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贾已经忘了脚下还踩着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横空出现的黎安打趴他所有的手下,失去了反应。
和蒋贾面对面的黎安不像面上那么平静,此刻也很无助,怎么办,还有一个人。
可他没打她,她受不到威胁,的手就不会反击啊,没有手的力量,她自己想打人肯定也下不去手,重点是她那点力气也打不动人。
怎么办呢?
风静静吹,小巷里的人仿佛都得了石化症,一动不动。
等了半晌也不见蒋贾动手,黎安有点着急,地上这一堆人还等着送医院呢。
她看着他,挠挠头,有点小尴尬,试探地问了问,“你,不打我吗?”
说出的话如滴如平静水面的落叶,瞬间打破沉静。
“艹!你他妈谁啊!”蒋贾突然反应过来,这死肥婆是谁,竟然敢坏他的好事,滔天的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放开踩着卫尧的脚,抄起一根钢棍就朝黎安打去。
“操。你。妈!你这丑。比不躲在屋里,老子让你出来坏老子坏事。”
被骂的黎安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呼,他终于打她了。
她抬起手,轻飘飘一棍子,蒋贾就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小巷终于又安静下来,黄金剩斗士黎安再次独自站立,看着熟悉的满地横尸,她竟然有一丝丝的独孤求败感?
“……姐?”就在她抱着棍子充当独孤求败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迟疑,不敢确信。
黎安脊背一僵,通体焦麻地慢动作回头,两眼慢慢睁大,“黎……誉?”
“梆!”怀中紧抱着的棍子直直落地,起码有四五斤的棍子结结实实砸在黎安脚上,发出响亮的胜利号角。
在抱着脚痛呼前,黎安想到,名人名言的真不是骗人的,能打倒自己的人果然永远只有自己……
*
“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把晚饭给你带上来。”
黎家,黎安卧室,黎誉细致地把黎安扶在沙发上坐下,直起身嘱咐,沉稳妥当得不像十三岁的小男生。
“谢谢,”黎安低着头,乖乖的充当鹌鹑。
她还没从被人发现打人的窘迫中缓过来,当时她回头,立即就被自己的棍子六亲不认打残了。
幸好有了这个意外,黎誉没来得及问她事,直接扶起她,让司机大叔来这里接他们。
一路上,黎誉没有问她关于刚才的事,估计也没什么好问的吧,毕竟打架,不就是打架吗,打或者没打,一看就能看出来,还能解释什么。
难不成要她解释,她没打,是她手打了?
这点她是不可能说的,对于打架她也没啥好辩解。
黎誉见她没说什么,就准备出去了,黎安见他要走,突然想到,“你别跟爸和阿姨说这件事。”
黎誉身形一顿,此刻他站着,黎安坐着,他低着头看着黎安,她面上坦坦荡荡,白白净净的脸上是清澈纯净的大眼睛,此刻她两眼亮晶晶的,即使是说这种话也不见了以前的自卑羞涩,像发光的白玉。
她果然变了,变好了,但这让人担心的劲还是一如既往。
他垂着眸,“你既然不想让爸妈担心,你以后就别做这种事了。”
黎安:?她怎么有种她是妹妹,她是哥哥的感觉。
晚饭时,黎誉果然给她带了饭菜,满满地摆了一堆,还带了医生开的药,黎安的脚没什么事,没伤到骨头,所以医生直接开了瓶药让回来搽。
黎誉把药拿给她,不忘老妈子一般叮嘱,“待会你洗了澡记得搽药,涂上药一定要揉一会儿,别想着痛就不揉,不揉明天更痛。”
黎安此刻盯着一桌子的饭菜,哪还记得搽药,心不在焉点点头就扑进美食的海洋,打了这么多人,虽然她没怎么动,但还是饿了,狼吞虎咽吃了两大碗。
黎誉无奈,只得放下出去,打算明天再看。
呼,吃完饭,洗完澡,黎安一瘸一拐地走到床上坐下,一沾到柔软的床,她的瞌睡虫争先恐后地就跑了出来,黎安翻身一滚,躺进云一般的被子里,哪还记得可怜兮兮的伤药和语文英语。
她在床上动了动,拉好被子,正准备侧头去关灯,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黑色笔记本。
说起来今天遇到的事还真多,和前世安稳平静,一路无波的日子大相迥异,有点新鲜。
她兴致勃勃的打开日记本,就着趴在枕头上的姿势认真写起来。
2020年 3月8日晴
