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意翻了个白眼：“听说你很累，很累就多休息吧。”
“谁说我累了的？！”泽洛受辱了一般，“你真想挑战我的体力吗？！”他这话显然是对芳芳说的。
“不想，走开。”芳芳冷漠道。
“……哼！”泽路居然真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芳芳继续方才的话题，一本儿正经：“你应该去看望施烨的，他毕竟救了你唯一一个同胞。”
这是要她给她的伪暗杀计划创造机会。
“……制造事故很容易成真的。”素意冷静道，“我可不想真的为你那些天马行空的计划给一不小心弄死，我要死也该有很多更高级的死法。”
“既然希雅当年没有被你天马行空的治疗手段给弄死，那么这一次，你也不会被我天马行空的人为事故给弄死。亲爱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友好过，我真的不希望希雅哪一天一个想不开把我们的筹码轻易交出去……她有可能这么做的，对吧？”
素意不得不默认这一点，希雅有点骑士精神，她见不得无辜的人落入深渊，这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无辜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素意收了笑容，“泽洛，到底哪边的？”
“他啊？”芳芳的语气轻描淡写，“ 亲爱的，有一个可能存在你心里的误会我必须解释清楚，我可不是靠身体走到这一步的。”
“所以你们两个真的就搞事情这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你应该给我个靠谱的理由，否则我会忍不住认为他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不说，脑子还有毛病。”
“……嗯……泽洛，她问你和我们合作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有什么想说的？”芳芳的语气突然转向，满是戏谑。
“我的脑子当然有病了，哈哈哈！”泽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带着股畅快感，隔着芳芳冲素意那儿喊，“陆垚，要你死其实很容易你知道的对吧！”
“嗯哼。”素意一点都不奇怪，她忽然坐了起来，房间虽然隔音，但是她感觉到这时候罗兰可能要来找自己了。
“那我就告诉你。”泽洛的声音忽然凑近了，阴森森的，仿佛獠牙就在她耳边厮磨，“海瑟，是我哥哥，亲的。”
“……哦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素意是真的愣了一下。
“我不是杜克，有‘神殿’最看重的天才；我也不是施烨，有那么强横的家族；我更不是麦坎，天生一兜钱一张嘴……我还是爬到了这个高度，却依旧连我亲哥都保不住，杜克、施烨和麦坎他们利益交错扯都扯不开，什么恶心事都相互遮掩，我们这些草根连人权都无法保证，才一百多年，陆垚，一百年，阶层压迫已经残酷到有人要参加人体实验求存的地步……这个社会已经烂了，你明白吗？从所有人都热衷殖民、神殿都开始进行人兽实验的时候起，这个世界已经烂了，潘多拉的解药都救不了。“
“咦……那你和……席琳并没有达成一致啊。”素意想到的竟然是这个，“她可没觉得这个社会烂到救不了，要么好，要么死，这才对吧。”
“反正我就这样想了，如果她要，那就陪她玩玩咯。”泽洛的语气说不出的宠溺，“至少最坏的结果，我早就准备好了。”
“那如果突然有一天，生命研究院公布了那个实验，承认了错误呢？”素意冷不丁问，“这不就是你们归璞想要的吗？”
泽洛嘲讽的笑道：“潘多拉的解药不出，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公布……一旦公布就等于承认了世界的溃烂，他们拥有的一切都会动摇甚至消失，不可能的，陆垚，潘多拉一天不解决，归璞就不会消失。就算世界最终要毁灭，我也要在死前为海瑟、为那么多还在黑暗里的受害者讨回公道。我们是共存的，大科学家。”
敲门声忽然响起。
“……”素意慢慢的挂了电话，在罗兰做的一桌下午茶前坐下。
她居然才想明白这点……潘多拉和归璞骨子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个世界正在溃烂，但却是上层才知道的事情，他们曾经为此不择手段，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反人类的错误，以至于有了归璞，有了泽洛这样的人。
