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秦妙把抹茶奶茶喝完了，她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开口：“我想打个耳洞。”
她刚刚看到一组照片，一个女孩儿从耳尖到耳垂，居然一共打了三个耳洞，戴上耳环的样子特别好看。
秦妙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耳朵，她现在一个耳洞都没有。
“你觉得我打耳洞好看吗？”秦妙放下手机，认真的问，“如果我带那种流苏耳环，会不会显得更有女人味一点。”
陶关琳总说她不成熟，她必须得把形象扭转过来。
程越不给面子的笑了一声：“你没机会了。”
秦妙：“……”
虽然她没那么前凸后翘，但也不算太干煸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凶，陷入沉思。
“你现在这样挺可爱的，不用改变，”程越似乎工作完了，升了个懒腰，慢悠悠的靠在椅子背上，“不过如果你打，我也支持。”
他的眼睛里漂浮着复杂的东西，秦妙忽然得了失语症，的心脏又不可抑制的欢跳起来。
“怎么了？”程越问。
秦妙低下脑袋，摇摇头，小声的说：“你、你还是别夸我了。”
之前左一个笨蛋，右一个麻烦，现在忽然对她这么好，怪让人害怕的。
第57章 肩膀给你靠[二更]
陶关琳本来说要出去约会, 可没多久，就打了电话过来。
秦妙正在看综艺，慢慢悠悠的接起：“你不是跟你的小男朋友甜蜜呢吗, 怎么又想起我了？”
“怎么办怎么办？”陶关琳声音无比惊慌，电话那边一团乱，“我们在楼顶上，怎么办秦妙，我的社员要自杀！”
秦妙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什么？”
自杀？
秦妙以最快地速度到达了现场, 果然，一个小姑娘站在楼顶上, 眼神里全是幽怨,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风吹过来，高高的飘起。
秦妙记得她，她叫石婉，是社团里的副社长, 跟陶关琳的关系不错。
据秦妙了解, 这个女生好像还好像是个微博大v, 挺红那种。
“你来了？！”陶关琳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一下子朝秦妙扑了过去，“快帮帮我，现在怎么办！”
秦妙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也不敢冲动：“她、她为什么这个样子了？”
石婉是出了名的爱笑, 脾气好，怎么也不像会做出这么偏激事情的人。
“她不是在微博抛了自己的照片吗，你知道，现在的键盘侠很多，经常用言语刺激她，给她发很恶心的照片，如果她怼那些人，别人就会说她耍大牌。后来那些人知道她在咱们学校，现在变得更过分了！”陶关琳语速飞快，“她经受了很长时间的网络暴力，可什么都没跟我说，后来我让她报警，她居然拒绝了，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陶关琳快哭了：“是我对她的关注太少了，如果我去看一眼她的微博，兴许就不会这个样子。”
石婉赤着脚站在顶楼上，目光呆滞，想只断了线的木偶。
“怎么办！”陶关琳急得直跳脚，“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你先稳住，”秦妙问，“报警了吗？”
陶关琳飞快点头。
周绍南正在一边打电话，楼下有很多熙熙攘攘的人。楼顶上，也不停有人劝说着，石婉像是把他们都屏蔽了一样，就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好像只要迈那么一小步，整个人就会跌下去。
怎么办，秦妙无法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起来。
石婉终于动了，脚尖往前面挪了一寸，秦妙大叫：“别跳，如果你死了你们家怎么办？”
“你来了？”石婉回头，眼神凄惨，朝她苦苦的笑了一下，“对不起，之前还说请你吃蛋黄派呢，承诺也没兑现。”
秦妙：“对呀，那你更不能跳了！”
不论如何，撑的警方来了再说！
“有我这样的女儿，只能让家庭蒙羞，”石婉摇摇头，“我已经没有脸面继续下去了。”
秦妙：“你还小，为什么不可以？”
身后便传来脚步声，程越也来了。
“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多优秀的朋友，”石婉嗓音平静，“哪儿像我啊，我什么都没有，网上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就是个假人。”
“你很好啊！”秦妙急得不得了，“好多事情不能只用眼睛看的，其实我看着像个人，其实已经被家里的债丫头抬不起头来了，我还是活的好好的？”
程越似乎低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是关键时刻，秦妙也顾不得什么了，飞快道：“之前很多人来我们家讨债，我妈甚至想把我卖出去，你知道我多害怕，那时候都想死吗？可我没有，因为如果我死掉了，我们家怎么办？”
她声线发颤，说：“他们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没有办法抛下一切就走。现在混着混着，不也很好了吗？”
还债的日子指日可待，还有房租，弟弟的学费......
