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好多年——青浼
时间:2019-07-04 11:36:43

  三生有幸不搅基。
  徐酒岁还在这折腾她的刘海,力求每一根发丝抖待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头也不回看着镜子里的男人:“老师,你回家拿户口本你爸妈知道了吗?”
  “马上就是你爸妈了,”他纠正,“知道。”
  “怎么说?”
  “刚开始是觉得有点急,毕竟什么都没准备,”薄一昭想了想道,“知道美国那边等着我回去,三年五载不一定回得来后,就让我带着户口本快去民政局,怕去晚了别人下班又得等明天你反应过来后悔了怎么办。”
  “……”
  之前徐酒岁曾经有过疑惑,她和薄一昭在一起究竟是他在智商扶贫还是她爱心泛滥,现在看来好像是后者的可能性高一些。
  徐酒岁放下梳子,问了个特别梦幻的问题。
  “老师,结婚以后,你会对我好吗?”
  “嗯。”
  “没有动听一点的情话吗?”
  “暂时没有灵感,”他将她架起来,让她没骨头似的向后靠在自己身上,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手机响了很久了你没发现吗?”
  徐酒岁这才想起一个小时前她扔下的两枚炸弹。
  在薄一昭低头研究手上刚才随手一摸,成功摸到的一层粉底液阴影散粉高光等一系列复杂成分时,徐酒岁拿起了手机,心满意足地发现有20个未接来电。
  分别来自徐井年和小船。
  打开微信。
  【年年有余:你去美国?问过我手里的40米大刀了吗?!!!!
  你有个七个月后就要面临高考的弟弟,能负责点吗!!】
  【小船:你可能是疯了,休想拉着我陪你一起疯!
  是不是想许绍洋带着五十几个古惑仔和五十几把砍刀,到你婚礼上给你凑个古惑仔主题婚礼?】
  瑟瑟发抖的惶恐不安隔着屏幕都能嗅到。
  顺手回给小船一个“嘻嘻”,正想回徐井年,这时候,不远处的男人拿起手机看了眼,“唔”了声。
  “怎么啦?”徐酒岁像是兔子似的竖起耳朵。
  “徐井年发微信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带你走,”薄一昭对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并让我想好再回答,他是一个脆弱的,高三备考生,经不起刺激,以及惊吓。”
  徐酒岁撇撇嘴:“提前半年通知还不算有良心么,他这惊吓要缓冲半年?”
  薄一昭瞥了她一眼:“你这回答太有攻击性。”
  徐酒岁挥挥手示意你最温和你自己来。
  凑过去扒着男人的手臂看他扣字,于是就看见他坚定地打出两个字——
  【薄:是的。】
  发送。
  发送完毕。
  徐酒岁:“……”
  徐酒岁虚心求教:“所以请问这个回答比我的版本优秀在哪?”
  “面对盛怒之人,多余的话少讲。”男人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面颊,“你生气时候我从来不说话。”
  徐酒岁终于找到自己每次生气都能从“有点生气”到“暴怒”的原因来由,有力证明就是在男人斩钉截铁地给他的小舅子发了那铿锵有力的两个字后,徐井年回了他“……”这么六个点后,再也没有说过话。
  安静如鸡。
  也有可能是在他们听不见的地方忙着疯狂骂脏话。
  当然更可能是已经被活活气死。
  ……
  徐酒岁去民政局的路上忍不住掏出手机查了下老黄历网,心满意足地在“宜”下面找到了“婚嫁”二字。
  再往下拉,对照着时辰,找到“良辰吉时,百无禁忌”八个大字对照时间,发现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就要进入下一个时段,她催促着薄一昭合理且合法地以最快速度赶路。
  这种时候薄一昭也没心思教育她,九天之外没有月老只有月球,她的未来丈夫是一名天体物理学科学家,请不要挑战他的权威和尊严。
  薄一昭是下定了决心,今天要给她做牛做马的。
  所以他真的把油门往下压了压,在她满意的叹息声中把车停到了民政局门口,两人下了车,这才发现今儿结婚的人真不少。
  两人跑去排队照了红底照,领了证,捏着小本本,徐酒岁记得还有个流程,是新婚夫妻二人会站在一个台子后面,举着小本子笑得二傻子似的来一张合影。
  薄一昭并不了解这算什么“必须要有的流程”,难道不照那张照片,他手里印着两人照片和出生年月的红本子就成假的了么——
  那必不可能。
  所以当徐酒岁牵着他,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台子时,那排队快要排到门外大马路上的队伍,让男人无情地嗤笑出声。
  徐酒岁转头去瞪他。
  薄一昭将结婚证往口袋里一塞,抬起手摸摸她的头:“排队还是回家睡觉?”
