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傅宝珍
时间:2019-07-08 09:56:16

  “再过一会儿,我要回家收拾行李了。”汤奕可说。
  “这么早?”
  “我是今晚九点四十分的飞机。”而且是浦东机场,离她家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周嘉树问她住在哪个酒店,她答不上来,她忘记问童童这个问题了,只好说,等自己到了酒店,再把确切的地址发给他。
  “明早机场人很多,你要注意安全,还有……我觉得宇阳一个人住在你家,好像有点不方便,万一你爸妈突然过来,你让他怎么解释?”汤奕可联想到了很多画面,不禁笑起来,还要说回正题,“所以他还是跟我一起回家吧。”
  “阿全在家。”
  他这一句简洁的回答,竟让她有点无话可说了。
  周嘉树继续说,“我爸妈在北京,如果他们要过来,会提前跟我说。”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是上海人,我还以为你的家人都在上海呢。”
  “我妈妈是上海人,我亲生父亲是山西人,他们结婚后就住在上海,所以我在上海出生,也在这里待了几年,但是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完全没有印象,后来她和我爸再婚,我现在的爸爸,我们就搬到北京生活,一直到我考进上戏,我就自己搬回上海了。”
  汤奕可无意打探他的家庭情况,只点头,表示了解了。她的衣服才换到一半,还穿着他的运动裤,就压下他的手,走回饰物柜后面,想有个遮挡,因为她的上衣很短,只到她的肚脐上,但另一旁又是镜子。
  算了。她干脆地脱下了运动裤,随即听见“哗啦”一声,她循声一瞧,是周嘉树整个人往衣柜里仰去,那些垂落着的衣摆挡住了他的头。
  汤奕可笑了,“我又没有不让你看。”
  她好像听到他的叹气声,好像听到他说了一句“你这个人,没安好心”之类的话。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从一层层衣摆里出来,问着她,“你们定好回程的机票了?”
  “还没有,我们考虑直接在酒店住两天,然后飞布拉格,因为我要拍广告。”
  “哦,我是想说,都到北京了,我们可以到我爸妈家里吃顿饭。”
  他见汤奕可一愣,即说着,“我随便说说的。”
  她的眼帘低垂下来,一边叠起自己换下的,明明要扔进洗衣机的T恤衫,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不要随便说。”
  他们一起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周嘉树先说,“其实,我是认真的,但我怕你有压力。”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压力……不能说没有,可是,撇开所有事情不谈,单单是周嘉树这个人,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我只有一个顾虑,就是……”汤奕可卖了个关子,才说,“你爸妈会喜欢我吗?”
  周嘉树微笑说,“会,你不用担心。”他又有几分严肃地说,“你只要守住自己,不要答应我爸的任何提议。”
  “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他不是让我进组‘客串’一个角色吗?我拍了将近两个月,酬劳就是他请我吃了两顿饭,一顿兰州拉面,一顿日本拉面。”
  汤奕可感到惊讶又好笑,“真的吗?”
  周嘉树叹说,“我不想你受这个委屈,又担心防不住你被他洗脑。”
  汤奕可忽然记起什么,“你还说我‘物美价廉’呢。”结果他自己给人白打工。暂且不提因为制片人是他的父亲。
  “我说过?”他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嗯!”
  周嘉树笃定地说,“不可能,你记错了。”
  汤奕可非常非常平静的,与他对视着,但不说话。这使得他开始怀疑自己,“我真说过你‘物美价廉’?”
  “然后我说,我要关视频了,你还跟我撒娇呢。”汤奕可帮他回忆。
  这么一说,周嘉树终于记起来了,且陷入懊恼之中,当时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将汤奕可揽入怀里,仿佛发现自己犯了错,生怕她不原谅似的,耍赖般紧紧地抱着她,但仍是说着,“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汤奕可没有想要他忏悔自己无心的‘口误’,忙说着,“我知道你是指片酬,我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就是突然间记起这件事,想逗你的。”可能当时她有那么一秒钟想歪了,但她知道他没有其他意思。
  唉,她不应该‘翻旧账’的,好端端的,让自己愧疚了。
  周嘉树也叹出一口气,声音从她的发顶传来,“我跟你在一起,太‘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汤奕可认真说,“这样很好,这样,我可以感觉到,你对待我,和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
  “要是以后我再说错话,你可以冲我发脾气,我也想感受,你对待我,和对待别人不一样。”
  她仰起头来,为难地说,“可我不太擅长发脾气,一般到最后都把我自己气哭了。”
  “真的啊?”周嘉树笑了起来,露出他整齐洁白的牙齿,没有一点狡黠的感觉,说出来的话,却有点欠揍,“想见识一下。”
  “想见识我哭?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只肯收敛些许笑意,语气还算真诚,“嗯,我错了。”
  汤奕可伸手捏了捏他头顶的湿发,临时起意说,“我帮你吹干头发吧?我想下午三点走,应该来得及。”
 
 
第68章 
  汤奕可压着周嘉树坐下来,饶有兴味且认真地帮他吹干头发,仅限于吹干而已,对于男士的发型,她还没有研究过。但周嘉树顶着一头与刚睡醒的状态相差无几的发型,还是绞尽脑汁地给予了她高度赞扬。
  瞧他这般费劲儿,汤奕可想到了一种表达“喜欢”、“赞美”的方式,“你可以这样——”她伸出食指戳了两下空气。
  “这是什么意思?”
