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近来朝廷发了官员警示准则,说了每一笔款项到手都要落实清楚,不然出了问题是要负责任的。
摄政王相当生气,他的政令下发下去,居然有人不遵守?于是严厉审查。
这出现了贪污**的事情,朝臣敢反对吗?不敢!所以右相、户部尚书他们全都给予十二分的支持。
唯独左相心脏砰砰跳,因为许康府知府牛兴生是他的人,他相信牛兴生可能会朝朝廷拨下去的款项伸手,但不会连善后都做不到吧?
何况一个县的春耕播种款项能有多少钱?最多两千两,堂堂一个知府,碰上硬骨头连这点钱也沾手?不知道转头就有无数种办法收拾那县令吗?
柳黛领着小皇帝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她确实为步成龙挖好了坑,但似乎不用她出手,已经有人出手了。
结果事情发展出乎意料,那牛知府被查出来的罪名太多,他在地方上称王称霸,搜刮民脂民膏,不过短短十年时间,就有上百万,但其中有一半被他送入京城的靠山手中,现在朝廷就在追查他的靠山。
刑部尚书他们正想方设法地撬开牛兴生的罪,但出了意外,牛兴生在地牢里中毒而亡,确切地说被人灭口了。
“母后,真是牛兴生在京城的靠山灭他的口的吗?”小皇帝很好奇。
柳黛微微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母后也无法断定。”
由牛兴生牵连出了一大批官员,他们被罢官的罢官,被抄家流放的流放,但牛兴生的靠山确实没有找出来。
二月仲春,朝廷就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所以闹得挺热闹的,尤其是今年京城多了许多外地考生,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午后阳光宜人,柳黛和小皇帝换了便服出宫逛街,主要是柳黛带小皇帝出来见见世情,她也不想想出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傻白甜皇帝。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柳黛想提前考察学子,看看有哪些学子可以提前投资?
连着一下午出没在学子喜欢呆的茶楼、酒楼,倒是真见到了不少穿着交领长袍,头戴方巾的学子。
酉时左右,母子俩才回宫。
回到慈宁宫,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吃晚饭,然后摄政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往小皇帝身边一坐。
“给本王添副碗筷。”
蕙兰给了摄政王一个白眼,但还是吩咐宫女动作麻溜点,又转去膳房,让大厨再做两个菜。
寿康宫,上官显也在用膳,当然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德安公公喂给他吃,只是看着肥胖如猪的步嫣然,上官显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但在知道上官映那个混蛋又陪皇后用膳,他瞬间没有胃口了,气都气饱了!
上官显盼着妻子来看他,他一定要让德安转达他的旨意,一定要让她远离上官映那个混蛋!
但德安无法完全理解上官显的意思,更无法当着小皇帝的面讲一些有的没的,毕竟事关太后的名声。
只是接下来柳黛很忙,忙着看戏,忙着给步成龙挖坑,但她挖的坑和右相他们挖的坑一起爆发了,瞬间就给朝堂造成了十二级地震。
三月初五,京城暗中流传出了一套试卷,试卷内容和会试第一套考卷有一半的重合率。
历来科场舞弊就是大忌,朝堂反应及时,核对了试卷之后,立即把这套试卷作废,然后开始调查试卷流出去的真相。
一天后,真相调查清楚,这一套试卷是从礼部尚书的书房流传出来的,最先从他书房偷试卷的是他孙子,而孙子把试卷交给了自己的大舅舅,也就是左相的长子。
左相步成龙有三子,长子步学林,年纪二十岁,比步寻黛小一岁左右。次子步学海,十八岁,才考中了秀才,去年没有考中举人,没有资格参加今年的科考。三子步学文,十岁,还是一个孩子。
步学文自己交代,他并没有让外甥给他偷试卷,就是这套试卷夹在他买的试卷当中,他以为是自己买的,所以就和同窗好友们一起探讨,然后试卷内容才流传出去的。
礼部尚书齐弘毅暂时被收押,左相避嫌,不能参与任何调查和讨论,而步学林被取消了参加会试的资格,至于是只是取消今年还是永久禁止科考,暂且还没有定论。
左相、左相知道有人在整他,他倒是沉得住气,但想到长子就这样被毁了,他心痛啊,步学林虽然不是顶顶聪明,但学问学得很扎实,只要考中会试,他再操作一下,前途无量啊!
