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要是让老子知道他是谁,非捏爆这龟儿子的脑袋。”苏海低声骂道。这句话他已经骂了无数次, 每当受罪、疼痛的时候就要骂一骂,似乎就能给他无限动力。
  不过确实好像挺有用的,因为几次傅磬都以为苏海要死了,他就这么一边迷迷糊糊地骂着,一边伤势见好,眼见人是死不掉了。
  “如果你至今还不知道想要你命的人是谁,就算回去也是一条死路。”
  苏海的低声咒骂被堵了回去,一是因为这句话,二是因为说话的人是傅磬。他平时没少这么骂过,可这沉默的小子从不接他的腔,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你知道?”
  “你的仇人,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不是废话,老子的仇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
  能在这种环境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极为无耻了,傅磬在心里把眼前这个男人和二皇子三皇子及五公主乃至皇贵妃拉到一起,怎么都觉得不是一家人。
  “能在当时那种情形设局害你,一有大仇,二在宣府势力不小。你想一想,说不定能有个思路。”
  苏海想了一会儿,道:“老子在大同的仇人多了去,但在宣府还真没几个。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老子大小也是个总兵,还有个皇贵妃的妹妹,这是命都不想要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皇贵妃,对方才会对你下手。”
  傅磬的话说出来,让苏海顿时有一种破开云雾见天明之感,这阵子他总是往自己身上想,想来想去没头绪,可要说和皇贵妃有关。
  “你小子有目标了?”苏海撞了他一下,问道。
  傅磬感受着他的力道,觉得他的伤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也许明天就可以去抢一匹马来,让他自己跟在后面,也免得他还要驮他。
  这其实并不是很大的问题,问题是苏海嘴碎,比宋明还吵。
  “据我所知,宫里的徐贤妃出自宣化徐家。”
  苏海有一种被雷劈似的清明,大脑快速转动,很快就确定了目标对象。
  “他奶奶的,我就说那王八龟儿子干甚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我,老子可是来当援兵的。原想是不是害怕老子抢了他的功劳,原来应在这儿。”
  倒不是说苏海反应比人慢半拍,或者脑子不如傅磬,而是他的出身造就他根基薄弱,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大同经营,也极少来宣府,自然不如傅磬这种世家子弟,在极小的时候就被家中刻意培养着。
  像这种谁家跟谁家有姻亲,谁家又和谁家牵着关系,当他们开始懂事时,就必须要清楚这些事。而且晋国公府手里捏的消息,也远不是苏海这等出身能比的。
  哪怕是加上盘儿,都望其项背。
  再来,徐家人在宣府并没有什么高级将领,苏海是总兵,看到的自然是总兵副总兵之流,哪会看到一个小小的参将。
  这次是典型的老虎被豺狼给打伤了。
  输的不是实力,而是防不胜防。
  “徐家在宣化经营已久,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虽然最高将领不过是参将,但这样的参将徐家却不止一个。而且徐家子弟成年后多数是从军,很多都是在宣化一带,密布各边镇营寨。”
  这也是当初晋国公府会想到和徐家这样一个家族联姻的原因,表面丝毫不起眼,却经营得根深蒂固。当初只是作为一步后路,万万没想到一去十多载,徐家倒掉转头来对付晋国公府了。
  当然傅磬不是主因,恐怕致使傅磬失踪,徐家人现在也是万分懊恼,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苏海。
  “那照这么来说,宣府是不能回去了?”
  傅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海老脸微窘,他也就是随口一句话,宣府不能回去,是两人早就熟知的事情。
  “那我们就往大同走。”
  “我现在怕的就是,大同那边也出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苏海猛地一下坐起来,扯动了伤口,让他疼得忍不住抽气往后倒去。
  这边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其他人,最大那堆火前围坐了的一群人中,有一个人回首用鞑靼语说道:“砮马察,怎么了?”
  傅磬忙用鞑靼语回道:“我的同伴扯到了伤口。”
  那边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后就再没管这边。而苏海看了看这边的动静,才急道:“你的意思是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苏海毕竟也失踪了这么久,一个总兵失踪,肯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就算徐家本身的意思是想让他死,可若是他失踪了,同样也可以做很多事。
  而且恰恰是失踪才容易操作,死了会有尸体,怎么也能落一个为国战死的名头。可若是失踪,可以是叛国,可以是奸细,那就是别人想怎么说,就能怎么往头上安了。
  这样一来,怕大同那边被‘奸细’策反,很可能一并高级将领全都换掉,说不定里面就有对方的人,他们千辛万苦赶回大同,不定又是一个死局等着他们。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不对,我们可以去榆林。”苏海看着傅磬的目光灼灼发亮,他怎么会忘掉这小子的身份。
  “榆林那边正在打仗,我们不一定能进去。”
  榆林关这些年被傅家人经营得宛如铁桶一般,出关容易进关难,尤其他们又是这么一身打扮,还没到近前就被人射死了。
  再说那边还有鞑靼人和金人,莫名其妙两个鞑靼人不听指挥往榆林关跑,不是明摆着是奸细,鞑靼人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也就是说要坐以待毙了?”