  “Like,点赞,爱你的意思。”
  周嘉树以为这又是个流行手势,不大上心地说着,“是我落伍了吗?”
  汤奕可说,“这是我刚刚想出来的。”
  瞬间,周嘉树神情一变,仿佛见到什么惊世巨作,俊朗的眉眼间发亮,鼓起掌来说,“太棒了,非常简单易学,很有感染力,值得推广。”
  他哄得汤奕可很开心,踮起脚,亲了他一下。他稍稍一愣,随即更严肃地说,“你说个价,这个手势的版权我买了。”
  汤奕可喜笑开颜,这一次,亲到他的嘴唇上。原本他们两个人只是闹着玩,一不小心亲到床上来了。但他们的衣衫尚算完整,心里都很清楚,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做更亲密的事情,何况不谙世事的表弟,还坐在外面客厅里。
  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不止表弟是个隐患,忙于工作的童童更是,但她不想惊扰到他们,就从微信上叫小可来一趟书房,挑选明晚的礼服。
  一推进书房的门,汤奕可即惊讶地说着,“还轮得到我挑?”
  之所以她这么说,是因为小到商业活动,大到颇为权威的颁奖典礼,她现身众人面前所穿的衣服,都是由经常合作的、准备合作的品牌商提供,如出席明晚这样众星云集的场合,更要租借奢侈品牌的高定礼服,然而那些有着“蓝血”、“红血”之称的品牌,都是眼高于顶的,能够借到新季的高定礼服,已是证明她混得不错了,怎轮得上她挑这儿挑那儿的。除非,今天她是大咖中的大咖。
  童童把笔记本转向她,指着屏幕中的照片,向她解释,“因为这一件是我们想要的,今年的高定,但另一件呢,说是他们的品牌总、监让你考虑的,三年前的秋冬高定。”
  先不抉择这两件礼服,哪一件更美,汤奕可只问,“品牌总监?他认识我?”
  童童不确定地说,“应该认识的吧?那时是芳芳姐带你,我没有跟你进秀场。”
  汤奕可往童童的座椅扶手上一坐,按在书桌上的手指,似有节奏地轮流点着桌面,然后豁然开朗,“我记得了,我们一起开过香槟。”
  “嚯,关系这么好?”童童有点意外了。
  “不是,那个时候,我以为他也是凑热闹的,因为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外国老先生,打扮的很斯文,笑起来也很亲切,我想反正周围的人,我都不认识,就一直跟他聊天,聊着聊着,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找他合影,然后我就想到了他可能是有身份的人,后来国内的公关过来了,向我介绍说,那是他们的总监。”
  “那他应该对你印象很好了!”
  汤奕可把鼻子皱了一下,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般,藏着笑说,“不一定。当时他问我,对今年的秀款有什么看法,我喝了两杯香槟,有一点点轻飘飘的,我就说,都很美,只有一件穿在高高瘦瘦的模特儿身上,特别像芦笋。”天知道,那会儿她怎还记得芦笋的英文,非常流畅地表达出来了。
  汤奕可又指向笔记本里那件礼服,虽然不是她说的“芦笋”,但是,“你瞧这件裙子绿的,他是不是还记得这件事情,借机讽刺我呢?”
