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为什么不吃?”江袅没拒绝,“只要不是那些药就行,我实在不想吃它们,吃了脑子不清醒。”
话出,张江瑜的眸色一深。小姑娘自己去看过心理医生。
于是他轻轻地喃:“都过去了。”
“是啊。”江袅冲他眨眼,笑靥如花。
晚上的世界过得比下午还要快,两人对对剧本台词,一不留神就到了九点多。张江瑜倒水回来,江袅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姑娘精神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张江瑜垂眸,将杯子轻轻放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接着就出了神。
殊不知,跟着他进来的77见两个人都没有声音就“嗷呜呜”叫了两声。
江袅素来眠浅,闻声就立刻抬了头。她和张江瑜的视线撞在一起,脱口而出的话带着才睡醒的迷糊:“你偷看我——”
张江瑜难得红了脸,不自在地把脸转开:“水给你倒了。”
“嗯。”江袅揉了揉眼睛,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喝完了,她脑袋也清醒了,后知后觉,新奇感涌上心头。
“张江瑜,别脸红。”她一字一顿,站着挨近了,离得极近。
她本是想着方便开他的玩笑,却借这近距离连他脸上细小的浅色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也把他眉眼的深邃收进眼底。
“江袅。”张江瑜这话是下意识的正经和严肃。
可惜…
江袅煞有介事地应下:“嗯。”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唇边笑容鞠起,“有没有听过一个词?斯文败类。”
张江瑜一怔,难得的,嘴巴都没动。
“这个镜片没有度数吗?”她用说玩笑话的口吻问他。
这次张江瑜的面部表情彻底僵了。
江袅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哎,为什么没有度数还要戴?”
张江瑜给了个最不靠谱的答案:“好看。”
“我可以冒昧地摘了它吗?它实在不给你减龄。”小姑娘胆子很大地把那副金属镜框摘走了,如愿以偿。
没了眼镜,张江瑜呼吸一滞,随即咬牙切齿:“江袅!”
“这样年轻啊。”江袅歪着脑袋,眼尾带笑,单纯地觉得张江瑜不戴眼睛更显年轻,二十出头,少了正经温润,多了……那层更有趣的味道。
“哇,张江瑜你原来长得这么好看的?”
“……”刚想开口说她的张江瑜听到那句“原来长得这么好看的”又刹住车,忍下来,“明天我爷爷寿宴,我一早就会过去,你就待在家吧。”这时的张江瑜提到了另一番滋味的恨铁不成钢,“要是出门记得带上钥匙。”
江袅点点头,在他下一句到来之前故技重施:“张江瑜你领带歪了。”
信她有鬼。张江瑜也那个精力训她什么了,只是说:“江袅,我下半辈子的耐心快用完了。”
小姑娘嘴巴翘得老高,手背在身后,和他抗议:“哪有这么夸张。”
张江瑜直接无视:“行了,你赶紧洗澡睡觉吧,别又不小心趴在这睡着了。”
“知道了。”江袅笑着答应,向后倒下来,躺在床中央。
张江瑜被她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又要说她。可她却先一步:“张叔叔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这个年纪已经腰不好了吗?”
那怀疑又痛心的表情,仿佛在为他深表遗憾。
“江袅!”张江瑜呵道,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
江袅见好就收,轻轻地笑了一下。都说人面桃花相映红,此时她被压在身.下的粉色睡裙映得脸颊微红。
张江瑜走后,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到明天了。结果他回卧室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又去找那个小祖宗了。
“江袅,你手机响了。”他站在浴室门外,头疼。
水流声戛然而止,里面传出江袅的声音:“马上好了,你先帮我接一下吧。”
眼看着手机铃声就快结束,张江瑜接通电话——
“江江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想问你借一下咱们高英课的笔记,不知道你放哪了…”
来电人太过有活力,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张江瑜看了眼门,终于打断:“我不是江袅,她在忙。”
屏幕那边的姜宛毫无准备地听到一位男人声音,有一瞬间的懵:“不好意思,请问您哪位?”
“她房东。”张江瑜顿了顿,“你等等。”他转头敲门对里面洗澡的人说道:“江袅,室友想问你借高英笔记。”
姜宛没他那么淡定,在听到“她房东”三个字的时候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行脑补了一堆。一时间没想好是自己心大,还是江袅心大,还是“她房东”心大。
她太过激动,压着话筒对宿舍另外两人说道:“妈呀!宝贝们儿我怀疑江江谈恋爱了!大帅哥!”