心痛了儿子之后,步成龙就在思考,到底是谁要整他?右相,摄政王?他势必要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左相召集了自己的门生议事,他觉得他要反击,绝对是右相唐景辉,他想一家独大,但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但事情出乎左相意料,三月初十,也就是贡院考试第二天,朝堂大朝日,被停职在家的礼部尚书齐弘毅被御史参奏了,还不是一本,从齐弘毅当初任职县令、知府开始参奏起,说齐弘毅在任职期间为敛财,为商人广开门路,还有纵奴行凶,等等大大小小的罪名。
然后齐弘毅就从被停职在家到关押进刑部大牢,左相脸色黑沉如锅。
但御史们还没用完,他们一连参奏了多个官员,都是左相名下的,而且有些人外人并不知道他投靠了左相,但左相知道啊。
从三月初十和三月初五两个大朝日,御史参奏了七八个官员,都是身居要职,但又不是无可或缺的官员。
这些官员统统将接受督察院、刑部、大理寺的调查,而有三个官员是下狱接受问罪的,因为昔日他们费心掩藏的苦主告御状来了。
这些过往被掩藏的污泥是柳黛让人揭开的,她原本就是想从礼部尚书下手,因为他是步成龙的姻亲。
柳黛是想让步成龙下台,但不是想让步成龙坐牢,毕竟步寻黛还是步成龙的女儿,步成龙或者步家被抄家流放,对她影响不好。
随着一批朝臣被调查被下狱,步成龙终于坐不住了,他万分确定,他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已经不是一方政敌所为那么简单。
“他们,他们是想把我整下台!”步成龙颤抖着双手,对方给出的讯息就这么简单明确,如果他不主动致仕,那么等待他的下场就不只是全身而退,而是沾着一身骂名离开。
尤氏还整天闹着她要进宫看看女儿,但她递进宫的牌子全都被打回来了,皇太后根本不接见她。
还是她的牌子根本没有到皇太后面前?是被摄政王、右相他们阻拦了呢?
“老爷,齐家的事情怎么样?我不管齐家那些人怎么样,你一定要把嫣婉和小洛带出来。”尤氏闯进书房,她的样子很老了,完美地符合六十来岁的老妪形象。
步成龙怒声道:“带什么带?我自身都难保,没有能力救齐家。”
尤氏睁大眼:“老爷,你什么意思?你堂堂左相,让你救嫣然,你救不了,现在你跟我说连嫣婉都救不了,你他妈是个废物吗?你不是很得意步家出了个太后吗?太后呢?步寻黛那贱人帮不上忙?”
“太后,太后你个锤子,朝堂上的事情太后做得了主吗?我因为步嫣然这个孽女,在朝堂上根本说不上话,右相、摄政王他们步步紧逼,现在我是退则保全步家,不退则步家将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尤氏,你亏不亏心,若是太后知道你对她做的事情,她可能生啃了你的心都有,还救你那两个女儿?做梦吧!”
步成龙相当生气,夫妻俩吵起来根本不管不顾。尤氏气急了,张牙舞爪地在步成龙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把步成龙气得要死。
四月份科考结束,同时朝廷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填上了人,步成龙属于群龙无首,他来找柳黛,柳黛一个毫无实权的太后能怎么办?最后步成龙不得不上折请求致仕,好歹保全步家,他心中安慰自己,只要有太后在,等待小皇帝长大成人,步家就能在一起起复。
左相步成龙下台了,满朝文武弹冠相庆啊!
右相、吏部尚书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无比的满意,借着右相母亲过寿,右相、吏部尚书他们欢聚一堂。
“那些苦主来得真是时候。”右相唐景辉与吏部尚书宋弘光碰杯一饮,唐景辉问:“是你找出来的?”
宋弘光摇头,两人看向工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哪知道所有人都摇头。
“都不是我们,总不能是摄政王吧?”唐景辉呢喃道,一众人正深切讨论着,唐家管家领着摄政王来了。
经过唐景辉他们的讨论,觉得那些苦主还有疯狂参奏的御史除了摄政王之外,还能是谁推动的呢?
摄政王耀武扬威地走进来,那眼睛鼻孔真的长在天上:“啧啧,唐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大家伙都在,居然不请本王来讨杯喜酒,是看不起本王吗?”
原本想和摄政王喝一杯庆祝来着,瞬间就被摄政王这态度给激得很不舒服,于是大家也不去想摄政王无形中与他们合作了一把,纷纷在心中盘算着,他们要怎样把摄政王给搞下台呢?
之前对付步成龙的手段肯定不能再用了,他们想要对付摄政王,那明显不现实,那么就唯有等小皇帝长大,由小皇帝出手,但他们现在可以拱火啊,把摄政王架在高台上,让他下不了台!
不能着急,他们要徐徐图之!
左相的位置空下来了,那么朝堂新一波的争权夺利就开始了,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等哪一个不想摘得左相位置?
