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这话果然把宗钤敷衍过去了,等孩子们走后,盘儿才道:“你还给他赐了宅子?”
  宗琮看了她一眼:“他生擒了图努哈,按功赐他一套宅子,也没……什么。”
  盘儿没有说话,宗琮也知道她别扭的心态,也没多说什么,之后两人洗漱歇下不提。
  北运河,正是天津通往京城的河段。
  从这里开始就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而因为临近京师重地,各路的官船和漕船也越发的多,尤其正赶上秋粮上京的时候,河道中密密麻麻挤满了船只,说是千帆竞渡都不为过。
  苏家人也坐的是官船,相对于民船和商船更要便宜些,最起码见到官船和漕船不用让道。这一路坐船北上千里,苏家人也算是开了眼界,知道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坐船,也都有无数的规矩。
  普通的民用船和商船、货船,见到漕船和官船是要让道的,若是在一段河道也就罢,顶多只耽误一时,可这一路行来数千里,若是见船就让,恐怕耽误的不止是几日时间。
  这也是为何同样的路程,民船却走得最慢的原因,不是因为船只不行,而是因为规矩太多。
  尤其是停泊等待开闸过坝的时候,可以一直停着几天都过不去,之前苏家人就见识过,再次庆幸苏海是派了官船来接他们。
  官船?官?
  苏家人万万没想到的,苏海一去几年了无音讯,等再有消息竟然成了官,现在要接他们到京城享福去了。
  苏家人既高兴又诧异,临走时苗翠香说要把老屋卖掉,反正以后也不回来了,姚金枝没同意。为此婆媳俩还争了两句,不过苗翠香没敢和婆婆顶嘴,现在小叔子发达了,说要接公婆上京享福,他们不过是顺带的。
  之前来接他们的人到了后,苗翠香还怕公婆不带他们,特意让两个儿子在公婆屋里睡了两个晚上,还说了些舍不得爷奶的话。儿媳妇的这点小心思,姚金枝心知肚明,不过她也没戳破。
  这不过是些琐碎事,总而言之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苏家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忐忑。
  终于船只到了通州,大抵提前就报过信,所以苏海早就在通州码头等着了。
  下了船,也顾不得叙旧什么的,苏家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苏海则带着几个手下亲兵骑着马,一行人往京城方向而去。
  这还是姚金枝第一次坐马车,跟平时坐的驴车区别很大,至少头上有顶了,不怕风吹日晒。她和苏大田一辆车,也不怕丢面子什么的,上了车就四处摸了摸又看了看,苏大田笑话她没见识,她翻白眼说就你有见识。
  等终于弄明白车窗是可以打开的,她从里面把车窗打了开,苏海正好骑着马走在旁边不远处。
  看着儿子那黝黑的皮肤,和变了许多的脸庞,姚金枝潸然泪下。
  “哭什么呢!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苏大田忙把车窗关上了,才又道:“这本来是高兴事,你哭哭啼啼的,让海子那些朋友看见了,该惹人笑话了。”
  他以为跟着苏海的那几个亲兵是苏海的朋友。
  “我哭关你什么事,还不能哭了?!我哭我儿子在外面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苦,当将军你以为就是名字好听?是要打仗上战场的,还不知遭了什么罪,才熬成这样。”
  苏大田也有些叹息:“你也是,儿子没出息,你说他天天好吃懒做,儿子有了出息,你又这样。”
  姚金枝不说话了,哪个当父母的不是这样,但该心疼的难道不心疼?不过这会儿她也懒得和苏大田说话。
  后面那辆车上,苗翠香也偷偷打开了车窗,只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脸色难掩激动却又有些忐忑不安。
  期间,狗蛋和毛蛋闹着也要往外看,都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
  “看什么看?!都老实待着,别给我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等她看够了,转头看见点着头打瞌睡的苏江,顿时就来了气:“你也睡得着……,两个小崽子闹我你就跟没看见似的。”
  她捅了苏江的腰两把,将他捅得睁开眼,面带埋怨道:“你干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干,我说了你给我记着,等到了地方,你多和苏海聊聊,套套兄弟情,若是能行,让苏海也拉拔下你,你发达了我们娘仨脸上才有光。”
  “你听见了没?”
