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点点头,程母道:“尧尧隔壁那个房间,回头准备点换洗的衣服放里面,专门给她备着吧。”
刘阿姨踟蹰了一下,程父见她似乎有话想说,就道:“有话就说。”
刘阿姨看了看楼上,小声的对程父程母说了她之前听到的情况:“照道理说,能在这样的学校念书,家里应该不差几个钱,但我看着……这么久,来来去去就一件羽绒服和校服换洗,元旦也不回去,怕是家里有什么情况……”
程父程母每天很忙,见到苏星辰的机会比较少,观察不了这么细,刘阿姨就不同了。
她倒不是因为苏星辰每次穿那几件衣服看不起她什么的,就是觉得,大概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然能在外国语学校读书的家庭,几件衣服都给孩子买不起?让孩子元旦呢,都不想回去。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刘阿姨对苏星辰印象好着呢,和慷尧其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妖艳贱货的朋友一点也不一样,圣诞节party都拿着书背单词的清流。
肯定是她家人不好。
外国语高中有很多外地学生,一般来说,本地的除非离的远,不然基本都走读,只有外地学生才会住校。
像苏星辰这样本地住校,连元旦都不回去的,十有八九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说了。
程父沉吟了一下,对刘阿姨说:“明天你旁敲侧击,问下尧尧。”
直接打听他朋友的隐私,他肯定不乐意说,旁敲侧击问两句,不经意间,他或许会多说一些。
程父倒也不是为别的,而是考虑到,如果苏星辰真的很困难的话,而且成绩也好的话,倒是可以资助她。
程家不缺这么点钱,但资助她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来,她可以跟着影响自己的儿子,带动他一起学习,这个就已经不是金钱二字可以衡量的了。
二来,如果她成绩好,将来高考时成绩好,可以宣传宣传,对于自家公司的企业文化等各方面,都是一种宣传。
三来,可以给儿子培养一个能够信赖的帮手。
程父毕竟是商人,只一瞬间,就已经将各种可以转化为于程家有利的关系梳理了个遍。
第二天苏星辰去赵老师家里补数理化,刘阿姨过来打听苏星辰的事,程慷尧果然很不耐烦。
“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正坐在家里不耐烦呢。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是想起马娜娜说的那句话:“你居然能追赵默钦追到他家里去,现在还为了他这么努力的学习,你对他绝对算真爱了。”
他脑子里就不停的回荡那句:真爱了,真爱了,真爱了……
跟唐僧在他脑子里念经似的,觉都睡不好,干脆不睡了,起来吃早饭。
苏星辰已经走了,他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心思全都在赵老师家赵默钦身上,他都能想象,在赵老师家,她和赵默钦……
他仿佛已经看到苏星辰把赵默钦已经拿下的样子。
苏星辰那么好,除非赵默钦眼瞎!
在他眼里,苏星辰除了脾气大一点,偶尔作一点,那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没缺点。
不对,自从两人莫名分手后,她现在连作这个缺点都没了。
她好像只对他作,因为曾经他是她男朋友,她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
现在他已经不是了。
他越想越烦躁,干脆早餐不吃了,打电话给程父:“我们学校附近有个赵老师的补习班,补课很好,你给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补课。”顿了顿又补充道:“高中课程我跟不上,我要从初中开始补。”
程父皱了皱眉头,打了个电话出去,问赵老师补习班的事。
只要儿子想学习,程父是想尽办法也要为他办到的。
下午,关于苏星辰家里的事情资料已经被放到了程父的办公桌上。
让他意外的是,苏星辰居然是个姑娘。
因为他只是叫人了解了一下苏星辰的家庭状况,并没有让人细致的调查苏星辰的过去,而且只一天时间,了解的内容并不多,除了她从小在乡下外婆家长大,十二岁被接到城里,之后叛逆了一段时间外,就是她和她家人关系的调查。
他在要人调查苏星辰时,着重说的就是苏家的情况和苏星辰和苏家的关系,所以调查的人就重点去了解了这两点。
然后他才知道,苏星辰的奶奶非常的重男轻女,她妈妈也对她十分苛刻,苏星辰有过一段时间的叛逆期。
连个照片都没有,所以程父并不知道苏星辰的一段叛逆期,是和儿子一样的杀马特。
过去了解的人也不是什么专业的私家侦探,就是他手下一个员工,主要打听对象也是苏家所在的小区,问的是她邻居之类,她家小区的那些邻居,可是知道苏家老太太的极品的,主要是苏家老太太有个女儿,生了大女儿之后,为了再生个儿子,十年时间打了六胎,终于生了个儿子。
苏老太太对于这件事十分得意,并引以为豪,经常在小区里跟老太太们聊天的时候,说她这个女儿的事。
小区里很多年轻老太太看不惯苏老太太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的事,就说她:“什么男孩女孩,现在都一样,家家户户都一个,不知道多省心,你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干嘛非得叫她生个儿子?要我说,女儿就挺好的。”
苏老太太一副你们就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没皇位怎么了?没皇位也得有个儿子啊!”
