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成了个位数，一天比一天少, 决定命运的时刻就到了。
不要想着复读, 复读的话，那就是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一年, 谁愿意？
不过再紧张, 也不可能24小时一根弦就绷着，到了这个时候, 连老师都开始说, 同学们可以适当放松。
这一天，到了叶染的生日, 苏晓云缠着叶染一定要让她好好过生日。
“你这是十八岁的生日，也是你作为中学生的最后一个生日，应该好好过！”苏晓云的歪理挺多的：“再说了, 就算好好学习用功, 在乎这半天功夫吗？你那么聪明，也不差这点时候。”
苏晓云最后还耍赖：“我不管, 我也想放松, 我想出去吃生日蛋糕！”
没办法, 叶染只好同意了。
苏晓云要给叶染过生日，邀请了几个同学，其中也有苏晓云的表哥孙然。
对于孙然，叶染是不太喜欢的，不过想想苏晓云喜欢，她也是好意，就随她了。
生日宴是在苏家举行的，苏妈妈特地提前买了瓜果蔬菜，招待这群同学，还帮叶染订了生日蛋糕。
叶染自然是过意不去，不过苏晓云妈妈却很高兴：“晓云可从来没有邀请同学来家里过，高考前太紧张了，你们一起放松放松，我看着也高兴！”
她确实挺高兴的，苏晓云脑袋总是慢半拍，家里虽然家境不错但是平时做事低调，苏晓云以前在学校里不太受欢迎，没交到什么朋友，也就没机会请人来家里，整天都是孤孤单单的。
现在她看着女儿兴高采烈地邀请同伴过来，和同学们叽叽喳喳的样子，看着总算是欣慰了。名义上是给叶染过生日，其实更多的是大家一起在她家玩玩，对苏晓云来说也是好事。
几个同学过来苏晓云家里，看到苏晓云家境这么好，自然也是惊讶。她们平时也知道苏晓云家条件不错，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的。
不过很快大家也就不在意了，中学生的思维到底是没那么势利，况且年轻小孩子，总以为自己将来考上大学会一帆风顺要什么有什么，并不会把世俗的金钱看在眼里，颇有一种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势。
几个同学反倒是对于孙然非常好奇，围着他打听大学校园里的事情，高考的事情。
只要自己发挥不失常，就可以成为大学生了，想想都期待呢。
望着孙然，大家仿佛看到了几个月后的自己。
吃完饭后，大家又在苏晓云家楼上唱了一会歌，玩了个尽兴，才算各自散去。苏晓云拉着叶染，想让叶染干脆住自己家，不过叶染想回宿舍的，旁边的孙然眼巴巴地看着，那意思是想送叶染回家。
苏晓云见了，只好放弃，临走前，她咬着耳朵说：“其实我哥哥人还不错，你可以考虑下，反正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结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染低叹：“你瞎想什么，我和他肯定不合适啊！”
苏晓云却误会了，以为她是觉得孙然家世好，便劝说：“他家虽然家境不错，但叶染你学习好，以后肯定上个名牌大学，哪里比他差了？我倒是觉得我哥哥配你都配不上！不过现在也没好的，可以先和他谈。”
叶染听着，都忍不住笑起来，她没想到苏晓云竟然抱着这种“先和他谈”的念头，那谈过呢，遇到更好的就扔了吗？
这时候孙然过来了，苏晓云给她使眼色，之后对孙然大声说：“哥，你把孙然送回学校！”
孙然自然应着。
叶染见此，也没推脱。
孙然是开着车的，他冲叶染笑了笑：“生日快乐。”
叶染绑着安全带，淡淡地说：“你好像已经说过了。”
孙然挑眉：“你对晓云的时候挺好的，为什么一对上我，马上就拉着脸。”
叶染：“可能是看到你就心情不好吧。”
这话说得太直接了，孙然一怔：“为什么？因为过去的事？”
叶染：“就当是吧。”
孙然默了片刻，之后苦笑：“叶染，过去的事，忘了吧，你现在过得挺好的，为什么还要记着过去？你和杜家没关系了，现在的你是叶染，是重新开始了新的人生，我现在对你，也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
叶染：“谢谢。”
她想忘啊，但是曾经那个背负着不幸人生的叶染不会忘记，她也就没办法忘记。
她成为了那样的一个叶染，那个人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时刻提醒着她。
叶染突然想起来系统，不免蹙眉。
或许虽然她不想听系统播报进度，但是在潜意识里，她还是在执行着系统的任务，在为了完成曾经叶染的意愿而努力？
转念一想，她现在自己就是叶染，她自己做的这些，也是自己想做的，。既然成为了这样一个人，总要为自己的前途努力。
叶染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孙然打量着她，却是误会了。
孙然停下了车：“来娣，我不希望看你难过。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能做什么，能做什么让你觉得好受。”
