袭击!】
这一一条新闻刚看完,下一个弹窗紧接着跳了出来。
【最新消息:就在联合警署宣布成立专案组的同时,“归璞”宣布对该系列行动负责,同时“归璞”的首领海瑟要求生命研究院公布所谓“不人道实验”的全部资料,并且向该实验所有的受害者公开道歉和赔偿,否则不排除继续恐怖袭击的可能!相关部门正在与生命研究院总部取得联系,有关后续将及时播报。】
“哇哦。”陆垚没什么感情的叹了一声,“有意思。”
“怎么了?”罗兰正尽心的按着她的骨头。
“生命研究院的五个支部遭到归璞袭击。”陆垚纯然的八卦语调,“伤亡惨重?”
“什么?!”罗兰一顿,下意识的想凑过来看她的电子板,陆垚只觉得后颈一痒,忽然消失,他又尽忠职守的回了本来的位置,强作冷静,“哦,迟早的事。”
“哦?迟早?”陆垚有了兴趣,“以前人家说过要袭击?”
“那个首领,海瑟,入狱前曾经说过要生命研究院付出代价,大家都认为他可能再也出不来了,没想到竟然会被保释出狱。那明显是要搞事情了,对吧?”
“嗯,有道理。”
“他们的要求是什么?依然是公开资料,道歉和赔偿吗?”
“是的。”陆垚其实已经翻页看别的了,但还是好心闲闲的回应着。
“生命研究院不可能照做的……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承认过。”
“哦。”
“可是,为什么呢?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不可能承认的,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承认的。”陆垚已经翻到不知道哪一页了,回答也越来越漫不经心。
“为什么?我不明白。”
“只要不承认,就永远没有错。没有错,才能继续作。”
“……”
“而且,一旦承认了这一个,牵扯出其他利益共同体不说,其他很多可能真的完全不相干的流言都有可能被人当成真的,那才叫得不偿失。”陆垚笑了笑,“你瞧归璞,站出来表示负责前还是个人权组织,负责后就成了恐怖组织了,生命研究院会让自己背上这样的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