  苏江拨开她的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跟老二不用讲这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把老二得罪狠了,现在怕人不待见你吧?若是真不待见,你就自己回扬州老屋去,反正老屋也没卖,到时候我带着两个儿子在京里。”
  这明显就是挤兑话,苗翠香却没有底气反驳。
  她当初想让婆婆卖老屋,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怕苏海若真是记她的仇赶她,若是没有老屋,她没地方去,自然就可以带着男人和两个儿子黏上公婆了,如今倒好,孩子他爹竟让她一个人回去。
  就算是玩笑话,苗翠香也怄得厉害。
  按下这些不提,赶在中午之前,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从外城一路往里走,进了内城,宗琮赐给苏海的宅子在内城靠近外城的边缘处。地段是差了点,比不了那些达官贵人,但对苏海一个才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来说,能在这里拥有一座宅子,已经提前了同僚们很多步。
  要知道哪怕是边关的总兵参将,在这里也难有一套宅子。不光是因为内城是达官贵人齐聚的地方,也是地方就这么大,贵人们却一年比一年多,几乎没有人会卖掉这里的宅子,就算卖也是天价。
  而且内城中有许多宅子都是朝廷的,是陛下用来施恩臣子的,所以每当这里多出一户人家,不说整个内城都知道,至少附近周遭的住户是知晓的,甚至早就打听好主人的来路,也好为之后的敦亲睦邻做好准备。
  三进的宅子,从外面看去丝毫不起眼,与附近其他宅子没什么区别,门楣的牌匾上只写了苏府两个字。
  可对于苏家人来说,也算是开了眼界的,光大门口的影壁,就让他们看了好多眼。不是说他们以前没见识过,而是这以后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地方了。
  府里很冷清,只有两个小丫头出来侍候。
  苏海道:“宅子是陛下刚赏下的,我也没来得及置办下人,明天我就去人市上多买几个下人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有两个丫头已经很不错了,还买人回来做什么?”姚金枝说。
  苗翠香道:“娘,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么大的地方,没下人打理怎么行,小叔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就只管听着就行,你说是吧小叔?”脸上讨好之意很明显。
  苏海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跟苏大田和姚金枝道:“我让人送了两桌席面,等会儿爹娘你们先用着,我的那些兄弟今天陪我走了一趟,我得先把他们招呼好了,等会就回来。”
  “你去忙就是,不用管我们,这不是还有丫头,我们自己就行。”
  说是这么说,苏海却回来的很快,他脸膛微红,看样子是陪着喝了些酒。
  他到的时候,苏家人还正在吃席面。
  苏家人哪里吃过这么丰盛的席面,大人们还好,多少还要顾忌些,怕边上的两个丫鬟笑话,可毛蛋狗蛋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吃得是又快又狠,苗翠香打都打不住,弄得桌上一片狼藉。
  “老二你吃了没,要不再坐下吃点。”苏江咽下嘴里的肉,嘴角还带着油,说道。
  “是呀,你也再坐下吃点。”
  苏海看了看桌上,这时姚金枝也反应过来了,道:“都是你两个侄儿,像饿鬼投胎似的,弄得这一桌席面成这样了……”
  苏海道:“娘,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就是,我去旁边坐会儿,等会儿还有些话跟你……们说。”
  说着,他去了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这种情况,自然席面也吃不下去了。
  毛蛋和铁蛋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让下桌也不下,气得苗翠香打了他们几下。姚金枝又拦她打孩子,反正就是鸡飞狗跳的。
  好不容易弄罢,两个小的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擦干净了,去了堂屋都一一坐下。
  苏海才道:“盘儿如今也在京城。”
 
 
第132章 
  听了这话, 苏家人面面相觑, 然后下意识就去看姚金枝。
  这件事就是姚金枝不能戳的伤口,谁点谁爆,也不知为何苏海竟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这个。
  “你怎么会提到她。”最后还是姚金枝主动开口了。
  苏海看了娘一眼,斟酌了下道:“这事你们总是要知道的,盘儿那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太子爷,那次是太子南巡,盘儿是他的侍妾,才会一同来到扬州。现如今太子爷登基了, 成了万岁爷,盘儿现在是贵妃娘娘。”
  从苏海开始说, 苏家人就处于震惊之中, 直到他说完, 所有人直接就呆了。
  呆了好久, 是姚金枝打破了寂静。
  “她怎么会成了太子的妾?”
  “当年买下盘儿的那个盐商, 与当今皇后的娘家陈家有些关系, 当初会买下盘儿就是为了送入宫替当时的太子妃固宠。如今盘儿成了娘娘, 你们按规矩应该是外戚的身份,不过盘儿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我说这些除了是告诉你们这件事, 另外也是近日你们可能会召进宫, 不想你们给她惹出什么事来。”
  这‘娘娘’、‘外戚’、‘进宫’什么的, 听得苗翠香心花怒放, 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直到苏江看不过眼拽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红,道:“那照小叔这么说来,咱们家应该多感谢感谢那个盐商,还有皇后娘娘,若不然咱们盘儿如何能有这般造化,都成宫里的娘娘了。”
  别看苗翠香出身市井,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她没见过她听过戏啊,戏里都说宫里的娘娘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是所有官见到都要跪的。
  她记得她看过一个叫什么来着的戏,那里头的贵妃娘娘说要某个大官的头,就把那个大官的头给砍了,简直是不要太威风。
  如今自己成了外戚,娘娘的亲戚,是不是也能那么威风,也能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出去人人见着自己都要跪,都要喊声夫人。其实方才苗翠香就是在想这个,她匆忙之际胡乱说了一句,也好让大家别看自己了,谁知却让苏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大哥大嫂,我有些事要跟爹娘说,你们能不能先避一避?”
