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又咳了几声,帕子上多出一抹不详的血色。
祁经纶唬了一跳,他知道李父快死了,但是这个知道是从这具身子的记忆里知道,亲眼看见咳血打出娘胎头一遭,第一反应是原来电视剧里咳血不是瞎编的。
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祁经纶回过神来,凑近了几步:“先生你还好吧?”
李父习以为常地擦了擦唇上的血:“别告诉阿予。”
祁经纶愣了愣才应了一声,扎煞着手脚不知该做什么。
李父多看了他一眼,虚弱吩咐:“给我倒杯水。”
祁经纶忙转身从小方桌上倒了一杯温开水端过来,李父接过,饮了一口漱口,欲吐,却不见祁经纶端上痰盂,于是看向祁经纶。
祁经纶也望着李父,大眼瞪小眼。
恰在此时,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渔走进屋,拿出床下痰盂端至李父面前,拯救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李父。
意识到自己好像失职的祁经纶殷切接过痰盂,冲阿渔讨好一笑。
原主的小青梅长得十分符合他的审美,干干净净的初恋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又甜又软,搁校园里妥妥的女神。想他金纶活了二十三岁,出了幼儿园后,再没牵过非血缘异性的手,一朝穿越,居然未婚妻都有了,还是个清纯美人。
穿越好,穿越妙,穿越呱呱叫!
阿渔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猥琐,不理他,只揣度着原身的性格,惊诧忧虑地看着李父:“爹,你又咳血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才有的。”在阿渔瞪视下,李父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这身子骨是不中用了,这么多药汁灌下去,没把病治好倒是把家底治薄了。
听得女儿要请郎中,李父忙道:“不必了,何苦费这个冤枉钱。”
“钱银的事,先生你不必担心,有我呢!”祁经纶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胸口,他现在可是举人老爷,还有抽奖系统在手,钱压根不是事。如是一想,难以言说的痛快,原来不差钱的感觉这么爽。
满心想表现男友力的祁经纶二话不说,出去请郎中了。
“这孩子!”嗔怪的语气,满足的眼神。学生恭顺,李父如何不欢喜,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他中秀才之后,本可以娶个家境更好的姑娘,却不改初衷,求娶女儿。知道他身子熬不住了,不顾要备考,急急定下婚期,只为了让他走的更安心也是安女儿的心。
李父握住阿渔的手:“有文思照顾你,爹就是立时闭了眼都安心了。” 祁经纶,字文思,还是考上秀才那一年,李父取的。
若是从前的祁经纶,李父是可以安心了,可现在这个,阿渔在心里冷笑一声,李若予的悲剧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祁经纶家贫却敏而好学,幼时偷偷蹲在李父的私塾外听课。偶然之下李父发现他过耳三两遍能诵,较之坐在屋内的学生更加出色。李父不舍这样的好苗子被耽搁,破格免束脩收祁经纶入学。
从此,祁经纶便入李家私塾读书,没钱交束脩,他就掏几个鸟蛋野鸭蛋挖些野菜摘些野果送来,一有空就来李家抢活干。
一来二去,李若予便和祁经纶熟悉起来,情愫暗生,两情相悦。中了秀才之后,祁经纶立刻来李家提亲,李父欣然应允。
祁经纶十八岁上高中举人,成为本县百年来最年轻的举子,连县令都青眼有加。
祁经纶少年英才对李若予更是一往情深,如无意外,二人合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一生美满。
然而命运弄人,中举之后,祁经宛如脱胎换骨一般,更加出类拔萃,却成了多情种。
因为李父的身体,中举后第二个月,李若予和祁经纶完婚。年后,李若予被诊出身孕,同月,祁经纶上京参加春闱,高中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
闻得佳讯,缠绵病榻的李父含笑而终。
丧父的李若予眼巴巴等着祁经纶,万万没想到祁经纶不只带着荣誉归来,还带着一个美人。
卖身葬父的无依孤女,弱不禁风楚楚可怜,愿为小猫小狗只求能陪着公子。
祁经纶看着那个女子的眼神里满是疼惜怜爱。
他说:柔儿是个可怜女子,我便留她在身边做个婢女。
彼时,李父病故,娘家无人,而李若予怀胎四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面对炙手可热的状元郎,能说不吗?
