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小姑娘,现在这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
“医生说你膝盖的地方也受伤了,你让我怎么放你下来?就这样吧,乖乖待在我怀里就好……”霍杨低声说。
他现在的讲话声,就这样从自己的胸膛处,直接传进了靠着他胸口的秦袅袅的耳朵里。
秦袅袅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地一颤一颤的时候,心跳也格外快。
不是不知道霍杨对自己的体贴,即便是现在觉得羞涩,但也要承认如今这时候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真的很有力,也真的很能带给自己安全感,被霍杨这样勾着腿弯,抱在怀中,真的是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样的感觉,只会是霍杨能带给她的。
旁人,都不行。
那只放在霍杨肩头的手,这时候不由将对方抓得更紧了一点,葱白的手指在男人黑色的风衣上,似乎将上面的纤细的青筋衬托得更加明显。
秦袅袅这般不再讲话的意思,自然是已经默认了现在男人的做法。霍杨也有感觉,不由低头,冲着怀中的此刻一直都不看自己的小姑娘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可能就只有他知道是有多温柔。
霍杨脚步迈得很大却也很稳,没多久就已经到了车旁,他弯腰俯身,将怀中的人先轻巧地放在了后座上,这才自己坐上去。
覃北已经走在最前面坐在驾驶位上,宗玖也上来,这前前后后可跟了不少车。
秦袅袅看着这阵仗,不由觉得太……小题大做:“这么多人,好像我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的人物一样。”
霍杨深以为然点点头:“当然。”在他心里,秦袅袅自然是最重要的人。
这话秦袅袅表示自己可承受不起,她被霍杨伸手揽在怀中,靠着后者的臂膀,秦袅袅不由抬头捏了捏霍杨的手臂,开口说:“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手痛吗?”
霍杨将她给自己捏着手臂的手拿开,卷在自己手心里,语气有点无奈:“没事,太轻了,抱着没什么重量,回家让人给你多补补。”
秦袅袅:“……”
*
原本秦袅袅受伤的事情她本来不想大肆宣传的,可是那天中午在商场周围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加上霍杨这边的人手几乎是在全城搜捕,这事情还真是很难掩盖下去。报社这些地方,当然知道写什么是最有卖点的,尤其像是霍家这样的豪门世家,都是大家喜欢八卦的对象。而且这一次有人想刺杀的对象竟然是霍杨的太太,这当然更加有噱头,一时间不少报社都争相报道。
其中现在已经在报社工作的今夏,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秦袅袅受伤的事。
今夏当晚就给跟霍家打了电话,只是那天晚霍公馆的主子一个都不在,今夏只好第二天跑去了医院。
没想到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去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霍杨带着秦袅袅回家。就这样,今夏又跟着折返到霍公馆亲自找人,这才见到秦袅袅。
当秦袅袅看见听染从门口带进来的今夏时,她有点无奈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今夏看见她的时候,眼圈一下就变红了:“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一个的都出意外!昨晚给你家里打电话只说你在医院,好不容易打听到是在哪家医院,结果我今早过去时都人去楼空,急死我了!”
在没有见到秦袅袅之前,今夏是真很担心,毕竟是有不少报道以讹传讹,并不真实,她都以为秦袅袅是受了特别严重的伤害,昨晚一整夜,她都担心得没睡好。
秦袅袅:“这意外来了我也倒是想阻拦啊,这不是没能阻拦上吗?哈哈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这过程,也是挺惊险有趣?”她看着今夏都变红的鼻子,心里就有点方张,安慰人的本事她是没有,结果冷不丁倒是有一身把人弄哭的本事?
今夏皱眉:“呸呸呸!什么有趣!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遇见这样的事情才是!要让三爷在你身边多加十倍的人!”