  “什么事啊,还能不让我们听。”苗翠香抱怨道。
  苏江一把拉起她,又叫上两个儿子就往外走:“老二说让我们避一避,你就避一避,哪儿有那么多废话,肯定是你不能听的事。”
  “是有关娘娘的事,确实不适宜大哥和大嫂听。”
  其实主要是苗翠香,苏江的性格苏海还是知道的,他这人别看没什么出息,人也很平庸,但嘴很紧,不该说的绝对不会说,可苗翠香就……
  有些事当丈夫的知道了,妻子肯定也知道了,这也是为何苏海连苏江都瞒的原因。
  屋里就剩下苏大田、姚金枝和苏海三人。
  “她的事你也不用跟我说,我当初说不沾她光,她就算成了娘娘,我也不沾。你这个将军是不是就是你妹妹帮你弄的?是不是你知道太子爷的身份,当时没跟家里说,背着家里偷偷跟着盘儿来京城了?”
  姚金枝本来还说得有些别别扭扭的,越说越觉得自己说中了真相,当场蹦了起来,下意识就想找鸡毛掸子去打苏海。可这里又不是扬州老屋,那根打苏海打秃噜了鸡毛掸子早就不在了,在苏海离家那会儿姚金枝就将之压箱底了,如今自然没东西可找,气势顿时就折了一半。
  不过姚金枝是谁?她只要有精神气儿,庙里的菩萨都敢骂,没有鸡毛掸子,就抡着巴掌上了。
  苏海也是被亲娘打出了阴影,下意识就抱头去躲,哪还有他平时在边关时的威风。
  “……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听我的话,去祸害你妹妹……”
  直到挨了好几下,苏海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娘的手,同时自己也失笑不已。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京城还怎么打仗,我一直在榆林,直到这次立了功才被召到京城。”
  他大致将生擒了图努哈的事讲了一遍,自然不可避免就说到大同遭遇袭击,他带人巡防时发现了敌踪,从后面突袭了敌人,解了大同之困。
  姚金枝是个妇道人家,哪里听得懂这些,但苏大田听得懂啊,他平时干活儿闲下时,或者等活儿的时候,路边的茶铺里少不了会有些说书的。
  说书经常会说到打仗,男人嘛再是窝囊,也有几分血气,最是向往这种马革裹尸的壮烈,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如今自己儿子竟然加入到这种只在说书里听到的场面,苏大田就问得特别详细,从苏海怎么发现的敌踪,当时的心情如何,装备可是精良等等等等,简直是事无巨细的问。
  问一句两句也就罢,姚金枝就耐着性子,谁知老头子这么多破问题,就算苏海有耐心跟他说,她也没耐心,当即就把苏大田赶到了一边说他废话多。
  这下苏大田蔫了,也不问了,坐在一旁不说话,苏海只能说等有空了再和他说,苏大田这才有了点振奋之色。
  “说正事,刚才你大嫂提到要感谢皇后娘娘,你脸阴成那样是怎么回事?”不愧是亲娘,哪怕好些年没见,也看得出儿子的脸色。
  苏海当即收了笑,把盘儿的身世,以及当下的形势大概说了一遍。
  “陛下虽没有明言,但我能想到他定是不希望娘娘和陈家人有什么关系。爹娘你们想想,若是皇后和正当宠的贵妃是一家人,万岁爷还能安稳?大皇子是皇后生的,二皇子三皇子是娘娘生的,陛下子嗣单薄,只有五个皇子,皇后和娘娘就占了三个。
  “所以我就把你们从扬州接过来了,本来我是打算这趟回来或是回扬州一趟,或是把你们带到边关,可当下的情况实在不允许,我们必须帮着娘娘让万岁爷安心。”
  苏海说的事太难以让人消化了,盘儿是陈家人,和当今皇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也就罢,这其中还牵扯着什么皇子大臣,不过姚金枝和苏大田虽听不太懂,但也明白一个道理,皇帝希望娘娘是他们苏家的人,而不是和陈家有什么牵扯。
  “陈家既然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家里丢了个女儿都找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孩子弄丢的,怎么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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