可归璞的出现却抑制了那疯狂的实验，同时拉回了些许科学家的神智，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决定他们思维的人出现了，陆垚，伊甸园余孽，疑似潘多拉开发团队的一员。
潘多拉解药出现在即，人兽实验当然被紧急叫停，急迫到设备都来不及拆除，这也是素意刚醒来时竟然被安排在高强度防爆间里的原因。那儿可能曾经就关押过泽洛的哥哥、归璞的创始人，海瑟。
实验一旦停止，恢复了理智的科学家们就宁愿这一切没发生过，但却无法如归璞所愿站出来公布并承认，这个等于间接承认了他们在人类繁衍技术上已经出现问题，不得不另觅他途。这对于以拥有培育权为荣，可能毕生都为了有后代而奋斗的男人们来说，简直是个毁灭信仰的打击，到时候下层会作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他们想都不敢想。
唯一的希望就是潘多拉的解药。
只要有了解药，一切，归璞、繁衍、培育权、人类社会……所有现存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管泽洛告诉她那些是纯粹告知，还是抱着点希望她坚定研究潘多拉解药的小心思，但他绝对想不到的是，这反而加重了素意心里日益累积的冷漠和厌倦。
她握住了一切。
所有人的咽喉，所有问题的解决办法，这个世界的延续，千年的文化积淀，整个星球的、这个太阳系唯一的生命，甚至那个光年外的绿星……
她独独握不住自己的未来。
女性的未来。
第50章 陆垚的集会站
在施烨受重伤的时候，素意自己都没想到她会产生杀意, 这杀意强烈到她完全顾不上希雅那正直的性格和当时刚刚被施烨救了一命的情况, 依然坚持的暗示出来。
她不是道德沦丧, 更不是杀人成瘾, 那时候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敌方高手少一个是一个”, 而在和芳芳的通话后，她更加明白了压在自己心头的东西是什么。
不管是善意、尊重、小心对待和全力保护，都无法掩盖她们此时绝对弱者的情况，从杜克到施烨，甚至麦坎和哥羽都让她的神经紧张, 她下意识的从最坏的角度去考量这些人和事，不是因为她被害妄想症或者那些人真的有那么坏, 是因为他们无法代表全人类，而她和希雅却可以代表全女性。
她不能带头天真。
纵使唱黑脸，被谩骂，她也要警惕到底。
潘多拉的解药是人类女性的一个新的起点, 这起点是好是坏，全在她、希雅和芳芳的手上。
可希雅和芳芳目前对情势的预估完全走的就是两个极端, 她必须在自己还有足够能量的时候, 尽可能的找到最科学的道路。
这一点芳芳说的没错，她们需要政治力量, 军事力量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借以自保的政治权利却不会，这是目前唯一, 也是最好操作的。
但如果要政治力量的话……
好像真的只有配合芳芳的计划，让自己陷入危险，让希雅小宇宙炸裂，站出来为了保护自己而战了。
毕竟在希雅眼里，苏伊可是永远不会沾上人命的小天使啊。
一旦做了决定，她也不拖延，立刻跟麦坎联系，让他安排探病。麦坎的反应相当诡异：“你要去探病？如果你进去前我安排一下安检，你不会介意吧。”
素意眯了眯眼：“希雅进去的时候安检了吗？”
“额……没有。”
“所以，身经百战的将军进去不用安检，我却需要？”
“……陆垚，你看晚上的快讯了吗？”麦坎沉声道，“在你的集会站里。”
“集会站？我什么时候有的集会站？”素意知道那个，那类似于一样的地方，可以申请自己感兴趣的讨论区，建立好后就叫集会站。“
“早就有了……大部分人都在那讨论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我想里面讨论的东西肯定不怎么友好……”素意很淡定，“否则罗兰怎么会不告诉我。”
“……我觉得为了做好你自己，你应该不会去看那些容易影响到你的地方。”
“那么，晚上的快讯说了什么？”
叮咚一声，麦坎直接发过来一个链接：“让我转达不如你自己看吧。”
素意点开，发现是有人发图，欧亚大门外恐袭前后的一些现场图片，在她的集会站，图片主角当然是她。
【越来越觉得陆垚特别可怕，看她眼神。】
素意心里一紧，她眨眨眼，往下翻，图片里着重圈出了她的脸，她看着希雅走向那个失育者时冷峻且带着点思索的表情，和爆炸后众人急着往施烨那跑时，她作壁上观的冷漠和带着点审视的眼神。
