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再次瞥了妻子一眼,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心软,否则这样只能为家里招祸的女儿不要也罢。”
宁王妃悚然一惊:“王爷?没有这么严重吧?”
宁王冷哼一声:“你试试,看看我会不会这么无情。”
宁王妃哪敢挑衅自己丈夫的权威,且她不只有女儿一个孩子,她还有两子一女,必须得为另外的孩子考虑。
只是宁王有些想不通,李家处境堪忧,按照他的理解,李家选的姻亲就应该是他这样的宗室或者皇帝面前的红人,为下一代传承爵位做准备。
京城一部分官员都是像宁王这样思考的,即便是左右相,他们也觉得李家不会挑人,挑谁不好非要挑花家这样的姻亲,以后能帮上什么忙?
另外一部分官员就事不关己,还有一部分官员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比如英国公府上下,花鸿瑞和张氏心中暗暗可惜,早知道外甥女有这等造化,他们何必分家呢?
“不,不可能!”花嘉俊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最近他已经在想方设法的劝说父母,他想要娶表妹为妻,相比于京城那些高傲的贵女,或者家世低微,各方面也比不上表妹的未出阁女子,他情愿娶表妹。
花嘉佳跑来找母亲时,正好听到母亲大怒道:“花嘉俊,你皮痒了吗?不说你表妹已经定亲,就算她没有定亲,你也不可能娶她。我们花家养大她是当着女儿养大的,是要为花家做贡献……”
“母亲,你怎么这么世俗?”花嘉俊吼了一声就冲了出来,花嘉佳赶紧给三哥让路,片刻后就从管家那里得知三哥跑出门了,花嘉佳脸色大变,赶紧让母亲去找三哥,说三哥肯定跑去三叔那里找表妹去了,哪知道母亲一点也不心急。
张氏确实不着急,花家和和轩郡王府已经定亲,那肯定是老太太答应的,老太太千挑万选才给自己选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外孙女婿,哪里会让孙子破坏呢?
花嘉俊跑到白马寺街这边,尽管进了花家,但连表妹人都见不到就被祖母拦下了。
柳黛一袭黑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面无表情地望着便宜孙子,说道:“嘉俊,你来做什么?”
“祖母,求求您,不要把表妹嫁给李家,求求您,求求你成全我和表妹。”花嘉俊干脆就在廊下跪下来了。
柳黛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笑容:“呵呵,晚了。当初我机会给过你,可惜你没有抓住,以为桐桐非你不可吗?”
“花嘉俊,你今天冲动跑来求我,你有什么资格呢?你只是英国公府的嫡次子,英国公府的爵位与你无关,而你自己很快就要成年了,却一事无成,科举考不中,也吃不了苦进不了军队,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拿什么养家?亏得你父母还把你当成宝,想联姻身份贵重的贵女,比如某个宗室郡主之类的,可惜人家宗室王爷眼睛也不瞎,你文不成武不就,有什么资格娶桐桐?不说桐桐,你连娶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拿什么给自己的妻儿子女幸福?”
花嘉俊傻眼了,木愣愣地望着祖母,祖母那张嘴好像变成恶魔,吐出了许多伤人的话语,他一向自诩自己为花家最好的男儿,但在祖母这里却成了废物。
柳黛摆了摆手:“桐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定在了九月份,到时候欢迎你来吃喜酒,不过其他时候没事莫上门,我其实并不想看到你们。”
说罢让管家把花嘉俊请出花家,她转身就回松涛院了。
花嘉俊站在花家门口,头顶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他感觉不到热,只感觉到浑身的冰冷,他从未发现过祖母居然这么讨厌他。
关语桐从丫鬟那里知道表哥离开了,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并不讨厌四表哥,但也不想见四表哥,单单大舅舅大舅母就让她难以应付,何况还是亲戚,总是顾虑着一些血脉之情,所以不好处理。
……
天气还比较炎热,这后面除非必要的时候出门与李景明或者陈明若相约茶楼、酒楼相会,大部分时间关语桐都呆在家中准备嫁妆。
柳黛早已经让下人把当初花鸿秀的嫁妆整理出来,这些年也损失了一些,比如陪嫁的布料这些必然已经用过了,那么就要重新采购,还有街上的一些嫁妆铺子因为生意不好已经盘出去了,及郊外的一些别庄。
关语桐看着长长的礼单震惊道:“外婆,这么多吗?您别给我准备这么多,还有嘉桓嘉昌他们的……”
柳黛摆摆手:“这才哪跟哪儿,这是当初你娘的嫁妆,合该归你。我的私产分成三份,一份归你,另外两份就是嘉桓嘉昌他们兄弟俩的,你不用担心外婆会偏心你而委屈嘉桓他们,都是外婆的宝贝,外婆谁也不会偏袒。”
关语桐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自己一朝出嫁就从穷光蛋变成了富婆,这种感觉超级兴奋。
“其实外婆早该交给你,早点让你练手的,现在定亲了,临到出嫁了,有些手忙脚乱。”柳黛微微蹙眉,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点,可能也是原主的意识影响了她,毕竟未出阁的女孩,手上一般都没有私产。
“你出嫁之后,最近这几年,和轩郡王府的府务不要沾手,先要把自己的嫁妆理清楚,你婆婆还年轻,她是当家主母,她还能当家做主好些年,你也正好轻松一些,所以不要去贪念所谓的掌家权,把自己累死累活还讨不到一份好处,何必呢?”
