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里,许氏早就翘首以盼,看见丈夫和女儿安全回家,她明显松了口气,赶紧去倒了两碗水过来。
许诺和许老六咕咚咕咚喝水休息。
许诺道“爹,这么多蜜薯,我们一时半刻也吃不完,不如拿到镇子上卖掉,换些粮食回来?”
许老六道“使得,明天我就去。”
许诺道“现在要去卖,蜜薯就少了些。不如我们多囤一点,然后雇辆车,一并拿去卖,还能多买些粮食回来,等到天气冷了,也就不好进山了。”
许老六想了想就应下了,反正如今家里只能靠这个度日,他也只好听女儿的。
许氏道“那我在家里把蜜薯晒成薯干,也便于保存。”
既然一家子商量好了,趁着天还早,大家就开始动手洗净切条,然后放在院子里晾晒。连二妮都忙着一起跑前跑后。
现在许诺和许老六忙起来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进山挖蜜薯。说来也奇怪,许老六认为自己已经认得路了,所以不想让女儿每天跟着去辛苦,哪知道他独自进山的话,那路他就是找不到。
所以只能许诺天天去带路,她也觉得挺有意思。许老六倒是没多大吃惊。“原本就是我们越了界,爹找不到路也正常。看来大妮子是有福气的。”
等到晾晒的薯干都囤了几筐,许老六决定去镇子上卖掉,为此还特意到里正家里借了一辆驴车。
许诺照样跟着一起去,还带了两款新鲜的蜜薯一起去卖。
父女俩还是天不亮就出发,有了驴车,倒是很快就到了镇子,然后找到百味居,许老六进去找张掌柜,许诺留着看车。
张掌柜出来的也快,让把车赶进了后院,他把蜜薯干拿在手里看着闻着,还尝了一个,晒干的蜜薯甜度有所提高,颜色如同琥珀色,极为漂亮。
张掌柜不住的点头,“好,好,好,我都要了!”
四筐蜜薯干,两款鲜蜜薯,张掌柜给了许老六十五两银子,还道“我看你们父女俩还没吃早饭吧,拿些包子去吃,别客气!”说着就让伙计给包了六个大肉包。
许老六弯腰笑着双手接过,递了一个给许诺,“快吃吧。”许诺现在饭量大,一个肉包子几口就吞了下去,许老六见闺女吃完,就想再给一个,他是一个都没吃的。
许诺摇了摇头,“饱了。”她知道这剩下的包子许老六是带回家给二妮三妮还有许氏吃的。
许诺道“爹,既然来了,我们去买粮食吧,趁着有车。”
许老六点头道“嗯!”
乡下人上一次镇子不容易,加上手里有了银子,许老六买了一大堆的粮食,还有各种东西,还给了许诺半钱银子,让她看着喜欢的买。许诺买了一些零嘴,还买了一些头绳。
来的时候车上满满的,回去的时候车上更加满了。许老六赶着车道“没想到蜜薯这么值钱,以前我们也拿了蜜薯来卖,相同的分量卖不到这么多银子的,顶多五六两。”
许诺趴在粮袋上,“现在没人拿蜜薯出来卖了么,所以就值钱。”
回到家,许老六卸货完毕就把车还了,还给了里正二十个鸡蛋。里正婆娘嘀咕道“老六这是干嘛啊,上个镇子还要借车。”
里正道“你管别人家干啥,想想我们家这个冬天怎么熬吧!”铁牙鼠又不是祸害许老六一家的地,几乎整个许家沟的地都祸害完了,里正家再殷实,没了收成,这个冬天一样不好过。
回到家,许老六把包的好好的肉包子拿出来给许氏,“拿去热热,等下你和孩子们吃!”
许氏看着一院子的粮食等物已经心花怒放,接过包子就去煮饭。许老六就一样样归置起来,粮食入缸,东西入柜。
许诺把零嘴和头绳递给二妮和三妮,两个妹妹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小心翼翼的捧着东西。
许诺道“趁着天还没冷,爹,我们要多挖一些蜜薯,好好过个肥年,你抽空把咱家的房子修一修,省的天冷了钻风。”
许老六笑道“都依你!”
村里已经来了牙婆,好多人家都在商量卖儿女,实在是快活不下去了。这时候吃喝不愁的许老六一家就特别显眼。
加上如今营养充足,三个孩子身上的肉眼见就多了起来,三妮已经算得上白白胖胖了。连许氏也是红光满面,肚子里的孩子踢腿都有劲一些。
许老六还买了石灰等物修起了房子,连破烂的墙院也修的结结实实,村里人就忍不住嘀咕起来,大家都遭了灾,怎么就老六一家没受影响,反而过的更好了?
许老六再去借车的时候,里正就问了,“老六,我不要你的鸡蛋等物,车你尽管用,你只要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活路,能不能让大家也跟着混口饭吃?”