  两人都一宿没睡。
  这会儿最重要的事办妥了,人都放松了下来,除了再发一条朋友圈炫耀自己的身份之外徐酒岁暂时找不到别的正事要做——
  人以放松就容易犯困。
  打了个呵欠,徐酒岁真得乖乖转身跟着男人回家睡觉去了。
  虽然已经同床共枕无数次,但是有了国家颁发的荣誉证书,她往男人身上拱的时候只觉得分外的理直气壮。
  人刚翻上去就被一把摁住,她的下巴磕在他结实的胸口上,男人躺平了没把她颠下来,她顺势爬上去跟他玩叠叠乐。
  冲他的下巴吹气。
  柔软的指尖拨弄他的下巴,摸了摸发现了新大陆。
  “刮胡子了?”她嘻嘻笑。
  “就准你往脸上糊八层粉?总不能结婚证上就丑我一个吧?”
  他捉住她的手,掀起被子,她往上爬了爬从被窝里冒出个脑袋,往上凑要亲他的薄唇,头发蹭的乱糟糟的像是被窝里爬出来的女鬼。
  见她伸出舌尖还要得寸进尺,他一把摁住她,嗓音喑哑:“不睡了?”
  “困过了。”她脑袋上盖着被窝,“兴奋,这就结婚了,三个月前我还是单身狗,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
  人家都说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到她这就变了个味道,他嗤笑着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她“哎呀”两声捉住他的手,怪嗔道:“别推我。”
  “睡觉,别闹。”
  “……”徐酒岁想了想,一掀被子撑着他的胸膛,“老师,你是不是上年纪了啊?”
  这提问得如此真情实感,男人猛地挑起眉掀起被子一把捂住她笑眯眯的脸,隔着被子在她臀上警告性地来了一巴掌!
  被窝里的人乐呵呵地挣扎了下,却没有钻出来,而是一路往下,到地方停了下来,被子里动了动,男人猛地停顿了下。
  猛地一把要掀开被窝,却被被窝里的人死死捉住了不让他拽!
  十分钟后。
  徐酒岁掀开被窝。
  舌尖扫过唇角,眼睛笑弯了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嗯?”
  男人垂眼,敛去眼中暗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拇指指腹暗示性地摁了摁她湿漉漉的唇角:“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睡。”
  “给你发点新婚福利,难道你不喜——”
  话还没说完,就被掀翻了,两人调了个方位叠叠乐,她伸手戳戳身上压着的男人,嗤嗤笑。
  经过刚才的一番胡闹,这会儿她睡衣松散开来,肩膀上的系带滑落到肩膀上,立大片白皙如凝脂的皮肤在他的眼下。
  柔软的布料塌软下来,一边弧度若隐若现……
  他将她从睡群里剥出来,俯身咬她翘起来笑着的唇角,力道克制,却恨不得想把她那狐狸似的笑咬碎。
  她被弄得痒,拼了命的躲,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伸手一把撑住他的下巴:“套!”
  “套个屁?”他一把将她的手摁回脑袋旁边,“证都领了,持证上岗听过没?”
  事实证明老男人是不能随便嘲笑的,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就会卯足了劲儿卖弄自己的技术,到了最后徐酒岁哭着求着想睡觉,也被他绝情地无视。
  等徐酒岁宣布领证的朋友圈来自四面八方的点赞已经超过了一百多个时,她本人已经昏睡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唯一的想法是:当合法夫妻,也挺累的哈?