关语桐忙不迭地点头:“外婆,我记住啦。”
就这样一个教导怎么掌管自己的嫁妆,一个努力学习,还有一部分时间马氏也会来,三个女人研究怎么做生意,让自己的嫁妆变得更丰富,关语桐实际经验没有,但理论知识学了一箩筐,每天都神采奕奕的。
直到七月份,已经是初秋时节,秋老虎很可怕,天气依旧很炎热,南方传来消息,说江南一带长江下游某处堤坝决堤,淹没了下游三千里田园,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为此上下奔波。
关语桐接到了李景明的信件,邀她在静香茶楼一聚,关语桐兴高采烈地赴约,却得知李景明要南下,要去江南赈灾,一两个月内都回不来。
关语桐挠挠头,问道:“你干嘛一副很愧疚的表情?我又不会不允许你去。”
李景明抹了一把脸,心中仍然有几分愧疚,因为李家的秘密,他怕最后牵连到她跟他流浪天涯。
但想让他放开她,祝福她和别人幸福,他又做不到。
“我怕我在我们的婚礼前赶不回来。”他靠近了几步,哑着声音说道。
关语桐脸色有点红,低头道:“那没关系,等你回来我们再举行婚礼。”
她脑子里突然想起她在空明寺救他时候的情况,似乎那时候他穿了一身黑衣,不同于他平时穿白衣或者蓝衣时候的清隽,有着另类的邪肆的感觉,她心中咚咚跳,他为什么要穿成那样?他有什么秘密?
她低头思考的时候,李景明得寸进尺一把抱住了她,身上炙热的体温让她脑袋晕乎乎的了,瞬间想不到其他的了。
“桐桐,如果我说我们成婚后,你可能会过上另一种日子,比如被朝廷追杀,成为通缉犯这种,你会不会怪我?”
关语桐抬起头,双眼满是迷惑,她现在什么也想不到,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听,他的一言一行都具有很深的诱惑力。
“桐桐?”
关语桐晕乎乎道:“我一个人打一百个人,你放心,谁敢欺负你,我揍扁他!”
李景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桐桐,你真可爱。”
关语桐脸上还是晕乎乎的笑容,直到对方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唇,她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整个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直到喘不过气来,李景明才放开她,她不敢看他,伏在他的脖颈处整个人就变成了红虾子。
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关语桐才渐渐冷静下来,嘟囔道:“你去办正事,我也不说什么,但你不可在外招花惹草,不然我锤死你!”
李景明汗颜道:“娘子教诲,铭记于心。”
关语桐抬起头,忍不住揪了他的脸颊一下,说道:“这还差不多,我外婆说了,你如果敢对不起我,她就不把我嫁给你了。”
李景明心底发冷汗:“是是是,谨记外婆教诲。”
关语桐没忍住笑了起来,有些小羞涩,伏在他的肩头不敢抬头,好半晌才说道:“等我们成婚后,以后你外出办公,我跟你一起去,你身手不好,我保护你。”
“……”李景明:“娘子说得对,为夫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娘子保护。”
他的身手不错,招式、技巧不比专业的武术大家差多少,但一力降十会,他再能,没有桐桐的蛮力,赢不过桐桐。
李景明和关语桐分开之后就离开了京城,关语桐直接回家了,虽说是踩着轻快的脚步回来的,但转瞬间想起只怕要两三个月见不到他了,她的表情瞬间就有几分沮丧。
不过没沮丧多久,她就振作起来,继续跟着外祖母和舅母学习掌管自己的嫁妆,只有祖孙两人的时候,柳黛特意叮嘱道:“桐桐,李世子下江南的事情,你不可说出去,就连你的好姐妹陈明若也不能说,知道吗?”
关语桐惊讶的抬起头,她的脑子一向转得不快,所以想了好一会才凑到外祖母面前问道:“外婆,我有个疑惑,就是上次世子在空明寺发生的意外,他整个人和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这是为什么?”
柳黛看了外孙女一眼,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李家也有秘密,等到你们成婚后,时机到了,他就会告诉你。”
“啊,这样吗?”关语桐眨了眨眼,捧着脸好半天才说道:“今天世子说了好奇怪的话,而且外婆,他每回见我都感觉带着浓浓的愧疚感……”
柳黛挑了挑眉:“世子说什么了?”
