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昶也随即在她旁边坐下闲聊,他望着天边的夕阳,说道:“多年前受了点伤,不过就是看起来苍老了些,但还挺有精神头。”
李策比花泽澄大将近半岁,这才是同龄的表兄弟,之前同行那段时间,两人玩得非常高兴,此番大半年不见,虽然有点忘了,但很快就熟悉起来了,两个小不点蹲在树边看蚂蚁等小动物搬家。
两岁大点的李杨,走路走得不是很稳,最依赖大哥,所以直接和大哥排排坐,看着二哥和表哥玩耍。
红日很快就落下了,虽然现在是三月份,但太阳下山之后,天气还是会冷一点,河边更冷几分。
柳黛领着曾孙子回家,自然把客人带回家了,现在李家的成年人都在外面打拼天下,也就李智昶带着三个孩子从无双镇来到了江宁。
花鸿轩看到三个甥外孙还是非常高兴的,花嘉桓、花嘉昌自然也高兴,其中李越对舅公和舅舅比较熟悉,李策和李杨年龄小,早就把舅公舅舅忘在脑后了。
李家在江宁的住处离着花家和颜家住的地方也不远,就在上一条街上面,一座宽广的超级大宅子。
柳黛让儿子和孙子送他们回去,亲眼看到他们到家才归来的。
而后,柳黛让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孙媳妇全都来她的院子开会,之前她是找不到李景明他们在哪里,所以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知道他们在庐阳,柳黛就要把儿子、孙子送到庐阳去帮忙,反正花家要在李家争天下当中贡献一份力量。
马氏和颜氏虽然舍不得,但男儿建功立业,她们不应该阻止。
“鸿轩,嘉桓,你们量力而行,凡是多思考,还有别往前线蹦,你们没有桐桐的武力,去了只是送人头,知道吗?”
花鸿轩、花嘉桓点了点头,他们也就去庐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柳黛思考了一下,又道:“如果碰上了花鸿瑞,就当着不认识,那小子心肠坏透了。如果是花鸿康的话,倒是可以互相帮助一下,花鸿康再怎么算计,他也不会用牺牲自家人来给他顶罪。”
花嘉桓看向父亲,对于大伯他心中不会有任何心软的地方,但父亲不一样,哪怕是父亲看清楚了大伯的真面目,偶尔肯定还会忍不住心软的。
花鸿轩点头道:“娘放心,大哥从此以后不会算计我了,相反李家最后成功了,他反倒要巴结我。”
次日,花鸿轩和花嘉桓就各自带着两个随从骑马离开了,从江宁到庐阳并不算,若是骑快马的话,傍晚时分就能到达,不过江南这边虽然太平安宁,但管制却很严格,路上会有多重哨卡,所以会耽误时间,再加上晚上歇息一晚,他们应该会明天中午到达庐阳。
花鸿轩、花嘉桓是第二天午时到达庐阳的,当然作为主帅夫人的舅舅、表弟,除了盘问时花了点时间,并没有受到任何责难,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关语桐。
“舅舅、表弟,你们来啦。”关语桐穿着一身劲装,很是英姿勃发,手上还拿着一杆长-枪,俨然是一个女将军!
因为花嘉桓之前在兵部办差,所以来到庐阳之后,李景明和他父亲李歌煦就把花嘉桓安排在后勤部,调动粮草、兵器之类的位置上面。
而花鸿轩,暂时当文书吧,因为李歌煦考虑到这个亲家舅舅之前能在那么多大佬面前淡定自若,应该能应付一些很刁钻古怪的人,那些人正好就让花鸿轩来应付。
——李景明父亲叫李歌煦,李家现在打出去的旗号单单就是李,而不是原来和亲王的和,那是因为李家不喜欢这个‘和’字,那是原来赵家太-祖皇帝希望李家做到以和为贵,所以才给了李家这么一个封号,可以说每回听到外人喊‘和亲王’‘和轩郡王’,李家人脑门上就悬着一根钢丝,他们一定要把‘和’字摘掉。
花鸿轩和花嘉昌刚来不久,就要开始打仗了,主要是李家和西边鄂州的鲁军交战。鲁军,主帅鲁兴昌,他派使者来议和,不过李歌煦和李景明都没有见使者,是李景瑭和花鸿轩见的,但双方还在帐篷里谈论,李家这边就把鲁军使者及跟来的护卫全部控制了,因为鲁军本就不是来议和的,是安插了杀手进来,想要刺杀李家主帅,杀手就藏在护卫当中。
‘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这项技能,花鸿轩已经锻炼出来了,虽然李歌煦和李景明觉得他有些神异,毕竟就只是观察了那么一会,就发现杀手藏在护卫当中,这着实考眼力,但毕竟是他们受用,而且军情紧张,就不用去探究花鸿轩识人的能力了。
龙麟军与鲁军交战,再加上鲁军西北接壤的秦州龙麟军配合庐阳这边的行动,导致鲁军被包抄,不过一个月时间,李家就夺下鄂州,与秦州龙麟军汇合,直插中原腹地,把南北彻底分开了。
江宁。
碧安接到下属消息,立即回来禀报老太太,柳黛翻了翻地图,这是她自己按照记忆画的地图,不是很准确,也就是个大概样子。
鄂州、秦州归于李家之手,那么豫州也很快就会归于李家了,因为豫州里面多得是投靠李家的人,也就是之前豫州知府等还是朝廷的官员,之前那些李家人没有动,任凭豫州知府等胡作非为,也不过是触发矛盾,这样好收复豫州。
果然不出一个月,豫州发生了内乱,龙麟军顺势进驻豫州,李景明和关语桐一块进驻豫州整顿政务和军务,很快就把局面稳定下来了。
李家及龙麟军这么强势,导致其他叛军头领心中不安,据不完全消息,已经有杀手潜入江宁,预备活捉李越他们来威胁李歌煦和李景明,不过李智昶所住的大宅子,有着层层叠叠的护卫,这些杀手想要潜进去,几乎不大可能。
又江宁监察非常严格,外来者想要行凶作案,成本和时间耗费太多了,但是这些杀手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短短十天,江宁就捉拿了五位杀手,抓到他们后,也没有机会审问,因为他们立即就服毒自尽了。
李智昶很烦恼,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呆在大后方也不安宁吗?
