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作者:赵吴眠
文案:
唐糖不想嫁给那个狗官
不过那个狗官
呵呵,好像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糖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花烛夜
纪门多忠义,
二公名垂史;
狗子失人性,
官柳照样青。
这是唐糖独自进京途中听来的巷尾童谣。藏头四个字“纪二狗官”,骂的正是那纪府的二公子,纪理。
人生真是潮起潮落。
前天的这个时辰,唐糖还在琢磨这首诗有失工整,意思也未免以偏概全……然而这会儿,距今晨天不亮她敲开纪府大门还不满六个时辰,她已然同这位纪二公子拜过了堂。
堂前喧闹的喜宴犹未散去,诗文中这位臭名昭著的纪大人,身披朱喜袍、胸戴大红花,尚在席面上应酬宾客。
**
唐糖方才打了一个盹,醒来满头满脸的汗。她只得将脑袋上的红盖头先扯了下来,茫然望望一旁裹了喜绸的床柱子,又低首瞧瞧身上艳红簇新的喜服。
正是白昼最长的时节,黄昏里几乎没有风,偶尔自窗外掠进一丝鲍汁花菇扣鹅掌以及鸿运化皮烤乳猪的香气……难为纪府,如今宅中荒凉,人丁稀落,短短一天之内飞笺召客,竟能撑出这样一个排场来。
唐糖闻得饿极,这身要命的累赘喜服一时居然怎都卸不下来,她只得负重依旧驮着,离了纪二少爷的东院,小心翼翼往西觅食。
她自然不敢往那东厨走,府中上下这会儿恐怕都奔堂前看热闹去了,她又凭记忆抄得小路,这一路幸得未曾撞见人。
唐糖其实并不指望什么鹅掌乳猪,西院小厨房今日还能升起烟火已属不易,难得笼屉里还能搜到四块她爱吃的小糖糕。
糕是热的,她趁着尚无人来,迅速找到片干净荷叶裹上糖糕,抱着绕去房后头吃。
纪府这些年变化不小,唯独西院后头这一大片荷塘依然旧时模样。
满池荷花,茎叶苕亭。
月亮细瘦如钩,天边三两朵闲云,慈悲地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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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笼下来的时候,高树上的蝉声依旧热烈无比,穿红袍戴红花的纪理独个往祖父的西院请过晚安,正打算去往东院,听得守在祖父院前等候他的小厮神神秘秘颤声唤他:“二爷,荷塘那边……好像在闹鬼!”
纪理淡扫一眼后院,不耐地斥道:“一派胡言。”
那小厮却非引了他往后院走:“您仔细听……”
纪理无奈随他行了数步,侧耳细听,池中果然飘出个轻轻幽幽的女声,似是在哼唱一首什么歌。
他们已然身近荷塘,隐约可闻得半段歌词:
“……砍柴小孩不要慌,日头落了有月光,月光落了有星宿,星宿落了大天光……”
小厮抖着手举高了红纸灯笼,试图照见那片芙蕖,自言自语:“如若不是鬼,难道是有人?”回头却见身畔的纪大人已然转身走了,“诶,诶,二爷……”
小厮在后头提灯笼小碎步追着走,纪大人顿下来,声音冰凉淡漠:“你去,将少奶奶捞上来。”
“二少……奶奶?”小厮一时傻在半路,不过他很快再次叫唤起来,“二爷您听,那声音如何又……不见了。”
纪理无奈回转身子,再次往那荷塘边望去,荷塘里并不见人,近处的水面隐隐飘着一片大红衣料,上头仿佛还嘟嘟冒着气泡。
他紧走数步,待近了荷塘沿,亲自蹲身,探手去捞那块布,可他将将一触着,那片东西却忽地动了,一个圆乎乎的人头刺溜打水下钻出来,汤漉漉的小脑袋使劲一甩,甩了他一脸水珠子。
纪理立时起身退开两步,十分嫌恶地伸手抹了把脸,沉声道了句:“唐小姐,久违了。”
那没眼色的小厮唤:“二爷啊,您看这都拜了堂,这称呼是不是改……”
唐糖立在荷塘里也不上岸,池水并不算浅,几乎要齐了肩,她一边抹着脸,一边抬头仰视岸旁那个胸戴大红花的愚蠢家伙。她的黑亮漆眸此刻着实挤不出笑意,只望着那副清矍高瘦的身形,讪讪道:“纪大人也久违。天热得慌,这池水沁凉舒适,我便下池子随意泡了泡。”
纪理没说话,只往微明微灭的烛火里沉着脸审视她,唐糖隐约感知他的目光,竟是有些心虚:“纪大人这么早就散了席?”
