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很多两人从刚认识时,就拍的照片。
不知不觉,他已经放下了笔,从第一张开始,一张一张的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前面的照片,她还一脸稚嫩和迷茫,眉宇间带着压抑的反抗,眉头微微蹙着,目光桀骜,像只用张牙舞爪来掩饰自己内心茫然无措的幼崽。
这时候她的脸还干干净净的,扎着个普通的马尾辫。
这时候的她就已经很好看了,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个不良少年在拐带乖乖女。
他看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继续看,她大多数时候的照片都是平静且安静的,偶尔会皱起眉,眼里郁气一日比一日旺盛,逐渐,她头发的颜色变了,她的眼睛上多了两个大黑眼圈,还有很粉很粉的腮红。
看到她这么模样,程慷尧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再到后面,五彩的头发,黑紫色的嘴唇,就像他们小时候常看的电视剧中,黑化的反派,这时候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茫然和脆弱,只剩桀骜和不训。
程慷尧不知不觉就沉默了下来。
通过这些照片,他像是重新回顾了一番苏星辰前几年的变化,他算是最开始看着她如何从一个迷茫的小女孩,一点一点走到用凶狠的外表武装自己的杀马特的。
以前他身在其中,又是一点一点的改变,他并未发现其中的变化,如今重头再看,胸口就像被一种莫名的东西给堵住了,有些涩然。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爱拍照,还拍的都是她。
里面有很多她生气的照片,和他嬉笑打闹的照片,安静茫然的照片。
只有她安静的拖着腮,看向教室窗外天空的时候,才是和现在是最像的。
哪怕脸上依然涂满脂粉,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她的眼睛就像是被囚禁的鸟,望着天空,不知是在期待脱离囚笼,还是在期待外面的世界。
光是她这样发呆的照片,他的手机里就有五六十张。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细细密密的疼爬上他的心尖。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拍了这么多她的照片,拍了这么多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旁边发呆的照片。
照片中,她严重的戾气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去理发店,用推剪推去了她如调色盘一样凌乱的五彩发型,洗去了她脸上脏乱的妆容,露出了如他初见时一般干净的面容。
只是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从满是郁气压抑郁燥,到平静泰然,就像是一夕之间,就想通了,彻底放下了。
他回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竟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是她那段时间说喜欢上赵默钦了,他莫名的不爽,和她生气,整日和卷毛在网吧打游戏,她为了赵默钦和人打架了,被叫了家长。
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想不起来。
后面的照片全都是她如明珠蒙尘后,重新绽放出光芒的照片,光芒一日胜似一日,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从一个杀马特剪去头发转向如今的她的那几张。
第88章
他目光不自觉的在变化非常大的几张照片上巡视着, 眼里染上些许的疑惑。
如果不是他清楚的知道,苏星辰就是苏星辰, 光是看她的前后变化, 会以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是什么原因导致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脑中不自觉的想起马娜娜说的那句话,“苏星辰, 你居然为了赵默钦好好学习当一个好学生了!”
似乎除了用爱情的力量, 他想不出还有别的。
程慷尧心底倏地苦的发涩,猛地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烦躁的揉了揉已经洗过,此时柔软的趴在头上的发丝, 几秒钟后又忍不住拿起来看, 然后起身来回踱步。
他把苏星辰电话找出来, 想打电话问她,可两人都分手一个多学期了,他以什么立场问她?假如她说‘是’呢?
日天日地的杀马特帝王陛下, 第一次不那么勇敢,而是退缩的放下了手机, 心口异常的烦闷。
他把笔一扔,拉开椅子起身出去。
已经在家补习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去玩过, 刘阿姨看到他跑出去,连忙叫一声:“慷尧,一会儿吃饭了,你不吃完饭再走吗?”
“不吃了!”说完就跑出去, 给卷毛打电话。
今年寒假的时候,他虚岁就已经十八岁,趁着寒假拿了驾照。
他驾照拿的特别快,二十三天就全部拿到。
卷毛接到他电话,笑着说他:“大忙人总算舍得出来了,看你一脸便秘的表情,说吧,怎么了?”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程慷尧了,他话都不用多说,一看表情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出去喝酒。”
卷毛也干脆,两个人直接奔着过去他们常去的一个酒吧去,快到酒吧的时候,程慷尧突然方向盘一转,来到南山别墅。
卷毛睁大眼睛:“不是说喝酒吗?来这里干嘛?”