柳黛来看曾外孙,便说道:“李老爷,把三个孩子送到桐桐和景明身边去,相对于后方,他们那里反而要安全一些。”
李智昶想了一下,最后果断领着三个曾孙子在重重叠叠的护卫的护送下,把三个孩子送到他们的父母身边。
关语桐和李景明身边确实很安全,因为有花鸿轩这个舅公在,他每天没事就在营地到处转悠,若是有人潜进来,他一准就发现了。
来到父母身边,李越、李策自然高兴了,也就大半年不见的李杨基本上把父母忘了,还有点陌生,但过了一夜,他仿佛想起了过去的记忆,一早醒来就抱着母亲的脖子哇哇大哭。
关语桐心思已经算细腻了,但还是搞不懂小儿子哭泣的原因,只好抱着他哄他了。
反倒是李景明,好像很懂孩子的心思,他抱过小儿子哄了哄说道:“杨儿不哭,不哭,以后爹和娘不会送走你们了,你们就在爹娘身边,好不好?爹说话一言九鼎,绝对不会说谎话骗人。”
李杨抽噎着,眨巴着泪眼,奶声奶气道:“真的?”
“当然,爹不会骗你。”李景明立即言辞凿凿,然后一大一小按了手印。
不过李景明最后还是和儿子商量了,说道:“但是爹和娘会很忙,有时候要带兵出去打仗,那时候杨儿就要乖乖呆在营地,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李杨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郑重点头道:“好,你们要快点回来。”
关语桐松了口气,她摸着下巴心中好奇地想着,怎么李景明就能弄懂儿子的心思呢?
“娘,娘。”正想说什么,李策哒哒哒跑进来了,身后跟着已经是个小大人,懂礼貌的大哥李越。
一刻钟后,李景明领着大儿子去营帐里和祖父、父亲讨论军国大事,关语桐左右手抱着二儿子小儿子训练士兵去了。
现在军中的女兵都归关语桐管,不过女兵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精兵,可以随她上前线打仗的,另外一部分就是护理受伤士兵的女兵,她们跟随着军医学了简单的包扎、用药等技艺,帮助受伤的士兵养伤、恢复等等。
小孩子是没有耐心的,总是看着士兵训练是很没趣的,很快李策就自己跑了,跑去找乐子,只有李杨不离开,就要赖在母亲怀里。
李策跑走之后,恰好看到舅公,于是就屁颠屁颠地跟在舅公后面,花鸿轩领着他满营地转悠,不一会李越也来了。
相比于李策,李越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儿童,他非常好奇舅公怎么看人那么准呢?
“舅公,你教教我呗!”李越觉得他若是会舅公这等认人的本事,以后就不会怕被人骗了,所以一定要学。
这可就难倒花鸿轩了,最后没办法,花鸿轩只能使劲胡扯。
比如。
“你看一个人的表情,喜怒哀乐都会有不同的表现,还有眼神之类的,大部分人说谎,眼神都会躲闪,这样这样……”
花鸿轩暗暗总结了一些所谓识人的技巧,就是从人脸上的微表情来判断一个人的心理活动,虽说他自己也一知半解,但他会读心术,在从结果来分析,那就相当准确了。
“还有一些人他做错事了,不只是脸上会出现慌乱的表情,还有一些手部动作也会有体现。”
反正花鸿轩胡乱教,李越倒也认真学。
一大两小,加上李越和李策的随从,几个人坐在营地大帐对面的土坡上面,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突然,李歌煦出来了,他一脸沉重,站在大帐前,情绪不高。
李越眼睛一亮:“舅公,你看祖父这样是怎么了呢?”
