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你继续跑[穿书]——锡纸锦鳞
时间:2019-07-07 09:30:20

  看来每个学校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不知道哪位先驱造就了这个逃生点,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他们学校并不算在市区,墙壁后面是一小片废弃地,路灯是没有的。全靠着远处居民楼的灯光和星辰照明。但视线并没有改善多少,看什么都黑黢黢一片。伍恬感觉自己此时就是个瞎子!
  江时均拉着伍恬手臂的手没有松开,在前面替她开路。高高的身影遮挡在伍恬面前连仅有的微光都给遮住了。伍恬看不清楚,这条路脚下都是碎石杂草,走动很小心,也许是少年感受到了,脚步也跟着放缓。
  “你跟我后面走。”
  “哦哦。”
  手臂上的力度往左侧撇了撇,伍恬顺着力度半个身位走在江时均后面。随后握着她小臂的手向下,轻轻把整只手扣在手心。
  没什么力道,却有实实在在的温度。
  黑暗把一切感官放大,伍恬这一瞬间感觉手掌被融进一窝暖炉,热气氤氲得毛孔尖叫,然后慢慢沉淀,悠悠荡荡化成一潭温泉。
  她垂首,视线适应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二人交叠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手心。
  视线内只有少年的背脊,走动间肌肉带动衣料褶皱的曲线,微风涌动似乎能闻到年轻肉体鲜活的血气。脚下的路依旧崎岖但是再也没有踩到一块碎石,映着月色,她突然特别感动。
  当初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已经如此可靠了。
  “你这么好。”
  “嗯?”
  “以后的、女朋友,肯定超幸福。”
  江时均微侧下脸,懒洋洋道:“原来比起我你更关心我女朋友幸不幸福。”
  “不是,你会更幸福。”
  “哦?你又知道了。会算命啊。”
  “……”咋就这么能抬杠!
  “直觉!强烈的、第六感!懂不懂”
  “不懂。”江时均毫不留情摇头,继续道:“那你再帮我感觉感觉,我未来的女朋友在哪呢。”
  伍恬一听无语撇嘴:“不知道,不会。”
  “哦。我听说你买了不少周易八卦的书看,还以为学有所成,原来还是胡扯。”江时均说完低低的笑了,随后朝前拽了伍恬一把:“别瞎感觉了,前面有个坑,右边走。”
  ???这你都知道。
  伍恬一边朝着右边跨一步一边冲着大外甥后背腹诽,她差点都忘了那一大堆易经八卦,当初买回去就翻了两页,然后压枕头底下睡了两天就彻底被忘在脑后了,成天在书架上吃灰。
  刚才江时均不提她都不想不起来。话说这买书可花了她不少钱呢,本身就没几个钱,想到这伍恬就有点肉疼:“没看,白花钱。”
  哎,到时候旧书回收也就几块钱,太亏了!
  “看啊,买都买了。”
  “不看,看不懂。”
  “……也对。”
  “……?”
  这个也对是不是不太对?
  伍恬和大外甥用乌龟的速度前进,被身后一群群殊途同归的校友们接连反超,路过这两个旁若无人撒狗粮的阶级敌人纷纷报以最诚挚的腹诽。
  人家跳墙出来跟女生约会,我们跳墙出来跟兄弟排位。呵呵。
  伍恬就这么跟在江时均身后走过碎石地,前面光线越来越开阔,最终踏上平坦的大路。伍恬举目四望,他们饶了学校整一个大圈。说真的这条街她第一次来,一时间有点路痴不知道该从哪儿走。
  一到了路灯下面江时均就放开了伍恬的手,夜风瞬间裹住露在空气里的手,手心凉凉的。马路上灯火通明,江时均修长的身影站在人行路边,衣尾轻轻掀动,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公路两旁连成行的路灯像是飞天的白鸽直达天际,他们在五光十色的夜色中奔驰,就像银河里划过的一颗流星。
  *
  江时均和伍恬一起回到了福元路,前两天来这里她就发现这边比一月前个更荒凉了,现在晚上再来这种感觉更强烈。肉眼可见的没几处光亮,这种情境下伍恬真心开始担心江时均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看起来也太危险了。
  这栋楼好像只剩下一家住户了,声控灯还是好用的,跺跺脚就能亮,楼道早就没有定时保洁员来打理了,有些乱但是并不脏。
  江时均的身形在楼道里显得有些拥挤了,利落打开门侧身让伍恬先进去。自己在身后关上大门。按开客厅大灯,熟悉的房间陈设又出现在眼前。
  家里没有准备女性拖鞋,江时均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双酒店用的一次性拖鞋摆在伍恬面前。上一次她到这里只在客厅和卫生间逗留片刻,眼下又回到这间屋子,伍恬拘谨地看着江时均,心头一阵近乡情却。
  “到处看看吧。”
  “嗯。”
  过去与现在在视网膜边缘交织,这栋房子从她在的时候就又小又朴,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有一些微小的陈设改变,熟悉的感觉依然不散。
  阳台、厨房、沙发、古旧吊钟,她住的房间,还是淡蓝色的窗帘,棕红色的漆木床,墙壁上粘贴了满天星辰。
  他的房间……没让进=。=
  江时均随手点开几百年都不开一次的液晶电视,随便找了一个频道放声音。
  伍恬坐上客厅里的沙发,比记忆中要软,手下的皮质手感也不同。以前她和孩子总爱坐在一起,两边总是空着不少地方。现在他长大了,二人一左一右,这块小沙发终于被坐满。
  电视里放的一款综艺节目,一群人在一起玩游戏,伍恬悄悄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江时均,少年侧面轮廓完美俊逸非凡,眼睛盯着电视也不知道是在看节目还是在发呆。
  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可是他却自己在这里。
  “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好吗?”