纪理只冷冷盯着她湿漉漉的脑袋,仍是半天未发一言。
小厮只好在旁打圆场:“不然二爷亲自在这儿照应一会儿,容小的去抱条干净毯子来?”娇滴滴的新媳妇,终归是要宝贝宝贝的罢。
不想纪理忽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竟是掷袖而去。
小厮不知如何是好,紧跟其后追问:“二爷,这人……小的捞是不捞?”
纪理顿下步子,寒声反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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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估摸着人都走远了,唐糖方从荷花池子里跃起了身,一路拧着喜服上一汪汪的水,一路掉着水珠串子,小心沿着来路摸回去。
头上一钩孤月。
洗过澡换过洁净衣衫,临到躺下,这位臭名远播的纪大人都未曾踏足新房一步。唐糖很有些犯愁这洞房之夜当如何过,既担怕纪大人来,可他迟迟不来,她又觉心头石头未落,思前想后,索性踱出房门去打探一二。
唐糖一出房门便撞着方才那小厮。小厮见着唐糖很兴奋:“他们说少奶奶回来了我还不信!我说怎么捞了一大圈,连个人影都无呢。我叫阿步,二少奶奶往后唤我阿步就好,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么?”
唐糖几乎无语:“你……捞到现在?”
阿步很是天真地点点头:“呃,主要是……寻不到这么大的网。”
唐糖无言以答:“……纪大人这会儿在哪儿?”
阿步压低了声答:“二爷方才将自己锁在了书房,谁也不让进。”
阿步走开几步,复又回身神神秘秘告诉唐糖:“二少奶奶,沿着回廊西侧左拐再右拐再直直往北,书房就在走廊的尽头了。”
唐糖“哦”了声。
阿步嘿嘿又问了一句:“您要去寻二爷么?”
唐糖面无表情“呵呵”一声。
阿步道:“那条走廊上这会儿不会有人的。”说罢欢天喜地去了。
唐糖本来已然返身往回,此刻又往阿步指的那个方向蹙眉张望了两眼,确知四下里确然无人,便再次回身,径自沿回廊向西踽踽而去。
这般燠热的夜,纪大人非将书房的门紧掩,书房的窗倒是向外敞着。
唐糖绕去窗下,乍看之时,心里倒是有些暗暗叹惋:此人兀自挑灯奋笔,也不知正在书写些什么。
一位大人能够勤勉至此,他再怎么不是个东西,至多也就是个没本事的昏官。说他如何贪心、如何奸佞,会不会是纪府为那盛名所累,那些百姓以讹传讹,言过其实了?
不想她又瞧了一瞬,纪大人搁下手中笔,慢悠悠端起茶盅来闻了闻,眉头一蹙,将茶盅往案角上一搁:“既是明前龙井,原当取那只羊脂玉麒麟纹的三寸盖碗来冲泡才是。纪方……”
这时候唐糖才知道,书房里还有别人在。
这个纪方乃是纪府的老管家,他速速应了声:“二爷……我在。”
只见案旁一沓红纸,纪大人手中犹自攥了数张,他不满地捻开其中一张幽幽问他:“这便是钱大人的礼单?会不会同孙大人的弄混了?李大人的礼单呢,如何不见?”
纪方在旁同他一张一张细解,纪大人目视手中礼单,一边聆听,一边似笑非笑地轻勾起他的薄薄唇角。那双熟悉的修长眉眼分明也是生得郁秀清冷,有如墨画,面目之间却偏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市侩之气。
唐糖看傻了眼,这厮大概恨不能把那沓礼单含在嘴里,和方才在荷塘阴阴冷冷的全然就不是一个人。
连夜数钱!晚一个时辰,纪大人您是怕银子飞了不成?
啧啧,差一点就高估了此人,唐糖满心鄙夷低“啐”一口,安安心心掉头回房。原本还在担心这位纪二爷万一是个色胚,她又当如何誓死抵抗。
如此……根本是她自作多情了,真是谢天谢地。
依旧没有夜风,不过现在唐糖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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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糖照旧没有睡得很安稳,她做了场噩梦,醒来那个梦却是记不大清的样子,只依稀觉得被人漫山紧紧追逼,起坐累得吁吁气喘。
夜色浮沉,窗外那道细亮的钩子携着星光,在乌云与乌云间时隐时现。分明是燠热的夜,是时却起一阵阴风飒然,两扇窗户为风吹笼,又在猛然间被重重拍开。
窗前的那抹黯淡阴影里,静静坐着一个人,那人正阴恻恻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如(tuo)期(yan)而(zhi)至(jin)的新文君!