许老六为难起来,他也不是想瞒着里正,蜜薯在以前就是人人都能挖的,现在山里闹妖,进山都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所以一开始他才不让女儿进山。
现在是没办法,他才和女儿上山,好在运气一直不错,没遇见什么妖怪,但是许老六也清楚,一旦遇着妖怪,他和女儿都得挂。不过这只是他们自己家的选择,他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现在里正问他,他该不该说出来?
里正道“怎么?老六你宁愿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给乡亲们喝一口?”
许老六涨红了脸道“族长!我老六不是这样的人!不错,我家现在确实不缺吃喝,我可以把原因说出来,但是我不能担保别人的安危!”
里正兼族长道“你说说嘛!有没有危险我会判断的!”
许老六嗨了一声道“我进山挖蜜薯去了!”
里正一下子就呆住了,半天回过神,惊讶道“你就不怕死?”
许老六抓着脑袋道“一家子指着我过活呢,我要是不想个法子,大大小小都得饿死,要不就要卖孩子!既然如此,还不如冒险进山呢,好歹不饿肚子了。”
里正麻木的看着许老六借了驴车走了。虽然说了不要许老六的东西,还车的时候许老六还是给了里正一小包烙饼。
和整个村子愁云惨淡相比,许老六家过的格外滋润,不但修缮了房屋,他还买回了新的被褥,连将来小孩子生出来的小床都打了一张。
村里也有人羡慕,一打听许老六进了山,还能撑下去的人家就打消了念头,许老六是提着脑袋进的山,有什么好嫉妒的。
实在没办法的人就求上了门,他们也咬牙进了山,但是根本找不到蜜薯在哪里,不像老六家,进一次山就背回几大筐的蜜薯。
许诺原本以为他们是来借钱借粮的,正想看许老六如何应对。打这个主意的人家也有,许老六淡淡道“我拿性命赚来的银子,你有脸皮开口借?”
许老六一边劈着柴,一边道“想和我一起进山我愿意带着,借钱借粮免开口,我老六不是傻瓜,家里还有娃子和婆娘要吃饭呢!”
开这口的就只能讪讪离开,毕竟妖怪吃人的事也刚过去一年多,要不是没办法,谁敢进山?
想进山的老六也愿意带,就是得听话,乱跑乱闹可不行!许诺十分高兴许老六的原则,本来就是,靠自己努力不招人恨,明知道人家这钱粮来之不易,开口就借,那心地也并不良善,对于这种人报什么同情心?
既然知道了人家凉薄自私,还愿意借钱粮,那这人就是个傻包子了,好在许老六不是。
进山的路只有许诺认得,许老六现在也不是天天进山,家里已经屯好了过冬物资,他用不着继续冒险。
许诺看到别人家挨饿,和三妮差不大的孩子饿的面黄肌瘦,脑袋大身子小,一对比,三妮就是个福娃娃。
考虑了几天,许诺对许老六道“爹,我看村里有好些人都想跟着进山,不如你去同族长说,六天进一次山,要去的一起集合,山脚下派人等着,大家一起挖蜜薯,拿出来再分配,这样效率也高。不过一进山都要听我的话。”
许老六没意见,毕竟看着别人家挨饿,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借钱粮是开不了头的,要不然他家也就没法子过日子了。
里正就挨家挨户的去通知,想进山的一起去,汉子进山,婆娘在山脚下等着搬运。很快蜜薯挖掘队就成立了。
许诺带着十几个汉子进了山,明明眼前无路,跟着许老六家的大妮子走,一拐弯就看见蜜薯叶子了。
十几个人激动起来,许诺轻声道“别大声,开始挖吧,手脚快些。”大家赶紧闷头挖蜜薯。
许诺的感官一直张开,虽然没遇着危险,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她总觉得林子里还是有东西在关注他们,好在人家没有恶意,但是她也不敢放肆。
人多力量大,一筐筐的蜜薯被运了出去,山下的婆娘们顿时喜笑颜开,忙碌到傍晚,许诺道“行了,走吧!”
