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许诺让店员给他送些吃的过去,店员回来笑道“他干活勤快,李掌柜也给他送了吃的,掌柜的不用担心他饿着。”
许诺点头笑道“就看他能不能撑一个月。”
狗子非但做满了一个月,他还继续做下去,许诺这些店铺的街道天天特别的干净。许诺拉着狗子笑道“你都做满了,不用继续做下去。”
狗子抹了一把汗道“许掌柜,不妨事的,大家每天都给我饭吃,不也等于付我工钱吗。”
许诺只能让他继续干下去,她道,“那就算我雇你的,你干一个月我就给你一百文,月底我给你铜钱。”
狗子道“不用这么多,上一次是您和别的掌柜帮我,这次我只要五十文就成!”
许诺也不墨迹,“行!我还愿意替你做个保。”
这么一个月,各家铺子都看到狗子用心可靠,都同意每月五十文雇佣他打扫街道。狗子把这条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日夜巡逻,甚至替李掌柜的古董铺子抓了一个小偷。李掌柜奖励了狗子两百文。
许诺含笑看着这个孩子脸上灿烂的笑容。
回到家,许母又在发愁,“诺儿,要不我们把招赘的条件降一些?”这么一年年的,女儿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许母心里愁啊。
女儿那些条件,就是往外嫁,别人都嫌高,何况是招赘。首先年岁要相仿,长相要端正,还要有一技之长,最好能认些字,不能目不识丁。
看起来条件并不高,但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家哪会愿意儿子去入赘呢,儿子学了手艺就是要给家里改善生活的,哪能去给别人家干活发家啊。
还要认字,家里没有一些家产,谁家供得起读书人?女儿这是异想天开啊!
许诺不以为然道“急什么,没有就慢慢找,找不到我就和娘过一辈子,又不是非得成亲的。”
许母无语的看着女儿,这怎么能成啊!
诚王妃手下的大管事有好几个都看中了许诺,想要她做儿媳妇,都是被招赘的条件给吓退的,自己家又不穷,好茶好饭养大的儿子去入赘,那不是遭别人戳脊梁骨么,这个不行。
这天许诺回家,许母拉着女儿道“诺儿,今天我遇见张家嫂子啦!”
许诺迷糊,“谁?”
许母道“就是我们旁边村里的张嫂子,她跟着儿子来了京城,和我说了一大通的话!说前些年年景不好,你大伯二伯家,地里的收入刚够糊口。你知道你大伯正在供着大儿子念书,那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他正在想法子多赚些银钱呢……好在我们出来了,要不然我看他非逼着我们给银子不可!”
许诺这才想起来,原身的大伯家,大儿子考中了秀才,大伯一家把希望寄托在大儿子身上,什么都紧着这个儿子,还要几个弟弟们都支持他家。因为,“德儿中了举,那就是我们许家天大的荣耀,到时候你们都要沾他的光,如今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后来原身的父亲病重,要请医服药,大嫂子恨不得把药钱都拿去给儿子念书,还说道“这种病又看不好,白白浪费银钱,三弟家里又没个男孩,将来还不要靠我们德儿!花光了钱,难道要我们养他们娘俩?”
……
如此种种,原身的父亲去了以后,许母才想着法的来了京城。要不然迟早也被大嫂子家啃食干净。
许诺听着母亲长吁短叹,她忽然道“那张嫂子可知道我们如今过的日子?”
提到这点许母就得意了,她笑道“我也没炫耀,就略略说了几句。她羡慕的很呢!”
许诺心想这下要糟糕,张嫂子回去一嚼舌,大伯家肯定要来打秋风,这可是一窝子蚂蟥,不吸干净别人的血那是不松口的。
现在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确实起到守望相助的作用,但是逼着不富裕的弟弟供养自己读书的儿子,这种行为许诺不敢苟同,这是变相的道德绑架,还是特别恶心的一种。
理直气壮的认为我儿子出息了你们也能鸡犬升天,所以现在必须全力供养我们,这种逻辑简直不可理喻。
大伯一家要是找到京里,懦弱的许母根本没办法拒绝,许家虽然立了女户,没有男丁撑着,在世人眼里就是弱势。
到时候大伯一家打着亲情牌,赖在许家不走,许母能怎么办?更有甚者,他们还会把小儿子硬塞给她们,说是过继,这又如何招架?