听着这么孩子气的话,秦袅袅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更大,她伸手拉了拉今夏,“真没事了,别为我担心啦!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行,我还要打探打探消息,报社很忙的……”今夏神色有点暗淡,“算了,你在家里好好休养,你没什么大事自然是最好的,我改日再来看你。”
“这么快就走了?”秦袅袅还有点意外。
今夏点头,她是有点事情,但现在不太愿意对着秦袅袅多说。对方这都还在养伤,她不会那么没眼力价,让人休息不好。“毕竟现在我也算是有工作的人,改天一定来看你。”
今夏走后,秦袅袅坐在客厅里,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眉宇间有点凝重。
霍杨正好这时候从楼上的书房出来,下楼就看见她这有点沉闷的表情,不由问:“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秦袅袅摇头:“感觉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今夏刚才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不像是有什么可以爆料的新闻的那种高兴,反倒是像是有什么心事……”
霍杨眸色微深,他自然是知道的。
刚才跟覃北在书房里,不仅仅是有谈论到桥本千爱的事,一并的还有上周在中心广场的游-行事件。
大约覃北知道秦袅袅跟那群学生的关系,所以也派人多留意了两分。本来按照从前的惯例来说,像是这种学生闹事,杀鸡儆猴打打杀杀几个人也就够了,何况这次还是在警察署这些人手上死了十三个人。那些被抓进去的领头的学生,肯定是要让这些学生家里出点血,用钱把这事儿给压下来,最后学生在监狱里关押个这么几天时间,受受皮肉之苦,也就出来了。
但真不巧了,这一次在蔡文学他们搞事的时候,恰好这一次学生们讨伐的对象,桥本哲井死了。
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了,尤其是死的这个人还是个日本人,现在日本领事馆那边简直不松口,要民国政府这边给出交代。
怎么交代?给了十三条学生的人命还不够,那要怎么办?当初混迹在人群中出手-射-杀-桥本哲井的人肯定是找不到了,这么长时间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也是必要要交差……
那么多学生,抓起来的也有十几个,不然,就是直接将十几个学生当做替罪羊,枪-毙-后,给日本人一个交代。
警察署的人既然有这个打算,当然不会就这么容易将蔡文学等人从监狱里放出去。
但是这些人,就像是吸血的蚂蟥一样,就算是肚子里明明没有要放人的打算,但是当有银子送上门时,哪里会真的拒绝?还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收下。
收了钱,并不放人,这自然就让这群学生的家长着急了。
好些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那可真是相当担心。
这一来二去,几家大户人家的家长这么一合计,也担心了。原来大家都给了钱,却都没能见到人,孩子在里面是个什么状况,除了那天今夏带过来的消息,别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霍杨看着自己小妻子这么愁眉不展的样子,最后还是没瞒着秦袅袅。他知道就算是自己现在不说,但以后秦袅袅还是会知道的。就算是现在隐瞒,那有什么意义?
“可能是知道你们同学那边的事情不太好解决,有点麻烦。”霍杨开口说。
“啊?”秦袅袅还不知道这么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外面的很多情况都已经变了,“什么意思?”
霍杨坐在她身边,有点想点烟,但意识到这时候身边的人是秦袅袅,又放下,开口说:“日本那边催的紧,要警察署的人赶紧把凶手犯人捉拿归案,交给他们。但是警察署那边抓不到人,现在最好的替罪羊就是你们的那群同学,谁让他们恰好就在那个时候策划了这么一场游-行?要说没关系,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相信。”
霍杨说完后,将旁边的报纸拿了过来,翻阅了两眼,嗤笑一声:“这都是什么胡编乱造的报道?”
秦袅袅接过来一看,上面占据了大面积篇幅的都是对当初学生游-行的诋毁,还说什么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学生都是有预谋地做坏事。
不用多想,也能明白这是在执政党的那群人的授意下写出来的狗屁文章。
完全不明真相的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做虚假的报道,秦袅袅看了后,眉头也不由越皱越深,“那现在蔡文学他们会不会很危险?”