关语桐表述了一下李景明所言,柳黛便问道:“你怕不怕?李家的秘密应该很大,它可能让你成为人上人,也可能让你成为阶下囚。”
“啊,这么严重?”关语桐脸皱成了包子,她心脏砰砰跳,深呼吸一口气,才说道:“外婆之前不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我很…喜欢他,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承担。”
柳黛抚了抚外孙女的脑袋,带着浅浅的笑意道:“这样就好,外婆会为你保驾护航的,但桐桐也要学会成长,不能做依靠男人的菟丝花,你要成为那棵和他并驾齐驱的大树。”
看着外孙女甜甜的笑容,柳黛心中暗暗道,她现在铺的势力网只有京城,而且因为本身京城暗中的势力就特别复杂,进展不是很快,花了将近半年时间,撒出去一大把银子才堪堪见效,而想要全天下铺网,她暂时做不到。
她得理一理,整个天下铺网是不现实的,她只要把京城布置得周密就好了,因为不管是十年后的天下大乱,还是会提前的天下大乱,京城必然就是是非之地,她该和便宜儿子商量一下,怎么布置暗手?
俗话说狡兔三窟,花家不求三窟,两窟就好啦!
晚上,花鸿轩下班归来,听着母亲的奇思妙想,有种哭笑不得的反应,但深思熟虑之后,他又同意了。
这天下也不知道何时会混乱,他们早做准备比较好,首先先要在家里挖地道,藏粮食藏武器藏人。
因为外孙女力气大,于是柳黛就抓着外孙女用了,她一个人顶十个人用,对于祖母把表姐当成苦力,花嘉桓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拿着铁锹挖半刻钟整个人就气喘吁吁的,而表姐除了额头上有些汗水之外,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外面天气热,但地下天气凉快呀。”花嘉桓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凌乱的墙头,再看还在努力往前挖的表姐,心中暗暗道,表姐这么能干,真是便宜李景明了。
现在天气热的学堂都放假了,大家白天都看不进去书,只有等一早一晚才抓紧时间完成功课,而后去先生家让先生评阅。
不过十天,就在柳黛住的松涛院下面就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大的地下室,当然为了防止地面上的建筑物垮塌,必然要做设计的,承重墙这一块必然不能挖,也就导致地下室的形状有些古里古怪,好像一个葫芦。
且,柳黛还想挖一条通道,通往另外地方的通道,出口不能在花家,这就需要好好找找地形图,仔细计算了。
还有时不时着人打探江南的消息,就这样一转眼两个月过去,来到九月份,气候变冷,候鸟南飞,漫天黄叶飘飞。
李景明果然没有回来,和轩郡王妃亲自到花家说明情况,两家把婚事推迟一个月,和轩郡王妃保证李景明在九月下旬准时归来,除开九月初八的良辰吉日之外,下个月十月初六就是这个初冬季节最后的良辰吉日,不然等到大雪天,天气太冷,办婚礼总归有些不圆满。
柳黛猜想李景明肯定是做李家的秘密大事去了,不知是趁着这次赈灾笼络人心?还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呢?
李景明是在九月二十号这天归来的,恰好这一天下起了连绵不绝的秋雨,淅淅沥沥,冷冷清清的。
他直接来花家了,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穿着蓑衣,走在路上无人认识。
他先见了老夫人,不知怎么回事,每回他见到老夫人都觉得有种全身上下被看透的感觉,但仔细一看,老夫人又是那种木着脸好似旁人欠她许多钱那种样子。
拜访了老夫人之后,才在老夫人的允许之下见到了未婚妻,在外将近三个月,他第一次归心似箭。
以前每年他外出的时候,都是想着能拖一刻就拖一刻晚点回京,但这次他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因为花家有人盯着,所以两个小情侣也不敢有过激的动作,只敢偷偷摸一摸对方的手,犹如饮鸩止渴啊。
李景明心中暗暗盘算着,今天二十号,离十月初六也就是半个月时间,他忍…忍得住!
既然新郎回来了,那么两家的婚事就正式办起来了,原本所有东西都是准备好的,只需要再定办婚礼那一天新鲜的蔬菜一类的,不过这都初冬了,过了秋收之际,时令蔬菜基本没有了,好在庄子上有大棚蔬菜,还有温泉庄子上也种了一些小蔬菜,供给那一天的婚宴倒是绰绰有余。
三房这边再是没有多少客人,其实盘算下来,宴席也要准备二三十桌,柳黛和马氏忙不过来,于是柳黛请了二儿媳妇王氏来帮忙,马氏请了娘家两个嫂子帮忙,再加上硬要凑上来帮忙的张氏,再临时聘用一些帮佣,这婚宴就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了。
从十月初三开始,花家就开始准备,一直到十月初六日,中午宴席过后,下午申时左右送走新娘子,花家的婚宴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