  童童笑出声来,她反而觉得人家是真心欣赏小可,这件礼服,比他们可选择的范围里的任何一件,都要美,并且目前还没有女明星穿过,难点在于,它是大前年的。“我觉得你还是穿绿的这一件,一是它确实好看,二就是……我们可以和品牌方达成一种默契,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更多的合作。避免有人说我们穿过季的衣服,等你走上红毯,我们就把这个是品牌总监亲自为你挑选的消息放出去。”
  汤奕可没有顾虑那么多,听到她如此认真的劝说,赶忙澄清自己的玩笑话,“其实我很喜欢他选的……”
  汤奕可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应该说,刚刚一刹那间有许多声音响起,但此刻,童童只见小可慌张地站立起来,睁大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愕然地捂住嘴巴。
  然后童童的视线落下,落到掉在地上的椅子扶手上,她将其拾起,企图挽救一下,又发笑说着,“接不上了……”
  “怎么办?”汤奕可也想笑了。
  “赔咯。”
  汤奕可忽然大义凛然起来,“我去跟周嘉树说,你不要慌。”
  童童笑得开怀,“你坐坏的,我慌什么?”
  汤奕可把书房的门一开,又回头对她说,“明显是椅子有问题,我才多重!”
  客厅里,周嘉树、阿全和表弟这三个人,不知为何分开坐在三张沙发里,人手一部手机,精神投入在同一个“战场”里。明明她和周嘉树明晚都要出席活动,童童在书房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闲得组队打游戏,让她感觉,她和他好像不在一个娱乐圈里。
  汤奕可走到周嘉树坐的单人沙发旁,对扶手的惧意还没有消散,便是挨着他的腿坐在地毯上,手臂搭在他的膝盖上。她知道,自有团队为他打理事务,但他真不用做点儿准备?也不用背一下领奖词?
  周嘉树对她向来有问必应,哪怕是打游戏的时候,他回答说,以前背过的,可以从脑子里拿出来用。
  他是这样的态度,其实也不奇怪,娱乐性质更大的,所谓的颁奖盛典,不过只是明星争奇斗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增加曝光度的活动,只要出席就有奖拿,主办单位在奖项的名称上,下足功夫,既可讨好得奖人,又不得罪其他没有出席的人士,台上台下其乐融融。这个场面,却有一个很恶俗的简称:分猪肉。
  汤奕可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示意他,她有话要说。周嘉树倾身而来,但他的目光仍是守住手机屏幕。她有点不大好意思,小小声地说,“我把你的椅子扶手,坐坏了。”
  周嘉树愣了一下,很快地,将她从头到脚扫一眼,就问,“你没事儿吧?”
  这是他第一时间最关心的问题。这个认知,让汤奕可笑着回答说,“没事。”
  紧跟着,阿全突然出声,“捡捡捡!”
  周嘉树的目光又回到游戏中,只有嘴上还问着她,“椅子还能坐吗?”
  “能的,就是扶手断了。”
  周嘉树点了点头,然后说着,“不要往里走,宇阳你到我后面来。”
  难道,也不是她有多么的重要,只是他根本不关心椅子的情况。汤奕可这般想着,却又被他念叨一句,“你别坐地上了。”
  汤奕可说,“可我想靠着你。”
  周嘉树抿上嘴巴,很慢很慢地点着头,却忍不住翘起嘴角,接着腾出手来,一把拉起她,似要让她往他的腿上坐。但汤奕可不想干扰他打游戏,不是借口,也算借口地说,“我要拿手机。”
  汤奕可拿来自己的手机,却坐在宇阳的身旁,一会儿聊几句微信,一会儿观摩他们怎打游戏的。
  周嘉树这个半夜三更偷偷上‘战场’的人,居然提议打完这一局,休息三十分钟,然后吃午饭。不过,这个“休息”只是换了另一种相对健康的游戏——拼乐高积木。这是他们到机场接宇阳那天,在路上买的见面礼,拼出来是一艘飞船,还是舰艇。
  阿全钻进了厨房里,而周嘉树特地戴上自己的眼镜,与宇阳一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研究乐高的说明书。
  望着周嘉树格外认真的模样,汤奕可心里有点儿莫名的慌,她想起了她的泰姬陵乐高积木,每一块积木仿佛都带着另一个男人的专注。这个男人让她心灰意冷的,连跑车都不想要了,更别说是一堆积木。
  汤奕可坐在沙发里,出神地瞧着他们,又见周嘉树朝她招招手,她随即摇摇头,低下了眼帘,只注视着自己的手机。
  不一会儿,她身侧的沙发就有些塌陷下去,是周嘉树已坐到她的身旁,温柔且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第69章 
  汤奕可只是恍然记起一些令她感到不大愉快的事情,并且对乐高已没有太多的兴趣,但不愿扫他们的兴,就抬起目光说,“我同朋友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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