一伙人也不管身上脸上的泥土,跟着许诺出了山。
到了里正家,看着一院子的蜜薯,有人激动的直抹眼泪。这时候里正就开始分配,按照派出的人手,每家都分到了四五筐蜜薯,许老六多一筐。
里正道“这是大妮子带咱们进的山,他家就要多拿一份!”没人有意见,这天晚上,村里好多家都吃上了蜜薯粥。
第二天就有人开始晾晒蜜薯干。许家沟的人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下一次进山,人数多了一倍,许诺的要求就是听话,进山只挖蜜薯,不许干别的。有人不信邪,上次挖了以后第二天自己进山,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路,差点在山里头迷路,现在对大妮是心服口服。
这次的收获比上次都多,因为人多了。许老六家照样多拿一筐。
等到薯干晒好,许家沟就准备拿车一起拉了去镇上卖,许诺问道“爹,为什么不去城里卖,可能多卖点银子呢。”
里正想想也对,都是冒了危险的,何不走远些,多卖些钱。于是干脆雇了几辆车,赶去城里卖。
进城就走的远了,上个镇子一天能来回,进城的话,光去就要一天的时间,许诺也挤在了里面。
经过一天颠簸,到了城门口,果然人流比镇子上要多。进城门还得花钱。许诺不是土包子,城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晃花她的眼,她倒是看见好些法器样的东西。
因为是傍晚进的城,城里点燃了法器灯,亮如白昼。那没有牲畜拉的车,自己飞快的跑着,她还隐隐约约看见酒楼里的杯盘碗碟自己飞来飞去。
看着女儿有些呆,许老六小声道“这里有仙家法术,所以看起来才神奇。”
许诺指着一个店铺门前的灯道“爹,这个灯又亮又好,我们能不能卖一个回去?”许老六笑道“我们这一车的蜜薯可能都买不到一个这种灯,即便买了也用不起,听说这灯用的是仙家的灵石,我们哪里找去。”
许诺就不说话了,阶级无处不在,她现在在最底层。
车队找到了客栈投宿,客栈的掌柜一看他们带了蜜薯,就笑道“这玩意好几年没见着了,你们卖么?”
自有机灵的人去交涉,最后这些蜜薯客栈全要了,还免费让他们住一晚,许诺享受到了热水澡。
第二天,里正就派人先去买米面等物,带回去的。许老六把自己应得的银子先拿了出来,他给了许诺五两银子,让她去逛逛,“难得进一次城,你去玩玩吧,别走远了,爹去买东西。”
逛了一会儿,许诺发现她想要的什么也买不了,民用法器只收灵石,普通物品才收金银,蜜薯卖得的钱虽多,在许诺想要的法器面前根本不够看,她拿着银子啥也没买到。
许家村的人十分务实,不去看那些根本够不到的东西,只买粮食布匹等必须品,很快,几辆车就装的满满当当的。
然后一群人就赶紧出了城,许诺把银子还给许老六,“我没看到喜欢的东西,这银子爹拿着吧。”
许老六以为女儿懂事,不舍得乱花钱,许诺是郁闷的,因为她啥也买不起。
许家沟的人可不这么想,看着车上满满的粮食,这个冬天不会挨饿了!
第121章 修真四
等到天黑车队才回了村, 家家户户都翘首以盼, 看着拉回来的东西,村里热闹的如同过年。里正就忙着主持分银子分东西。一家家报名字, 报上名字的人家都咧着嘴上前拿属于自己的那份钱粮,一家子都乐开了花。
许诺看着眼前的笑脸,心里的郁闷散了好些,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帮到了大家。
最后许老六也拿着东西回了家,他自己还买了皮料子。他对许氏道“冬天做了袄子孩子们一人一件,你自己也做一件穿。”
许氏爱不释手道“多好的皮子,当家的, 怎么没有你的份?”
许老六笑道“我火气大, 用不着皮袄子, 要是有的多, 你给我做顶皮帽子就成。”
许家沟的日子很快就好转起来,大家不担心饿肚子, 就开始重新整治田地,准备来年继续耕种,许老六家的人缘一时间好了不少, 人人见了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等到冬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备好了过冬的粮食,许氏也开始生孩子了,稳婆在一边辅助,许诺带着妹妹们在灶上烧水煮鸡蛋。
经过大半天的挣扎, 许氏终于顺利产下一子,许老六喜的给了稳婆一篮子鸡蛋,一块尺头。
稳婆十分高兴,如今这天气这年景,这些可都是实在东西。她笑道“你娘子和儿子都好的很,放心吧!”
二妮和三妮围在弟弟身边好奇的看着,许诺端了一碗红糖鸡蛋给许氏吃,“娘你先吃这个。”许氏十分疲惫,不过现在家里粮食满满的,炕上又暖和的很,儿子十分健康,女儿们又贴心,她满足的睡了过去。
醒来满屋子的鸡汤香味,许氏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一点鸡肉,剩下的就让几个女儿去吃,她把儿子报过来喂奶,许老六在旁边一个劲的傻乐。
刚过完年,里正就一脸喜气的在村里吆喝,“仙人来挑人啦,每家五岁到十五岁的孩子都可以去试一试,要去的到宗祀集合!”一遍遍的重复着。
许老六也是一脸的惊喜,“仙人来挑人啦?那真是太好了!”他家的大妮和二妮年龄都在范围内呢!
许老六连跑带跳的回家告诉许氏这个好消息,许诺心情十分复杂,没去城里之前,她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挺好的,一家子齐心协力,努力生活。
看过那些法器,要说她一点都不在乎就是骗自己。许家沟太小,将来一旦走出去,修仙者和凡人之间有着天渊之别,许诺可不想被人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