这是成为土肥圆的第三天,今天遇到许多以前没遇到过事,有生气又有些新奇,总体看一半一半吧,基本持平。
穆茜今天来找我了,她应该是急需用钱了吧,不过我是不可能继续当冤大头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脸皮竟然能厚到这种地步,还不想还钱,她以为她是谁?是我爸爸?呸,不对,以为我是她爸爸?得包吃包喝?想得美,看你没钱了怎么办。
另一边,清水苑高档小区七层
丑拒要跟着他进屋照顾他的王哲,卫尧毫不留情地关上门,纵然身上还绑着许多绷带,但他还是走出了气势凌人吊炸天的校霸步法。
他还沉浸在刚刚黎安的英姿中,忘了昨天被女鬼支配的恐惧。
他抄着兜,想着这几天看到的黎安,对她的感观复杂起来。
她长得胖,被人欺负了那么久,却不会驼背低头,不张扬,不自卑,成绩好,人缘差又不错,会怼人,还会打人,不自卑得敏感,不骄傲得娇纵……
她就像一个宝藏,越靠近能挖掘得就越多,明明是个被众人欺负的土肥圆,却活得一点不像一个自卑得如同臭沟老鼠的土肥圆。
和以前的他一点不一样……
他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忽然,空气似曾相识地扭曲了一下,接着,一道似有若无,呲呲的电音传来,像刀片刮破了嗓子,沙哑,阴森2……20……
卫尧:……
这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腔调……
他浑身紧绷,活跃的思想瞬间凝固,僵硬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床上,他默默地往被子里钻了钻,确认每个被角都盖得严严实实。
盖好被子,似乎就如有了护体神罩,卫尧终于有了点勇气。
空气里的声音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说着2……20……20年 3月×日
这是……土肥圆……第……三天
你很稀,稀奇
……当了……冤大头
嘿,嘿,开心,开心( ̄▽ ̄)
卫尧:……
一回生二回熟,可能是昨天平安的经历给了他勇气,卫尧终于没有被吓晕了,他咬着牙,努力抗起校霸的派头,压着声音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嘿,嘿,”女鬼笑了,如刀片般的嗓子刮着卫尧的神经,笑得他心忽高忽低,他本来就薄薄的一层勇气在这笑声中顷刻消弭,卫尧眼白一翻,正要晕倒女鬼继续说话了:
你是……我……爸爸
呸呸
我……是你……爸爸
第23章
寂静的卧室里,“女鬼”不知大难临头,还在用刀刮嗓子的声音重复说着,“我是……你……爸爸。”
“嘿嘿……当了冤大头……开心( ̄▽ ̄)”
“嘿嘿……开心,开心( ̄▽ ̄)”
这声音沙哑卡顿,每吐一字就如同有人用刀划一下石磨,在砂纸上磨指甲,“呲呲”,闻之即浑身寒毛战栗,鸡皮疙瘩横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恐怖。
然而本来该被吓晕的人突然不晕了,他涣散的眼眸渐渐凝起暗光,墨如点漆,暗中藏刀。
他侧着头,脸上被投下一片阴影,他勾起一抹笑,嘴角弯成一个刻意的幅度,眼泛着冷,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竟然比似似是而非的鬼怪还让人胆战惊心。
“你说你是谁?”他声音放得很轻,轻如一片羽,没什么重量,却让听见的人瑟瑟发抖。
日记本:这突然出现的冷风是我要回归泥土的号召吗QAQ这年头,不会看脸色的人已经很少了,就连日记本也跟着进修了进修,所以回答卫尧的只有如电器短路的“嗞——嗞,嗞,嗞……”声。
就像和人打电话的,对方因为心虚,突然挂断,这方只剩“嘟嘟嘟”声一样,让人以为它怂了。
卫尧:……这鬼似乎和电视里不一样,会怂的鬼……卫尧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样一笑,他对“女鬼”的恐惧竟然消失了。
然而就在卫尧以为“女鬼”怂了,他不生气时,一道刺耳的长长的拖音突然响起,震得人耳朵生疼,然后,一句句沙哑难听的声音像鹦鹉饶舌一样一句接着一句响起。
“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爸爸!!!”