为无良作者撒花罢,趁她还在找第二章 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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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些留言给出本文防雷警示:
首先,本章新娘子随随便便溜出了房门,外面没有喜娘,没丫鬟,府上人也很少,可以随便乱跑,那都是有缘由的,并非为了节约盒饭钱,谢谢理解。
其次,关于闪婚。有人说了,闪婚不合理!家里死人怎么可以闪婚?有缘由的,并不是为了省婚庆费谢谢。
再次,鱼塘不臭,鱼塘里头,那也是有内容的,小伏线谢谢大家~
第2章 蓝皮信
黑云经风四散,只剩一钩蛾眉月,惨拎拎照着窗棂。
对面那两道眸光虽则寂寥清冷,却也非那种寒意遍生的阴鸷,倒更像是……
唐糖将攥紧的拳头松开,急急揉了把眼睛,错愕着凝神去辨,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待到她完完全全认清楚那人的眉眼神色,这才如梦初醒:“哦哦……是您。”
唐糖沮丧极了,又意识到这样子十分不妥,复低头整肃衣衫,待心绪稍复,这才又认真寒暄了声:“纪大人,早。”
早个鬼!
夜半更深纪大人端坐窗边吓人,也不知几时进来的。
唐糖想起方才那一厚沓礼单……
纪狗官点算完了银子,心满意足,余兴正浓,别是这个时辰惦记起了洞房?
她心中还在哀号,窗边那位大人早换回之前那副欠多还少形容,半天从鼻子里低低冒了个“哼”来,这就算是给她的回应了。
唐糖心下稍安:“大人,这会儿离天亮尚早,您辛苦一晚上,还是早些……回房安置罢。”
纪理一言不发,拎起案上提壶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再从从容容将壶摆好。他并不曾举杯去饮,只将那茶盅往桌案上轻轻顿了顿。
这提议本来不错,他居然像是没听到。
唐糖心底稍有团火:“纪大人一会儿早起难道不用往衙中应卯的么?夜间饮宴应酬到那般晚,这会儿居然还在此间饮茶,雅兴未免太好。”
纪理依旧不理,只是低低冷笑一声,再次握起那只茶盅,又顿了顿。
纪二公子的古怪脾性,唐糖少时也算有所领教。可她只道这些年他年岁渐增,而纪府近来的巨大变故,亦会让他有所收敛,却万未想到,此人根本到了无可理喻的地步。
“纪大人,您不困,我实在是困极了的,这里就不奉陪谈天了。您一会儿饮完了茶,还请自便。”
出口方觉歧义丛生,自便……难道他想怎么着都可以?她还不曾豪放成这个地步!
为表清白,唐糖只好继续找补:“大人的书房就不错,舒适宽敞,方便日理万机,书案后软榻……”
言多必失,说到此处唐糖肠子悔青,情急为阐明自己也是一样的瞧不上他,越说反倒越似小媳妇使小性子。
要为旁人听去,倒以为新郎倌这个洞房入得晚了,惹她满腹闺怨。
既瞧不上,专程跑去他书房偷窥又算什么?这怕是跳进荷花池都洗不清。
唐糖偷眼猫他,却见半天未吐一词的纪二把玩够了他的茶盅,忽开金口:“唐小姐。”
他的声音阴沉得可以,唐糖一愣:“诶?”
“托唐小姐的福,纪某自明日起,须得在家赋闲……九日。”说完又是一声冷笑。
字字精简,字字含讥,语调寡淡丧气,知道的他是得了九天婚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用应卯,是那狗官之职被革了呢!
因了此前失言,唐糖决意小心收敛,纪大人既言“托福”,她顺着话硬回过去就是:“大人客气。”
纪二并不离开,也毫无再接话的意思,屋子里静得只闻得见他将那只倒满的茶盅从桌案上拿起、搁下,拿起、再搁下的轻微声响,空气一时之间凝固。
唐糖始终干坐,到底局促。想想她这桩倒霉婚事,又略感委屈,喉间发痒,连着干咳了数声。
抬头再看他,却见纪理已然起了身,他的身子笼住了窗外微弱光亮,如此只现出一团黑色人形阴影来。唐糖被吓得不轻,一时间咳得猛了。
纪理像是听不见的样子,只不屑地往唐糖那厢一撇,径自往门前去。待他踱至门边,推开屋门,向外间迈了一步,身子忽而顿住了。
唐糖紧张不已,他会不会最后关头突然色心大发……改了主意?
这当然只是她再一次的自作多情罢了,待她又是一阵咳罢,纪二半个身子已经伫到了房门前,身后只留下他的刻薄冷笑:“也不知谁的雅兴更好些,荷塘戏水,我还道唐小姐百毒不侵。”
“你……”唐糖极是不服,“大人何故字字带刺?我与大人纵然素不对盘,往日里总算无仇无怨,这桩婚事也并非我处心积虑求来,您有什么不痛快,也犯不着对我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