许诺无声的叹口气,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找个人成亲,到时候就可以把大伯一家挡在门外,有了男人顶门立户,大伯一家没有理由住进许家。
可是许诺根本不想在这个世界里找男人,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第二天到店铺里开门,许诺还在发愁。这种关系最不好处理,沾亲带故,只要不是谋财害命杀人放火,人们都会觉得亲戚就应该互相帮助。何况许家现在条件这么好,供养大伯的儿子读书那不是天经地义么?
加上和关家已经闹崩,到时候许家两母女可就倒大霉了,大伯母那张嘴可是死的都能说活了!
许诺一个人的话,她根本不在乎舆论。许母不行啊,她在乎的,她还要四处交际,要是被人说嘴,说她吝啬,有钱也不帮助嫡亲的侄儿。那会让许母难过死的。
第79章 姨妹十三
许诺还在发呆, 狗子笑盈盈的来了,“许掌柜,我看你这门上挂的牌子有些落了灰,我替你擦一擦,很快的!”
许诺道“那你可小心, 别掉下来。”$
狗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架梯子,灵活的爬上去, 先拿干布抹去浮灰, 再用湿布一点点小心的擦着, 然后再用干布把匾额整个擦一遍,擦的整块匾额都干干净净才罢手。
许诺看着狗子扛着梯子去了别家店铺门口,她心里一动。不成亲也能让家里有个男丁啊,过继就好了么。与其可能将来大伯一家把儿子塞进来,不如先过继一个, 有了衙门公证, 到时候他们家也就没有法子了!
许诺看着狗子忙碌的身影,她开始思考。
回到家, 她先把利弊和许母一说,“娘,张嫂子肯定会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传回去, 大伯一家过得好还罢了, 过得又不好,听说我们有银子,你说他来不来?”
许母一下子就傻了, “这可怎么说,我们这一切都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他们来了一张口就想要拿走,哪有这种事的!”
许诺道“他们不会强要,多半是装可怜,到时候不帮是我们无情无义。帮了,他们可就粘上不走了。现在我就是马上招赘也来不及,不如你过继一个儿子,到衙门里立了字据,从此以后,我们家也有了男丁,那就不是任他们取钱的钱庄啦。”
许母愁道“你这法子倒好,只是一时半刻哪里找人过继,要是找到个心性不好的,以后的日子更是有的受罪。都怪我,和张嫂子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好容易有清净日子过!”
许诺道“我去挑人,自然不会是狼心狗肺的,到时候你再看看,同意了才过继,我当然也不会给我们找个不靠谱的!”
许母六神无主,全凭女儿做主。
许诺在关铺子后找到狗子,“狗子,今天和我回家吃顿饭去!”
狗子笑道“那就多谢许掌柜啦!等我把这些物什放好。”他把扫帚簸箕这些,放在角落里,确认不妨碍通行才罢。
他也没像样的衣服,只能掸了掸灰,又理了理头发,和许诺回家吃饭。
许母看见女儿领回来一个半大的男孩,衣裳破旧,因为营养不良,脸色也有些差,不过精神头倒是很好。
一路姐姐婆婆的叫着,见到许母还磕了一个头,“给老太太请安!”
许母微笑道“快起来,好孩子!”
吃饭的时候,面对着满桌的鸡鸭鱼肉,狗子也很克制。规规矩矩的扒着饭,没有筷如雨下。
许母问话,他总是等嘴里吃的咽下,然后放下碗筷认真的回答,言语坦白,没有闪躲。.
许诺笑道“我看你礼貌挺好的,哪里学的?”
狗子笑道“早些年,有个算命先生在城里摆摊,我总是给他占了摊位,然后替他打扫干净,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但是将来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就看你是不是愿意付出努力,待人礼貌那是最基本的。”
许母一个劲的点头,许诺笑笑,也很满意。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狗子要告辞,“等下回我来替许掌柜干活,今天谢谢款待!”
许诺道“行,那你小心呀。”
回头许诺问许母,“这孩子如何?”
许母点点头“不错,言谈举止都很好,十岁也不算很大,想来也能养的熟。他可有家人?”
