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下,“星师大公寓那边,你也不用担心。”
短暂沉默后,岑森只说了两个字,“谢了。”
江彻:“别废话。”
岑森和江彻有着十几二十年的老交情。
江彻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不需要迎合旁人,所以性格不甚圆滑,一直也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岑森相对而言经历较多,心智成熟得早,性格沉稳冷静,待人接物也周到妥帖。
这些年里,岑森向来是更能掌控全局的那一个,几个发小捅了娄子不敢找家里,基本都会找他帮忙收拾烂摊子。
江彻和陈星宇创立的江星科技刚起步那会儿,竞争对手特别多,几次被对手搞到资金周转困难,江家那时候也不怎么支持江彻,背后都是岑森在一力注资扶持。
现下这种岑森拜托江彻帮忙的局面,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
说实话,岑森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能是幼时那段被人安排被人抉择的经历给他留下过深重的心理阴影,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于站在主导者的位置,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夜风疏冷,他回身,单手握着车把,手背上静脉血管都被握得突了出来。
可下一秒他又忽地松开,只轻扣车窗,问司机要了根烟。
司机忙将烟往外递,还热络地拢着,给他点火。
他倚在车外,目光沉静地望向星城的方向,指尖明灭着漏出丝丝缕缕的烟雾,一路飘远。
岑森是在当夜凌晨一点到达星城的,网上与星城地震相关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想不知道都难。
震感最为强烈的主震在晚上八点十五分,持续了近十七秒,到凌晨十二点间还陆陆续续余震数次。
震中位置是星城郊区的枫阳县,离星城主城区很近,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的相关数据还在统计中,从已经对外公布的消息来看,不算特别严重。
可对岑森来说,事情很严重,因为季明舒始终联系不上。
季明舒的手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可以拨通,只不过没人接听。
但十二点多再拨过去,就只剩机械的女声通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酒店监控也早就调了,根据工作人员所回忆的时间段查找,可以看到她下午的确是出去了一趟。
可她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回来,酒店房间没人,监控没有准确时间段也很难排查。
当岑森到达下榻的君逸华章时,江彻那边终于传来了准确消息,季明舒下午出门是去打卡了网红咖啡馆,从咖啡馆出来她好像就……径直回了酒店,而且她今天下午接的最后一个电话定位,也是在酒店。
岑森站在酒店大厅,看了眼江彻那边给出的最后定位,忽然明白了什么。
上回来星城,季明舒就心心念念想去打卡某家网红咖啡馆,可因为急着回帝都和李文音酒会battle,这地儿最后也没去成。
这回去是去成了,但这咖啡馆和她想象中的差得太多,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大受欢迎的甜品,亦或是老板挑选咖啡豆的品味,她都很不喜欢,喝了半杯咖啡她便起身,连照都没拍。
可能是昨夜岑森折腾得太狠,她逛街也没什么兴致,很快便回酒店,吃了两片维生素睡觉觉。
对季明舒来说,这一天稀松平常,平静得都有点儿乏善可陈。
所以她被吻得喘不过气迷迷糊糊醒来时,整个人都有点儿晕。
“你干什么你,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
她推了把岑森的脸,还不忘拢住自己的真丝吊带睡裙,声音软糯又娇气。
可回应她的只有长驱直入加深又加深的亲吻。
这亲吻的力道很大,她连呜咽声都没办法发出,身上一凉,刚刚被她拢了两把的睡裙也被扯开。
季明舒被这么一弄,算是彻底清醒了。
岑森真的很不对劲,澡都没洗就要得这么急,而且是特别用力的那种,最关键的是他还一直在她耳边亲昵地叫她“宝宝”。
喝了假酒吧这是。
可怎么没酒味呢?
假酒可能就是没有酒味吧……?
季明舒边胡思乱想,边搂着岑森咬唇承受。
这会儿她就像一条被摁在砧板上的咸鱼,无从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岑森左边翻翻右边翻翻。
……
一切结束后,季明舒被岑森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他还一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直亲她,比平日事后的态度要亲昵很多。
季明舒怀疑地看了眼岑森,指尖捏着被子边边,小心翼翼地问:“被附身了你就眨眨眼?”
