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澄当然不会想这么多,他高高兴兴地牵着漂亮的妈妈往海水里走,仍有很多惊喜在前方等着他。
大海之前,迟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一只脚丫探了进去。
海水温暖又柔软,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迟澄自然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好舒服。”
迟樱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逐渐地,迟澄一大半身子都没入水中。
刚刚在游乐园徜徉的时候,一直是迟澄牵着妈妈走在前面,爸爸一脸严肃地跟在后面。
迟澄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这才意识到,爸爸还没有跟上来。
他不禁困惑道:“爸爸呢?”
迟樱和他一同转过身去。
陆靖言仍然站在沙滩上,身姿挺拔。薄唇抿着,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爸爸,爸爸——”
迟澄的童音裹挟在海风中,很快送到陆靖言的耳中。
陆靖言回过神来,望向他们,眼神微微收紧。
这仍没一会功夫,母子二人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嬉戏的水花溅湿。
迟澄一双大大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更加灵动。
迟樱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欺霜赛雪的瓷肌上,显出几分出浴的玲珑。
陆靖言耳根浮有淡红,他低咳一声,说道:“你们玩。”
他的目光最后在迟樱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转开。
迟澄翘起嘴巴:“噫,爸爸骗子,说什么始什么终。”
迟樱认为陆靖言愿意走进游乐园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自然生不起什么怪责之意。
她随便拈了一个理由:“爸爸没带泳衣。”
迟澄没有怀疑,直接相信,认真地点点头:“好吧,爸爸好可怜,我们下次记得给他买泳衣。”
迟澄把海水当成了大浴缸,舒舒服服地枕在游泳圈上,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暮色渐渐四合。
迟樱终于把不情不愿的迟澄从海水里捞出来,带着他冲了澡。细嫩的皮肤被海水浸泡经久,起了细细的褶皱。
之后,陆靖言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家沿海的餐厅。
五星级,环境雅致。透过窗户可以望见海,波光粼粼,泛着清幽的月光。
在这里,迟澄见到了他的生日蛋糕。
上面缀着几十种卡通动物,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动物园。
巧克力旗帜飘扬,上面写着祝澄澄生日快乐。
迟澄忍不住感慨:“好大的蛋糕~~”
陆靖言低笑了一声:“喜欢吗?”
迟澄迫不及待地答道:“喜欢喜欢。”
末了,迟澄不忘发扬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不过爸爸,这么大的蛋糕,如果吃不完怎么办?”
“……能吃多少算多少。”
迟澄皱起眉毛:“会浪费的。”
“吃不完的带回去。”
看到迟澄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陆靖言又道:“……我吃。”
终于听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迟澄一本满足地点点头:“嗯!”
然后,他开始主持着自己的生日宴。
“妈妈,点蜡烛。”
“拉灯拉灯。”
灯光熄灭,烛光亮起。
“爸爸妈妈,你们给我唱生日歌吗?”
妈妈唱歌好听,自然会唱给他听。
果不其然,温暖的烛光中,迟澄看见妈妈满眼笑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把期待的小眼神投向了陆靖言。
迟澄下意识地觉得,能让不爱说话的爸爸唱歌,应该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他的眸光炽热又可爱,闪烁着千万颗小星星。
陆靖言微微错愕,顿了顿,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迟澄快把眼睛都笑没了。
说起来陆靖言出身豪门世家,又是陆老爷子的长孙,自然不会懈怠音乐方面的修养。再加上声音生得磁性悦耳,一首生日歌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他的声线像大提琴一般低沉,好像与生日歌的欢快是格格不入的。
好在陆靖言语气温柔,温柔得驱逐尽了违和之意。
晚风从窗口吹拂而来,咸咸湿湿。
烛光微晃。
迟澄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了两个小心愿。
一曲渐落,迟澄神秘兮兮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想不想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迟樱伸手揉了揉迟澄凑过来的小脑袋,告诉他:“生日愿望要藏在心里面,说出来就不灵了。”
迟澄好像有点失落地撇了撇眉毛:“好的吧,不说就不说。”
然后,他单手托着脑袋,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咕哝着:“不说出来你们怎么帮我实现呢?”