程慷尧已经停好车:“喝酒!”
“喝酒?来这里?我们俩?”卷毛都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程慷尧,片刻后,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骂了句:“艹!你能不能硬气一点?你特么还没结婚呢,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已经是耙耳朵,妻管严!”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程慷尧,程慷尧脚步一顿,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未来自己在苏星辰面前妻管严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咧开,适才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卷毛看着他,摇摇头,已经无语了。
周清为她谈的汽车广告,是一个非常知名的大品牌,本来都要谈下来了,最后在得知苏星辰还未满十八岁的时候,对方选择了另外一个知名的小鲜花。
不过苏星辰也无所谓,之前的两个广告代言费用,已经足够她今年一年的花销了,她想什么时候去玉石市场上看看,买几块玉和雕刻工具,刻玉牌。
玉本身就含有一定的灵气,是个上佳的符篆材料,用玉牌雕刻出来的聚灵符效果也会更好,如果说符纸的聚灵符是最下品的话,那么玉牌刻出来的聚灵符就能算得上是中品聚灵符,哪怕是不会修炼的人,长期佩戴,也有益身体健康。
不过在去找玉之前,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就是把户口迁出来。
她找到陈老师,不知道陈老师上次有没有和苏父说过。
陈老师道:“说是说了,不过你爸不同意,我也觉得,你可以等到高中毕业,到大学了,再转户口,大学都要把户口迁到所在学校的,那时候迁走也不迟。”
苏星辰岂会愿意受制于人,又打电话给苏父。
苏父正在忙,电话在收银台的抽屉里,收银台都是苏母在管的,看到手机上面名字是‘二女儿星辰’时,手顿了一下,还是拿过电话接了起来:“喂?”
苏星辰敏锐的听出了苏母的声音,“……爸爸在吗?”
苏母声音有些冲:“你不是翅膀硬了能自己赚钱了吗?还打电话给我们做什么?你这么不想认我,就跟你乡下那个妈要钱去,别向我要!”
苏星辰:“……我不要钱,把户口本给我拿一下,我有事。”
“现在知道求我了,当初走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我还以为你能硬气到底呢,也就这么点本事啊?”苏母修的很细眉尾高高挑起眉毛倒竖着:“我告诉你,别说你翅膀还没硬,就是硬了,我也能把你折断,想要户口本,我跟你说想都别想!乖乖给我念书,不要给我想着当明星当演员,就你那德性还当明星?”
苏星辰在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
她其实有些不懂苏母的想法的,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也问出来了:“那你想怎么样?要怎么样才把户口本给我?”
苏母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还是我想怎么样?你看有几个人整天像你这样?才十六岁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我跟你说苏星辰,我是你妈,你要是不好好念书,再给我想着当明星当星星的,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苏星辰眸光沉冷:“你可以试试。”
就挂了电话。
苏父正在修车,修好一辆车后,用乌漆墨黑的布擦着手上的油污,顺口问她:“谁的电话,老远就听到你在叫。”
“谁的?你说是谁的?才十六岁就整天芝麻花绿豆花,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一步登天,娱乐圈也不知道有多乱!就她那脑子,还想去娱乐圈,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苏母指着苏父的鼻子:“我跟你说苏国强,她要跟你说转户口,你要敢偷偷把户口本给她,就去把店都砸了你信不信?”
“才十六岁的东西!也不知道在外面跟什么人混,还跑去当明星了!”又指责苏父:“当初在振华中学读的好好的,你非得送到外国语学校去,说阳阳和悦悦在外国语高中,相互可以有个照应,现在怎么样?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先把头发染得跟妖怪一样,现在搞得不男不女,人家公立中学,不知道有多好,人家都能上公立中学,就你家女儿不能!显得你多能耐一样,人搞进去了,怎么样?学出什么来了?一年十几万块钱花了,打架、谈恋爱、逃课!”
周围的学徒和员工,看老板娘又开始指着苏父的鼻子骂,都已经习惯了。
苏母向来不在外人面前给苏父留一点面子的,随时随地,想骂就骂。
苏父皱了皱眉:“行了,电话给我。”
苏母把他手机扔在抽屉里,他自己去拿,给苏星辰打电话,说他刚刚在忙的事。
苏父温和地问:“刚才听你妈说,你打电话过来了?”