张江瑜锁眉。
以为隔着屏幕他就听不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文案!我自己超喜欢哈哈哈(叉腰)
第14章 (捉虫)
另一边的江袅没回答他,她打开门出来了,刚洗好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
张江瑜沉默着把手机渡给她。
宿舍那边激烈的讨论声已经停止,江袅看了眼来电人:“姜宛。”
水珠顺着湿头发落在地板上。若是就这么下去,不到半分钟就能把后襟打湿。张江瑜侧过身,抬手摘过毛巾。
柔软的毛巾包裹住大半的头发。拿着电话的江袅转过头,澄净的眸子刚好与他对视。
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出声,因为那边姜宛开始问起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江袅刚才虽然不在,但是完全能想象到姜宛脑补了什么,放慢语速心平气和地解释说:“宛宛,他是我房东。”
张江瑜站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水珠汇聚成注,落在他的手背往下淌。
浴室里雾蒙蒙的水汽渐渐褪去,江袅才洗完澡,在中央空调底下散发着薄薄的热气。微湿的脸颊像成熟的水蜜桃,饱满圆润,白里透红。
她又和室友讲了几句。
张江瑜手上的动作慢了些。他十八岁时已经读大二了。除去上课和睡觉时间,基本都是跟在教授后面,常年假期不回家。家里人的连环夺命call也不怎么理,统一回复今天在实验室或者在医院帮忙。
总之,不遗余力地找理由推掉他爸让他回公司的邀请。
很快,电话挂了。江袅攥着手机回头看他:“有劳张医生屈尊,用拿手术刀的手给我擦头发,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说着,她就要伸手接毛巾。
张江瑜没给她:“不止是拿手术刀,还是摸过死人骨头的手。”
他突然来了这么的一句,江袅听得后脊发凉,直瞪他:“大半夜的想吓到谁?”
“过来吧,我给你吹头发,赔礼道歉。”说这话的张江瑜温温柔柔,仿佛刚才故意吓人的那位不是他。
听到这话,江袅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看到那张欺骗性极强的笑脸的时候又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镜子里的画面有一点熟悉,这是第二次张江瑜帮他吹头发。
对比第一次,现在的江袅彻底没了初来乍到的拘谨,可以轻车熟路地和他互怼。不过,多半是他让着她的,江袅想。
她以前并不喜欢呛噎人,结果张江瑜相处起来意外发现了这等乐趣。
张江瑜那副眼镜被摘没重新戴上。没了读书人专用的气质镜框,他身上的纨绔意味格外突出。
江袅望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仰头喊他:“张江瑜。”
“嗯?”新晋“斯文败类”应声。
“你的…直系亲属里有外国人吗?”她踌躇着问。
“怎么了?”可能是觉得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张江瑜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从江袅的视线角度,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
“你长得像混血。”她说。
江袅从小被说像洋娃娃一样漂亮。随着年龄渐长,她的虚荣心暗暗作祟,有了个看人多看脸的毛病。比如对长得好看的人就会放宽松,现在的她就是这个情况。
张江瑜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语气平平:“我外公是意大利人。”
江袅:“据说意大利帅哥说的情话很甜。”
话落,张江瑜不由得在心里笑,这就是十八岁小姑娘的注意力了。不过明面上他还是勾起笑容:“是啊,我外公大概就是这么骗到我外婆的。”
在江袅顾盼的眼神中,他继续往下讲:“那时候我外婆是大户人家的掌上明珠,据我外公说求娶她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后来她遇上了我外公,一个外国来的小伙子,语言还不怎么通。”
“后来呢?”江袅问。
张江瑜的狐狸眼往上扬了扬:“后来他虏获千金小姐的芳心,大小姐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没过几年,年轻的意大利帅哥打拼出一席之地,在女儿出生的时候一家人已经过上了更富裕的生活。”
“听起来像童话故事了。”江袅小声嘀咕一句,“和童话故事一样,结局是公主骑士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吹好了。”张江瑜关掉吹风机,很配合的,“公主殿下,睡前故事讲完了,您该就寝休息了。”
江袅听了一愣,她笑起来有小小的梨涡:“晚安,意大利混血大帅哥。”
听到冗长的新称呼,张江瑜失笑道:“晚安。”
.
