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姓杨的接生嬷嬷把潘稳婆挤了开,伸手在盘儿裙子里探了一下,道:“我的奉仪主子,都破水了,您还有精神用膳。快,快把苏奉仪扶到床上躺着去。”
  一听这话,都有点慌神,盘儿倒还挺镇定,道:“不是说发动后,还要等很久才会生吗?与其等会儿弄东西给我吃让我补充体力,不如吃饱了再生。”
  杨嬷嬷很是有点气恼:“这是谁跟奉仪说的?这是瞎胡说,见红和破水是不一样的,见红了没破水是会拖很久,但先破水人就必须躺着,免得宫口没开全羊水就流干了,到时候没有羊水润滑,孩子怎么往下生?”
  看得出这杨嬷嬷是以为潘稳婆两人给盘儿灌输的错误念头,她自然心虚不好说是自己拿着前世当例子,没想到是不懂装懂了。
  “那我现在没事吧?”因为这气氛太紧张,盘儿不禁也有些紧张了。
  “目前没事,奉仪先保存体力,疼了别叫,告诉奴婢您什么时候疼,奴婢帮您记着阵痛的时间。”
  经过这么一出,不用说杨嬷嬷就成了领头人,晴姑姑和香蒲等人对她也颇为看重,问她各种需要做什么准备等等事宜。
  过了会儿,盘儿感觉有些疼,冷不丁的几下,让她疼得忍不住皱眉。
  杨嬷嬷一直观察着她,问她是不是疼了,疼了多久,盘儿也就如实告知了,杨嬷嬷说照这么看还早,让大家都别慌神,该做准备就做准备去。又跟盘儿说,若是还想吃东西,可以再吃一些,最后不忘提醒说太医和催产药都要提前准备好。
  这事不用杨嬷嬷吩咐,晴姑姑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小院里却是灯火大作。
  因为太子妃不在,盘儿发动的事就没往继德堂里报,直到小院的太监出去请太医时,陈嬷嬷才知道这件事。
  “怎么这时候发动了?月份还没到吧?”
  可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再说了双胎早产的可能性本来就比较大。
  “嬷嬷,那头还等着钥匙呢。”
  天黑后,前院通往后院的两处宫门就锁上了,后院这边只有继德堂有钥匙,这守门的老嬷嬷也是来请钥匙的。
  一听这话,陈嬷嬷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
  她这阵子看多了后院的人各种去捧苏奉仪的臭脚,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所以说这人也是奇怪,以前太子妃沉不住气的时候,陈嬷嬷劝她一定要沉住气,等太子妃能沉住气的时候,陈嬷嬷又替她觉得委屈。
  可不是委屈吗,后院大小事都得她管,管的好了没人感激她,管的不好了就全是太子妃的错。
  “怎么你亲自跑来了,不是苏奉仪的人来请钥匙?”陈嬷嬷瞅了那老嬷嬷一眼。
  “这不是奴婢是熟门熟路嘛。”老嬷嬷低头陪着笑,她能说是她为了示好,所以才亲自跑了这么一趟?
  “行吧,你等着,我去取钥匙。”陈嬷嬷也没打算为难,知道生孩子这事非比寻常。
  她走了出去,刚走出没多远,就碰见一个宫女急急往这边走过来。
  见到她就急急道:“嬷嬷,大公子吐奶了,吐得有些吓人,奶娘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陈嬷嬷没忘记要去取钥匙的事,可这当头她下意识就把这事扔脑后了,大公子是太子妃目前唯一的依靠,自然是大公子重要。
  等去了后,四个奶娘站了一屋,个个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其中有一个奶娘抱着大公子,吓得呜呜直哭,大公子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嬷嬷走过去一看,就见奶娘身上沾了许多呈粘稠状的奶块儿,还有大公子脸上星星点点全都是,连鼻子里都有。
  “你们都是死的不成?就不知道给大公子收拾下?”
  “嬷嬷,奴婢……”
  也是事发突然,本来大公子好好的躺着,谁知突然就从嘴角往外沁奶,婴孩吃奶后吐奶也是正常,一般竖着抱起来拍拍就好了。
  谁知不抱还好,一抱起来大公子就呈喷射状往外喷着奶,甚至顺着鼻子往外流。几个奶娘哪里见过这般情况,这不就只顾慌得赶紧让人去请陈嬷嬷来。
  “快去请太医,弄了热帕子来给大公子擦擦……”
  因为这档子事,陈嬷嬷也顾不得磨蹭了,忙去取了钥匙,让人去请太医。
  小院这边,杨嬷嬷以为盘儿还要拖个几个时辰才会生,谁知她发作的突然,发作的也快。
  之前杨嬷嬷记了下,苏奉仪的阵痛是一炷香的时间一次,可等下一次就变成了一刻钟,第三次的时候连一刻钟都不到。且疼得时间也越来越长,开始就是几下,之后就是频繁地疼,中间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是生得急啊。
  杨嬷嬷连忙让人把遮挡用的床单撑起来,俯身去看了下宫口,只开了两指不到。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也是满头大汗,看过后转头问道:“太医请来了没有?催产药熬好了没?”