……
它报复似地重复说着这句话,越说越流畅,越说越快,最后终于不再卡顿,甚至还带上了人的腔调,就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玩具,一直新奇地玩个不停的小孩子,把各个腔调都试了一遍。
卫尧:……
他侧着头,盯着虚空,听着“女鬼”报复似的嚷嚷,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既不害怕,也不暴起。
半晌,在满屋子诡异的声音中,他掀开被子,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坐起来,下床。
他姿态闲闲地一手插兜,倚着一旁的书桌,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侧了侧头,轻声问道,“你在哪?”
语轻唇笑,就像在问亲密老友,要是眼神不这么吓人日记本或许就信了。
“……”空气里死一般的沉默,再没有任何声音,它似乎又怂了。
卫尧低头,耐心的等着,墙上时钟嘀嗒,嘀嗒,屋子里仍然寂静一片,半点声音也无。
“你怎么不说话了?”
虽然没有具体的说话目标,但他却不迷茫,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地砖,仿佛真的在等朋友说话。
要是有人看到他,就会发现他闲散的姿态实则早已摆成最方便进攻的姿势,肌肉紧绷着,像潜伏草丛等待时机的老虎,只等待哪里有动静就扑上去,抓住,撕碎。
瑟瑟发抖的日记:嗞QAQ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嗞我是你爸爸~*
黎家
黎安趴在枕头上,捏着笔,洋洋洒洒写了半篇纸。
自从那天写过一次日记后,她就爱上了写日记,或许她不是喜欢写日记,只是想把她经历过的事都讲给“黎安”听,她胆子那么小,不知道去了那边有没有交到朋友。
这个日记本是她的,她写的东西她能听到的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把白天发生过的事情都简简单单提了遍,尽量以轻松的对话说给“黎安”听:今天看到钟逸泽了,长得是挺帅的,不过小身板看起来好单薄,弱唧唧的,风一吹就倒,眼睛脑子都不行,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他长得没卫尧宽肩窄臀大长腿帅,打架肯定也不如卫尧,就连人品,也有待商榷吧。
对了,忘了说了,今天知道了卫尧的事情,怪不得大家这么怕他,听上去是挺吓人的,不过今天下午看他被人按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干瞪眼时突然怀疑这些传言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还需要我去救吗?唉,说到打人,突然觉得对不起那些人,你说我这身怪力是怎么回事?是你给的吗?希望他们别出事吧,毕竟我赢的也不科学。
今天就讲到这了,我得睡觉了,明天再来跟你聊。
写完告别话,黎安合上笔帽,笔记本,直接放到床头上就缩进了温暖的被窝,蹭了蹭软软的被子,想到她的处境,不由长叹一声,叹完就满心忧愁地睡了。
另一边
卫尧没有因为“女鬼”再一次怂了就放弃原本的打算,他倚着书桌,头靠在墙上,目光仔细划过屋子里每一寸,嘴上也不忘引诱“女鬼”出声。
“你怎么不说话?”
“……”
“你找我有事?”
“……”
“不说?”
“……”
……
不知过了多久,在卫尧已经想不到话,沉默时,空气又扭曲起来,卫尧停下乱看的动作,静静等着。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没有确切的源头,从四面八方穿耳而来,汇于心,听得卫尧眉挑只差跳脚。
艹!这年头鬼都会叹气了!叹什么气?现在知道叹气刚才那么嚣张做什么去了?
“对,不起,”它叹了老长的气,而后慢吞吞地吐字道,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声音虽然还是很难听,但低了几分。
卫尧现在不想听对不起,他只想手撕女鬼,“你在哪?”
“对不,起”
“晚了”
“对不起”
“你出来让我打一顿我就原谅你”
“对不起”
“……”
“我,明天再来……”说完,空气恢复了原样,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呵,”卫尧低头轻笑,笑不及眼,你倒是跑得快。
忽然,卫尧还没收起冷笑,空气又出乎意料地扭曲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说出了让他想立即自。杀,原地变成鬼去手撕女鬼的话“忘了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