迟澄出神地思考着,蜡烛融化出彩色的蜡油,就要滴落到蛋糕上。
“吹蜡烛,澄澄。”
直到陆靖言低醇的声音响起,迟澄才恍然发觉有这么一件事情,双腮鼓起,认真地呼了一口长气。
可惜力气小,一根都没有熄灭。
迟澄委屈地扯了扯迟樱的衣袖:“爸爸妈妈来。”
陆靖言和迟樱对视了一眼。
迟樱想,不知道迟澄再这样折腾下去,小心翼翼端着高冷人设的陆靖言会不会炸毛。
于是她主动说道:“我来吧。”
天色渐深,夜晚降临。
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晚餐过后,迟澄圆滚滚的肚子变得更加圆滚滚,他趴在窗口上问道:“我们要回家了吗?”
陆靖言也问他:“你想回家,还是想住在这里?”
迟澄发现外面变得漆黑,海风也变得大,一个浪一个浪地拍打在礁石上,好像生出了几分可怖。
他认床,也惦记着外婆,因此说道:“我想回家。”
“好。”
“爸爸,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陆靖言声线有些紧张:“你希望……爸爸和你一起回家吗?”
迟澄眉间轻拢,认真思忖着。
家里多一个人,于他而言是一件大事。
万一多了一个像舅舅那样的人,他的零食就要被分走一半了。
可是这个人是他的爸爸。
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他也知道,爸爸话不多,但是对他好。
爸爸来了,总归是热闹的。
半晌过后,迟澄点了点头,“希望。”
陆靖言心中一动,目光看向了迟樱。
她的肌肤在黯淡的光线中依旧白皙,眉眼也更加温柔。
笑容美好,温婉动人。
他的心脏微微紧了紧:“爸爸还没准备好。”
迟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好像想明白了缘由:“爸爸是怕没有衣服换吗?可以让妈妈带你去买衣服,妈妈会很耐心,很温柔。”
“爸爸你不用担心,虽然你们以前闹矛盾了,但妈妈还是会喜欢你的。”
陆靖言挑了挑眉:“噢?你知道?”
迟澄想起幼儿园里食堂里的阿姨对他说的话,也转述给陆靖言:“爸爸长得这么好看,谁都会喜欢你的。”
“……”
迟澄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小大人似地摆了摆手:“算了爸爸,你当我没说。我刚刚忘记了,你是可以变出很多衣服的人。”
“……”陆靖言轻轻地拍了拍他,“我们去看樱花。”
自从街心公园的樱花上了微博热搜以后,灯会自中秋节顺延至了国庆。
直升机载着他们离开了岛屿,不久后便盘旋在公园上方。
“好漂亮呀。”
“是真的樱花。”
“和妈妈的胸针一模一样。”
“那里还有颗圆月亮。”
迟樱顺着迟澄一瞬不瞬的目光,也向一处望去。
只见一页花瓣的角落,缀着橙黄色的一大团。
迟樱忽然想起了她和迟澄玩笑话,到时候不仅有樱花,还有一颗小橙子……
关于迟澄的愿景,她和陆靖言只是随口一提。
末了,她还补充说:“真的不用麻烦啦,我们坐飞机去外市旅游就好。”
这也是她最初的打算。
她险些忘记陆靖言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迟澄想要颗星星,他也有能力给他摘来。
毕竟时间紧凑,如果想在原有的樱花基础上再绘制一颗香橙,且不说搭配诡谲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技术上的实现也是很困难的。
因此,香橙只是初具雏形,效果逊色了些。
陆靖言目不转睛地驾驶,视线并没有转向下方。
他纠正道:“不是月亮,是香橙。”
迟澄没反应过来:“香橙?”
