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瑾儿!”
施栩瑾脸色一僵,銮驾此时也停了下来,他有些泄气,看向站在銮驾旁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秀眉弯弯,温婉着笑容看着他。
可是,看着她这副样子,施栩瑾的小脸却是皱在一起,他严肃起脸,假然厉声道:“皇姐,你见到朕,理应行礼,你往日的规矩呢?”
他可不想和她多说话,不然,不超过三句,她又要长篇大论,母后这不好,那不好,都是利用他云云。施栩瑾批了撇嘴,母后对他如何,他难道不比她这个外人清楚?
施念双嘴角的笑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她弯下身子:“参见皇上。”
“你有什么事?”他左顾右盼,只想着尽快摆脱她。
他的想法太过明显,施念双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不过只是想和他培养一下感情,他何必避自己如猛兽,她压下自己的心思,笑着说道:
“皇姐有件事想和你说……”
施栩瑾知道她想说什么,定是和母后有关,他一想到刚刚母后还让自己和她好好相处,心中越发为母后不平,连忙打断她:
“朕御书房还有事,皇姐若是有事,就去找母后吧,这后宫的事情理应都是由母后说的算的。”
施念双的神色一变,刚要开口叫住他,就听见他让宫人启程回宫的声音,看着长长的銮驾远去,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扯烂,她回头,愤恨地看了一眼凤泉宫的方向。
施栩瑾不过是去了那个女人那儿一趟,对她的态度就越发不满,若说那个女人没有在其中做手脚,她才不信。
施念双一想到父皇死后,他的公公对自己说的,父皇有可能是那个女人害死的,她就对洛染恨到骨子里,谋害皇室,扶持幼帝,把持朝政,哪一个是女子该做的事情,这般离经叛道,定是个不安分的女子。
更何况,她听说,安王府送了府中的庶子进宫来,还能是做什么?父皇不过去世一年不到,她就这般寂寞难耐吗!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这个女人自食其果!
施念双突然皱了皱眉头,看着从凤泉宫走出来的人,是福公公,可是他身后跟着的男子是谁?
不会就是那个安王府的庶子吧?
施念双的脸色微青,她原以为洛染就算再大胆,这些事情也应该小心翼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地放在明面上!她这是彻彻底底打了他们皇室的脸!
福公公领着萧琛走近,就看见长公主面色不好地站在那里,自家娘娘虽不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可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知道,自己娘娘是不喜长公主的,既如此,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会对长公主有好脸色,只是表面情谊还是要做到位。
敷衍地服了服身子,尖细着声音说道:“奴才参见长公主!”
施念双却似看不见他一样,只紧紧盯着萧琛,萧琛在远处就看见她了,这个时候低着头,他想起了刚刚太后和皇上的对话,尤其是太后不明的语气,便也没了心情去应付打量她。
随着福公公,微微弯下腰,沉声道:“参见长公主。”
施念双看着他,突然开口:“你抬起头来!”
萧琛神色微动,突然又忆起适才太后娘娘与他说话,第一句也像这般,只是,萧琛心中微冷,他进宫是为了伺候太后娘娘,她如何,自己也该忍着,而长公主?
不过看似身份高贵而已,若是太后娘娘不愿陪她玩了,她的身份又能比自己高贵多少?
心中再如何想,福公公在一旁看着,他也依旧是微微抬起头,余光瞥见她眼中微微的惊艳,他的心中却并无一丝喜意,反升起暴戾,若是可以,谁又愿意以一男子之躯委身于人之下?
施念双眼中的惊艳也不过就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之前那抹厌恶,只是这时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浅淡,或者说是掩饰、恼羞成怒,她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看着一个男子的模样,居然会产生惊艳,甚至微微呆愣。
“你就是安王府的那个庶子?”
她问得丝毫不客气,可是萧琛却是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福公公一眼,福公公不愿管他,可是他们凤泉宫的人,何时需要别人来过问?
他一脸假笑着站起身子,也不管施念双还没有叫他起来,上前一步说道:“长公主,太后娘娘吩咐奴才将萧公子带到住处,还要很快回去伺候呢。这时间也不早了,奴才等人就先行告退了。”
施念双微怒:“本公主问你们话呢!什么时候让你们走了?”
福公公跟着洛染,将洛染的那分高傲和漫不经心学了个七八分像,当下甩了甩浮尘,讽笑道:“长公主,耽误了娘娘交代下来的事情,您可担待不起!”
