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玉很诚实的道:“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不过你放心,你及笄前一定回来。”
一走两年多,他还真是踩着点赶在黛玉及笄前十天回来,行李拉了二十多车,其中有十车都是给黛玉带的各种及笄礼。还有十几车是给林如海、贾敏、辰玉等人带的礼物,以及沿途个地方的土物。
原燕郡王,当今皇太子吴铄听说消息,当天晚上便微服而来,跟昭玉促膝长谈至深夜,带着一箱子西域土物喜滋滋走了。接下来几乎日日吴铄都会遣人来叫昭玉过去,昭玉去了两日便不肯再去,想尽各种办法推辞,最后连黛玉都拿来当借口了。说什么我妹妹身子不舒服不开心,我要陪妹妹说话。
吴铄叫不来人便来林府找人,但昭玉待在黛玉院里不出去,有吴钧坐镇,他也不敢擅闯。
黛玉躺在贵妃榻上吃吴钧喂过来剥好的葡萄,看到昭玉在另一张贵妃榻上唉声叹气,忍不住道:“这都第三天了,你真不去见见?”
昭玉坚定的摇头:“不见不见。”
黛玉:“你怕他?”
昭玉轻轻“嗯”了一声。
黛玉有些诧异:“不是吧?”难道林家的门楣加上吴钧的实力还不够给他撑腰的?
昭玉转过头,略忧伤的看着黛玉,叹了一口气:“他要的我给不起……”
什么意思?
黛玉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猛然想起上辈子的段小超是好男*风的,也就是说这辈子的昭玉也是……
“皇太子喜欢你?”黛玉觉得自己真相了。
昭玉抬眼看了黛玉一眼,传递给黛玉的事肯定的意思。
“不行不行!”黛玉从榻上坐起身,因为起的太急没注意吴钧刚好把一粒葡萄送到嘴边,葡萄碰到她嘴角被弹了出去,理所当然的落在地上,黛玉顾不上想葡萄的事,摆着手道:“皇太子正妃侧妃好几个,孩子都有了,哪里配得上我哥哥?!”
葡萄在地上滚了几圈,隐在桌子下面不见了,吴钧抬眼看看黛玉,伸手轻柔的将她唇边沾上的葡萄汁抹去,回首再看昭玉,眸子冷凝的几分,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昭玉被的冷气所伤,瑟缩了一下,才调整好状态对黛玉道:“所以,我不见他才是明智的。”
上辈子他养了一堆俊俏小厮,过的醉生梦死,也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而已,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哪怕躺着人,还是觉得孤独难熬。身边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是交心的。这辈子他亲眼目睹黛玉和吴钧心心相印生死相依,也渴望那般独一无二的情谊。
吴铄高挑英俊,成熟稳重,看着他长身而立对月饮酒的身影,昭玉不是没有晃过神。但他很快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吴铄的显赫身份,决定着他不可能完全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吴铄肩负着帝国的未来,要为皇家开枝散叶。他林昭玉还没有那么贱,甘心跟一堆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日日期盼,只为沾得一点雨露君恩。
黛玉推推吴钧的胳膊,道:“皇太子日日来家里守着也不是个事儿,你去告诉他一声,让他以后别来了。”
吴钧盯着黛玉看了一会,才起身出去。
黛玉跑去昭玉身边坐着,八卦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昭玉说:“有啊,很多,你,爹娘,辰儿,还有阿云阿雨,你们我都很喜欢啊。”
阿云阿雨便是当年李墨卿弄来的那两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如今长大了,眉眼精致的让人看一眼便走不动路,昭玉常常带在身边。但黛玉明白,昭玉对他们是不会有那种类似爱情的感情的,最多把他们当做一个另类的朋友。
之后的许多天,吴铄果然没有再来,倒是李墨卿频频造访。
黛玉和吴钧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七月初六。
贾敏林如海列了长长的嫁妆单子,除房契田契外,嫁妆专辟了一个小院摆放。琳琅满目的器物很多,一个小院都没摆下,贾敏的正房大院,黛玉院子、昭玉、辰玉的院里的空闲屋子都放满了。
也是,从她出生起,林如海、贾敏便开始给她攒嫁妆,后来昭玉、辰玉,吴钧都加入攒嫁妆的行列。楚王府、郑王府的宝物都快被吴钧搬空了,不琳琅满目才怪。
翠萱、妙萱相伴来给黛玉添妆的时候,正赶上贾敏核对嫁妆单子。只见了黛玉院里的那些东西,二人便不由得感叹,这到出嫁那日,不得闪瞎那些豪门显贵们的眼。
满京城里找找看,谁家嫁女儿舍得下这样的血本啊!