石婉再次摇头：“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秦妙问，“你不是爸妈的心肝宝贝吗，为了那群毫无意义的人，值得吗？”
石婉抿值嘴唇，苍白的笑了笑，声音很轻，道：“谢谢你，可我没你那么勇敢。”
消防员已经来了，在教学楼地上安置了一个很大的气垫。
风似乎比刚刚更冷了一些，秦妙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石婉立刻道：“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秦妙完全不敢动了。
程越一字不吭，低头在手机上飞快的画着什么，秦妙急得用胳膊肘戳他：“快想想办法啊。”
秦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家人联系上了吗？”
如果能让她跟家里人说说话，兴许事情还能有一些转机。
陶关琳：“电话打不通。”
秦妙按按太阳穴，深吸口气。
“现在应该已经联系上了。”程越虽然开口，将电话调成免提模式。
“婉婉，你没事吧？”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石婉的眼神一下变了：“妈？”
秦妙多看了程越一眼，原来这家伙刚刚那么忙，是在联系她家人呢。
石婉妈妈在那边哭出声来，石婉也忍不住开始哭。
秦妙看她这个样子，反而比刚刚放心了，现在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一切可观的情绪。
石婉的妈妈是一个普通的果农，常年在外，辛苦供她上学。石婉因为不想让她这么辛苦，再加上最近的压力，所以才一直想不开。
每一个人都是被慢慢压倒的，网络暴力就是其中一根。
石婉终于冷静了，事情慢慢平息下来，被消防员小心搀扶着，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医院那边的心理医生也已经准备好了，秦妙松了口气，满头是汗。
陶关琳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周绍南正在低声安慰她。不愧是有男朋友的人，就是跟她这种单身狗不一样。
程越摸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的提醒她：“人家小情侣，你看什么看？”
秦妙收回目光：“他抢走了我的好姐妹，好嫉妒。”
程越：“你也会有男朋友的。”
秦妙：“不敢奢望。”
都大三了，天知道还有多少可能性……
秦妙打开石婉的微博，她的每一条评论都有很多污言秽语，甚至有很多完全为了黑而黑。
“这也太过分了吧，”秦妙越看越生气，“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惩治他们吗？”
天天只知道躲在屏幕后面骂人，算什么好汉？
程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会让你控制不住的方向发生。”
生活真辛苦。
秦妙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抬头问他：“之前论坛里有很多人骂你，你是不是也很难过？”
那些人好多都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是真的假的就往外面抖落，把别人痛苦的经历当成自己的谈资，拼命的找跟其他人的共同语言。
程越笑了：“现在还好。”
“现在还好，就说明以前不好。”秦妙总算也有了当好学生的潜质，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重点。
大神实在太可怜了，秦妙爱心立刻泛滥成灾，认认真真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程越眼神幽深无比，问：“真的吗？”
秦妙郑重其事的点头，又怕他不信似的，拍拍自己的肩：“给你靠。”
第58章 妈妈老了
学校对石婉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视，还专门请了心理医生到这边讲座。
石婉总算是从濒临死亡的边缘被救回来了, 秦妙跟陶关琳去看过她一次, 小姑娘文文弱弱的, 穿着病号服，羞涩的朝她们道谢。
石婉妈妈也过来陪她了, 给她做各种心理辅导，好多同学也给她写信送花, 石婉终于从泥沼中爬了出来，逐渐露出笑容。
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很好的方向发展, 可最近程越有点奇怪，他好像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虽然补课时间雷打不动，但他桌子上比以往多了个东西：笔记本电脑。
程越的眼圈罕见的出现了乌黑, 偶尔补着补课，还会忽然睡过去。
看来陈佳佳和盛世集团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很大压力, 秦妙慢悠悠的往寝室的方向走, 程越今天说有点事情, 所以今天不能给秦妙补课了，就连杜阿姨那边也给她请了假, 说一个小女生自己过去不安全。