她该守父孝,她怀孕无法服侍,无论哪个都该替祁经纶张罗的,他可是状元郎了,又不是庄稼汉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犹言在耳,信誓旦旦的男人却已经含情脉脉的搂着另一个女人。
李若予哭过闹过,却被一群人指责不贤不惠不守妇德。
便是祁经纶都皱着眉疑惑又不满:“你身为正妻怎么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别人家妻子都主动给丈夫安排小妾。”
万箭穿心不外如是,就是在那一刻,李若予冷了心肠。贵易友富易妻,话糙理不糙。她以为祁经纶不会,原来,他并不是例外。
李若予开始学着怎么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官夫人,为女则弱为母则强,为了她的孩子,她学会了逢场作戏勾心斗角。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祁经纶的官越做越大,女人也越来越多。世家千金,将门虎女,小家碧玉,农门娇女,江湖侠女,柔弱孤女,美艳寡妇,扬州瘦马,青楼花魁……甚至还有骄纵公主。
一个个,要名的要利的要爱的,各显神通,坐在正妻之位上的李若予就是最大的靶子。
只有祁经纶自欺欺人的觉得他的后宅姐姐妹妹亲如一家,他的美人一个赛一个的心地纯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病死的,淹死的,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在祁经纶眼里彷佛都是意外。
便是李若予生的嫡长子‘失足’落入水潭溺亡,祁经纶也只是掉了几滴泪,安慰李若予只是一场意外罢了,孩子以后他们还会有的。
他有那么多儿子,还有那么多女人,将来会有更多的儿子,死了一个儿子算什么,金贵的嫡长子又如何。他祁经纶众生平等,视妻妾嫡庶都是吃人的规矩。
祁经纶可以无视儿子惨死,李若予做不到,她设计溺死了害死她儿子的主凶。主凶死了,还有推波助澜的帮凶,还有祁经纶这个罪魁祸首。
可李若予还没报完仇,她就死了。端午龙舟游湖,她被撞入湖中,湖下有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
接受完记忆的阿渔若有所思,显然,祁经纶被穿了,还不是简单的穿越,可能另有奇遇。
说来李若予一度也怀疑过此祁经纶非彼祁经纶,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也不会有行为习惯一模一样的人,李若予自然想不到是穿越,她怀疑是孤魂野鬼夺舍,还悄悄找过道士贴过符纸弄过符水给祁经纶喝。
自然是没用的,随着祁经纶地位越来越高,李若予更不敢说出自己的疑惑更无证据。
离开的祁经纶带着郎中回来。
李父这是老毛病了,病入沉疴,郎中也爱莫能助。
“予儿你别伤心,我去找更好的郎中来。”望着颜色如雪的阿渔,祁经纶心尖一疼,只恨不得把美人儿搂到怀里抚慰,他心里这么想的手也就这么动了。
阿渔身形一晃,跌坐在床上,抓着李父的手默默垂泪。在郎中来前,她就已经借机摸过李父的脉,病入膏肓,纵然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尽量让李父少一些痛苦多坚持一年半载。
祁经纶只当巧合,并未多想,只觉得心疼,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都这么美,那时候哭起来又该多美,嘿嘿……祁经纶心神一荡,骨头都酥了几分,恨不得转眼就是下个月的洞房花烛夜。
李父强撑着身体安抚阿渔。
阿渔拭了拭泪,送郎中出去。
祁经纶亦步亦趋跟着,郎中一走,伸手就想拉阿渔的手。
阿渔抬手理了理袖子避开,缓声道:“今天辛苦三哥了,你身体还没好全,回去歇着吧。”
“我好着呢,我现在能打死一头牛。”祁经纶满目爱怜,又炫耀的握了握拳头,现在的他确能打死——半头牛吧。
祁经纶不是很确定地想着,从系统那得到二十年武术技能之后,他还没机会实战过,不过明显感觉自己力气大了不少。
看着他眼里的情意,阿渔心下一哂,这会儿的祁经纶对李若予是真心喜爱的,只是这份真心十分廉价,随时可以转移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还能同时分给好多好多女人。
祁经纶爱自己的每一个女人,也永远爱下一个女人。
第136章 杰克苏的小青梅2
祁经纶还想再和清纯的小青梅培养培养感情,要能摸摸小手搂搂小蛮腰就更好了,奈何小青梅一颗心全系在病重的父亲身上。
未免适得其反的祁经纶只得恹恹离开,途中遇到同村的年轻少女,手上端着一盆绞干的衣物,见了祁经纶,看一眼扭过头,再看一眼又扭了头,少女羞态淋漓尽致。
祁经纶生得斯文俊秀,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可不正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纵然订了婚,可也不妨碍人思春啊,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
祁经纶通体舒畅,以往只有他这么看美女的份,他在心里再一次感谢穿越大神。
心花怒放的祁经纶矜持矜持地勾了勾嘴角:“洗衣服去了?”