岑森:“……”
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被附身,他将近半分钟都只是安静地盯着季明舒,季明舒都忍不住眨眼了他还没眨。
季明舒缓了口气,又忍不住小小声问:“你到底怎么了,感觉你今天特别不正常。”
“没事。”他没多说,只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进浴室洗澡。
没有人能够理解岑森这五六个小时里的心路历程。
在见到季明舒的那一刻,似乎只有占有才能证明,季明舒是真真实实地,还在他的怀里。
察觉出岑森今晚异常沉默,季明舒也没多问。
等洗完澡回到主卧玩手机,她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充上电后,她的手机差点儿被四面八方涌进来的消息震到爆炸。
“……地震?”
季明舒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没半点感觉?”
说完她好像又有种,睡梦中整个世界确实摇晃过那么一会儿的感觉。可这也不对啊,5.8级地震的震感应该很强烈了吧,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她捞起床边的维生素看了眼。
竟然不是维生素,是安眠片。
她吃错药了!
一系列强有力的消息冲击过后,季明舒恍然大悟,“你该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吧?”
岑森没说话,关掉了床头灯。
季明舒不依不饶凑上去,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就是以为我出事了对不对,是不是特别担心我?你是不是傻,我在星城又不认识几个人还能去哪,你就不会叫人到房间来看看吗?”
“我叫了。”
可来房间查看的工作人员入职不久,连他们套房总共有几间房都分不清楚,将次卧认成了主卧,有三间卧室都没查看到位。而且人家在房间里边找也边喊了她的名字,根本就没回应,正常人哪里想得到,总裁夫人误吃安眠药睡太死了呢?
季明舒趴在床上捧脸看着岑森,忍不住笑,“你承认了。”
岑森没回答,只将她手机放回床头,又闭眼道:“睡觉。”
季明舒:“下午睡太多,睡不着了现在。”
岑森:“那我睡了。”
季明舒伸手扩开他的眼皮,“不准睡!”
岑森:“我真的困了。”
“刚刚怎么不见你困,你刚刚不是挺厉害?做完就困,你是七老八十了吗你,快点起来陪我聊天,给我讲讲怎么地的震。”
岑森不为所动。
“不说也可以,那你再叫我一声宝宝我就饶了你。”
季明舒小腿在空中乱晃,时不时凑近去拔他眼睫毛,时不时又去挠他痒痒。
岑森实在是有点遭不住了,翻了几次身都摆脱不了,只好翻回来抱住季明舒,将她脑袋压在自己颈窝里,声音低低沉沉地喊了声,“宝宝。”
第76章
有了岑森这声宝宝,季明舒总算是心满意足。她就和喝了蜜似的,乖乖巧巧蹭在岑森怀里,没再作乱,只不过上扬的唇角怎么也拉不平。
这夜星城没再发生余震,两人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岑森和总部还有星城这边的酒店负责人们开了个三方视频会议,就近了解各酒店应对地震所做出的措施。
君逸旗下酒店都是走的高端路线,建楼之初防震标准就定得很高。
而且酒店方也有所准备,每个季度都会安排消防地震等培训演习,员工们都很训练有素。
昨夜地震过后,酒店的墙体自查、顾客疏导安抚等工作已在第一时间有条不紊开展。
了解到这些情况,总部高层都安心不少,岑森也没再在星城多呆。
帝都那边早就担心得不行,一直催着他们赶紧回去,他调整了工作安排,下午便带着季明舒回了帝都。
回程路上,季明舒一直在给昨天发消息关心她的微信好友们报平安。
见她半个多小时都不抬头,岑森瞥了眼。
好巧不巧,他这一瞥,刚好看到一个眼熟的备注:李澈。
李澈:【明舒,你还好吗?看你前两天发朋友圈好像是在星城?】
季明舒:【我没事,多谢关心。/可爱】
岑森:“你和李澈很熟?”
季明舒头都没抬,“不熟。”
岑森稍稍沉吟,“不熟的话,你不应该回这个表情,回第一个表情比较得体。”
“第一个?微笑?”季明舒抬眼,略带诧异地问,“你不知道微笑是什么意思吗?”