施念双脸色一僵,愤愤然瞪向福公公,却又不敢真的将他怎么样,平息了怒火,她又想到什么,神色一变,惊道:
“你刚刚说,她让你给这人安排住处?他住哪儿?”
对于施念双这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福公公没有看在眼里:“自是离凤泉宫近的宫殿。”
说了这一句,他又停下来,似要她看得更清楚,伸手一指,说道:“锦宁宫。”
施念双怒不可遏,口不择言道:“她疯了!”
这锦宁宫,不是别的,是先皇后殁了之后,长公主的养母林妃的住处,不过林妃早在三年前病逝,至于为何病逝,这后宫中,又哪有那么多能说清的事。
不过,这林妃生前仗着自己膝下有个皇子,再加上抚养长公主,处处与洛染对着干,先帝因着某些原因,又处处帮着林妃,谁知,最后,林妃和先帝先后病逝,就连林妃所育的三皇子,也紧跟着丧命。
至于长公主为何如此仇视洛染,谁又知其中会不会有林妃的缘故。
萧琛虽不解施念双为何这般生气,却也知道定是太后娘娘又戳到她心坎上了。
福公公脸色一冷,声音微凉:“长公主慎言!肆意辱骂太后,可是重罪!”
施念双颤着唇瓣,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她内心深处是害怕洛染的,那日,三皇兄就那样活生生地死在自己眼前,全因她一句,三皇子违抗先帝遗诏。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在铲除异己,除了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
那日的场景又出现在她脑海里,她的脸色微微煞白,眼睁睁看着福公公带着萧琛离开,却不敢再阻拦。
她气得眼眶发红,只恨自己没用!
母后的位置被她抢了去,亲弟弟视她为生母,父皇因她去世,如今,就连养母的宫殿都只能随她摆布,赐给一个低贱的男宠!
走了两步,萧琛突然回头看了施念双一眼,施念双看见,微微一愣,随后又厌恶看回去,萧琛眸色微凉,转过来,瞧了一眼身边的福公公,似是不经意间随口问道:
“这锦宁宫是何处?为何长公主这般神色?”
福公公斜了他一眼:“伺候好太后娘娘,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萧琛袖中的手一紧,不再追问,只低应了声。
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福公公才回到凤泉宫。
而这个时候,洛染却是坐在书房里,看着今日朝臣送上来的奏折,她哥哥虽是大将军,却是不爱看这些,不然当初的洛染也不会自己垂帘听政。
看着福公公进来,洛染将手中的事情一放,扶着宫人的手,慢慢站起来,向外走去,一边问道:“安排好了?”
福公公走过去,扶住她一侧的手臂,低着头说道:“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刚刚,奴才遇见长公主了。”
福公公扶着她斜靠在软榻上,才看见她慢慢扯开一抹笑,笑得散漫:“她可是气着了?”
福公公低跪下身子,小意地贴近洛染的手臂,他是洛余送进宫的,在先帝尚未去世之前,就已经进宫了,他侧过头,眼神明亮地看着洛染:“娘娘明智,只是她再气、再怨,却也只能忍着。”
洛染的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动作轻佻、尚且漫不经心,可是小福子却是脸色发红,眼神越发亮,太后娘娘因着先帝,并不是很喜男女之间的事情,这般动作更是少有。
所以今日洛染要见萧琛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他原以为,太后娘娘并不会记得他。
想到这里,小福子心中有些酸意,他的手指悄悄攀上洛染的手腕,顺着她细腻的手臂,试探性地轻轻滑下,洛染尚未有动作,小福子的指尖就已经轻颤,他紧张地看了一眼洛染,见她神色未有变化。
小福子抿了抿唇瓣,宫人都守在殿外,他轻轻解开束着自己的腰带,将外衫褪去,小心翼翼地贴着洛染,涩意将他脸色涨得通红,他不敢再有动弹,只好小声地唤了一声:
“娘娘……”
他有些害怕,萧琛的长相的确比他过甚,他不过是将军派人□□好,送给娘娘赏玩的玩意,虽萧琛也不过如此,可是,今日娘娘的态度,到底是让他觉得有些紧张担忧。
他一直都知道,娘娘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总不会只有他一人,他虽已接受了事实,不会对此不满,却也怕娘娘腻了他。
似是感到他所想,洛染终于侧过脸,勾了勾唇角,声音中带着一些浅笑,逗弄他:“在想什么?”