“嗯,要户口本。”
“要户口本是做什么事吗?你和爸爸说,要是正当的事,爸爸肯定拿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率先有了反感,在听到的‘正当’二字时,本能的有些不舒服,她也没说实话,道:“办签证。”
苏星辰之前跟苏父说过,要去国外做一个采访的事,劝她:“你妈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心是好的,你过了年也才十七,人还小,就算想要当明星,过两年也成,我前几天刚给你办了张卡,下午给你送过去。”
送过去的,还有苏父店里一个淘汰下来的手机,是16G的那种,苏母现在已经换成256个G了。
但苏父觉得,这个给苏星辰用刚刚好。
内存太大,怕她下载一些乱七八糟的软件,比如现在流行的那个什么手游,就这个内存,拍了照片之后,就下载不了什么东西了,又能打电话发微信,给她用刚好。
相比起她之前的老人机,苏父还觉得这个水果手机挺好的,等在校门口,就看到苏星辰手里拿着个最新款的水果手机走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手机,因为是plus,机身比较大,她一只手都抓不下。
这支手机前段时间苏母刚买过,这几天总是见苏母在摆弄这只手机,故而印象比较深刻。
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就拿不出来了,放在了口袋中,将银行卡交给苏星辰后,期期艾艾的问了句:“你这手机哪里来的?
苏星辰看了眼他挂在钥匙扣上的护身符一眼,:“别人送的。”
苏父急忙问:“谁送的!”
苏星辰抬眸看了苏父一眼:“老板送的。”
“怎么能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你老板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结婚了没有?”
苏星辰:“没有。”
苏父:……
“就算你要户口本,今天双休日,人家也不上班啊,等什么时候爸爸有空,爸爸带你去办。”
他还是怕苏星辰拿户口本做什么不好的事,或是自己就去把户口给转了。
现在她和这个家的唯一联系,就是这个户口本,他总有种预感,好像只要她真的把户口转出去,她就真的和这个家关系断了。
他一直是坚定的血缘是断不了的,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的拥护者,他本身确实算得上好脾气的人,这些年哪怕苏母性格再强硬,两个人偶尔也吵架,但他很少往心里去。
在他从小的教育里,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妻子管钱掌家,在他家,他母亲是这样强势的性格,小时候看多了父母整天吵架,他成家后,一直都是能让着妻子就让着妻子,不愿他的家庭也像他父母年轻时候那样整天吵吵闹闹。
他已经习惯了用退一步海阔天空来息事宁人。
他其实是不懂苏星辰的,不明天她脾气为什么这么大,这都过年了,还能生气。
最后手机手机没送出去,卡也没送出去,她一句自己已经不缺钱了,就问他户口本在哪儿。
见他没带户口本,话都不愿意说太多,只看了眼他随身携带的聚灵符,就回学校了。
苏父真的很无奈。
双休日苏星辰哪里都没去,而是留在寝室修炼,寝室的三个人都回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寝室。
经过半个学期和一个寒假的复习,她现在基本已经能掌握之前所学的所有知识,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终于可以空出时间来修炼了。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日晚,之前离校的学生又陆陆续续回到学校,相互之间打听和讨论这次月考成绩的事。
安冉和张盈盈她们也在讨论。
安冉较为放松,张盈盈则有些紧张。
安冉是个非常自律的小姑娘,不论什么时候,她也很少会懈怠,张盈盈则是容易被外界事物所干扰,上次没考好,这次就格外在意成绩。
同样很淡定的还有单晴。
单晴是自信惯了,哪怕她上次考试没考好,她也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下一次会考不好。
张文琦则是期待又自得,看着冷淡的坐在上铺看书的苏星辰,唇角不由带出自得的微笑,开始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她们在经过公告栏的时候,就远远看着公告栏上的红榜,发现红榜还是上学期期末的红榜,都较为失望的回到班级早读去了。
早读的时候,不停的向下眺望,待看到教务处的老师打开公告栏,全都忍不住探头向下眺望。
等到早自习一下课,全都忍不住了,咚咚咚咚跑下楼,挤在公告栏前看。
大多都是想看自己成绩进步还是退步,或是这次有没有冲上这个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