  “还是先看看情况,再图后事。”
  之后那边围坐的人散了,这边自然也不能再说话,只能各做休息不提。
  夜越来越深,到了后半夜,值夜的人换班。
  睡到半夜被叫醒,精神状态可想而知,不一会儿负责守夜的人就又睡过去了,可这时却有人有了动静。
  一声闷响后,深夜依旧寂静无声。
  到了第二天启程时,发现少了一人,众人才在一个背角处发现被打晕了的络腮胡。
  络腮胡醒了后,马匹还在,刀也在,唯独少了食物,气得他是哇啦哇啦一通大叫。可他又不敢说去搜其他人的囊袋,只能自认倒霉。
  其实类似这样的事,经常在鞑靼人中发生,被抢的人只能自认倒霉,或者再去抢别人。
  按下不提,因为络腮胡在那群人中还算有些话语权,致使接下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大部队靠拢。
  之后进行简单的收编,这群人就被并进了这个大队伍,而在这期间苏海的伤势也好得极快,很快就能自己骑马行走了。
  似乎傅磬的猜测给了他无限动力。
  其实想想也是,两人虽嘴上没说,但都知晓徐家无缘无故肯定不会对付苏海,必然有其目的。
  那么能是什么目的呢?
  自然是冲着皇贵妃和三位皇子去的。
  若苏海真被扣上了叛国奸细的大帽子,想必京里皇贵妃的处境也不甚好。
  *
  盘儿的处境如何且不提,最近宫里却因皇后和徐贤妃相斗,而显得机锋四起。
  表面上两人依旧和睦,实际上各自眼中的锋芒已经是笑容所遮盖不住的。每次请安时,盘儿照例是一言不发,胡淑妃却是颇有兴致,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可不是看好戏。
  明明隆冬将至,这宫里的热乎却远超以前的任何时候。
  先从徐贤妃那边说起,所谓两虎相争,必有死伤。
  那日徐贤妃获知皇后使阴私手段,挑唆她和五皇子母子之情后,扭头没几天就原样照搬到了大皇子宗铎身上。
  宗铎一直都知道父皇是不喜母后的,可为何不喜,他却不知道。
  他以为是皇贵妃的原因,这也是他对景仁宫内心纠结的原因之一,明明知道皇贵妃是个好人,却心里总记着是她抢了父皇,才致使父皇和母后不合。
  可这些日子他却从身边的人或是路边耳闻,听到了许多他所不知晓的事情。
  一旦有了个引子,尤其这件事困扰他已久,自然就想知道真相。宗铎到底是坤宁宫的人,又是陈皇后唯一的依仗,坤宁宫一些隐秘的事情乃至服侍已久的老人,宗铎都知道。
  几番打听询问后,虽所有人都是三缄其口,可就从她们都遮遮掩掩的样子,宗铎差不多就得到了真相。
  如遭雷劈!
  宗铎万万没想到母后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他知道在这宫里没有几个人是全然干净的,有很多人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可能也出于无奈。
  父皇还是太子时,有孕的妃嫔接连惨遭毒手,他还能理解为母后的不容易。可皇贵妃当年被丢呢,还有暴毙的外祖父和自戕的外祖母,这又是怨谁?
  宗铎找不到答案了。
  怪不得外祖父和外祖母相继去世后,母后会闭门那么久,说是养病,恐怕是没脸见人吧?
  而宗铎的异常,自然也被陈皇后获知,一番查问后,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这简直动了陈皇后的逆鳞。
  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丑陋的面孔暴露在孩子面前,哪怕世上所有人都知道也没关系,可当孩子用那种质疑、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足以让任何母亲心碎并疯狂。
  所以接下来,哪怕徐贤妃再严防死守,都没能防住一些闲言碎语出现在宗锏的耳里。
  甚至在腊月二十五又生出一件事,钟家的钟夫人突然递了牌子进宫。
  谁也没求见,而是去宁寿宫求见了皇太后。
 
 
第182章 
  钟夫人是正四品的命妇, 按理说是可以觐见皇太后的。
  尤其她又多了一层身份,是五皇子的外祖母。
  只是钟家做人低调, 从不在人前宣扬此事,再加上中间还有贤妃,当年贤妃把五皇子养在身边, 是发生在建平帝还未登基之前。
  在其登基后, 五皇子就养在贤妃身边, 久而久之,不是有心人宫外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但傅太后知道, 而且最近宫里的机锋她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岁数大了,也懒得去管这些事。
  可钟夫人突如其来的求见,着实显得有些异常, 本来太后这阵子凤体不适, 是不见外命妇,今日却破例见了钟夫人。
  太后赐了座,钟夫人本来坐下了,却又听太后说让人上茶时, 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
  “太后。”
  “这是怎么了?念慈,快把钟恭人扶起来, 有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就跪上了?”