许诺道“狗子是个孤儿,娘要是觉着不错,那我就和他说了?带回来就是我弟弟,你儿子,只要将心比心,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
第二天中午,许诺把狗子带去饭馆吃饭,狗子连连摇头,“许掌柜,昨天都叨扰了您一顿饭,今天可不敢继续。”
许诺笑道,“我有事和你说,你跟了我来。”
狗子十分喜欢许诺,要不是许掌柜替他牵线搭桥,他哪来银子替刘婆婆买人参吃?他从小就在社会底层挣扎,自然也早熟。许诺给他的人参那点钱根本买不到,这是许掌柜好心帮他呢。
也是许掌柜出面,他如今还能有五百多文一月的收入,苦点累点都不算什么,能每顿吃饱饭,还有那些跟着他的小伙伴都不挨饿,这就是狗子最大的愿望了。
狗子打心眼里喜欢许诺。听闻许诺找他有事,他仰着脸笑道“许掌柜你有事就吩咐,用不着请我吃饭。”
许诺知道这孩子怕她花钱,她把狗子让到店铺的雅间里。
狗子看着雅间里那铺着柔软垫子的小沙发,他挨着角坐下,十分的不习惯。
许诺看着狗子局促的样子,她笑着给他递了一杯水,狗子双手接过。
许诺看着狗子道“狗子,我和你说个事。你去过我家,知道我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我爹早就没了。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孤儿寡母的苦处。我娘思量着过继一个男孩,替我们许家延续香火。我们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倒也是衣食不愁的。我觉着你人不错,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假如你愿意,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
狗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许诺,半响没吱声。
许诺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毕竟过继了你就要抛掉你原本的姓氏和宗族,我也不是来逼你的。”
狗子忽然跪下冲着许诺磕头,“许掌柜,我愿意的!我也没有什么姓,我发誓会好好替许家延续香火!”
许诺忍不住笑了,“这个用不着发誓,只要你将来能替我娘养老送终就成,我呢,要是嫁不出去,将来也要你养哦。”
狗子抹了一把眼泪,认真道“嗯!”"
许诺顿时心生怜悯,“你今天就和我回家,过几日我娘就摆席面把这事给办了。”
狗子心情激动的难以表述,他忽然道“许掌柜!”
许诺道“你还叫我许掌柜?”
狗子脸一红,“姐……姐姐!”
“哎!你还有什么事?”许诺笑着道。
狗子忐忑道“我成了您的弟弟,以后这扫地的活,能不能让刚子他们做啊?他们也做的很好……”
许诺摸摸他的头,“没问题的,不过钱还是这些,你也和他们说清楚,不能偷工减料,这些管事掌柜的眼睛可利的很。”
狗子一个劲的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会吩咐他们的!”
许诺笑道“那你去安排一下吧,晚上和我一起回家!”
狗子飞快的点点头,对着许诺又大大的鞠了一躬,然后飞跑出去找小伙伴去。
晚上许诺把忐忑不安的狗子带回家,许母心疼道“怎么现在才来,快去洗澡换衣服去。”
狗子给许母大大的磕了个头,“见过……娘!”
许母眼里闪着泪光,捂着嘴道“好!好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狗子被带去洗漱,许诺道“来了我们家,也不能狗子狗子的叫,给他取个名字,叫许默怎么样?”
许母道“你看着办,我还要请客人办席面呢!哎呀,适合他的衣服也没有,这个也要做起来。”
许诺微笑着看着许母精神抖擞的忙着替狗子张罗。
洗完澡穿着改过的衣服,狗子扭捏的来见许诺和许母,许母拉着他的手道“孩子,家里暂时没合适的衣服,明天我就让人给你去做,现在快来吃饭吧。”
许诺道“既然你是我的弟弟了,以后狗子狗子的叫着也不雅,以后你有名有姓,就叫许默可好?”
许默倒头就磕头,“许默见过母亲和姐姐!”
许母笑的合不拢嘴,“哎,好好好……”
许母过继了一个儿子,很快左邻右舍就知道了消息,别人家只是感叹这个孩子运气好,许家是个殷实人家,早知道她们有过继的念头,也可以搭搭线的,现在来不及了。
有王妃的情面在,过继的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许默正式是许家的儿子。
在许家住了几天,一开始许默还是小心翼翼的,他从小就是孤儿,最擅于察言观色,他发现许诺和许母都是真心待他,他时常忍不住独自抹一下眼泪。
孤独了十年,没想到还能有母亲和姐姐,她们对他是这么的和蔼可亲,摸着身上的新衣,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母亲和姐姐,不能让她们被别人欺负!
许家宴请了宾客,给许默正名。大家都知道了许家有了男丁顶门立户。
许诺还让许默去念书识字,“不求着你将来能做官,好歹认识几个字,将来也能守住家业。”
许家虽然不缺钱,家里的仆人并不多,只有许母配了丫头和嬷嬷,许诺自己也是没丫头的。家里只有厨娘门房和几个干粗活杂货的下人,许默当然也没有给他丫头。
许诺道“一家子过日子不讲虚礼,你是我弟弟,我们既不会亏待你,也不会特意让你过的比我们还好,一切还是要你自己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