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脾气那样好,都不肯理你大舅妈,是不是你表妹已经张罗上了?”李惜文有点想听单独住个大花园,门口还有卫兵的高干家的八卦。
“是呀,我表妹找了一个对象。对象的后妈比他大哥就大两三岁!”宁东一脸的不耐烦,“这都是什么人家!男的好色,女的明明自己也是大学生,在科学领域做一点成绩出来不比当领导家属更光荣!都不知道这种女人是怎么想的!”
“人各有志嘛,你往哪个方向开?”李惜文发现吉普车的方向是往她家的方向,“前面再走一段路就回家了。”
“我们去知美楼,我找人买的大号牛奶瓶放在那儿了。冬至节我请你们家到知美楼吃饭呀,他们家的一鱼四吃很好吃。”
“我们是没有问题。不过你冬至节不和你姥爷一起过呀?”李惜文很尽责任的劝说。
“我姥爷平时都住在福山,我随时过去陪他吃饭都行。冬至节要祭祖的,我大舅妈娘家那边很讲究全家团圆,我在大舅家总觉得有点……”
李惜文明白了,这个大舅妈可能觉得方家还有皇位要传子传孙,祭祖的时候看见外甥估计心里就要演九龙夺嫡。李惜文安慰宁东,“你要是不嫌弃,过节都过来我们家。中秋节我们打月饼,包粽子吃!”
宁东明明心里很高兴他过节不用在大舅舅家尴尬了,嘴上还是很嫌弃:“说的好像我不来就是嫌弃你似的,不来都不行。粽子我要吃肉馅的啊。”
李惜文翻给他白眼,说:“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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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显胜和学校协商,由学校另外安排了一间闲置的办公室给他们补习上课用。补习的时候不断的有华大、平大甚至还有人大的老大哥老大姐们闻讯而来,李惜文的讲课节奏就有点乱,结束补习的时候比她预定的要晚二十分钟。
“董新兰晚上来找过你,留了个纸条塞进门缝里了。”蔡雅萍把夹在她枕头边一本书里的纸条拿给李惜文。
“谢谢啊。”李惜文看纸条,董新兰说她明天晚饭后过来。明天晚饭后她肯定是在宿舍不出去的,董新兰过来也不需要她调整时间,她把纸条放下,先去洗漱。
蔡雅萍一直在伏案疾书。
李惜文晒好衣服,也拿出复写纸默写讲义,今天晚了二十分钟,到熄灯都没有抄完。她和蔡雅萍商量:“雅萍姐!”
“我知道,我也要赶作业!”蔡雅萍划亮火柴点着煤油灯,“我以后恐怕天天都要熬夜了,有一半教授讲话我都不怎么听得懂!”
“只有一半很幸运了呀!我们是几乎都听不懂,现在我都全靠自学!”李惜文也把蜡烛拿出来点着,蜡烛的光虽然比煤油灯亮,但是还不够电灯亮。
明明空间里有便宜又好用的太阳能小挂灯,在外面晒一天,晚上可以亮好几个小时!一个还不要十块钱,约等于现在的物价一毛!
这么价美物廉的东西现在都没有生产出来,科技落后真受罪!
李惜文觉得自己不为别的,仅仅只是为了智能马桶早日面世都应该好好学习!
为了早日实现这个新理想,也为了陪蔡雅萍,她连下下周的讲义都默写出来了。
熬夜的后果是第二天天一黑李惜文就呵欠连天反应迟钝,董新兰说:“我表妹李惜珍是不是你堂姐?”的时候,她愣神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新兰姐,谁是李惜珍,她从哪儿来?”李惜文现在一头雾水,没听大人说过她家有姓董的亲戚呀。
董新兰刚被强塞了一个表妹的时候反应和李惜文现在差不多,所以她就很有耐心的回答:“吴省,新阳市,向阳公社的李惜珍,跟你名字就差一个字!一个公社的,又和我差不多大,你应该认识的吧。”
“我有个堂姐就叫李惜珍。”李惜文抓头发,“但是,我们家没有姓董的亲戚,我大伯母娘家也没有……新兰姐你的意思是,你妈妈是我姑姑?”
“应该是。李惜珍长的和我妈妈很像,她和我妈站一起,比我还像是我妈亲生的。要不是我妈和我爸结婚就没分开过,我都能怀疑她是我亲姐姐。”董新兰也用抓头发来转移她的暴燥。
“先等等呀,不要因为长相就急着认亲戚。”李惜文让自己安静了一会儿,想好了才说:“首先,我爸爸没有姐妹,我从来没看见过,也没听说过我有姑姑。”
“然后呢?”