霍杨:“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来说,如果没有人从中阻拦,可能就比较危险了。”
秦袅袅沉默,她实在是没办法对霍杨提出让他去劫狱这种要求。先不说这事儿的成功率高不高,就算一算死伤人数,她也没办法开口。如果劫狱真有那么简单,那监狱这东西修着还有意义吗?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这群学生的父母辈,不乏有厉害的人物,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了最后实在走投无路的时,这群学生是移交给日本人,到时候不限做掉谢凡,让他去打探情报,看看能不能把人带出来。”霍杨伸手按在了秦袅袅的眉心上,想伸手将她那皱得紧巴巴的眉头给抚平一样,开口说。
最后有一点他没说的是,如果秦袅袅真有那么担心,想要找人把这群学生放出来,其实,找她亲爹,这事儿也就还算是好办。至少,可能比他来做更方便。
只不过想到秦袅袅跟北平那边的关系,霍杨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喜欢看见秦袅袅为了任何人低头的样子,如果真到了事情刻不容缓的那一天,他会让人尽全力将那群学生带出来的。
秦袅袅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这天她觉得身体好一点在花园里打理着三角梅,结果看见好几天都不怎么见到踪影的梵音从正门那处走回来。
梵音最后也还是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前段时间受伤的缘故,梵音没有再离开。
这时候秦袅袅看见梵音,自然主动开口叫住了对方。
听见秦袅袅的声音的梵音,在这瞬间表现得还有点意外,像是没想到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几分挣扎。
梵音不太想过去,但现在秦袅袅叫了自己,似乎不过去有点不太好。
可……
管不了那么多,因为这时候梵音看见秦袅袅已经朝着自己走来。
“阿音……”秦袅袅笑着说,可当走近时,秦袅袅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以为自己的嗅觉出问题了。可是很快在她看见梵音不太自然的神色时,以及后者那句“我先去梳洗一下再过来”的话时,她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
是很浓郁的血腥味,秦袅袅想自己没有闻错。
而当梵音转身时,秦袅袅看见了那只被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长笛。
“阿大的琴能杀人,不过音杀什么的听着太玄幻,我也没过多研究,阿音是继承了阿大的衣钵,只是很少见她出手。”不知道怎么的,秦袅袅在看见梵音手中的那根长笛时,蓦然就想起了霍杨的这句话。
所以,刚才她闻到的在梵音身上的血腥味,她是去杀人了吗?
秦袅袅若有所思地走进客厅,她坐在沙发上,以手支颐,脑子里想着霍杨什么时候回来,这段时间,好像大家都还挺忙的?
梵音说去梳洗一下,果然很快就出来,大约是洗了澡,当梵音靠近秦袅袅时,秦袅袅还在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阿音最近在忙着什么?之前看你不是很喜欢在家里的吗?”秦袅袅主动开口问。
梵音脸上也没一点不自然,很干脆说了两个字,“杀人。”像是又觉得可能这两个字秦袅袅不能接受那样,又默默地追加了几个字,“该死的人。”
秦袅袅:“……”
电话铃忽然在这时响起,秦袅袅偏过身,先一步接起来。
“喂?霍公馆。”
对面的人像是在确定她的声音一样,而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过每个字倒是字正腔圆:“袅袅?”
是一中年人的声音,秦袅袅很确定是自己没有听过的声音,不过不论是脑子里还是身体的反应,都比她的意识快了一步,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先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爸爸?”
“嗯,看来这嫁出去了还没忘了家里,这么长时间也从来不跟家里人联系?”电话那一头真的是秦袅袅的父亲。
秦袅袅听了这话后不由琢磨了一下,现在马上就要十一月,算起来,好像自己嫁过来也都好几个月,的确是从来没有跟北平那边有任何联系,好像一切都斩断了一样。其实她要怎么说跟自己亲爹解释没跟家里联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边家里的电话?而且她记得,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似乎长时间都不在家中,家里只有一个有点不得了的继母和妹妹?
这另外一部分原因,那当然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打电话过去能跟那边的人聊些什么。
“……最近忙着上学。”秦袅袅默默开口说。
她从前是个什么样子,做家长的怎么会不知道?本来秦克也没太关注秦袅袅的那些事儿,不过秦袅袅不爱读书这事儿,他可还是听说了不少。现在从电话里听着已经嫁人的女儿竟然说最近忙着上学,秦克怎么会不感到惊讶?“上学?”
“嗯,霍杨这边找人把我送进了大学,现在在上学。”秦袅袅说。
这么一说秦克更加惊讶,不过他对秦袅袅的了解的确不多,多数时间他都在军中,对于家里那些事情,差不多都是听他后来娶进门的妻子讲述。
“那在那边的生活还习惯吗?”秦克问。
秦袅袅没从这话里听出来什么关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反正觉得这如果放在从前她家中的话,自己父母肯定不会是这样,就算是自己忘记了要跟家里联系,但是家里的人也那么巧合地忘记了要联系她吗?只是……没那么看重,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哪里会想起来还要关心?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将跟家里人的关系弄得紧张兮兮,拿着话筒,秦袅袅语气还算平静,微笑开口:“挺好的,霍杨人很好。”
秦克这次给她打电话是因为家里重阳祭祖的事,问她要不要回家。
秦袅袅想到前段时间霍杨也说过这边的事情处理差不多就带她回家看看,毕竟嫁过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北平,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重阳吗?“可能我还要跟霍杨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