  正说着,小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晴姑姑抓着他就问:“太医请来了没?”
  小德子就是来禀报这事的,他哭丧着一张脸道:“请来了倒是请来了,但人被继德堂拦走了。”
  “什么?”
  床上的盘儿早就被疼得脸发白了。听到这话,她道:“别着急,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去请太医,谁知门被下了钥,守门的老嬷嬷说她去取钥匙。等了快一刻钟,钥匙取来了,旁边跟着富冬,奴才就想说不定是继德堂怕出事为了周全,就专门择了人跟着,也就没多想……
  “……今天宫里有宴,轮值的太医倒也挺多的,但都被叫去宴上侍候了,就剩了一个太医被奴才请了来,奴才心里还想运气还算不错,谁知等到回来后,富冬却带着人把太医引去了继德堂,说是大公子发病了,急需得太医看诊,让主子先等等。”
 
 
第68章 
  小德子说得还算有条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那到底是继德堂想从中作梗, 还是大公子真不好了?盘儿此时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倒想冷静下来, 但实在太疼了。
  “去请王太医, 或者董太医也行。”
  “奴才问过了, 王太医在太后身边服侍, 董太医今天不当值。”这才是小德子哭丧着脸的主要原因。
  “主子,继德堂那边就是故意的,她们故意拿着大公子当由头,就是想害您!”小德子大抵也是急了, 口没遮拦道。
  整个东厢一片寂静, 都低着头,没一个人敢说话。心里都暗自唾骂小德子,没事说这种话做甚,他敢说,她们不敢听, 这无意间撞破主子们之间的阴私,不管今天苏奉仪有没有事,她们恐怕下场都不会好。
  即使是杨嬷嬷, 了解宫里一向做事手法的她, 脸也不禁地白了起来。
  这种时候, 盘儿有些沙哑的嗓音就成了唯一的定海神针:“命人出宫, 出宫去请董太医。如果请不来董太医, 随便请个大夫也行。”
  “可奴才们没有出宫的腰牌, 出不去啊。”小德子绝望道。
  话音还没落,晴姑姑就走过去,对着他的脑门打了一下。
  “没办法就想办法,这么一点事就让你慌了,你不是素来机灵吗?命人去找太子爷,找福公公找张公公……”
  “奴才有一法子。”一个声音在外间的门口响起。
  是冯太监。
  他本姓冯,大名单字海。
  自打盘儿开始发动,这院子里的奴才们就都绷紧了神经,能进来的就在里面服侍,像冯海这种不能进来的,就一直在外面盯着动静。
  “什么法子?”
  “奴才去找刘元。现在去请太子爷肯定来不及了,再说也不知太子爷在何处,一来一回还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刘元以前是太子爷的人,后来被派去管仓房,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宫里门道都深,肯定有办法出宫。如果是以前,奴才也有办法,但自打来侍候主子后,出宫腰牌就交上去了。”
  “那你快去,这事就交给你了,把王太医亲自带回来,让他提前把催产药准备好,我的情况也告诉他。小德子,你带着人去寻太子爷,别就紧着自己来,从毓庆宫拨来的那几个小太监,他们肯定比你有法子。”
  “是。”
  两人应声就下去了。
  盘儿说完这些话,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闭着眼深吸气来缓解疼痛。
  感觉稍微好了点,她才又吃力对杨嬷嬷等人道:“你们别慌,只要今天你们尽心尽力,我一定保住你们的命。”
  说是这么说,这话却并没有能缓解杨嬷嬷等人的紧张,尤其是宫里的两个接生嬷嬷。
  大抵也清楚这种事根本不是小小的一个奉仪能说了算的,她们显然走神了,做事也比之前束手束脚了很多。
  这时,钱稳婆两人倒是发挥了作用,她们是宫外来的,也不懂杨嬷嬷她们在怕什么,只晓得不能让苏奉仪出事,一旦她出事了,别说自己,估计连一家子都不能安稳。
  两人把杨嬷嬷她们挤开,上前去看盘儿的宫口。
  钱稳婆经验丰富,也知道就照这情形恐怕是不上催产药不行了,只能和田稳婆两人一个给盘儿轻揉着腰腹缓解疼痛,一个与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另一头,继德堂里。
  太医已经开了药,奶娘们也把药熬好送了来,这般月份的小孩注定喂药不好喂,一碗药只灌进去了一半,还把大公子弄得哇哇直哭,奶娘们也被折腾的满身大汗。
  哄了半天,大公子终于被哄睡了,屋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恰恰是这种寂静,特别让人觉得难熬。
  富冬将陈嬷嬷偷偷拉了出去,问道:“嬷嬷,这样能行?那边还等着要太医。”
  “什么能行不能行?大公子如今这样,太医不看着些能行?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有的人疼一天一夜都不到生的时候,让她等等有什么?”