杜弘河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写作能力也飞速提高，秦妙说如果他下次在学校那边得了优秀分, 就给他传授传授玩游戏的独门秘籍。
其实什么独门秘籍, 就是玩得多积累出来的经验罢了。
秦妙垂头丧气的上了宿舍楼, 今天终于得到了罕见的假期，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还有点空落落的。
-
程越回到了家，客厅里亮堂堂的，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
“回来了？”程母听到了声音，飞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妈妈给你做个红烧肉，再炒个豆角菜花怎么样？”她身上带着个粉红色围裙，左手拿着铲刀，哪里有半点女强人的样子？
程越问：“周阿姨不在吗？”
周阿姨是他们家的保姆，专门处理他们家的家务事，之前的饭菜全是她做。
程母回答：“你周阿姨这种有事，回老家了，你又不常回来，正好妈妈今天有时间，给你做顿丰盛的。”
程越把包放下，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我来吧。”
“不不不，”程母赶紧摇头，举着铲子往厨房跑，“妈妈的红烧肉可是最拿手的，你千万不要打扰我！”
“好，”程越笑了笑，跟着她朝厨房里走，“那我给你大下手。”
他到了厨房，开始低头洗菜。
程母悄悄看了他一眼，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你怎么忽然想回来吃饭？”
程越：“好不容易周末，回来一趟。”
他低头认认真真的摘菜，过了一会儿，程母没忍住，又问：“你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程越的手指一顿，抬头认真的说：“比如？”
出去玩儿的时候，从天而降的花瓶；运动会上秦妙忽然的摔倒，甚至是那次黑暗里被人莫名移开的井盖......
所有的事情都很奇怪，难道真的跟这次事件有关？
程母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居然忧心忡忡的依然忧心忡忡的问：“一切都还正常吗？”
程越声音很淡，一边擦手一边回答：“我就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程母闻言，忽然转过脑袋：“我先去看看我的红烧肉，可别糊了......”
程越可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一下拉住她：“我刚刚看到你关火了。”
程母：“……”
程越：“公司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资金链中断，公司股票跌停，产品出现纰漏，公司员工闹事，财务部出现的资金误差等等等等，盛世公司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这次像是忽然被人下了毒，问题齐刷刷的全来了，不得不引人遐想。
陈佳佳他们家的房地产事业做得很大，甚至也吞并了很多公司，程越查过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比他想过的要多得多，其中不乏有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家。
“你放心，妈妈一切都会为你做好，”程母诚恳的说，“听妈妈的话，你先去国外避避风头，这次的难关妈妈一定能度过，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带走的……”
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说这种问题。
程越轻叹一声，捏了捏鼻梁：“我给你拟了一套方案，兴许可以解你燃眉之急，剩下的事情我再想。”
程母愣住。
“你忘了吗，你儿子是天才啊，”程越缓了声线，道，“我不会一个人出国的，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他要将落在地上的抹布捡起，一边放在池子里，一边说，“我长大了，妈妈。”
程母眼睛里逐渐清除泪水，程越给她时间消化，走到碗柜旁边，低头拿出个盘子：“我先把红烧肉盛出来。”
程母用力抹了抹眼睛，从程越的方向看过去，可以隐约看到她的几缕白发。这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只有他知道，她会经常惊慌失措，晚上的时候，只有吃药才能勉强睡着。
程母的身体已经有些不自然的佝偻了，程越收回目光，心情沉重。她正在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衰老着，而他也只能在某些事情上默默的帮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