翌日,张老爷子八十大寿。
提前请假不上班的张江瑜到得不早不晚,午饭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席,老爷子拉他去下棋。三盘功夫,老人家两赢一输,倍有面子。
正当老爷子眉飞色舞地指点江山的时候,张江梓推门进来:“爷爷。”
老爷子见到小孙子笑意更深:“诶,小梓来回国了啊。”
张江梓有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此时规规矩矩地回答:“嗯,上个月我爸他们出差,我被叫去公司帮衬。”
一听到“公司”两字,张江瑜就预感到大事不妙。
“张江瑜,你看看小梓,比你小都知道要给家里公司做帮忙。”老爷子吹胡瞪眼,“你呢?这几年有进过公司吗?”
显然没有。张江瑜道:“爷爷…”
老爷子不容他多解释:“你住嘴!又要说什么医院忙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给自己改了志愿!咱们家从商,你学什么医!再看看你这,当医生有什么好的?”
其实还挺好的,私人医院,高薪聘请。但这话张江瑜没有说出来,给老人家递水。
“爷爷,我哥他喜欢当医生,他现在是手术台上的一把手。”张江梓出声打圆场,一看就是两兄弟已经配合过很多次。
“什么一把手不一把手的!”张老爷子水也不喝了,“砰”地一拍桌子,棋子跟着震响,“你爷爷我只知道下个棋他连我这个八十岁的老人家都比不过。”说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江瑜:“……”
那还不是让的,实在没法忘了有一次赢了三盘被老爷子记仇记了一整年。
张江梓只觉得面前坐的不是他爷爷,而是一个七八岁的执拗顽童。
“对了,一把年纪了,媳妇也不知道找一个!”老爷子继续在大孙子身上挑刺,然后对宝贝小孙子说,“小梓啊,你以后千万别学你哥!真是愁死我了!”
张江梓和爷爷一起,向他哥投去了怜惜的眼神。
一把年纪还没找媳妇的张江瑜:“……”
老人家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说,大孙子连连点头称是,就是每次提到进公司都没明确答应。好在没两分钟管家来提醒准备开席了,不然老爷子怕是还能再对着他从头到尾挑一遍刺。
家宴上一大家子整整齐齐,没想到一放下筷子张老爷子就请来律师立遗嘱。在场的张父张松直皱着眉说:“爸,您身体好着呢,做这个干嘛?”
“是啊,爸,哪有人在寿宴上这样的,不吉利…”张母江芝韵也跟着劝。
“我身体我自己清楚!”老爷子铁了心,谁拦都没用。
张江瑜看在眼里,又和老宅的管家打听了一下,得知这几天私人医生有事请假回家了。再去问,老管家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心软地告诉大少爷:“张老先生近两年身体情况不太乐观。”
到了晚上,一语成谶。这时候老顽童又装成没事人:“心脏不好,老毛病了。”
在这节骨眼,这话没人敢信,老宅上上下下乱一团,手足无措,只有张家的大孙子快步上前。
一旁的律师对张家大孙子接触不多,只知道是个不肯继承家业的主儿。递来药箱的张江梓道:“我哥是心内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眼睛不太舒服orz可能是对着屏幕时间太久了。今天是短小更,求原谅。
第15章
医生。
邹律师看向一身休闲衬衫长裤的张江瑜。听不进劝不动的纨绔子弟一下子上升到了尽心尽责的好医生,这转变有点快。
老宅邻近郊区,救护车赶来费了些时间。在等待的时间里,所有人相顾无言,望着守在老爷子跟前的张江瑜神色复杂。
寻常人家家里有个人当医生,总会拿着一点不放心的病症去问问,哪怕没事也要图个安心。在张家,张江瑜直系合法继承人做了医生,感觉就不一样了——反对的声音没停过。
可现在,张家人因为他医生的职责,有了心提到嗓子眼又慢慢恢复的体验。急还是急,但有医生在感觉不一样了。
老爷子被送到了医院,好在有惊无险,到了深夜还要求给他自个儿下床跑。大孙子第一个把他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