她确实太冷静了，在一众人中显得极为突兀，像是和所有人隔着一个次元，在人潮中如一股逆流，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其他人的情绪还有行为同步过。
【看最后，她拉着希雅往施烨那儿看时，我怎么觉得她很期待施烨就这么死了？】
图片像是直播一样将整个事件贯穿了，她的表情在最后一刻和希雅相扶时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她微微眯眼望向围着施烨的人群，眼神中带着点期待和些微的杀气。
跟帖过万，几乎人人都赞同楼主的猜测，甚至还从“陆垚醒来后”的众多表现的角度分析她在现场时会有怎样的心路历程。
排除不为人知的记忆、芳芳和泽洛等因素，他们竟然真的纯从失忆的陆垚的角度摸出了一丝她真正的心情。
【她可能是被迫参加解药的开发，施烨太强了，她恨不得他死……】
【她根本没有安全感……希雅刚醒没多久还没看明白……】
【施烨为什么他妈的不回他的绿星！动不动跑到地球来，以为我们不知道他要干嘛吗？！】
【要是我我也希望施烨干脆被炸死，这人煞气太重，他肯定把她压迫得够呛！】
【所有人都去看施烨……没有人第一时间关心她俩的情况……】
【我不会让她们这么轻易接触陌生人，是男人就承认自己在想什么！】
【陆垚太聪明了，她会很痛苦的】
【你们别又被她骗了，她就希望我们讨厌她！】
【我就喜欢！她怎么样都喜欢！】
【太聪明的女人在男人多的世界都容易痛苦……】
【要是她身边的是我……】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素意非常同意这一句，她发现很多人已经在还不了解她的时候就看透了她，或者说不是看透她，而是和她一样看透了女性在这个世界中的处境。
常驻她集会站并且对她了解到这个程度的必然不是因为纯粹的恶意，但是从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到他们比现实中所见到的男人们更明显的企图心。
……如果麦坎他们以这儿为一个重要的参考信息来源的话，或许很早以前她的许多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已经不那么奇怪了。
但她不得不说，虽然招人讨厌也是计划之一，但是绝大部分情况，她真的是本色出演……她从来就不是招人喜欢的性格。
要辜负那些键盘侠的拳拳真爱了。
“看完了？”麦坎计算着时间。
“嗯。”
“所以你还要探望施烨吗？”
素意觉得很被动，她在看帖时候的些许感慨此时全成了可笑，此时她真正感觉到自己在和全球男性斗智斗勇……看，光几个眼神都有万把个人来分析个底儿掉。
“所以我……其实不该去了？”
“我不知道。”麦坎甩锅，“但就网上舆论来看，如果你这两天出现在施烨的病房内，不管你是嘘寒问暖还是拔刀相向，那群蠢货们都会认为我们用了惨无人道的手段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捏着声音模仿起来：“那群该死的高层真该集体流放到绿星！就是他们的愚蠢让陆垚活得那么痛苦！他们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她！”
“噗！”素意笑了出来。
“我们不珍惜你吗？我们不珍惜吗？陆垚你凭良心讲，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们简直战战兢兢好吗？你说你……”他深呼吸了一下，沉声道，“实话说，当时，你是真的希望施烨干脆就死掉的吧？”
素意耸耸肩：“我好像没什么可辩解的。”
“哎……”麦坎道，“你们，你，真可怕，你还是不要来看施烨了，我怕我被你吓死。”
“时代真的不一样了。”素意幽幽的感慨，“要知道在过去，男人是轻易不会在女人面前示弱的。那几乎是一种无能的表现……除非他是在讨好这个女人。”
“我不知道怎么讨好你，但我忽然觉得……以前的男人如果不是强大到可怕，就是愚蠢到可怕……”麦坎语气里满是想不通，“他们是问谁借得胆，敢得罪你们这样的……一群……女人的？”
“或许他们完全不认为他们得罪了我们呢？”
“……那我真为那个时代感到遗憾。”
素意沉默。
“如果你真的担心他，等他能动了，我让他上门让你看，怎么样？”
“他全身骨头不是震裂了大半吗？”
“没关系，让你去看他，比他上门让你看过分多了，你就坐在那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