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二姐今年已经快十九了,和宋家的婚事是早些年就定下的,宋明虽不至于有什么大能耐,可弟弟也托人打听过了,他能从京中一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成长到在边关也算是一员猛将,以后也算是大有前途。至于二姐说我和你、母后不是一条心,弟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的弟弟已经说完了,二姐听不听得进去,我也管不了,就先走了。”
  说完,宗铎转身离开。
  婉姝怔怔地看着弟弟的背影,竟看出了佝偻之态。
  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掩住眼睛,背过身。
  *
  盘儿本来还担心婉姝会闹,谁知一直到了正日子都是风平浪静的,也终于让她放了心。
  于宋家来说,迎娶公主可是一件大事,可因为婉姝的身份,多多少少有几分尴尬。
  无他,二公主乃是废后之女,废后明摆着和新后是对头。
  若说之前陛下赐婚时,那对宋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虽然之后喜事因为宋明被扔去边关而显得喜忧参半,可到底也是喜事。
  现如今叫什么?
  宋家娶了废后之女,会不会被新后视为眼中钉?新后诞下了三个皇子,无论以后如何,总有一个会是将来的皇帝。
  此事会不会影响宋家以后的前程?虽然现在宋家也没有什么前程可言,不过是顶个勋贵的帽子浑浑度日罢了。可架不住人会联想,这么一联想这门婚事就不是什么喜事了。
  本来最近定远侯府就因三房家的宋明突然有出息了,闹出不少磕磕绊绊的小矛盾,妯娌们夹枪带棍绵里藏针让三太太很是精疲力尽。
  宋明回京后,定远侯府一直没上宫里主动请婚,恰恰与这两点有关。
  所以正日子这天,定远侯府的场面虽是热闹,但多多少少都藏着几分隐忧,不过外人都是看热闹了,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出几分内情。
  “怎么,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倒是有些愁眉苦脸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大同那会儿你没少念叨要博个出身,让她对你刮目相看。如今人娶回来了,你倒成这样了。”赵辰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拍着新郎官宋明的肩膀道。
  出来敬酒的宋明灌了一口酒,叹着气道:“你不懂。”
  赵辰哈哈笑了起来,揽着他肩道:“有什么不懂的,咱两家不都是差不多的情况。让我说,你在边关打了几年仗,倒把自己打得婆婆妈妈了,大不了分家出来自立门户,再说你还多个公主府,怕个什么,你说是不是傅磬?”
  傅磬但笑不语,宋明如梦初醒。
  是啊,他现在已经可以自立门户了,何必为家中的这些琐碎头疼,还担心婉姝嫁进来后,因为家中的事,闹得不太好看。
  其实宋明也不光担忧这些,他也清楚婉姝对嫁给他的事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不跟你们说了,敬完你们我就回新房了。”
  “要不要我们去听听墙角?”赵辰笑得一脸暧昧。
  “去你的。”
  *
  又嫁出一个女儿,哪怕是宗琮都有几分岁月不饶人之感。
  胡淑妃这阵子又在操持婉姵的婚事。
  见此,宗琮和盘儿说:“婉婤还小,你可别急。”
  小吗?已经不小了,婉婤都十五了,及笄了。
  盘儿表面应是,其实心里早就在琢磨驸马的人选。她是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的,可又不能不嫁,只能先在心里琢磨着,这样再等两年到了婉婤该出嫁的时候,也不会临时抱佛脚。
  她想给女儿选个好的,且不管家世如何,最起码家里不能乱七八糟,最好能一辈子不纳妾。
  盘儿两辈子都吃足了妻妾之争的苦处,不希望有一天婉婤变成废后那样,谁在未出阁之前不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很多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总会推着你不由自主往前走,以至于一错再错,无法挽回。
  她甚至联想到,若婉婤出嫁后,驸马在外头养了小,到时候婉婤回宫来找她做主,她又该怎么办?
