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说,我有侄女青瓷就够了,青瓷就是我的女儿。
转眼间,任由爷爷如何反对,大伯也要坚决将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带进容家。
后来丛榕死了,却成了她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也是他们家所有人的阴影。
她和父母都一样,没了仇恨的根源,就只能移情。
容榕是丛榕的女儿,她的名字也在每时每刻的告诉整个容家,就算丛榕那女人再如何,容子儒也依旧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容青瓷对她的感情复杂极了。
她双眼噙着泪水,抬头看着父母,下巴颤着:“你们是不是也希望容榕跟她妈一样死了?”
“怎么可能。”二叔顿了顿,解释道:“她跟她妈妈是不一样的。”
“是啊,她们不一样。”容青瓷苦笑,反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把错都推到她身上,这就是我们报复那女人的方式吗?”
默了半晌,她像是在告诉自己:“她是我妹妹。”
二婶忽然哑口。
她曾也对容榕好过,她乖巧听话,每次接受批评的时候,都会乖乖受罚,然后奶奶的说一声“二婶,我记住了,下次我不会了”。
她懂事的这么早,小心翼翼的接近和讨好所有人,和她妈妈其实截然相反。
但每次看见她,又忍不住想到丛榕。
容榕现在的这份工作,她是头一个反对的。
整个容家都怕她走上那条路。
不支持她,不理会她,任由她吃苦受累,以为她能回头。
却从来没人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榕榕的朋友。”二婶看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沐良琴,深吸了口气,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榕榕她平常都喜欢去哪里?”
沐良琴摇头:“她喜欢待在家里。”
所有人都默然。
容青瓷无力的瘫倒在座位上,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容榕的电话。
依旧关机,只是这次,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徐北也。
“我找到小榕子了,她就在老宅。”徐北也重重的舒了口气:“她还在纳闷家里怎么没人呢,用钥匙自己开了门坐在后院一个人荡秋千。”
容青瓷用力闭眼,咬唇:“让她死过来!”
她浑身一松,身体整个绷着的弦终于解开,连带着打开了眼泪的开关,簇蔟落下。
“我这就把她押送过来。”
挂掉电话后,老宅这边的徐北也无奈的冲失踪了好几天的容榕耸了耸肩:“去认罪吧。”
容榕缩了缩肩膀:“我这几天没带手机,真的不知道……”
“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徐北也皱了皱鼻子,故意吓她:“你等着被制裁吧。”
一旁的徐南烨终于看不下去了:“行了,别吓榕榕了。走吧,去医院。”
容榕原本在后院荡秋千,还想着家里人都去哪儿了。
结果就听见徐北也一声大喊:“我靠,你居然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连向来温柔的徐南烨都忍不住责备她:“你怎么能几天都找不到人?你知道家里出事了吗?”
容榕没理,只能乖乖跟着三个哥哥上了车。
她瑟瑟的看向旁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徐东野。
徐东野注意到她的目光,沉着脸侧头望她:“知道错了吗?”
容榕点点头:“对不起。”
“你总是让人不放心。”徐东野伸手,重重的按在她的头上,指尖摩挲揉乱了她的头发:“还好你回家了。”
容榕睁大了眼,有些不适宜大哥这忽如其来的温柔。
另一侧的徐南烨笑着在她耳边说:“大哥难得翘班,你要赔他这几天的工资哦。”
容榕不好意思的笑笑。
徐东野拧眉,语气低沉:“你陪着老婆休假,不也赶着回来了?”
“那我原本就跟榕榕关系好啊。”徐南烨见招拆招:“不像你总是板着脸,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榕榕呢。”
徐北也坐在副驾驶,啊啊大叫:“你们都走开,小榕子是我妹妹。”
徐东野只轻轻扯了扯唇,嘴角旁露出了极淡的微笑。
车子开到了医院,徐家三兄弟押送犯人去面见提刑官。
提刑官容青瓷再看到犯人容榕的那一刻,忽然就大哭出了声。
容榕没反应过来,被抱了个满怀。
容青瓷紧紧将她勒在怀中,边哭还边用手捶打容榕的背:“死丫头你玩什么人间蒸发啊!我他妈要被你吓死了!”