还有就是把二孙女送出去的事,小区熟悉一点的邻居也都知道,纷纷说这老太太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我见过不少,现在城里还有重男轻女的呢,重男轻女到像他家老太太那样的,真少!孙女就说不是她生的了,不心疼就不说了,女儿难道不是她生的?拿她女儿打了六胎就为要个儿子的事跟我炫耀,让我女儿也跟着学学,我呸!”来自一个特地从北方赶过来照顾外孙女的彪悍姥姥。
这些老太太们退休后没事做,整天抱着个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在小区的广场上晒太阳,想要打听特别容易。
员工回来就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程父了,程父这才知道苏星辰家到底怎么回事。
从了解到的信息上来说,苏家确实不差钱,光是修车店就开了七家,房子虽然不多,但是这七家修车店的门面,全都是苏家自己的。
苏父早起经历过店面生意做起来了,结果房东不租了,后来赚了钱,苏父苏母对房子的事情没那么执着,每开一个店,最着急的就是赶紧把门面买下来。
所以苏家是不缺钱的,何止是不缺钱,认真算起来,绝对称得上是小富之家了。
可这样的小富之家,女儿出门居然就一件羽绒服和校服之间来回切换,可见这家人对苏星辰苛责到什么地步,也难怪她不愿意回家。
倒是苏星辰是女孩子这事,让他有些意外。
难怪儿子会想要去赵老师家的补习班,敢情是在追着她后面跑。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儿子在学好,对于程父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在学好。
程父可没有什么对方是灰姑娘,自家门第高她配不上什么的,别说他们现在才十六七岁,年龄还小,到谈婚论嫁说不定都十年后了,就是两个人真有什么,和儿子学好比起来,那也都不重要。
况且程父还挺喜欢这小姑娘,他们儿子能看上她,她还不一定能看上自家儿子呢,又觉得自家儿子的眼光真的很与众不同,别怪他眼拙,没看出来她是个女生,实在是苏星辰那一身气质,真的半点女孩子的柔美都没有,太‘刚’了。
可能是青春期还在抽条的缘故,身材细长,身姿笔挺,一头短发,神色冷峻,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势。
这种气势,大概就是她修仙世界几十年,杀凶兽杀出来的吧,回来后虽然外表挺无害的,可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灵魂里,普通人看不出来,可就是觉得,这女孩脾气‘刚’,那哪是个小女生,那就是个小帅哥!
程父看完手下人交上来的资料,就顺手防盗碎纸机里了。
苏星辰若需要程家帮助,他自然会投资,但就目前看,她并没有太大的需求,那么他就当做从不知道这些事。
其实苏星辰是真的缺钱。
苏家不想回,宿舍假期宿管阿姨也不在,学校门都锁着,没人,总不能老是住在程家,太不方便,况且她也不愿欠程慷尧太大人情,能够跟着他蹭英语家教课,她就已经知道,他帮了她很大忙了。
身上没钱,连租房子都做不到。
从赵老师家补课结束,向程慷尧借了电脑,在网上发了帖子,说自己有两张护身符,保证有效,一万块钱一张,帖子发完,过了好久,才来了两个回复的。
一楼:楼主,你想钱想疯了吧?
二楼:我也有护身符,零售十块钱一张包邮,批发两块钱一张,十张包邮,正规道观所出,保证正品。
苏星辰:……
三十一日的晚上,苏星辰上完补习班的课,慢悠悠的在街上游荡。
她能在程慷尧家偶尔借住,总不能跨年都在人家家里跨。
程家热热闹闹的,她一个外人算什么?