花鸿轩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可别告诉你祖父和你爹啊,不然会害死舅公的。”
李越转了转眼珠子,拍了拍胸膛道:“当然,这是我和舅公的笑眯眯。”
花鸿轩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祖父一向是胸有成竹,一般出现这种慌乱和烦躁的情绪,多半是他不好处理的事情,比如如果他惹你祖母生气了,他肯定会清晰低迷,会烦躁,想着怎么哄好你祖母。”
李越认真听着,心中慢慢地跟着学来着。
“还有就是你曾祖母,即便你曾祖母有再多的不是,但那也是你祖母的亲生母亲,所以你祖父会很烦躁,现在你祖母在营地,每天忙得很,没空与你祖父置气,我猜测应该就是你曾祖母大概会来了,所以你祖父才心情烦躁。”
虽然花鸿轩他们这里离大帐有几十米的距离,但花鸿轩的读心术已经升级了,最初的时候他只能听到十米之内,但现在已经是五百米了,只是听得不是很真切,而且还必须他全神贯注地听来着。
花鸿轩的目光转向其他人,不再去研究李歌煦。
李越只是记在心里,打算慢慢地研究。
一刻钟后,跟随着一队士兵而来的人赫然就是李歌煦的母亲原来的和轩郡王妃赵氏,赵氏本就是大安朝宗室,是皇帝特意选来赐婚给李智昶的。
面对着大儿子,赵氏依旧有几分胡搅蛮缠的劲,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张狂,但同时她或许变得更猖狂,因为她儿子要当皇帝了,那么她就是皇太后,当儿子的敢不孝顺母亲吗?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
来的人只有赵氏和她的二儿子李歌笑,李歌笑的妻子及儿子儿媳妇女儿都被拦住了,没准他们进来!
“老大,你是翅膀硬了,不想认我,是吗?”
下一刻,李智昶的声音响起:“赵娴华,你闹什么?”
比赵氏反应更大的是李歌笑,他瞪大眼睛,普通一下跪在地上,震惊道:“爹?”
赵氏浑身颤抖,她转过身,颤颤巍巍道:“老、老爷,你没死?”
李智昶朝李歌煦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这些杂事用不着你来处理。”
李智昶神情淡淡道:“没死,让你失望了。”
赵氏瞪大眼,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不是作假,她盯着李智昶,大喊道:“你什么意思?李智昶,你觉得我那么没有人性,盼着你死吗?”
李智昶嗤笑道:“好了,别做戏了,我若是不假死,你那皇兄就会让我真死,何必呢?”
他叹了口气,又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好好地当你的老夫人,就在庐阳城好好呆着,别来前线干扰老大的行为,要么我写封休书给你,你回你们的赵家去。”
李歌笑连忙道:“爹?”
李智昶瞪了二儿子一眼,说道:“没你说话的份,她对李家唯一的贡献就是生了你们两兄弟,但这些年她一味的偏袒你,跟着你那妻子胡作非为,这份功劳已经消耗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还要扣除一半,那就是她姓赵,跟着她那早就死亡的皇兄一心盼着我死,明白吗?”
李歌笑瞬间不敢出声了,他从小就怕父亲,知道父亲没死,他心中是高兴的,但父亲似乎仍然觉得他很无用,李歌笑高涨的情绪瞬间就降下去了。
赵氏已经愣住了,李智昶再问了一遍,说道:“赵氏,你的选择呢?”
赵氏不说话,李智昶朝身边的随从吩咐道:“送老夫人出去,没事别来军营,这里不欢迎你。”
随从行了一个军礼:“老夫人,请!”
她动也不动,随从立即叫来了两个女兵,把赵氏架着出去了。
李智昶看向李歌笑,说道:“老二,跟我来!”
李歌笑耷拉着脑袋,跟着父亲走了,来到了李智昶住的营帐。
“老二,抬起头来,看着我!”李智昶对二儿子并没有什么过大的期望,因为本就是他没有好好教他,毕竟当初他处于焦头烂额的时候,没时间与赵氏再纠缠,所以才没有接过二儿子的教导权利,任由赵氏把二儿子教成这样,是他这个父亲失责。
李歌笑绷着一张脸,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
“你现在只怕心中有很多疑惑,也在怪我吧?”李智昶揉了揉头,看着面若死灰的二儿子,说道:“当初我给你取名李歌笑,就是希望你做一个快乐的孩子。”
“你怨怪我也没什么不对,但我没办法。当初我并不想娶你娘,李家作为唯一的异姓王,且手上还暗藏有龙麟军的存在是皇帝心目中的一根刺。从大安朝建国以来,我们李家就和皇帝博弈,次次都是艰难生死之际,一旦我们输了,李家就会被皇帝连根拔除,当年我都已经物色好成亲对象,结果皇帝直接下了圣旨,他仗着我不敢明目张胆地抗旨,把你娘赐婚给我,打的主意就是希望你娘能探听出龙麟军的所在,好在他高估你娘了,你娘虽然长得漂亮,但脑子不聪明,这才给了我缓冲之际,但三十年前,他要死了,都不打算放过我,我没办法才不得不诈死,不然他不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