少女一惊,似是没想到祁经纶会和自己说话,虽然都是一个村的,但是以往路上遇到,祁秀才只会微笑示意,反应过来后,登时受宠若惊,泛红着面颊不知说什么,颇有些局促地嗯了一声。
祁经纶嘴角弧度弯的更大,踩着欢快的步伐回到家中,径直进入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入定,让自己的精神进入系统空间。
这个系统全名天生赢家抽奖系统,而他金纶就是这个天生赢家,只要有足够的声望值,他就能不断抽奖,系统内的奖品神乎其神,凭着这些奖品,何愁不能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大赢家。
武功、诗集、美容丸、解毒丸,宠物蛋……只有想不到没有系统没有的。
迄今为止,他还一次都没抽过奖,因为声望值不够。声望值顾名思义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声望,地位越高成就越大声望自然也越高,说白了喜欢他敬佩他的人都能令他产生相应的声望。
2748是他当前的声望值,原身大小也是个举人,因此起始值还算高。起点高目标也高,达到5000声望值,他才能抽奖。他得想办法搞点事情,还得是大事情,赚一波声望。尝到新手大礼包的甜头后,他迫不及待想抽奖,让自己变得更强。
祁经纶看向自己的仓库:一百两白银,一枚解毒丸,一册状元卷。状元卷里有一百篇历代状元的文章,科举试题横竖在那个范围内,就不信自己运气这么背,没有一篇能用,有了这些文章,状元手到擒来。
加上已经用掉的二十年武技和这个十格的仓库,就是他的新手大礼包。
来来回回欣赏了几遍,祁经纶才离开,他的系统不是那种智能AI型,倒是更像一个商城,没法和他互动,祁经纶有些小遗憾,总觉得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
……
服侍李父睡着后,阿渔坐在窗前晒太阳,秋日暖阳斜斜洒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光。
几只猫儿蹿了进来,一只胆子大的抓着裙摆哧溜一下爬进阿渔怀里。
阿渔莞尔,按着它的脑袋揉了一把,又弯腰抱起一只小奶猫放在膝盖上,任它们在自己身上乱踩。
李若予的愿望是揭穿此祁经纶不是彼祁经纶。
李若予一面怀疑祁经纶被鬼上身以至于性情大变,一面以为他只是当代陈世美,自古人心难测。
不过见到她之后,知道这世间还有附体还魂等等神通,彻底坚信祁经纶是被鬼上身了。李若予不相信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祁三哥骨子里是花心滥情薄情寡义之人,就算人要变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阿渔单手支颐,一个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现在的祁经纶也不可能立马变成原来的祁经纶,哪怕拥有原身的记忆也不能。
便是她,也不可能表现地和李若予一模一样,更何况那个祁经纶,短短一面,就能明显感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
之前的少年恪守礼数,因为爱重所以尊敬,哪怕是私下相处也不会动手动脚。而现在这个,恨不得当场扒了衣服为所欲为,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
眼前的祁经纶还处在兴奋的不知所以当中,破绽最多,也是他最稚嫩脆弱的时候。
心念一转,阿渔已经有了主意,去厨房准备吃食。李家只有父女俩相依为命,上面祖父祖母早已去世,几房叔伯也已分家,而李母和原身的两个哥哥皆因病去世,偌大一个家,只剩下父女二人。
……
“哎呀”一声惊叫撕裂清晨的宁静,祁经纶的母亲一个屁股蹲儿摔在了井边的石板上。
“怎么了?”
祁家其他人纷纷出屋涌过去,看清之后,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井里一片赤红,还泛着血腥气。
胆小的当即惊叫起来,吓得连连后退。
睡得昏天暗地的祁经纶打着哈欠推开门,不满地嘟囔:“一大早的叫什么呢!”
祁家人齐齐扭头看向祁经纶,一愣之后,被指责的祁小妹既惊讶又委屈,三哥居然埋怨她而不是安慰她。
被这么多人看着,深秋的晨风一刮,祁经纶打了一个寒噤,又意识到自己OOC了,他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是毕竟是两个人,他们性格完全不一样,让他完美扮演原身有点难度。
不过不一样又怎么样,他有祁经纶的所有记忆,人哪有一成不变的。诸位前辈哪一个被发现了,他日等自己功成名就,谁还会在乎他性格变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劲。
祁经纶一踏出门,院子里的老黄狗猛地一跳,面朝祁经纶,弓着背竖着毛,两条前肢不安地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如临大敌一般。
祁经纶被这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房间里缩了缩,手抓着门,一幅随时打算关门拒够的怂样。
祁家人莫名其妙,和老黄狗关系最好的祁小妹跑上来:“老黄,你怎么了,那是三哥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三哥了。”
老黄凶狠地冲着祁经纶低低吼叫,想扑上去咬人又不敢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祁家人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老黄今天这事怎么了?
祁小妹有些害怕还有些生气,跺跺脚,“老黄,你发什么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