  ……
  领证只是领证,结婚照、婚礼都是不存在的,只能后补,鸡飞狗跳的做资料,办签证,等一切问题搞定拿到签证定好机票,已经是十二月。
  奉市正式进入了隆冬季节。
  薄一昭给徐酒岁在大学附近找了个纹身工作室,对方看过了她的设计稿和作品之后非常满意,并愿意开比徐酒岁在奉市高三倍的价格邀请她加入。
  毕竟这年头愿意把中文和中华风元素的图案往身上纹的年轻人还真不少……徐酒岁的手握四大名著,中国传统风格可以替那个工作室挣到不错的新噱头。
  用薄一昭的话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离学校近,每天徐酒岁收工,还能去接他下班。
  安排的挺好,虽然徐酒岁想问他是什么小娇娇有手有脚还要人接下班,但是这大概就是情趣吧。
  转眼到了出发的前一晚。
  以为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心里建设了八百遍一过去生活就能自然而然都投入正轨,这天晚上徐酒岁却还是失眠了。
  晚上19:00。
  给徐井年做了个晚餐,普通的红烧牛肉,坐在桌边看少年吃饭的时候,她抽抽搭搭地抽泣了一声,抬起手抹眼泪。
  “你是二十六岁还是六十二岁?”已经坦然接受姐姐抛弃自己奔赴美帝的徐井年面不改色地夹牛肉,“能别像个老太婆似的看着别人吃饭都流下眼泪吗?”
  徐酒岁抬起手整理了下弟弟的衣领,一脸慈爱:“以后少叫外卖,有空的话还是自己做……实在不行,去找姜泽蹭饭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拧开头又去擦眼泪。
  徐井年满脸黑线,以前她在外地上大学,他被留在奉市也没见她这么优柔寡断。
  “那么舍不得就别去了。”徐井年一脸讽刺。
  老公和弟弟怎么选?
  那当然是——
  选老公。
  徐酒岁放下擦眼泪的手:“好好学习,不许早恋。”
  “你管不着。”
  徐酒岁低头,打开微信,跟徐井年换个对称的情侣头像。
  徐井年:“蛇精病。”
  徐酒岁:“嘤。”
  晚上22:00。
  徐酒岁洗了个澡,重新检查了一遍行李,证件,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打开手机相册,翻来翻去,实在没事做,又给微信换了个头像,这次换了个纯风景的,春和日历。
  放下手机,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落空。
  她赤着脚在家里有些茫然地转了一圈,目光所及的每一样家具都在她熟悉的地方,随手就可以拿到的位置,井井有条。
  晚上23:00。
  薄一昭来了,以怕她明早起不来误机为理由,将她从她的床上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连人带被子往怀里一塞。
  她从被窝里抬起头,望着他:“怎么了?”
  “一晚上换了几次微信头像?”他低头问她,“心神不宁么?”
  “这你都知道?”
  他轻笑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睡吧,没事。”他停顿了下,“我在。”
  ……
  第二天,早上7:00。
  出发去机场。
  姜泽和徐井年来送,到机场时薄一昭去打登机牌,徐酒岁站在两个少年跟前,踮起脚,摸摸这个的脑袋再摸摸另外一个。
  “布置的练习要做,工作室的装修也要帮我订好。”她对姜泽说,“我在那边安顿好就回来看你们,到时候工作室还要用的,我去偷点美帝技术,回来就在工作室门前挂个牌子,店主留洋数年潜心钻研国际领先技术……”
  她絮絮叨叨,又成功把自己说红了眼。
  抬起手揉揉眼睛。
  徐井年拍了拍她的头:“你可别两边跑了,到时候我还是看看申请你们那边的学校……薄老师——姐夫应该可以帮上忙,行啦,就像和你读大学时候一样,我一个人在奉市也会很好。”
  “不一样,”徐酒岁牵着他的手,哭唧唧道,“中间隔了整个太平洋,你跟我说都一样……地理那么差,还好没学文科。”
  机场里人来人往。
  还好这本来就是用来离别的地方。
  只要不是赖在地上痛哭打滚,像是她这样哭唧唧的小姑娘遍地都是。
  徐酒岁正哭得伤心,这时候手机响了,她还以为是薄一昭找不到他们打电话来,接了却发现那边是小船。
  对她今天要离开毫不知情,电话那边小船的声音透着欢快:“岁岁,你起床啦?今天那么早!开电脑了吗,比赛海选结果出来啦——你在满背遮盖组排第二哦!!!保送下下个星期的初赛,初赛的地点也公布啦,在近海市噢!虽然还有两个星期,但是你什么时候回近海市啊?哎呀真好,我在花臂组排第七,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比赛……”
  后来那边的碎碎念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那句“我要出国了,我不会继续参加比赛”到了嘴边,却没有力气说出口,就像是浑身的语言组织能力都被这几个字吸光了——
  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了下来。
  当薄一昭带着两张登机牌回来,远远地就看见她站在那低头抹眼泪,手里抓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哭得无比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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