“其次,我是有一个叫李惜珍的堂姐,但是没见过她本人,我不能确定她就是我堂姐。我们向阳公社李是大姓,惜字是李家我们这辈姑娘的排行。光我妈教过的李惜文就有七、八个,叫李惜珍的还要多几个。”
李惜文心里其实已经有点相信那个李惜珍是她的亲堂姐了,一般姑娘没有在火车站当众下跪的本领,但是李惜珍这种随随便便跪的人,不是她爸那种知根知底的亲戚打死不敢招揽,一般人只要心怀善念都会选择帮助李惜珍。
“李惜珍可能是我家亲戚,但不是你的亲戚,是这个意思吗?”董新兰现在有点庆幸她没有和家里人说她的同学叫李惜文了,万一认错亲戚太丢人了。
“还有一种可能,李惜珍确实是我家亲戚,只是凑巧和令堂长得像而已。”李惜文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来找我的事情你家里人,特别是那个李惜珍知道吗?”
董新兰摇摇头,“其实我爸爸不太喜欢她这种人,但是她和我妈长得太像了,而且她很会……”
李惜文立即举手阻止她,“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爸爸和大伯家大过年的闹到翻脸不来往就是因为我家那个惜珍堂姐。你表妹要是真是我堂姐的话,我家当然不至于不管她,但是我爸知道的第一时间就会报公安,上次我那个堂姐偷偷摸摸跟着我爸到火车站,我爸先找的公安问她情况,再找的妇联同志陪她回家调解。我奶奶在公安面前骂我爸爸拐卖侄女的时候,听说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她都是一声不吭的。”
李惜文对呆若木鸡的董新兰笑笑,“别的话我也不好讲,我家的堂姐小学毕业就招工到县纺织厂去了,但是没多长时间就被厂里劝退了。具体为什么,你们家找个人去厂委问一问应该能问得到的。”
“我……我……”董新兰烦燥了,“我就说这个人很难缠,明明……这是要怎么办啊?”
董新兰的爸爸就算不是大干部,也是个很有实权的干部。李惜珍来了,大伯和奶奶还会远吗?李惜文同情的看着董新兰,她们家肯定会被闹到鸡飞狗跳。
董心兰走的时候没精打彩的。
李惜文觉得这个事情不能等过夜,她立即把她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留了个纸条给蔡雅萍说她家有急事,她要请假回家。然后她去教室请王显胜出来,拿请假条给王显胜批。
“这都七点钟了,你进城怕不是要到十点?明天白天回去吧。”王显胜挺担心小同学的安全问题。
“是这样子的。刚刚平大的同学过来找我,问谁谁谁是不是我堂姐。我这个堂姐,前年因为婚姻问题乱跑,我爸爸遇见送她回家,还请了妇联同志做调解……现在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也不敢确认一定就是。但是如果是,最起码我们要尽到我们做亲戚的本份。”李惜文苦笑,“不然万一出了事,良心上过不去的。”
“那确实是不好隔夜,但是你一个小姑娘,晚上一个人进城不行的。”王显胜说。
“我去找我大哥请假,一起回家就好了。”李惜文一点都不愁。
“那行,你去吧,你的请假条明天我给你拿去,就是一上午?”
“嗯。”李惜文点点头,“谢谢班长老大哥,我去找我大哥了。”
李振华知道李惜珍来了的反应简直像是挨到雷劈,憋到坐上回城的公共汽车,没忍住,说:“这是一坨什么样的臭狗屎啊。”
睡倒又被儿女敲门声敲起来的曹月英反应和李振华差不多。
李大海反反复复的问李惜文好几遍:“你那个同学说李惜珍长得和她母亲很像?”
“她是那样讲的。爸爸,我们家还有姑姑?”李惜文很惊奇,“从来没有人提过呀。”
“你奶奶重男轻女,不愿意养活女儿。我是听说我还有三个姐妹,生下来就被外婆夏家的亲戚抱走了。你惜红堂姐才生下来的时候,听讲你奶奶还想抱走,只是没有成功。”李大海摇摇头,“你俩早点睡吧。我明早去单位请一天假,去邮电局打长途电话去。”
“爸,那我舍友的母亲要是找到学校来,我们怎么办?她家离我们学校不远,就在福山!”李惜文比较担心认亲戚的事情。
“按照我们华国去年颁布的法律,遗弃婴儿是犯罪。我平白无故的给我亲生老娘扣罪名干什么?你奶奶要是和她相认了,那也要你奶奶和我说过,我才认她。否则坚决不认。你们就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回答她,从来没听说过,不可能是亲戚。”李大海苦笑,“人家找到惜文这儿来,怕也是不想认李惜珍这个麻烦,想找个下家接包袱。”
第67章 秋光明媚
回到学校之后,李惜文按兵不动,直到周六下午去平京大学物理系送讲义的时候才顺便找到董新兰,和她讲:“我给我爸爸打电话问过了,我爸爸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姐妹。”
董新兰似乎有点犹豫,但是她最后还是拿定主意,笑着说:“不能做亲戚,真是太可惜了。”
“做不了亲戚我们还是好朋友呀。”李惜文笑一笑,“我要回家了,再见。”
“再见,”董新兰对李惜文挥挥手,补充道:“我家给我表妹在光华纺织厂安排了工作,临时工。”
这才几天就给李惜珍找到了合适的去处,李惜文真是佩服董新兰家的行动能力。
三班倒的工作就意味着李惜珍不请假就没有时间往福山跑。请假的话么,安排的工作不好好干,烂泥扶不上墙被工厂第二回开除也只有送她回老家,谁也不能说董家对她不好。
要说开始李惜文还有点担心李惜珍要折腾一下她家,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毕竟李惜珍上次在纺织厂被劝退是有记录的、不光彩的历史,只要这个老底翻出来,那个光华纺织厂肯定不敢用她。
李惜珍现在有了工作能在平京立足,未来一片光明,她难道就不怕老底被翻出来失去这一切?