  转头看看女儿那烂漫不知事的样子,她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与她讲些婚后的事情,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落差太大。
  可该怎么说呢,说对于男人来说,都是贪恋新鲜的,你是公主,他是驸马,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公主府养妾室,可在自己家就不敢保证了。
  长顺大长公主不就是个例子,驸马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可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在李府养几个通房姨娘什么的,长顺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没少进宫找太皇太后哭诉做主。
  这些事盘儿都是听傅太后说来的。
  可盘儿总觉得这种话,不太容易开口和女儿说。
  在她心里,婉婤还是那个肉乎乎喜欢笑的胖丫头,一直都没长大,大抵全天下的娘都是这种心态。
  好不容易等盘儿想好了说辞,刚开头没说几句,婉婤就说道:“女儿以后若是找驸马,一定要找个像父皇这样对母后的好的。”
  “你觉得你父皇对母后好?”盘儿心情有点小诡异。
  婉婤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目光去看她,让盘儿顿时明悟了婉婤已经不是那个肉乎乎的小婴孩了。
  她这么大了,又出生宫廷,可能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她都知道一些。包括妻妾之道,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比宫里的妃嫔斗得更厉害,更能展现妻妾之道的地方?
  “女儿会找一个自己心悦的,也心悦自己的。”
  盘儿又吃了一惊,心悦?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悦的人了?”
  婉婤一愣,立马道:“女儿只是打个比方,若是彼此不心悦,也不会像父皇和母后这样了,这样才是夫妻。若彼此不心悦,成为夫妻干什么?”
  不得不说,盘儿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了,婉婤简直出乎她所料。也让她明白,她看待女儿的目光可能有局限性,以至于接连诧异。
  这次对话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之后盘儿也没少旁敲侧击打探婉婤的心事。
  可也不知婉婤是真没有心悦的对象,还是太会掩饰,竟没让她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可怀疑还在心底泛着泡泡,因为婉婤的那一愣的神情。
  扭头她慎重其事对宗琮道:“告诉你一件事,咱们女儿可能有心悦的对象了。”
  老父亲宗琮也吃了一惊,“心悦的对象,是哪个臭小子?”
  盘儿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猜测。
  不得不说,全天下爹娘的心态大抵都是同样的,宗琮疑惑归疑惑,还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为此,不惜在和宗钺说话的时候,旁敲侧击从宗钺那里套话。
  两人毕竟是双生姐弟,婉婤向来和宗钺亲近。如果说宗钤是疼爱,对宗钺则就是有种无法言说的亲密感。
  像婉嫤和宗钜就是如此。
  这是哪怕同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没办法超越属于一胞双生的亲密感。
  可惜宗钺那里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
  等宗钺走出乾清宫,才露出几分凝重之色,不禁蹙起眉。
  *
  “大姐,我听母后说,二舅父年后就要离京了。”
  “是吗?这事我好像也听母后说过。”说着,婉婤疑惑地看了宗钺一眼。
  她还是比较了解宗钺性格的,宗钺是那种无事不会说废话的人,但凡他说话,必然有其诱因或者目的。
  估计也是双生的关系,两人格外有一种心灵感应,几乎是对方动动眉眼,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婉婤了解宗钺,宗钺何尝不也是了解她。
  “傅磬也要离京了,这次他们不是去大同宣府,而是去皮岛。”比起婉婤,宗钺还是要多知道一些,她作为一个公主不可能会知道的事。
  毕竟宗钺现在也不小了,平时宗琮难免会拿一些军国大事来与他商议,其实也是考考他的应对能力,有意在培养他关于处理朝政上的一些能力。
  像打算把皮岛经营成牵制金人大后方的一个军事重地,这件事知道人不少,但打算派谁去,知道的却没几个。
  婉婤愣了一下:“皮岛那么远,都到高丽了,派二舅父去也就罢,怎么把表叔也给派去了,难道那地方一个人还不够?”
  话都说到这地步,宗钺还有什么不懂的,神色不免复杂起来。
  “父皇前阵子冲我打听关于你驸马的事,问我你可有什么心悦的对象,估计是母后让父皇问的,想提前为你做好打算?”