迟樱言笑晏晏:“就是橙子。”
迟澄好像也想起了妈妈当时说的话,眼睛亮闪闪:“真的,迟澄的澄。”
迟澄不认字,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他把整张脸都贴在窗户上,鼻子都压塌了:“好像还少了一个爸爸。”
“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陆靖言。”
迟澄也跟着念了一遍,一字一句,若有所思:“陆,靖,言。”
“那爸爸,下次你再画只小鹿。”
“……”
气质差得有点远。
陆靖言沉声说道:“我看着你们就可以了。”
迟澄看了个尽兴以后,直升机重新停稳在欧时大厦的顶楼。
比起白天里所见的蔚蓝如洗的天空,耀眼澄澈的阳光,夜晚所见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深邃的夜幕下,是闪烁的万家灯火。
这里不比海岛四季如春,夜风更凉。
好在陆靖言给迟澄准备的衣服很多,迟樱自然地给他穿上,直到迟澄被裹成球形粽子,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因为嘴巴也裹在衣领中,迟澄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妈妈,你也多穿点。”
然后,他跑向陆靖言:“爸爸,你有衣服给妈妈穿吗?”
“澄澄。”迟樱喊住他。
迟澄可能把陆靖言当成一个能变出任何东西的移动金库和仓库了。但她深知,陆靖言获得这一切也付出了对等的汗水,习惯性索取不好。
迟樱拉住迟澄的小手,“妈妈不冷,不需要。”
话音未落,陆靖言的外套已经搭在了她的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灌满鼻腔。
“没事。”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领口微敞,隐约可见匀称的肌理。
眼眸深邃而迷人,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迟樱错开他的视线,微微垂下了眼睫。
“谢谢。”
迟樱的车停在地下室。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开车行驶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安全隐患,迟樱没有让陆靖言送他们。
陆靖言淡淡点头,浓烈的目光落在她和迟澄身上,“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注意休息。”
“嗯。”
“爸爸再见~~”
“再见。”
迟澄跟随着妈妈坐上车后,敞开心扉:“妈妈,我真的有爸爸了。”
他的声线稚嫩而可爱:“感觉有点像是在做梦。”
“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爸爸对我好。只是,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
“不要怪爸爸,是妈妈的原因让爸爸走丢了这么多年,妈妈向澄澄道歉。”
“没关系的妈妈,爸爸已经回来了。而且和妈妈在一起,澄澄就已经很快乐了。”
回到家后,迟澄轻声轻步地趁着妈妈温习剧本的时候,跑到了迟母的跟前。
妈妈说国庆节后,一部新剧就要开拍了。
迟澄高兴地说道:“外婆,我今天找到爸爸了,是爸爸妈妈一起给我过的生日。”
迟母抬起头来,矍铄的眼睛里滑过惊讶:“澄澄说什么?”
迟澄把自己摔进迟母的怀抱里蹭了蹭,“我说我找到爸爸了。”
迟母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乱说话鼻子会变长的噢。”
迟澄急急忙忙地说道:“外婆,我说的都是真的。”
迟母挑了挑眉:“你爸爸是谁?”
“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很高的……”迟澄想说叔叔,又觉得不对,于是说道,“大人。”
迟母觉得迟澄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正色起来:“澄澄知道爸爸的名字吗?”
迟澄鸡啄米般点头:“知道的。”
他刚准备回答,又发现记忆有些模糊了。
“鹿……”
“鹿……”
“鹿什么言,外婆。”
第48章
陆什么言?迟母眼睛眯了眯, 从头发丝儿开始打量眼前小小的外孙。
新闻报刊浏览不少,她不是没发现过陆氏长孙、现任继承人的长相和迟澄有相似之处,但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大胆如斯的假设。
陆靖言的身份过于显贵,性情又过于薄凉。
眼前迟澄仍有几分稚嫩的眉眼, 却好像是凿凿之证。迟母暗暗心惊,但语气平缓依旧:“你爸爸是不是叫陆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