叶染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她看了一眼孙然：“你想多了，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做什么，你能忘记过去，不要把我当做过去的杜来娣，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直接推门下车。
她知道以后孙然会和杜宝静在一起，知道杜宝静会爱孙然爱得死去活来，知道孙然也许会和杜宝静订婚。
她不想掺和那家人的事。
因为嫉恨曾经的妹妹所享受的一切而愤恨地报复她抢夺她未来未婚夫的心？这种事，太狗血，也不适合她做。
她对杜家人也没有太多恨，有的只是对自己命运的不甘而已。
她要做的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和无干的人揪扯，而不是去刻意对付杜家人。
叶染往前走着，孙然过来，开着车跟在她后面：“叶染，上车！”
叶染：“你自己走吧，这里距离学校不远了，我想自己走。”
孙然皱眉：“晚上，不安全。”
说着，他看了下周围。
叶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正好看到几个光着膀子带着纹身的男人从旁边歌舞厅出来，其中一个，倒是眼熟，竟然是陈建设。
陈建设也恰好看到了叶染，之后扫了几眼孙然，便和几个哥们离开了。
叶染淡淡地道：“没事，我真得想自己走，清净下。”
她知道陈建设不敢找自己麻烦的。
只有叶家人无知愚蠢仗着是自己的家人，才敢跑过来学校闹，人家陈建设比叶家人聪明。
孙然没办法，倔不过她，看看这里距离学校不远了：“行，你自己先回去，我不打扰你，不过我也希望你想想，我对你，是真心希望帮助你，你不要那么倔，也不要这么叛逆地拒绝所有人的帮助，你不是小孩子了。”
叶染淡漠地看了孙然一眼，她觉得她和孙然完全不在一个思维维度。
孙然叹了口气，他下了车，没有紧跟着叶染，但是却远远地随着，不被叶染发现，同时又能保护叶染的安全，一直眼看着她到了学校门口，他还往回走。
四月的夜风中，叶染一个人往前走，静默地走了一会，看着前面就是学校了，她停下来，从书包里摸到了那个烟盒。
十八岁，成年了，她的生日。
其实总是想放纵，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
但是于她来说，她能做什么，她只能站在这夜色中望着天上遥远孤独的星子。
正想着，一辆车停到了她面前。
那个车牌是她见过的。
这是萧万尧的车。
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叶染屏住呼吸，望着那辆车。
萧万尧打开车门，下车。
叶染走过去，走到他面前。
朦胧月色中，萧万尧刚毅冷峻的脸庞竟有了几分梦幻感。
叶染手指尖发颤，眼睛里发热，鼻子发酸。
她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满足，当想着一个人，那个人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萧万尧看着这样的叶染，皱眉：“大晚上的，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跑出来做什么？”
叶染却只是看着他，也不吭声，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
他收回眸光，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根烟来，点燃，之后哑声道：“真交了一个小男朋友？”
叶染低声道：“没有。”
声音竟是湿软含糊。
萧万尧：“嗯？那刚才的是谁？”
叶染不回答，反而问萧万尧：“大晚上的，萧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萧万尧默了片刻，深邃难懂的眸子盯着她，却是道：“有人告诉我说，我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闹腾纠缠。”
叶染一口气没过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第52章 生日礼物
叶染一口气没过来, 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萧万尧淡定地看着她咳, 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弹了弹烟灰。
稀淡的白色烟灰在月色中消散开来，男人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刚才的话还在撞击着她的心口。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这件事是她故意散播给陈建设的，他知道, 但并没有问责。
现在被他直接这么说出来, 却是别有意味，叶染脸上红红的, 咬唇道：“是不是陈建设告诉你的？”