  江时均闻声转动瞳孔到身边人身上,伍恬的声音和眼神都很温柔。
  “挺好的。他们对我都挺好。”确实啊,他是江家的孩子,谁会对他不好呢。他们供养他,让他住大房子,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对他够好了,他要知足。
  眉心抚上一抹温热,伍恬伸出手指推了推江时均皱在一起的眉心叹息道:“小小年纪,少皱眉、今天、不开心吗?”
  她早就发现了,虽然在学校里江时均是明星一样的存在,但是他本人大部分时间都丧里丧气的,总是看什么都没劲的样子,一点都不阳光。
  青春期的大外甥其实是个忧郁少年。
  少年侧着眼睛干巴巴说:“又开始第六感了。”
  “对。”伍恬点头,今天你是大爷,你说啥就是啥,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许愿盒子:“可以、许愿哦,帮你、解决烦恼。”
  “不划算,不干。”少年撇撇嘴,一副休想骗我许愿望的样子。
  “……”
  这个皮嘴的功夫是从小到大一脉相承,一点都没变!伍恬觉得手有点痒,说时迟那时快倾身上前,两只手突然伸到少年面前揪住腮两边,指间向两边推了一个夸张的弯弧。惊得江时均缩在沙发角瞪大眼睛,表情十足精彩。
  得逞的伍恬被逗笑了:“不听话,封嘴巴。”大外甥现在这个聪明劲儿就不能多说话,直接上手就对了。
  江时均看到旁边一阵阴影下意识往后躲,结果也没躲开伍恬的毒手。这人就差要骑在他身上了。随后听到那句不听话又是满头黑线,这玩法还当他是五岁小孩儿吗?
  江时均眸底神色一沉,毫不犹豫出手一掌按住伍恬的后脑勺向下,伍恬诶叫着失去重心一头撞到江时均肚子上,紧接着腰上一紧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腾地一下倒挂着被江时均抗在肩膀上站起来。
  “诶诶诶!”血液瞬间倒灌,前后失重好像下一秒就要倒栽葱脑袋着地,伍恬慌乱地啪啪地拍大外甥大腿:“干嘛!放我下去!”
  江时均也不说话,丝毫不费力气,就吊着个人性沙袋在不大的客厅里转圈走路,每走一步肚子就被少年突出的肩膀隔得哎呦一下,没过一分钟伍恬就觉得脑袋里灌满了水。
  “晕了!晕了!”
  “嗯,知错吗。”绕过茶几。
  “错了!错了错了!”
  “男人不能随便挑衅知道吗。”绕过冰箱。
  “知道!知道!”呸,小毛孩儿。
  “嗯。”绕过玄关。
  “还、还不放我、下去!”天啊头晕。
  “认错是认错,惩罚是惩罚,还有二十秒。”
  “!!!”欺负人啊!啪啪啪狂拍某人大腿!