她电话给程慷尧,程慷尧急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别啊,我回家了。”她笑道。
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她心里却空荡荡的,首先想到的是乡下舅舅舅妈的家,可那只是舅舅舅妈的家,不是她的家。
苏家,根本不能称之为家。
“回你个头啊,我还不知道你?赶紧把地址发我……”话没说完,就听他又说:“行,我知道你在哪里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可能是曾经在一起的两年已经养成了习惯,他总是习惯性的把她放在第一位,习惯性的把她当做自己的责任去迁就她。
“我真的回家了,你不是忘了明天元旦吧?”
苏星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学校大门外面,大门是锁的,元旦三天假,所有学生都放假回家了,门卫大概是也回家过小年了,门卫室里没人。
大铁门很高,足足有两米多,两边都有摄像头。
她绕着校围墙走了一圈,找到一个没人,也没有监控摄像的地方,脚尖一点,借着旁边一颗香樟树的力量,轻盈的爬上墙头,跳进校园。
过去她和程慷尧逃课的时候,就走这里。
往日热闹的学校,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她大摇大摆的走到宿舍楼的门口,宿管果然不在,连旁边的小超市门都是关着的。
宿舍有两道门,一道是中间的大门,正对着楼梯口的,在宿舍楼正中间的位置,一道是小门,在小超市的旁边,平常他们都是从这里进出。
宿管住的地方就在小超市的后面,平时方便锁门。
正大门通常都不开门的,小门顶天立地式,连只猫都钻不进去的那种。
她要回宿舍,只能爬上六楼。
这个宿舍是两年前新建的,和老宿舍楼不一样。
老宿舍楼外面有很多晾衣杆,从阳台上伸出来。
这个宿舍楼的阳台是用玻璃封死的,即使是晒被子,也只能打开窗户,一个窗户晒一床被子,平时晒衣服都在阳台上,这样就省了老宿舍楼那样,楼上晒衣服,滴了楼下被子都是水的尴尬。
这要是一般人,还真进不去,可她是谁?
不过肯定不能现在爬,得等天黑。
班级门也是锁的,她四处找了找,去篮球场旁边的蘑菇亭那里坐下,打开作业继续做题。
听说学校有奖学金,一等奖学金有八千块,二等奖学金五千,三等奖学金三千……唉,赚钱好难啊。
程慷尧跑到学校外面,给苏星辰打电话:“我现在在学校大门外,你在哪儿?”
苏星辰:……
苏星辰捂着脸笑:“我说了,我回家了啊。”
“你出来!”
她继续笑,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无奈和宠溺:“我在家呢。”
她站在墙里,他站在墙外:“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他说:“苏星辰,你要是在家,你现在跟我打电话会这样说?你特么会很小声的像做贼一样接电话,然后出来接,我还不知道你?”
苏星辰坐在蘑菇亭上,头靠着蘑菇亭的白色柱子,仰着头看天空,无声的大笑,笑的眼睛都涩涩发烫。
“你人到底在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终是她投降:“还记得我们经常逃课翻墙的地方吗?”
程慷尧说了句:“你给我等着!”就挂了电话。
很快,他人就出现在墙头。
她站在墙的下面,抬头看着他笑。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抱住她。但是他没那么做,他跳下来,只是很凶恶的瞪着她,两人瞪视了几秒钟,他才伸出手,在她后脑勺拍看似很用力,下手又很轻的拍了一下:“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苏星辰拿出才写了几道题的卷子:“在做作业啊。”
程慷尧还以为她在班级呢,走过来:“走吧,我陪你。”
于是就被她带到了蘑菇亭。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差点没把他冻死:“你是猪吗?你就坐在这里做作业?”
大冬天的,这雪白的石亭子,光是看着都觉得冷,更别说坐在上面趴着写作业了。
他做了还没两题,屁股就冻的不行了,手也冷,她却跟没事人一样,刷题刷的专心,好像她的世界,除了那张试卷,没有别的。
天阴沉沉的,冬季的夜晚很快就降临,五点钟,字就看不清了。
“之前我就听你讲你那个来时肚子疼,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疼了。”他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笔和卷子,强硬的塞到她书包里,拉着她又从围墙那里跳出去,本来她跳下来的时候,他还想伸手接她的,结果她比他还熟练的样子,简直身轻如燕。
他带着她迅速打车找了家本市还挺有名的连锁的火锅店,坐下吃火锅。
火锅在一家商场的里面,商场节日气氛浓厚,圣诞节刚过去,元旦节又来了,圣诞老人的头像还没摘下,又多了很多的大红灯笼,处处都有打折促销的消息,火锅店里也是,吃火锅送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