她拿十四块钱一个月的时候就被要求交十块钱给家里,她就不怕父母总给她写信要钱,甚至跑来平京跟她闹钱?
李惜文觉得她有多不愿意和李惜珍打交道,李惜珍就有多不愿意和知道自己老底的亲戚打交道。她家有多不愿意和大伯一家有联系,李惜珍同样也有多不愿意和老家的父母还有奶奶打交道。
所以未来遇见李惜珍完全可以把她当陌生人,李惜珍恐怕也不会主动说她们是亲戚,李惜文这么一想就安心了。
荷塘边,李振华不在,只有邢兰州蹲一棵柳树下面装蘑菇。
“你大哥有点事,他说他搭下一班公共汽车,叫我们和你先走。宁东先去镇上拿梨子去了。”邢兰州探头看看大路那边,“走走走,赶紧走。”
“兰州哥你偷了人家东西吗?”李惜文打趣他。
“小孩不要管大人闲事。”邢兰州步子迈的很大,好像有狗在后面追他。
一个女生从操场那边跑过来,喊了一声“邢兰州,我问你的事情你同意吗?”
邢兰州跑的更快了。那个女生委屈的眼睛立即就红了,她的朋友跑过来安慰她。
年轻小姑娘的世界真美好啊,除了学习也就是操心一下怎么搭讪帅哥。
这样子搭讪是不行的,下次换个方式啊,比方把你家确实好吃的土特产拿给邢兰州吃,吃货就和你有话聊了。
李惜文在心里发完观剧弹幕,不紧不慢继续走。
公共汽车站牌下,宁东挎着装梨子的筐,手里捧着一本词典目不斜视。
旁边还有两个女生一边聊天一边隔两分钟抽空看他一眼。再有两步远的地方,几个男生一边聊天一边抽空看那两个女生几眼。
邢兰州过去拍了宁东一下,把他那个梨筐接过去,说:“你最近太用功了,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就这一点了。”宁东继续念念有辞。
李惜文过来瞄一眼,宁东在背字典呢。她就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
宁东突然停顿,摸出来四个个头挺大的糖果,分了一个给邢兰州,递两个给李惜文,说:“酒心巧克力。刚刚熟人给的,你最小,吃两个。”
李惜文接过来剥开一个塞嘴里,咬开之后,久违的樱桃果肉和利口酒的交织在一起的滋味真是太美妙了,她开心的眯起眼睛。
“好吃吗?”宁东剥开来尝尝,“酒味有点冲,不过味道真的很好。我下回遇到那个熟人托他帮忙买。”
邢兰州尝过确实好吃,“买糖也算我一份。”
宁东点点头,继续背单词。
剩下来一颗李惜文没舍得吃,只有一颗没法分给谁吃,她就收进了空间保存,等宁东托人买来多一些,可以凑数全家一起吃。
公共汽车来的时候,梁超英和秦月枝也来了,而且紧挨着邢兰州和宁东上车。邢兰州和宁东比了一把手速,宁东抢赢还提着梨筐的邢兰州,把李惜文拽过去和他坐一起。
呃,主要也是李惜文往宁东那边站了一步。
毕竟宁东说过他没搞对象,和他坐安全一点儿。梁超英是邢兰州自己盖过章的对象,谁谈恋爱不闹个十七八次分手啊,人家小两口的事不能掺和。
梁超英坐到了邢兰州的旁边。邢兰州拿那个梨筐隔在两人中间,一副晒太阳的咸鱼样。
宁东自己安全了就开始犯贱,问李惜文,“有花生瓜子吗?”
“没有。”李惜文其实也想犯贱拿出瓜子嗑。
可是现在犯贱一时爽,未来到她二十多岁想搞个把对象的时候,宁东和邢兰州一起犯贱她怎么办?她还是厚道点吧。
“回去我找点向阳花的种子,明年春天咱们挨院墙种一圈。以后坐车好嗑。”宁东越想越惋惜,“小妹,你说你去年怎么只知道种丝瓜?怎么就不知道种点向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