  钟夫人匍匐在地, 未语泪先流。
  “实在是臣妇所说之言,难以启齿, 太后就让臣妇跪着说吧。”
  钟夫人怎么都不愿起来,念慈无奈只能收回手,傅太后深吸一口气,往后靠进凤座里。
  “那你就说吧。”
  钟夫人磕了一个头,才徐徐说出来由。
  “臣妇只有一女,姓钟,名淑钰,年方十六被选入东宫,服侍在太子殿下身边。小女性格温顺,秀外慧中……其实当初臣妇本不想让女儿入宫选秀,无奈她爹坚持……谁知小女命薄,在诞下五皇子后没多久就殁了。
  “为此,臣妇没少埋怨丈夫,怨他为何要让女儿进宫。可事情既已发生,能为太子殿下绵延子嗣,也是小女的福气,只是她命薄,没福气去享这份福,渐渐臣妇倒也释怀。又思及五皇子孤苦无依,但见殿下为五皇子选了养母徐良媛,贤妃的贤名,宫里宫外都是知道些的,渐渐臣妇连这最后一份心也放下了……
  “臣妇想着养母难为,又怕五皇子念及生母,坏了和养母之间的情分,平时哪怕入宫在宫宴上见了面,也多是默默关注,不敢上前攀谈。只当五皇子的外家是徐家,而不是钟家,只要对五皇子好,我钟家是绝无怨言的。”
  钟夫人这段话并不长,却条理分明,且一片拳拳之心,让人感同身受。
  可傅太后知道还有下文,事实上在场的人都能听出,钟夫人定有后话要说,才会说出这些话。
  “不巧,前些日子钟府买了一批下人,这些人中有一家三口,而那个妇人正是当初服侍过小女的宫女,因夫家遭遇横祸,无奈一家三口自卖其身。本来臣妇是不知道的,还是家中下人与其攀谈,才知道这中间的由来。
  “小女的芳华早逝,这些年已经成了臣妇的心病,听闻此妇人当年在东宫侍候过小女,就将她调到身边,想听听她讲诉些小女在宫里的事。也不知这叫翠柳的妇人是被臣妇一片爱女之心感动,还是心中有愧,就告诉了臣妇一个秘密,而这秘密正与小女撒手人寰有关。”
  傅太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摸到了茶盏,才稍显镇定些。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以前她何等场面没见过,现如今竟需要借外物的才能掩饰心情的起伏。
  傅太后喝了口茶,才道:“你继续说。”
  而此时钟夫人已经抬起头来,满面泪痕,神色激动。
  “钟家可以不认外孙,可以强忍血亲在前不相识,但钟家决不允许钟家的外孙认贼作母。当年小女之所以会香消玉损,与贤妃娘娘有脱不了的关系,而贤妃娘娘想小女死的目的,正是为了抚养五皇子。如今那翠柳就在神武门外,太后可宣来详问,就知晓臣妇有没有信口污蔑贤妃娘娘。”
  说完,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后,就匍匐在地再不出声。
  傅太后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揉了揉额角:“钟恭人先起身,哀家这便命人去宣那翠柳,如若真如你所言,哀家定会与你做主的。”
  很快翠柳就被招去宁寿宫了,而此时宫里并不知晓发生了这等事。
  就在宣翠柳觐见的同时,太后已经命人去内务府调当年在东宫服侍宫人的名册,只是一查便知,当年服侍在钟良媛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正是名叫翠柳。
  而此人也是当初亲眼目睹钟良媛过世之人。
  之后等翠柳被招到宁寿宫后,先是一番问话和询问,用来核实身份,一一都对应后,翠柳就把当初的来龙去脉交代了。
  她因当初急着出宫和青梅竹马成亲,却苦于年头不够手中又无银,就受了徐良媛的收买,从中挑唆煽风点火,造成钟良媛病情加重,以至于后来不堪重负而亡。
  “恶有恶报,民妇虽出宫嫁人,却屡遭磨难,孩子生了四个,却只养活了一个,父母也是先后因病去世,今年又因家乡遭了洪水,无奈只能背井离乡,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自卖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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