柳黛在幕后给小皇帝分析现在的朝堂行事,静静地看着诸位大臣使出十八般武艺,最后左相位置落在吏部尚书宋弘光头上。
那么吏部尚书的位置空下来了,在柳黛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又不知道哪根筋没对的摄政王的配合之下,吏部尚书位置落在原来的吏部右侍郎何雨泽头上,而吏部右侍郎位置从底下的郎中当中提拔了人选上来。
“这个王光义,看起来不错,但得等到在翰林院待够三年之后再考虑能不能重用他。”今年新科进士,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之外,考中了庶吉士的人都留在了翰林院,三年之后他们能不能脱颖而出,就看他们的能力了。
小皇帝点头:“王光义比探花柳墨诚看起来可靠一些。”
柳黛微笑道:“你不能从外表和学识出发,要看他们实际做的事情,探花柳墨诚性子外放,交际能力很不错,是一个可造之材,当然还需要观察,万一他走偏了呢?状元、榜眼学识够了,但状元有些木楞,不知道变通,若是没有人欣赏,他这辈子就不会有多大的建树,而榜眼心太活络,如果不脚踏实地,总是想走捷径,也是没多大建树的。”
小皇帝认真地点了点头,母后教导的所有东西他都默默记在心中,即便是不能理解,但他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柳黛一边教导上官桦,一边暗暗推动朝堂的变化,尤其是九月份的三年考核,许多人被罢官了,但许多人又被提出来了,又有新人被塞了进去。她一点点地渗透朝政,慢慢的有了话语权,连左右相都没有察觉,在摄政王的掩护之下,她顺利地从透明太后变成了摄政太后。
第37章 庶女皇后—12
十岁的上官桦已经成为了一个颇有威严的小皇帝了, 尽管在大臣眼里,他还是一个小孩,还是能忽悠的对象。
“陛下, 家母明天八十大寿, 陛下若是有闲,臣请陛下参加家母的寿宴。”说话的是左相宋弘光。
今天上午的课程结束,上官桦刚走出课室外面,就被左相拦住了。
课室里鱼贯走出不少小孩,他们本来有说有笑的, 但在看到外面的小皇帝居然还没有走, 大家立即放弃了勾肩搭背。
五年前,柳黛挑选了不少宗室小孩子作为小皇帝的陪读,大家都在宫里上学。
这些人赫然就是上官榕、上官栩他们, 只是相对于年纪小的时候没有什么概念, 随着长大, 上官榕、上官栩他们越加明白了, 当年的考核,他们错过了什么。
上官桦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好, 朕明天下学之后就去。”这几年,他并不是被关在宫里的小可怜,母后经常在他休息时带他出宫,还有像芒种节,也会带他到皇庄下地, 亲自劳作之后,方才知道粮食是怎样长出来的。
柳黛已经确定,在这里她当不上女皇,这是一个平稳的皇权社会,除非她像武则天那样熬到六七十岁,但她并没有那样的奉献精神。
她现在除了教导小皇帝之外,就是对摄政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越研究摄政王越觉得有趣,而且这人也正好对她有点意思,让她更觉得有意思了。
寿康宫,太上皇上官显这几年脾气越发坏了,被赵淑媛她们喂得肥胖,又被她们的冷言冷语调-教得胆小、怕事的步嫣然缩在角落里,看着躺在躺椅上摔东西的上官显瑟瑟发抖。
上官显这几年努力运动,虽然手脚没法全然恢复,但他好歹能颤颤巍巍地摔东西了,瓷盘摔在木板地面上,只是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但瓷盘仍然完好无损。
德安公公欲哭无泪道:“上皇,太后娘娘很快就来了,您别着急。”
上官显一发脾气就是找太后,现在太后可不比以前,那是朝野内外颇为睿智头衔的摄政太后。
柳黛一身常服缓缓而来,五年过去,其实她也才二十六岁,正是一个女人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太上皇,又怎么了?”柳黛缓缓一步走了进去,从德安公公手上拿过手帕,轻轻覆在上官显歪斜的嘴巴上面。
上官显依旧双眼圆瞪,柳黛神情淡淡:“消停一点,你折磨的是德安公公,要知道在满后宫,可找不出第二个像德安公公这般尽心伺候你的人,一旦德安公公被你气出个好歹,你以后就只能和她共度余生了。”
她的目光看向步嫣然,步嫣然更加害怕了,转身贴着墙壁去了。
德安公公神情都有几分恍惚了,他是尽心照顾主子的,毕竟他和主子都只有彼此,以前他觉得恍惚温柔和善,但近几年,随着皇后掌权,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十分嫌弃主子,而且她明知道主子不喜欢她和顺王走得近,但偏偏她和顺王还要在主子面前刺激主子……
到底是她掩藏得太好,本性如此,还是她掌了权,变了呢?
“一,二……”他在心里细数,顺王还有多久到呢?
数到五后,顺王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子里了。
摄政王大步而来,他走到柳黛身边,朝上官显挑了挑眉:“五弟,又是几天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憔悴不堪了呢?”
他和柳黛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璧人,上官显那眼睛都开始泛红血丝了。
上官显躺在暖榻上,脖子部位被抱枕垫得稍高一些,摄政王在暖榻一角坐下,他伸手在上官显的腿上按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