贾敏为黛玉的婚事忙前忙后,累得腰都开始疼了。黛玉知道后便不许她在事事亲为,抽空还给贾敏捏捏腰。
这日贾敏享受完女儿的服务,叹了口气说:“眼看着你都要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为娘还一直当你是这么高,在我腿边跑来跑去的孩子呢,一转眼竟都长这么大了。”她伸手比到自己大腿的位置,十分感慨怀念的道,“我老了,老了……”
黛玉笑着将头埋到贾敏胸口,道:“娘不老,一点也不老,在女儿心中您永远年轻貌美。”
一句话说的贾敏笑靥如花,摸着她的头道:“就你嘴甜。”
黛玉便在她怀里嘻嘻的笑,又说:“娘您放心,女儿便是成了亲也是您的女儿。咱们两府紧挨着,娘想女儿的时候就过去看女儿,女儿若是想娘,就来看娘,跟从前是一样的呢。”
“好,好!”贾敏连道了两声好,在黛玉头顶摸了好一会儿,又呢喃道,“也不知道你哥哥是怎么回事,老大不小了,还整日没个正形。有人提亲他不理,我说给他屋里添两个通房,他也不同意。再蹉跎下去便二十岁了,这不近女色可如何是好,外面指不定传他有什么隐疾呢。”
昭玉的性取向林如海、贾敏还不知道呢,从前小,这件事倒还不急迫,如今再瞒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从贾敏屋里出来,黛玉便找到昭玉,劝他找个时机还是坦白罢,爹娘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好好解释解释,就算他们一时转不过来弯儿,也总有理解的一天。
昭玉觉得黛玉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如今家里正忙得不可开交,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一切都等黛玉的婚事过去再说。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很快,转眼已进了七月。
提前三日黛玉便催吴钧回自己家里住去,民间有习俗,婚礼前新人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会影响以后的运势。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根据,吴钧跟黛玉的运势也不会受这点影响,但毕竟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习俗,黛玉觉得就当婚礼仪式的一部分罢,还是遵守的好。
吴钧虽有不愿,为了黛玉,也只得暂且忍耐三日,三日后黛玉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以后谁也别想分开他们俩一丝一毫。
这三日没干别事,就是在屋子里绣寝衣。
她希望婚礼当日,脱了喜服后,吴钧能穿上她亲手绣的寝衣。她给自己也绣了一件,跟吴钧的用同一块布料,样式亦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的绣梅花,吴钧的绣翠竹。这要用21世纪的说法,二人也算是穿了情侣装了,想想黛玉还有点小羞涩。
寝衣一直到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才完工,黛玉凑近,用牙齿咬断针线,用手撑起寝衣,正要看看完工作品如何,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跌坐在床上。接着从地底下传来沉闷的钟罄敲击一声,咚咚咚,连续三下,每响一下,大地就跟着颤抖一下。黛玉能感觉到,是从地底由内而外的颤抖,颤的人心中大骇。
这不是黛玉一个人的感觉,院内的丫头们已经吓得大哭,一窝蜂的往外跑。
“玉儿!”
耳边响起吴钧的声音,黛玉回头,便撞进他怀里。
“地震了?”疑问的语气。
吴钧摇摇头,说:“是天庭易主,地动山摇。”
黛玉还未回味出来这句话什么意思,眼前一黑,还没等她适应这黑暗,又忽然亮了起来,睁开眼,她看到巍峨的宫殿立于云霄,高大雄峻的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台阶往上延伸到漂浮着的五色云彩里,在云的尽头有什么东西闪闪发着光。头顶上有红鸾、仙鹤等灵禽飞过,翻动着流光溢彩的云霞。
“这是天宫。”吴钧在黛玉耳边低声道,话音未落,便见梦沧踩着一片灰白的云朵从那高的看不见顶的宫殿立飘出来,一直飘到黛玉吴钧身边才落下。
与他一同下来的还是黛玉认识的介日城城主黑羽。
黑羽骂骂咧咧的将一个天官扔给手下,命其扔下诛仙阵轮回去,一面又抱怨太空太亮了,色彩也太多,闪得他眼睛疼。
“王上,把天宫变成咱们魔界那样的灰白色您看如何?”黑羽狗腿的跟在梦沧后面问。
梦沧这会可顾不上,一挥手将他甩到云彩眼里看不见了,空气中只余他真诚的请罪声:“王上,属下知错了——”拖出长长的尾音,好一会儿才消失。
吴钧看见梦沧眼珠子就发红,暴躁的青筋突突的,梦沧看见吴钧心情也不好。
二人剑拔弩张,看样子是要拼命。
黛玉劝了这个又劝那个,绞尽脑汁安抚双方,总算没打起来。
梦沧带吴钧黛玉去了那高耸入云的宝殿里叙谈,黛玉才知道吴钧口中的天庭易主是指梦沧带着魔军攻占天宫,现在天君已经成为阶下囚,天庭的新主人是梦沧。
天君原来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一个合格明君该做的,如果真是梦沧做了天庭之主,黛玉觉得似乎也不错。在介日城的那三年她可看着呢,梦沧将魔界和介日城管的井井有条,是个合格的君主。
更重要的是,梦沧对自己和吴钧无敌意,那个天君可是背地里谋划着要置她和吴钧于死地呢。