  富冬面露犹豫为难之色,方才她把太医拦下引到继德堂,全凭着心里一股替主子委屈的气,等把事做了,这会儿又有点后怕。
  苏奉仪怀了双胎的事,上面本就重视,尤其是皇后娘娘,还专门把人叫去坤宁宫说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哪怕不是因为她们拦走太医的原因,恐怕到时候追责也会在她们身上。
  且这件事根本不是太子妃吩咐的,都是她们自己私下做的,到时候这事若是害了太子妃?
  富冬越想心里越不安,忍不住看了陈嬷嬷好几眼。
  就见她老脸紧绷,眼睛却不是看着里面的大公子,而是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显然正在走神,脸皮神经质地抽搐着,看着并不显,可细看过去就能看出那微微抖颤的弧度。
  陈嬷嬷这是在怕?
  富冬心里一慌:“嬷嬷!”
  陈嬷嬷转头看向她,一把抓住她双手,压低了嗓子道:“你也觉得她抢了太子妃风头是不是?如今还没生呢,就这样了,她若是真生出个小皇孙,还不知会怎么骑在太子妃头上,我这也是替太子妃分忧解难。”
  “可……”
  “你看大公子多可怜,都八个多月了,身子还不如那些满百日的壮实,七活八不活,她怀的又是双胎,指不定能不能生下来。再说,这事也怨不得咱们,比起一个奉仪,自然是大公子重要,咱们可是继德堂的奴才,难道不为自己的主子去为别人?就算真有人怪罪下来,我们也是忠心为主的奴才,实在是太担心大公子,才会罔顾那边。”
  富冬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她以为陈嬷嬷就是想给那边点苦头吃,万万没想到陈嬷嬷竟是打这种主意。
  其实她不该意外的,如果不是打这种主意,陈嬷嬷至于会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她被人当出头的椽子了,这老货自己想死,还要拉上她。
  可富冬却说不出一句话,事情已经这样了,根本不是她的能力就能改变,她只能硬着头皮跟陈嬷嬷一条道走到黑,早知道是这样今天她就该求着太子妃跟着出去,而不是留在家里。
  就在富冬胡思乱想的间隙,陈嬷嬷已经走了进去。
  也不知她跟那年轻的太医说了什么,对方明显露出为难之色,却又不得不听从。富冬心里很乱地走进去,刚站定,身后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陈嬷嬷,刘公公求见。”
  吓得富冬顿时一哆嗦,转头斥道:“你动静小点!”
  陈嬷嬷皱着眉:“什么刘公公?”
  小宫女面露委屈之态:“就是管库房的刘元刘公公。”
  “他来找我做甚?”陈嬷嬷道。旋即她想起一件事,这刘元好像是从毓庆宫出来的,似乎是犯了什么错,被太子爷罚去管库房。
  陈嬷嬷倒不怕这人,因为这样的人明摆着就是失了主子的心,可沾上太子的关系,尤其在这当头,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且她和刘元从无往来,他来找她做什么?
  “咱家自然找陈嬷嬷有事相商。”
  还不及陈嬷嬷拿出章程,那小宫女突然被人推开,从后面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长脸太监。
  陈嬷嬷被吓了一跳:“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擅闯大公子的房?大公子如今正病着,吓着你能担待得起?!”
  刘元笑盈盈的,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哟,嬷嬷瞧你说的,咱家哪有那般粗鲁,就能吓着大公子了,也是事出有因。您瞧宫里这两日摆……宴,贵人们开心免不了喝多了吹了风要点什么解酒药解酒汤之类的,咱们陛下和娘娘都仔细,专门每处安排了一个太医。这不,太医院的人手就不够了,就这么一个太医被请了来,继德堂这边说大公子犯了病要紧着先看,可苏奉仪那边还等着生孩子呢,咱家就想要不让太医先给开副催产药用着,等您这边忙完了,再把太医送过去?”
  “你——”
  “可、可,我这就来开。”里面那位年轻的太医匆忙走过来,他额上还有冷汗,可见心里也清楚这是被搅进主子们争斗之中了。可他一个最末等的太医,能插什么言,左不过就求个保命。
  如今苏奉仪那边的人找了过来,不管如何,他总能脱去一桩罪名。
  来之前因为小德子说苏奉仪要生了,所以太医是带了催产药的,他把药方拿出来,又从随身药箱里拿出一包药材。为了避嫌,他本来还想把药包打开来看,对照药方把药材清点一下,谁知一把就被刘元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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