  婉婤一下子就局促起来。
  可能在外人来看不显,可让宗钺来看却是太明显了。
  “心悦对象?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心悦的对象,再说我才多大,皇祖母可是说了要等我十八以后再说招驸马的事。母后怎么现在就提前说招驸马的事了,不行,我得去跟她说,我现在可不想嫁。”
  说完,婉婤急急就想走,却被宗钺拦了下来。
  “大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对傅表叔……”
  “什么傅表叔不傅表叔的,你在说什么呢。”
  “大姐!”宗钺无奈道。
  见婉婤还是一副拒绝跟他交流的样子,他低声道:“大姐你要知道傅表叔的身份,以及和我们的关系。如果你真是对他……你一定要好好想明白,这件事就算被父皇母后知道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再说还有皇祖母。”
  婉婤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见此,宗钺无奈只能打住不说了。
  *
  又到了送别时刻。
  之前听说苏海和傅磬要离京了,宗钤就跟父皇提出,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事。
  可惜这事却被宗琮给驳了。
  最终折中成再等两年,现在宗钤到底还有些小,等再过两年,到时候他也有十六了,再说去边关去皮岛历练的事。
  平时难得见上一面,送别的时候自然不能错过,所以不光宗钤来了,婉婤也来了。
  “二舅、傅磬,你们等着我,等再过两年我就去皮岛找你们。”宗钤道。
  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好打磨自己的功夫,多读点兵书,别吃你二舅我吃过的亏。你看傅磬兵书读得好,鬼点子就比我多,多读兵书,少走弯路,二舅在皮岛等着你。”
  另一边,婉婤正在和傅磬说话。
  “听说皮岛是不毛之地,上面什么都没有,肯定很苦。我二舅他看着没事,实际上受伤受多了,一身的伤病,下雨天不好的时候总是叫疼。表叔,到时候还望你能多照顾照顾他,看着他,别让他跟不要命似的。”
  傅磬看着她。
  心里却想起当年他离京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现在都会关心舅舅了,也许真如别人所言,女大十八变,也许苏海的大外甥女真如他所言那样,温柔贤惠又大方。
  想到这里,傅磬心情有些诡异。
  “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嗯,那就谢谢表叔了,还有你,表叔你也要注意安全。”
  婉婤魂不守舍地说着,心里有些急,忍不住往宗钤那边看了看。
  傅磬见此,也不禁往那边看了看。
  那边舅甥俩正肩勾肩的在说体己话,那模样哪像舅甥,反倒像好兄弟。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眼见那边苏海和宗钤松了彼此的肩膀,似乎谈话即将结束,婉婤急了。
  不禁上前一步,凑到傅磬面前,却因为冲势太猛,差点没撞进他怀里,还是傅磬伸出双手稳住了她。
  “表叔,等再过两年,你回京来给我当驸马好不好?如果到时候你不回来,我就去皮岛找你!”
  说完,婉婤就退了开,往宗钤那边走去。
  傅磬则愣在当场。
 
 
第191章 
  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 宫里却热闹起来。
  好不容易朝堂上终于消停下来,又有人提起早立太子之事。
  这几乎就成了老三篇, 只要太子一日未立,总有人会提一提,甚至因此谈及江山社稷朝堂之稳。以至于只要是文武百官, 都快对这种熟悉的套路和说辞厌倦了。
  可再厌倦还是要提。
  大臣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帮助陛下处理朝政, 维护江山社稷之稳,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辞,实际上也是想尽快确定也要站队。
  不过现在说站队就有点废话了, 苏皇后三个儿子,只要靠准这一边,就绝对不会错,所以如今请早立太子, 不过是出于义务、套路、甚至习惯。
  这一次, 高居在龙座上的陛下,罕见没有回避,而是说要考虑考虑。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心领神会, 看来陛下自始至终属意的都是二皇子啊。这宫里讲究母贫子贵、子凭母贵,确实没有虚言, 换个娘娘生的儿子,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人, 甚至少不了偷偷议论一些苏皇后的事,有那么些嘴碎的贵妇们回家听了老爷说, 转头在某府赏梅宴上或是喜宴上,就要偷偷议论两句。
  从苏皇后的出身,到这也有十几年了吧,看陛下这态度,这么多年都不选秀,恐怕也就是只这位了。
  这位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苏家的祖坟上到底烧了什么香,这全天下的事都让这么一位给摊上了。到结尾时总要加上一句,看看咱们,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宗铎的耳里。
  听到后,他像平时那样在上书房读书,散了学回南三所。
  只是回来后不免在书案前坐久了一些。
  “主子,您也不要多想了。”进忠小声道,想劝慰一下主子。
  宗铎先是失笑,再是恍然。
  其实这几年差距在无形中就被拉开了,他有个咳疾在身,一到天冷的时候或者季节交替就会犯,这种时候也只能闭门养病。
  每当他养一阵子病再度出门,就会发现什么不一样了,上书房的先生对待宗钺更加亲近、认真、仔细了,宗钺似乎又结交了什么新友人,父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宗钺去乾清宫议事了,每次宫里有宴,聚在宗钺身边的人总比他更多。
  有形的无形的,似乎都在告诉他,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不可能成为太子。他甚至也跟母后说过,母后的反应却是大怒一场,让他以后不准再这么想,转头却又对他的咳疾深感厌恶甚至无奈,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养着,千万别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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