岑森眼神平静,仿佛在说“微笑不就是微笑的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
季明舒稍顿,“你平时谈工作应该不用微信吧?”
“用不上,我基本只和你聊微信。”
“那就好。”她放了心,又低下头继续回复。
岑森按了按领结,边看平板边用余光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就这一小会功夫,她和李澈你来我往又说了三四句。
他下意识便沉声道:“明舒,你已经结婚了,应该和这些男明星之流保持距离,不要给人留有遐想空间,造成不必要误会。”
“……?”
这能有什么遐想空间造成什么误会,人家看到地震的新闻关心下这不是人之常情?
她忽然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凑近问了句,“你是不是吃醋呀你?”
岑森:“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和男明星过从甚密,再次登上热搜被人网络暴力。”
“这样啊……”
季明舒故意拖长尾音,还缓慢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李澈发来了新微信。
季明舒眼疾手快,将手机略略往自己小腹上一盖,然后又刻意侧到一边,不让岑森有瞥见的机会。
岑森:“……”
也不知道发来了什么消息,季明舒举着手机不停打字,还笑眯眯的。
岑森盯着她看了会,还是没忍住,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
李澈发来的消息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回家之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而季明舒并没有回复,消息还停留在输入框里:【你!就!是!吃!醋!了!】
岑森:“……”
季明舒得意地歪着脑袋,给他比了个胜利的“耶”。
他平平静静垂眸,删掉输入框里的消息,重新键入一条——
【谢谢你对我妻子的关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发送。
季明舒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来这么一出,忙抢过手机撤回,“你疯了吧你,人家会以为我们俩都是神经病的!”
她撤回得有点晚,因为李澈一直在等她回信。倏然看到这条消息,李澈莫名有些心虚。
其实他之前的确是对季明舒有点意思,但知道季明舒已经结婚、结婚对象还不容小觑之后,他也就打消了追求的念头,反倒想通过和季明舒交朋友,跟岑森搭上点儿边,可好像用力过猛,弄巧成拙了。
他扶了扶额,开始想补救措施。
李澈补不补救的,季明舒和岑森都没有很在乎,回完那条消息,两人就和异性保持距离这项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
这项研究一直持续到回帝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季明舒慢慢发现,岑森这人占有欲也是挺变态的,虽然嘴上说着不阻止她和异性联系,只要保持安全距离即可,但实际上恨不得她把微信里所有性别为男的联系人全部删除。
而且他还很双标,自个儿还有好几个女助理呢,可到他那儿就变成了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季明舒非常不满,但她自己说不过,只好向谷开阳取经,时不时就拿谷开阳那些“女人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即便是结婚也应该有自己的交际圈子”、“男女平等不能双标”之类的理论和岑森据理力争。
岑森对此不置可否。
除这项研究外,回帝都后季明舒的重点工作都落在了君逸雅集的客房设计稿上。
为了做出满意的设计方案,她小半个月都没出门,天天闷在家里。
而且她还挺有公平竞争的意识,虽然有点想看其他人给君逸雅集做的客房设计方案,但又觉得自己提前看了的话会有种作弊取胜的心虚感。
几经挣扎,她还是没向岑森开这个口,只默默收集了这些设计师公开的设计作品揣摩研究。
越揣摩越研究她就越觉得,这世上有灵气有想法的人真的很多,她季明舒并没有那么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不过在她了解到竞争对手们有多么出类拔萃的同时,她也对这次的酒店设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和热情。
蒋纯没见过季明舒认真工作的样子,还一直以为季明舒搞的那些设计就是在纸上画画素描,再指挥人按自己的想法装修摆设就算是大功告成。
所以这回季明舒小半个月都不肯出门,她一直怀疑季明舒是偷偷背着自个儿在搞什么大事。
最可疑的就是,谷开阳最近也不肯出门,她白天疯狂上班,晚上想约人出来也是百般推脱。
蒋纯胡思乱想,越想越伤感。
半个月后,她往群里郑重发布了一条小土鹅即将退出群聊的通知书,通知书里虽然不小心夹杂了几个错别字,但也称得上是真情实感字字泣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