却也似在安抚。
至少,小福子心中的担忧一下子去了一半。
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心中的事说出来坏了气氛,他小着声音,似怕惊扰到什么,十分温顺,不是萧琛那种装出来的,而是十分地自然而然,却也带着些心思:
“奴才在想,该怎么讨娘娘欢心。”
这一句话,他说得声音极小,似有些涩意,屋内渐渐染上暧昧,他的脸色越发红,似是被火灼热,紧紧盯着洛染,咬着唇,指尖颤颤巍巍地移到她腰侧……
第27章
洛染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她侧着身,这个姿势,似乎是有种错觉,是小福子依靠在她怀里,她腰间的衣带已经被他悄悄解开,洛染放任着他的动作,却在衣带散落下来的那一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小福子的动作一顿,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洛染身子微微下压,一手勾起他的下巴,瞧着他红润的脸色,那眼中藏不住的羞意,低头细细吻上他的唇,他的唇形很好看,洛染指尖细微地动了动。
小福子眼中似有光亮,心中难以自持的惊喜,他是知道的,娘娘并不喜他。
洛染的动作不紧不慢,可是小福子却是激动得身子轻颤,他的眸色越发深,额头渐渐溢出薄汗,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轻易动弹,唯恐惊扰了娘娘。
洛染弯唇笑开,眼波似荡起朵朵浪花,小福子一时看呆了去,洛染渐渐低下头,凑近他的耳畔,轻柔细语,似是情人间的低喃,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小福子脸色瞬间煞白:
“下去。”
小福子带着不敢置信:“娘娘……”
洛染收回了自己的手,依旧巧笑如嫣,似是安抚似是诱哄:“你乖一些。”
小福子眼神突兀变得黯淡,强颜欢笑着起身,束起自己的腰带,跪在软榻边,才低低应了声:“是。”
洛染轻巧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在原文中,小福子对洛染倒是真心一片,最后也因她而死,萧琛那个心狠手辣的,怎么可能放过他?
早在到洛染身边没有几天,就看出了小福子对洛染的心思,或者说看出了小福子与洛染之间的关系。即使他身份卑微,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奴才,可却心比天高,不知哪来的男子自尊心,做了些手脚,最后,小福子的死相倒是较为凄惨。
洛染抿了一口茶水,再瞧他颇有些受伤的神色,到底是浅淡说了一句:
“本宫今日累了。”
小福子伺候她一天,又怎会不知道她今日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会累?不过小福子眼中却是带了一分笑意,娘娘愿意多说这一句,也是心里有他的。
收拾了自己心情,小福子又如常问她:“娘娘,可要休息了?”
洛染的视线向外一看,那边是锦宁宫的方向,知晓萧琛今日也定是遇到施念双了,洛染似想到什么,招手让小福子过来,意义不明地说了两句:
“这宫中甚是无聊,长公主和萧琛若是遇上,应会热闹一些。”
小福子的神色从不解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惊讶带着一些窃喜,洛染刚说完,他也不去问为什么,只是附和道:“娘娘说得是,这宫中冷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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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我是否应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自从萧琛被安排了住处,洛染便未再传唤他,如今已过了七日,萧琛有些按捺不住,他进宫来,不是为了做个摆设,这般长时间不见,怕是娘娘早已忘了他。
无法,今日宫人给他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他说得时候,神色十分平静,微微带着一些疑惑,似是真的不解,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那宫人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将东西放下,萧琛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神色动了动,想起那日福公公的吩咐,当下有些为难地回答他:“萧公子,未得娘娘传召,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萧琛神色微变,那宫人看在眼里,问道:“萧公子可是无聊了?若是觉得宫中呆着无趣,萧公子可以到外面走走。”
不待萧琛回答,宫人又说:“这宫中也有些有趣的景,往日娘娘最喜欢去御花园。”
这番话中,似是知道他所想,微透露了些信息提点他。
萧琛心知肚明,却又觉得有些哂色,他拱手:“谢过公公了。”
那宫人走后,萧琛皱了皱眉,难道他真的要去御花园?
话本里经常说道,这后宫的女子,喜借游御花园之名,实行偶遇圣上之举。
难道他真的要学这些女子的样子,去偶遇太后?
更何况,主动的有多廉价,他一清二楚。
萧琛坐在屋子里,良久不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他若是去了,目的太过明显,娘娘定是能够看出来的,如此,怕是对他不喜。
他似是找到了理由,便又按捺下来,只是,他的目光还是向御花园的方向看去。
凤泉宫,洛染坐在书房里,随手写上一个“阅”字,书房里无人,七儿浮现了身影,他看了一眼凑折,面无表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