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连带着手臂的力道也越来越紧,生怕下一秒怀中的人又失踪不见。
容榕挣扎:“好痛,你放开我。”
“受了委屈就要记得回家,知不知道?”容青瓷放开她,胡乱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掐着容榕的脸警告道:“下次你再玩这套,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容榕眼睛一热:“不玩就不断绝关系吗?”
容青瓷吸了吸鼻子,又抱住了她:“这声对不起我欠了很多年了,对不起,榕榕妹妹。”
她是靠着她的耳朵说的,也只有姐妹俩能听见。
二叔二婶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姐妹俩分开了,才上前道:“进去看看爷爷吧,他已经醒了。”
容榕有些心虚的看着他们。
“你快把我们吓死了。”二婶神色柔和,轻声告诫道:“下次真的不许再这样了。”
容榕用力点头:“嗯。”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二婶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下次直接回家吧。”
“嗯。”
二叔揽住二婶的肩膀,冲容榕笑了笑:“二叔也欠你一句对不起。”
此前怨恨多年,如今烟消云散不过一瞬间。
在她失踪的那一刻,他们终于确定,容榕就是他们容家的人,跟任何人都无关。
只要能找到她,只要她没事,别的都无所谓了。
容榕需要时间适应,没给他们回应,转身犹豫着走进了病房。
老人穿着白色病服,正坐在床上喝粥。
他的头发又白了大片,握着调羹的那只手上,老年斑似乎又明显了积分。
容榕坐在床边,小声说:“爷爷,我喂你吧。”
老爷子撇过头:“不用。”
容榕才不管这些,直接抢过了他手中的调羹。
老爷子惊呼:“你!”最后还是无奈的放下了手,叹了声:“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吓。”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今天她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句对不起。
老爷子喉结微动,咽下了容榕喂他的那口热度刚好的清粥。
“榕丫头。”他忽然出声,神色平静:“爷爷看不得你受那些委屈,想把你正式介绍给所有人,你愿意吗?”
被诬陷谩骂时,她没哭。
独自承受所有时,她也没哭。
而如今,只因为爷爷的一句话,她放下碗,转过头,背对着爷爷哭出了声。
爷爷的疼爱都是真的,不是同情,不是可怜。
老爷子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慰她:“我以为把你护在羽翼之下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事实证明我错了,我该让你堂堂正正的站出来面对风雨。”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只能点着头回应爷爷。
“别哭了。”老爷子用下巴指了指碗:“继续喂我。”
喂完粥,老爷子又睡下了,容榕不便打扰他,悄咪咪的走出了病房。
沐良琴上前,悄声问她:“你爷爷好点了吗?”
容榕点点头:“睡下了。”
“哦,我跟你说。”沐良琴掏出了手机,塞进她的手里:“有人反水,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你了。”
“谁?”
沐良琴冷笑两声:“霍清纯加不上你的微信,就截图发给我了,你自己看吧,我是真没想到一个人能恶毒到这个境界。”
发过来的截图都是一个小群的聊天记录,群聊显示只有五个人。
【我看不惯她那样子好久了】
【谁?】
【不就是那谁呗,我看她视频底下全是脑残粉吹她,恶心吐了】
【你讨厌她干嘛还看她视频?】
【你以为我想看?天天首页推送,就知道对着镜头卖嗲,粉丝吹她妈逼呢】
接着其他几个人也开口了,但因为没有名字显示,容榕不知道谁是谁。
【你说要是我们几个合伙,能不能把她搞下去?】
【人三百多万粉丝,咱们粉丝加起来都没她的多,梦里吧】
【不搞搞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你这么讨厌她啊?】
【兔兔和苏安都能被她搞下去,她也是时候下去了吧,霸占着美妆区真以为自己是山大王啊】
【川南你这是想到招了?】
【我大学学的新闻,她哪里最吸粉,我们就集中往那儿黑就行了】
【啧啧啧】
【她脸最吸粉吧,怎么你要让她毁容啊?】
【我想搞她,但我不想坐牢好吗】
【造谣转发过五百不是也算犯法了吗?】
【不下场呗,找个营销号发有什么难的,营销号收到的律师函还少?纸老虎而已】
……
之后聊天记录就断了,接着几张图时间显示是昨天。
【我去问了那个pr,她死活不肯给聊天记录】
【啊,那怎么办】
【我跟她说,要是她不给聊天记录,以后别想跟我们合作,反正大榕榕那边她是合作不成了,要是失去了跟我们合作的机会,被炒鱿鱼还不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