萧万尧：“嗯？”
叶染低头, 心虚又无奈。
她能说什么？
她想了想：“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同学和朋友帮我庆祝, 孙然也帮我庆祝, 他送我回学校，可能路上正好被陈建设看到了, 他误会我了。”
萧万尧：“你的生日？”
叶染点头：“是。”
萧万尧静默地看了叶染一会：“满十八岁了？”
叶染脸上发烫：“是。”
萧万尧伸出手，握住了叶染的胳膊。
是胳膊，不是手。
他握着她的胳膊, 将她拉上了车：“走。”
叶染惊讶, 但是没说什么，他拽她, 她就顺从地上车了。
萧万尧将车子开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场, 这个时候的商场依然是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
萧万尧：“既然是你的生日，我又恰好碰上了，可以送你一件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
叶染望着这商场，光线靓丽的导购，设计时尚的品牌专柜，让人眼花缭乱。
她低声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萧万尧：“那我带你看看。”
叶染没再说话，萧万尧就带着她在商场里转。
这是本市最高档的商场了，里面的品牌应有尽有，萧万尧带着她来到最昂贵最有名的一家服装专柜。
“小姑娘家总是喜欢漂亮衣服的吧？”萧万尧让她看看：“而且你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给自己挑一件喜欢的吧。”
这时候，导购机灵地过来，她们眼光敏锐，自然看出来萧万尧衣着气势都和普通人不一样，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儿，都围过去问，之后听萧万尧说那话，一个个热情地和叶染说话，给叶染推荐。
完全无视了叶染身上那明显穿了几年的衣裤以及那一脸贫寒的学生相。
不需要知道背后的故事，只要能卖出去有业绩就可以了。
叶染却突破了重围，直接过去拉住了萧万尧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比她的大很多。
“我不要。”她望着他，解释道：“这些不适合我。”
萧万尧并不勉强：“那就看看其它的，还是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走在三楼，萧万尧这么道。
叶染停下脚步，望着他：“什么都可以吗？”
萧万尧：“都可以。”
商场里响着轻缓的音乐，望着萧万尧，叶染在这炫彩的灯光中有一瞬间的迷醉，男人简洁的三个字，仿佛一种永世的承诺。
一千种一万种情丝在她胸口缠绕，让她时而甜，时而酸。
她曾经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合上了书本，想起了他。
这个在苦闷枯燥的生涯中唯一带给她念想，这个在孤独喧嚣的世界唯一给她寄托的男人，就在眼前。
仿佛只要她伸手，他就可以给她一个世界。
叶染闭上眼睛。
几乎呼之欲出的话，在最后时候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她转过头去，看一楼大厅里的人流，看近处炫白的吊灯。
“萧先生，你是不是很忙？”她知道他的产业遍布A市各行各业，在外省也有很多的投资，他是一个大忙人。
“还好。”萧万尧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事情是干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凡事适可而止。”
“你多大了？”叶染明明知道的，但还是问了。
“比你大十岁。”
“那你才二十八，这个年纪不是正年轻？”叶染抿唇：“为什么说得这么沧桑？”
萧万尧抬眼看了她下，竟然难得笑了。
不是嘲讽冷笑，而是确确实实的笑。
他那么严厉冷峻的一个人，笑起来就很特别，就像山岭里漫山的冰雪融化开来。
“我和你不一样。”萧万尧的笑慢慢收敛了：“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辍学了，在工地上干，在社会上混了十二年，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太多了。而你虽然遇到一些事，但到底年轻，大部分时候在学校里，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她单纯吗？
叶染知道自己不单纯。
只是萧万尧这么以为而已吧？
萧万尧好像看透了叶染的心思，抬起手来，摸了摸叶染的头发：“乖乖的，好好准备高考。”
那双大手温暖而有力。
从未有一刻，叶染觉得自己距离他那么近。
叶染垂下眼睛，低声问道：“萧先生，你结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