就是,易主就易主呗,搞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地动山摇的,苦的还不是天下的普通老百姓。他们天庭不过是坐坐摇摇椅,晃几下,凡间不得墙倒屋塌,出人命的啊。
梦沧说:“知道你心软,又要念叨,我已用法宝将摇动幅度降到最低,凡间受损应该不至于太大。”
希望如此,至于是不是梦沧说的这样,还得回去看看才能确定。
黛玉临走前,看着梦沧好一会,终于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那个,梦沧,我觉得五彩缤纷的天宫挺好看的,就不要换成灰白色了罢。”
梦沧愣了一会,哈哈大笑,黛玉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见去。
因为还没等到梦沧回答,吴钧便揽着她回了凡间。
惊变之后,林如海、贾敏挂念儿女,立刻便挨个查看,昭玉、辰玉都没事,只有黛玉不知所踪,虽然知道以黛玉的本事,多半也不会有事,但终究不放心,便是回去也睡不着了,索性坐在屋子里等黛玉。
黛玉刚脚踏实地的踩在地上,便被贾敏抓住了手腕,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
林如海也常常的舒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黛玉问方才那一阵地动破坏力的如何,有没有房屋倒塌,贾敏道:“没事,看着吓人罢了,其实就颤了三下,晃都没晃,也就那沉闷钟声听着吓人,旁的都没什么,西南角上那几间破败的房顶都没有的废弃屋子都没倒。”
黛玉这才放心。
翌日便是婚礼之期,黛玉一整夜都没睡,天还没亮便开始梳妆打扮,喜喜庆庆等着吴钧来迎亲。
迎亲队伍异常浩大,车马、仪仗排满了一条街。那些迎亲的皇家侍卫们满身绫罗绸缎,打扮的多么华贵且不说了,更有东宫皇太子亲自在前,为两位新人开路。
黛玉十里红妆风光无限的嫁入了郑亲王府,拜天地的时候还有意想不到的祥瑞出现,夫妻对拜之后,一龙一凤从划着祥云从天边盘旋而来,在郑王府上方跳跃舞蹈了片刻,各衔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莲花落在郑王府的梧桐树上。两朵莲花在空中飘啊飘,一直飘到黛玉、吴钧手上,便化作两个金光闪闪的小木盒。
一龙一风完成使命,扬身盘旋而去,不多时消失在云端,只留下一抹艳丽的五彩霞光。
这是梦沧送给黛玉和吴钧的新婚贺礼。
天降祥瑞、龙凤相贺,龙凤原本是帝王和皇后的象征。这种祥瑞没有出现在帝王大婚的仪式上,却出现在一个藩王的婚礼上。若是一般的藩王,自然是要被帝王猜忌的。但当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藩王根本不是凡人,而是远古大神,并且有天庭做后盾的时候,即便是帝王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猜忌与不满。
一直到几十年后,谈起这场惊天动地的婚礼,人们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惊诧、震撼的神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里且不说。
就说当日入了洞房,抱着香喷喷软绵绵的爱人,吴钧有些犯难。虽然说现在黛玉是他的合法小娘子了,他想干什么都行。可是黛玉如今才十六岁不到,他看过一本书上说,女孩子只要年满十八周岁才算发育成熟,在这之前,某些事还是不做的好,不然女孩子会受伤的……
吴钧当然不想黛玉受伤,所以即使成了亲,他还是得过禁*欲的和尚生活。
好处当然也是有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黛玉,什么场合都行,不用再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昭玉向林如海、贾敏坦白了自己只好男风,不喜女色的事实,惹得二人伤心困惑了好一阵。尤其是贾敏想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想通,她的儿子怎么会对女孩子没兴趣呢,从小到大,他见了大大小小的丫头们都是姐姐长妹妹短的,要多怜惜有多怜惜,怎么,怎么到最后竟然喜欢起男人去了?
贾敏还不甘心的一连给昭玉塞了七八个通房,高矮胖瘦都有,想着总有一款昭玉会喜欢。
然而事实深深令人受打击,昭玉直接吓跑了,一跑就是两年,再回来的时候直接宣布自己找到终身伴侣了,就是李墨卿。
李墨卿对昭玉有那意思,这一点黛玉早就知道,但昭玉对他一直是若即若离的,到底为什么如今又跟他私定终身了,这一点倒是奇怪。
一次她问昭玉,昭玉笑了笑说:“他为我守身如玉十几年,为我肯把命豁出去,为我甘愿走南闯北颠沛流离,这世上除了他,我找不到对我更好的人了。”
这世上平平淡淡是爱,轰轰烈烈是爱,生死相依更是爱。
昭玉和李墨卿一起去过天南,闯过地北,踏过山,跨过水,轰轰烈烈这么多年,不是爱又是什么?
“祝你们幸福。”黛玉真诚的道。
消化了两年多,又经历儿子离家出走,林如海、贾敏也想通了,只要昭玉过的舒心,便随他去吧,横竖还有一个辰玉可以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辰玉不愧是同窗称赞的神童,十五岁不到的年纪便高中举人,而且是乡试第一名,明年即将参加春闱,若再高中,将是开朝以来年纪最小的贡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