  “再加三十秒,拍一下加十秒。我说到做到啊。”
  “……”QAQ
  电视里综艺节目爆发出一阵笑声,扛着她的江时均停下看了几眼,伍恬感觉身下的身体传来一些颤动。他这时候倒有心情看电视了。
  伍恬被倒挂了将近两分钟,江时均扣着她的手臂跟铁钳似的,然后她又不敢使劲儿折腾怕掉下去,就只能使劲儿拍腿,她拍一下就多加十秒钟。
  好嘛,这下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大爷,你是真大爷,伍恬她彻底妥协了。后半段她晕乎乎全程伴随着吊钟滴答滴答的读秒声,等到江时均说时间到,她被放到沙发旁边,上半身爬到沙发上慢慢被放下,瘫成一条死狗。
  江时均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容,居高临下站在沙发边上俯视弱鸡伍恬,扛着几十斤重的人走了这么久一点不见疲惫,这个笑容在伍恬眼里特别欠揍。
  “干嘛这么看我,还不服气?”某人伸出手指挠挠头,一口白牙晃得眼疼。
  “……”孩子你这样会注孤生的我告诉你。
  伍恬昏了吧唧趴在沙发上休息,不明白怎么她一个被扛着的人比一个扛人的还累。也不知道是不是玩了一圈打破了二人间的屏障,江时均从冰箱拿出两瓶水,递给伍恬一瓶自己开了一瓶咕咚咕咚仰头灌下,修长的脖颈一颗喉结上下滚动,伍恬顺了顺眼前被弄乱的头发。
  他这样子确实已经有些像个男人了。
  “我不喜欢江家。”
  江时均喝完水砰一声坐进沙发里,手指顺着额前发丝抚像后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伍恬拧开水瓶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是江家的人,但我从没感觉自己属于那里。当初你走后,”江时均说道这里微顿,甩了甩刚被抚弄的头发,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凌乱的野性美。
  “你不见之后,江家人就来认我了。最一开始我弄不懂,以为自己是被领养,后来我才弄明白自己确实就是江家的孩子,你应该也能搜到,当初对外都说我和江时奕是双胞胎,因为医疗事故把我和另一个孩子抱错了。那个孩子体弱没活多久。”
  “有点脑子的听到这种新闻都会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江家的孩子,但在一半、甚至更多人心中我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谁说的!你不是!”伍恬一听到私生子这三个字就炸了。什么私生子!他明明就是亲生儿子!当初报错了虽然狗血但这都是真的!亏得她看到消息知道小毅被当亲儿子人回去还松了一口气,觉得江家还算是有明事理的人。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隐情。
  “你先听我说啊。”江时均无所谓的样子,看到旁边伍恬一脸的义愤填膺,脸颊还因为刚才倒挂红彤彤的,笑了一下告诉她稍安勿躁。
  “你永远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别人怎么想这是没办法控制的,刚开始我也生气,后来就淡定了。他们背后议论,当面不还是要跟我客客气气的,没必要为这种虚与委蛇的人动气。我是,你也是。”江时均说话的语调不快不慢,身为当事人反而反过来宽慰她不要生气。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只有之几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伍恬突然发现了大外甥的的另一面,他虽然丧,但远比同龄人来的成熟的多。
  “这样吧,我换个方向跟你说。”江时均翘起了二郎腿,指间轻吊着水瓶用他所谓的另一个角度跟伍恬说。
  “这么多年,他们对我一直不错。可是归属感这个事情太玄妙了。江家很富贵,儿孙都是在富足的环境下长大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血亲孩子,不仅会牵扯亲情关系,还有利益关系。我刚回去江家,祖父就给了我百分之2的股份。”
  “江时奕,就是我的兄弟。他从小就接收精英教育,这一辈当中算是佼佼者。我回去无形中给了他极大地压力。你知道为什么吗?”江时均扫过一个眼神来问伍恬。
  伍恬摇摇头。
  “因为我比他聪明。”少年润过水的薄唇翻着一层肉粉,眼里是足够的自信。“很,多。”
  “……哦”噗!
  “男人都有好胜心,他发现我学东西很快之后就很努力。我一开始也很努力,为了讨好新家庭,那段时间可能是日子过得最紧绷的时候了。后来我发现那些东西我都不是很感兴趣,而且江家怎么说呢,业务多摊子大,企业要辉煌下去,继承人要足够优秀。没有人天生就能翻云覆雨,想成功要经历庞大的教育引导。江家人的道路都安排好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爸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我,后来我不喜欢学商他对我更冷了。再然后我去读公立学校,不回家住,气死他了,看都懒得看。”
  “我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对我也最好。我回去没多久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很可爱。”
  “江家哪哪都挺好的,就是不适合我。”
  “说白了也是我矫情。”少年三言两语像玩笑一样概括了这些年的生活,末了双手摊在身侧自嘲笑了笑。
  “你别这么说。”这句话太扎伍恬的心了,听到他这么说她特别难过。她养过的孩子她自己知道,小毅聪明也懂事,善良也敏感,勇敢也脆弱,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在被她带回来之后依然是个积极乐观的孩子。
  怎么到江家养了这些年反而养忧郁了呢。还反过头来怪自己。这么小的孩子不去抱怨懂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那一群大人、那一群精英呢!
  他告诉她不要生气,伍恬不生气,她就是心疼,心疼她从小养过的孩子,心疼现在长大后如此英俊聪颖活得明白装得糊涂的江时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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